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医心(欧阳少恭X欧阳明日) 作者:金发贵族 文案 欧阳少恭:我只为我在乎的人固执,从来都不相信什么天命。 欧阳明日:我只救我想救之人,帮我想帮之人。 欧阳少恭X欧阳明日 衍生 太子长琴X赤羽千凰。 冷文冷cp,泪了个奔。丧心病狂拉郎配。水仙大法。 文案无能,剧情流,不过剧情也都忘光了,还望读者海涵! 自己做的渣封面,大家凑合看! 本文讲的是两大神医互相戒备,互相试探,却又互生情愫,最后夫夫联手刷BOSS的故事,喜欢老板与公子的,欢迎多多提出意见。 十年双欧阳,惊艳了岁月,温暖了年华! 注意:本文雷点巨多,看者需谨慎,最好自备避雷针,后果概不负责! 内容标签:强强 武侠 恩怨情仇 天作之和 搜索关键字:主角:欧阳少恭,欧阳明日 ┃ 配角:弄月公子,尹千觞,相柳,上官燕,司马长风,高易山,共工 ┃ 其它:医心,双欧阳,欧阳少恭,欧阳明日,古剑奇谭,雪花女神龙,欧阳少恭VS欧阳明日,水仙大法,太子长琴   ☆、双欧阳   烈焰如海,天空一片赤红。   “夫君……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劫焰八方,青冢残香……巽芳……这样也不错!”   手臂微紧,不论有多少个不甘,能与心爱的女子死在一处,还有何求!   却不料巽芳的倩影犹如镜花水月,倏然而逝,欧阳少恭大惊失色。“巽芳,你去了哪里?巽芳,……!”   “你醒了?”   清幽之声响于耳际,意识与梦境瞬间分离。   欧阳少恭睁开了眼,视线与说话之人隔空相交,不禁一怔。   眼前的公子锦衣华服,容颜俊美,两鬓青丝垂于肩际,眉心一点朱砂闪烁流华,静若处子,翩然如画。脱俗的美态,比女子尤胜几分。   “你是?”周遭景物陌生,想起焚寂之火,欧阳少恭猛地坐起身,厉声道“这是何处,离蓬莱究竟有多远?”   “恕在下孤陋寡闻,先生所说之处从未听过,”锦衣公子淡淡的撇了他一眼,继续道“这里是四方城。”数日前师父曾提醒他灾星将近,而易山又恰在此时捡到此人,更奇异的是,他用尽办法也无法窥出此人的过去与未来,这所谓的劫……便是他吗。   观此人丰神俊朗,仪表翩翩,若非眉宇间那若有若无的戾气,怎么看也不像是十恶不赦之人。他的出现会与何人有所关联?是半天月,还是父亲欧阳飞鹰?   思忖间,忽见床上的人赤脚下地,夺门而走。   一阵细瓷碎裂的脆响,浓浓的药味扑鼻而入。   只听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略带责备的说“先生病体初愈,怎可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家爷为了救你可两夜都未曾合眼。”   “易山。”   锦衣公子低低的唤了一声,隐有警告之意,声音不大,却气势逼人。   “把他扶进来。”   “若你想走,待身体养好也不迟!”锦衣公子双目微垂,侧脸美的惊人。   看着这张与自己几分神似的面孔,欧阳少恭的惊怒渐渐平复。此地果真已不是他熟识的世界,魂渡了几千年自诩博学多才无有不晓,院外的花草他却无一相识。   蓬莱已不复存在,巽芳也在火海中香魂断绝,上天要夺去什么,也从来都没有道理可言。   不甘心,绝对无法甘心,纵使天地化为焦土,他也要回去看上一眼,只要找到巽芳的魂魄,就可以用魂渡之法与她再续前缘,就算她认不得自己也罢,但求……能陪在她的身边。   记忆仍停留在焚寂之火燃起的瞬间,对于如何来到此处他不得而知,如今也只得屈居于此,慢慢寻求他法。   思及如此,欧阳少恭半推半就的返回室内,对那华服少年躬身一揖,温声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在下欧阳少恭,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旁边的粗壮汉子闻言笑道“原来先生也姓欧阳,竟与我家爷同姓。”   “哦~还有此等巧合之事?”欧阳少恭略感惊异,凝眉看向锦衣公子。“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欧阳明日。”锦衣公子斜了他一眼,便漫不经心的说“先生昏迷于荒林之中,风寒入体,这几日还是卧床安歇为好。”   “那便讨扰了。”欧阳少恭颔首以礼。   欧阳明日却彷如未见。金线在掌间缠了半圈,遂启唇道“易山,我们走。再去熬碗药来。”   “是,爷。”易山咧了咧嘴,到了门边仍不忘回头喊道“先生不妨小睡一会,易山去去就来。”   欧阳少恭微微点头,目送着主仆二人离去,直到此时他才注意到欧阳明日所坐的竟是一把轮椅!   两人走后,欧阳少恭便凝神调息,真气虽在,却不甚充盈,要想恢复到往昔,恐怕还要耗些时日。将真气纳入丹田,举目四望,打量起周遭的摆设。   室内布置的清幽雅致。细瓷玉捧,墨染生宣。   的确像他……   “欧阳明日!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欧阳少恭吟诗般低喃着,眼前又浮现出那张美艳绝伦的侧脸。   “神医?高手?可怜你一身傲骨偏偏是个残疾,若肯放下身段,或许我愿意帮你也说不定……”抬手掠了掠散在额前的碎发,欧阳少恭勾唇一笑,眼波流转间竟有一种惑人心魄的韵致。   “过度的自负就是愚蠢,枉你……”   耳畔响起了细微的脚步,欧阳少恭倏然住口,脑海里已清晰的勾勒出易山的影像。   十息后,房门嘎然开启,只听易山轻唤道“先生?欧阳先生?药已经熬好了!”   “易兄,劳烦你为我跑这一趟。”欧阳少恭感激一笑,便欲起身。   “先生勿需客气。”易山忙按住他。   药碗在鼻前轻轻滑过,欧阳少恭瞬间便辨识出汤药的药性,虽是滋补之药,取材却颇不一般,寻常人是断断买不起的,这欧阳公子到很大方。   嘴角微弯,将汤药一饮而尽,见易山未走,抬眸问道“易兄,可是有话要说?”   “叫我易山就好,与先生称兄道弟实是折煞我也。”易山本不善言辞,被如此叫法,更让他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你也无须叫我先生,就叫我少恭吧。”   易山连称不敢,眼中却闪出一丝欣赏之意。   欧阳少恭假作不知,放下碗问道“易山,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还望先生莫要介怀,我家爷……我家爷看起来不近人情,心地却是好的……他其实……”易山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心存顾忌。   眼角精芒一闪,欧阳少恭心道“切不可操之过急!”   随即摆了摆手,语调温和的说“易山不必着急,你想说的我都懂,不管欧阳公子的外表有多冷,都难掩他一颗善心。”他黑眸一转又笑道“否则,我便不会躺在这里了。”   “先生说的极是,看我这人笨嘴拙腮的,连话都说不明白。”易山挠了挠头,憨厚一笑,准备收碗离去。   欧阳少恭忽地想到了什么,直起身体道“易山且慢,不知可否带我去看一看那片荒林?”   “这个,”易山犹豫片刻道“夜晚风寒露重,先生刚刚醒转,不如好一些再去也不迟。”   “也罢。”   见欧阳少恭神情落寞,易山脱口道“莫不是欧阳先生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此人到有几分真性情,这样的人竟能与欧阳明日那种性格高洁之辈为伴,也算难得!   欧阳少恭摇了摇头,浅笑道“就算丢了什么,也记不起来了,除了这个名字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易山大惊,忙问道“难道先生失去了记忆?”   欧阳少恭淡然道“也差不多吧!”   “竟会这样,我这就去喊我家爷!”易山抬腿欲走,欧阳少恭连忙把他拉住。云淡风轻的说“也许过个三两日就会恢复,还是不要麻烦他了。”   易山生气的跺了跺脚,忿然道“万一一辈子都无法恢复,先生不会觉得人生有所残缺吗?”   “残缺……”欧阳少恭轻轻的重复了一遍,莞尔道“这也没什么不好,太过圆满反而会让人害怕。”   “先生好气度,要是我,定不会像先生这般平和。”既然人家拒绝,易山虽觉不妥却也不好再说。只是觉得难以理解欧阳少恭的心思。   “怎样都是活着,我为什么不选一个能让自己开心的活法呢?”欧阳少恭语调轻缓,颇有些飘渺之感。   “先生的话听起来好像有些道理,唉!若想找我家爷求医千万可别不好意思。”易山无奈的叹了一声,端着药碗离开。   这主仆俩一刚一柔,一冷一热,真是一对怪人!   望着易山离去的方向,欧阳少恭的双眸越发的黝黑,脸色也变得阴晴不定。   能来至此处,定然会有一个媒介,而那欧阳公子不但姓氏与自己一样,就连相貌也……到底是巧合还是另有玄机?   唇角绽出一丝冷笑,若真与欧阳明日有关,他会不惜使用任何手段,只要能达成回去的心愿,就算杀了他也在所不惜……而眼下情况未明,也唯有静观其变。   天光渐暗,晚风轻凉。   欧阳少恭在室内站了一会,索性披上外袍步出门,只见这院落素净而别致,远处有个八角小亭,亭边几株花树,迎风飘着花雨。   极目远望,亭内的石桌上隐约可见一把古琴。   缓步走到石桌旁,随手一拂,悦耳的琴声便流于指间。此琴音准极正,质地上佳,想那欧阳公子也是通晓音律之人。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主屋,窗边那抹身影也恰在此时背过了身。   欧阳少恭唇角轻扬,收回视线坐于琴前,十指波动,一曲‘榣山遗韵’在虚空中幽幽的渲染开来。   琴声委婉却又哀怨,涓涓而来,又似高山流水,汩汩韵味。   不多时,一阵隆隆的木轮声在身侧响起,只听有人低吟道“池晚莲芳谢,窗秋竹意深。更无人作伴,唯对一张琴。”   果然是懂我之人!   欧阳少恭双眸微阖,轻和道“亭前调玉琴,一弦清一心。泠泠七弦遍,万木澄幽阴。”   十指骤沉,琴声戛然而止。   欧阳少恭侧过脸,淡笑道“未经允许而私自动的公子的琴,还望欧阳公子莫怪。”   欧阳明日目光如同蜻蜓点水般从他身上掠过,继而落到了琴上。看了一会才清清淡淡的说 “既是知音,何怪之有!”   话音方落,便有衣袂之声划破长空。   欧阳明日面色一变,骈指扣住金钱。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双欧阳,所以脑洞出现,开了这篇文,欢迎大家一起来交流   ☆、双欧阳   一道倩影身姿曼妙,顷刻立于亭前。   此女身穿黑色束身紧服,外面罩了一件莹白纱衣,杏眼朱唇,色若春晓。她侧着身站着,单只那玲珑有致的轮廓,便会引人无限遐想。   然艳若桃李,却冷若冰霜。   “是你?”欧阳明日不着痕迹的放开金钱,朗声道“深夜造访,姑娘倒是好雅兴!”   “我来是……”女子转过身,忽见亭中还坐着一人,仓促之下急时收口。再看那人的相貌,女子心中一惊,美目不住的在两人脸上打着转。她怎也不会想到天下间竟有如此相似之人,若非气韵迥异,换过衣着几可以假乱真。   欧阳少恭见状忙束袖起身,拱手笑道“公子有客,在下不便打扰,这就告辞了。”此女夜访深宅,多半有事相求。欧阳明日言语虽显疏冷,双目却褶褶生辉,欧阳少恭活了这么久又岂会不懂。   “不必麻烦,我还想与先生畅论音律,秉烛夜谈。”欧阳明日完全不给他反驳的机会,说完又转脸对那女子道“你来不会也想听这些吧!”   欧阳少恭颇感无奈,只得再度坐下,他心知此女必有要事,欧阳明日如此聪慧也定然可以看出一二,却想不透他为何执意将自己留在此处。见他这般发问,不由得将视线转到女子身上。   握在剑鞘上的玉指紧了紧,女子戒备的看了一眼欧阳少恭,轻咬银牙道“我来,是想请你救个人!”   “救人!救谁啊?”拈起鬓边那缕乌发,欧阳明日眼睑微垂,问得浑不在意。   女子沉声道“司马长风。”   欧阳明日脸色一变,很快又恢复了常态,唇角带着一丝嘲弄的笑意,眼神却有些复杂。“他想杀你,你却要救他?你会不会说错了?”   “我要你救他!”女子不理他的讽刺,继续凝目相逼。   欧阳明日略做沉吟,轻挑秀目道“刀剑有情人却无情,救之又有何用?”   女子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焦急之意,她语调急促的说“司马长风命在旦夕,只要你能救他,我必会记住你的恩情。”   欧阳明日定定的看了她半晌,似是窥视她的诚意。   而就在此时,百无聊赖的欧阳少恭突然发现一丝熟悉的气息,那感觉……很像悭臾。借笼袍之便手指在胸前划过,那一小片坚硬的触感让他心下稍安。   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这样的灵力,难道与他来此有关?   断不会是欧阳明日,这种感觉只在那女子到来之后才逐渐清晰,欧阳少恭偷眼打量着眼前人,很快便锁定她手上那把造型古怪的长剑。   试着催动龙鳞,忽觉那把剑似乎轻颤了一下,女子顿有警觉,森冷无形的剑气透体而出瞬间就已遍布全身。她樱唇轻启似欲开口询问,却听欧阳明日似笑非笑的道“让我救司马长风,可以。不过,有一个条件。”   女子见欧阳明日口风松动,也顾不得其他,忙答道“我会按照你的规矩奉上三千两诊金。”   好大的手笔!欧阳少恭暗感好笑,心道“怪不得他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原来钱财都是这般得来,与他相比自己到是心善了!”   但也多亏了欧阳明日那句话,否则或会行踪暴露,此女看似弱风拂柳,功力却深的惊人,在真气没有尽复之前,他不会冒这种险,既然她与欧阳明日相识,也不必急在一时。   只是,悭臾之鳞为何会与那把剑产生交鸣?   思忖间忽听欧阳明日道“错了,今天让我救人的是上官燕,而被救的是司马长风,条件当然不一样。”欧阳明日紧盯着上官燕,语态闲适的让人无法猜透他真正的心思。   原来这女子叫上官燕,果然人如其名,身轻如燕!欧阳少恭忍不住多看那女子一眼。   上官燕似乎察觉到欧阳少恭的视线,她冷冷一瞥,又转向了明日。追问道“那你……”   欧阳明日唇角颤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只是他不知欧阳少恭并非常人,就在上官燕到来之际便早以散出一丝神识,欧阳明日的传音妙法自然也逃不过他的耳朵。   “独拥佳人一夜。”这便是他对上官燕说的话。   好一个风流的种子,可惜你身患宿疾,就算偿其所愿,也不过是自寻烦恼,却又何必!   想起自己与巽芳的遭遇,欧阳少恭竟对他多出了几分同情。只盼这女子不要答应,以免欧阳明日伤神又伤心。   欧阳少恭的担心纯属多余,那女子闻言恨恨的瞪了欧阳明日一眼,只说了一句话“无耻。”便转身欲走。   遭此斥责,欧阳明日的面色分毫未变,他看着上官燕的背影淡淡的说“除非你一个时辰能跑到边疆找我师父,”他笑了笑又道“不然,他就非死不可。”   上官燕身影一顿,脚步却没停,就如她来时一样,足尖一点翩然而去,转瞬便已芳踪杳无。   欧阳少恭忙分出一缕神识随她而去,奈何依人身法太快,自己也有些力不从心,几个起落之后便失去了那抹气机。而此时,任他如何催动龙鳞也再无先前那股熟悉的相连之感。   “先生觉得此女如何?”欧阳明日并未拦阻,反而询问其欧阳少恭的看法。其言语中诚意不足,试探居多。   “既是公子的挚友,在下不敢妄加评论。”欧阳少恭长身而起,心思都放在那柄古剑之上,哪有心情和他讨论女人,况且他也明白欧阳明日不是那种肤浅之人,至于他为何如此发问,欧阳少恭却没有心情细想。   遂故左右而言他道“乌云遮月,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下场大雨,公子还要与在下论琴吗?”   “挺好的兴致都被败坏光了!今夜不论也罢!”欧阳明日自言心情不好,眼中却微妙的露出几许笑意。将那枚金钱别于天机线中,复又抬眼问道“不知可否劳烦先生送我回去。”   欧阳明日虽抬着头,但那目光却让人生出一种俯瞰蝼蚁的错觉。   “自然愿意之至。”欧阳少恭展眉而笑,忙快走两步,来到欧阳明日的身后。   月隐夜静,除了几声参差不齐的蝉鸣,青石径上便只剩下辘辘的木轮声。   欧阳少恭几次想询问那柄古剑之事,又恐惹欧阳明日生疑,都去强行压下。   一路默默无语,眼看就到了门前,欧阳明日忽地漫声问道“还未请教先生来自何处。蓬莱又是怎样一个地方?”   听到“蓬莱”二字欧阳少恭手腕剧颤,失控间木轮一偏轧上一粒坚石。椅身一歪,眼见就要翻到,情急下他伸腿一支,蹲身扶住了欧阳明日。   “欧阳公子……”欧阳少恭正想说些歉意的话,抬起头却见欧阳明日正在看他。   月夜下,那双明眸亮如繁星,眉心处,一点朱砂引人断魂。若说他艳冠群芳,可谓牡丹之天香国色,若说他冷艳逼人,恰似那寒梅傲雪迎风。美而不魅,媚而不妖,一个人竟可将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融合为一身,除了欧阳明日他还从未见过。   欧阳少恭并非贪图表象之人,却也不禁有了瞬间的呆怔。   “先生习过武?”欧阳明日仍然直视着他,语气轻松自在,并无半点惊慌。   “也许以前会一些吧,除了名字和蓬莱之外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欧阳少恭慌忙站起身,避开了那两道摄人心魄的视线。被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所凝视,仿佛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   好一双利目,只凭那一脚便被他看出了端倪。若是为敌,他必将是自己最大的阻碍!   欧阳少恭嘴角含笑,眼中冷意更深。   欧阳明日没有追问,两人也再无他话,到了门前易山已站在那里等候。   “有劳欧阳先生了。”易山对欧阳少恭点头道谢,随后双臂一展,将轮椅稳稳的抬入房门。   欧阳少恭笑道“无妨,就当是我预付的诊金,三千两纹银,却不知多久才能还上。”   欧阳明日轻“哼”了一声,推动木轮返回房中。   易山看了自家爷一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了句“先生好生歇着吧。”便转身入内。   返回房内,欧阳少恭毫无睡意,辗转片刻又坐起身,拿出那片龙鳞对着烛火细细查看。   本想循序渐进不留半点纰漏,眼下却容不他仔细绸缪,欧阳明日已对他产生了怀疑,必须得用最短的时间将此事查清。   但是……他不可能知晓自己的身份,那他……到底在忌惮着什么?   窗外狂风突起,室内烛火摇曳不定,刚把那片龙鳞收入怀内,大雨便倾盆而下。   秋雨肆虐窗棂,站在窗前隐隐生出些许寒意。看着那如同断了线的雨幕,欧阳少恭直觉自己的心脏也被冷雨洗刷,逐渐冰冷。   这样的大雨,估计欧阳公子早已睡了,不如循着那一点踪迹去找一下上官燕,就算欧阳明日有所发觉,雨后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一缕指风将蜡烛熄灭,欧阳少恭刚欲推门,远处又传来那股熟悉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  请大家多多提出宝贵的意见,本炮灰期待与大家交流~   ☆、双欧阳   气息很快到了近前,因雨势过大雷声隆隆,若没那丝气机相引恐怕他无法察觉上官燕去而复返。怀中的龙鳞蠢蠢欲动,欧阳少恭凝神静气,调出一缕内息将它覆住切断龙鳞与古剑的联系。又闻主室房门轻响,上官燕应该已经进去了。   怪不得欧阳明日没有拦她,想来已经料定她必会回来。   好算计!   唇角轻轻勾起,浅淡的笑意中流有一股说不清的邪魅之气。随后他返回软榻,盘膝坐好,将神识小心翼翼的散发出去。   龙鳞得真气相引更显亢奋,在怀中微微颤动,隐隐发出呜咽之声。   欧阳少恭心中一惊,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悭臾已死?   这不可能,悭臾应该已经化龙成仙,他是不会死的!   “你说过等你修成通天彻地的应龙,就让我坐在你的龙角旁边乘奔御风,看尽山河风光。你欠我的诺言还没实现,又怎会先我而去。”   欧阳少恭低低的说着,俊美的脸在闪电中变得扭曲而疯狂。想起榣山的种种,眼中恨意剧增。   都说法理不外人情,可他又何错之有?就因惊见故友忘记奏琴,便被贬为凡人,永世不得为仙。   “哈哈哈,寡亲缘情缘,轮回往生皆为孤独之命!既然如此又何必让我为人,到不如变为畜生,浑浑噩噩了此残生!上天待我不公,我便逆天而行,纵然不得为仙,也要与心爱之人终生相守,就算这世间血流成河,不达此愿,也决不罢休!”   癫狂的笑了半晌,欧阳少恭突然记起那柄古剑就在隔壁,若两人真行那苟且之事,也正好方便自己行事。   将神识汇成一束,小心翼翼的探入房门。   室内景物模糊,声音却清晰可辨。想到那种旖旎的场景,饶是欧阳少恭活了千百年也不禁有点脸红。神识沿着墙角缓慢游走,凭借龙鳞的感应很快就发现那柄衡于桌上的古剑。虽对欧阳明日心生怜悯,此时却盼着两人缠绵的更久一些,好让他可以一探究竟。   还差几分便可触到剑柄,忽听轮椅突转,欧阳明日沉沉的说“除非得到你的心,否则你的人……”   “反悔了?”是上官燕的声音。声音中带着一丝哭意,却不知她是为了自己还是为她想救之人。   “两个时辰后还你一个活生生的‘鬼见愁’。”欧阳明日的声音更加低沉。   轮椅声渐渐远去,室内衣袂轻响,忽觉剑上气机有变,欧阳少恭仓促撤回神识,不知因为什么心中也同时松了口气。   随后便觉脑中一阵刺痛,想是真气未复,强行聚形而产生的后患。心虽明了,却无能为力。   身体晃了晃,一头摘到在榻上,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欧阳先生,欧阳先生?”   朦胧中忽听有人轻唤,睁开眼已天光大亮。只见腕侧缠绕着一根金线,顺着金线向上望,欧阳明日正低垂着双目为他诊脉。   一夜未见,欧阳明日的脸色明显比昨晚苍白了许多,阳光下隐有透明之感。尽管他神色如常,却也难掩深深的倦意。   “眠不顺则目眩晕,休息几日便可无碍。”欧阳明日缓缓的睁开眼,眸中神采依旧,冷漠如前。   突地,一缕细若游丝的内力顺着天机线破体而入,欧阳少恭忙将真气调入识海,使丹田内空空荡荡。气机在丹田内急速的游走一圈,又如潮水般退去。欧阳少恭故作不晓,将眼底的笑意尽数敛去。   欧阳明日也在此时收回了天机线,转眸吩咐道“易山,去熬一碗安神的药来。”   “爷,我这就去取药。”易山应了一声,又看了一眼欧阳少恭方转身离去。   “让公子如此挂心,在下实在过意不去,他日必会送上诊金万不敢坏了公子的规矩。”欧阳少恭起身道谢,没想到袍带微松,那片龙鳞竟从胸前滚落出来。   龙鳞黑中带亮,质地极坚,掉在地上砰然作响。   欧阳少恭面色巨变,忙垂首去取,欧阳明日的金线却比他更快一分。   但见金芒闪烁,龙鳞已到了欧阳明日的手中。   欧阳明日把玩了片刻,挑眉问道“这是何物?”   “在下不记得了,或许……和我失去的记忆有关。”欧阳少恭心中虽急,脸上却没露任何异状,他目露迷惑,微偏着头做沉思状。   “像石又非石,难道这是‘蓬莱’之物?”   蓬莱?那里只有焦冥……想起那些没有意识的躯体,欧阳少恭眼中一阵哀伤。至少那时还有梦,现如今除了那片龙鳞能证明他曾经生存于昔,便什么都没有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头部又开始隐隐作痛,欧阳少恭手捂着额角不敢去想,每次听到‘蓬莱’二字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深深的折磨。   尝尽了魂渡之苦,支撑他挺过那种锥心之痛的唯有巽芳,当他满怀喜悦赶回蓬莱时,看到的却是茫茫无际的大海,当他以为与伊人天人永别时,她却化身寂桐陪在身边……若非与她相识,也许蓬莱就不会因天灾而覆灭,这……也是上天给他的惩罚吗?   “为什么?为什么?”欧阳少恭一向心智坚韧,却也生出几分迷乱之态,他不断的重复着这三个字,妄图减轻心中的负罪感。   金光乍现,一触即收,只觉丹田之气陡然顺畅,欧阳少恭的脑海内一片清明。   欧阳明日右手拈着金钱,左手仍攥着那片龙鳞。双目明光闪烁,静静的观察着欧阳少恭。   “先生莫非想起了什么?”   “想与不想还有什么分别,我就是我!”欧阳少恭淡然一笑,已恢复了先前的儒雅之态。   欧阳明日击掌赞道“说的好!”   他还想继续,却被送药而来的易山打断,易山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造型奇异的青年人。此人神色凛冽,长发披肩,刚毅的脸上现有几许大病初愈的虚弱感。   来人目不斜视,冲着欧阳明日微一抱拳道“多谢赛华佗救命之恩。”   欧阳明日面无表情的道“不必言谢,我只是想试试被凤血剑所伤,自己是不是有能力救你。”   “无论如何我都应该谢你。”男子说完,似欲离开。视线一扫,忽然见到半坐在床上的欧阳少恭。与上官燕神情无异,眼中皆露出惊讶之色。   看来他就是上官燕舍却一切想救之人,比起这位欧阳公子……果然人各有志。欧阳少恭对他点了点头,以笑容示礼。   男子扯动了一下嘴角,却没能笑出来,他踌躇了片刻道“后会有期。”   此时异变突起,男子右手的宝刀忽然离鞘三寸,并伴有一声细微的龙吟之声。   室内无一不是高手,这点变化自然瞒不了众人的眼睛。   欧阳少恭的惊愕当为众人之最,他万没想到除了那把古剑龙鳞还会这把刀的产生呼应。   欧阳明日手掌一翻,将龙鳞扣于腿上,不经意的瞟了欧阳少恭一眼,又对那男子道“怎么?难道你还有什么疑问?”   “没有,告辞。”男子还剑入鞘,说的虽然干脆,步履却有些迟疑。   欧阳明日冷哼了一声,转过脸不再看他。   待那男子走远,欧阳明日突然莫名其妙的笑了笑。   “先生心心念念付我诊金,其实大可不必周折,不如将此物让我鉴赏几日,虽有夺人所爱之嫌,却不敢据为己有,不知先生意下如何?”欧阳明日将龙鳞对着阳光照了照,脸上露出爱不释手之色。   “也许就是块破石头,公子能看的上眼,也是它的福气。”欧阳少恭披上外袍,心中虽恨却也无法拒绝。除此之外他也真的不太着急,龙鳞与他早已神识相连,不论被藏于何处,也断不会丢失。   当务之急是要尽快的调理好身体,这些人虽非凡俗之辈,但若拿内力与真气相比,无非是萤火与皓月争辉。与百里屠苏那场激战实在是耗损太多,再加上体内那股微不可查的煞气,现在他勉强可以挑战刀、剑中的一人,若是两人合力围之,便没有取胜的把握。   “既然如此,那便却之不恭了。”欧阳明日大有深意的看了欧阳少恭一眼,当着他的面把龙鳞纳入怀中。   欧阳少恭轻轻颔首,脸上的笑意足以令春雪消融。   “易山,我累了。”欧阳明日却不再看他,说完了想说的话,往椅背上重重一靠,旁若无人的闭起了眼。   易山连忙跑到椅子后,担忧道“爷,我这就送你回去。”   欧阳少恭身影一动,忽然拦在椅前。“稍后可否借易山一用。”   “来而不往非礼也!”欧阳明日点了点头,双目却未曾睁开。椅子已经出了门,他又有意无意的补充了一句。“先生最好不要走远,万一岔了气……就算神仙来了也无法救你。”   “受教了。”欧阳少恭说完,轮椅已行出视线。   又等了半盏茶的功夫,欧阳少恭急忙盘膝在地,将识海内的真气尽数引出,行至膻中之时突感胸口一阵闷堵,再试一遍也是如此,心中一急,猛然朝此穴冲去,一阵钝痛袭来,身体一晃险些栽倒。   他发丝飞扬,怒极而笑。   低喝道“欧阳明日……你竟敢如此欺我!”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就给个评论,或者收一个吧,55555.   ☆、双欧阳   “用金钱顺气海,取内力封膻中。欧阳明日,你以为这点伎俩就可以制住我吗?”   欧阳少恭冷笑了一声,剑指在左右两处天枢穴上各点了一下,顿有一股热流至脐下缓缓升起,他小心翼翼的引着那缕真气向膻中行去,又分出一分心神去控制识海内的真气,很快两股不同的气机一上一下,同时抵与膻中。   二目暴睁,精芒乍现,欧阳少恭低低的吐出了一个字。“破!”   只听“啵”的一声轻响,那层阻碍顿时破了一个缺口,欧阳少恭身形一震,一缕鲜血顺唇留下。   白皙的肤色趁着殷红,那张脸依然俊美,却美的凄艳,美的触目惊心。   欧阳少恭哪里会在意自己的形容,他心知此刻马虎不得,连嘴角的血渍都没来得及擦拭便引着这两股气息交汇一处,两相聚合,便如同两条毒蛇在体内横冲直撞。   此子心机深沉,之前竟还同情他身患隐疾,如今想来却是自作多情!欧阳少恭抿唇一笑,笑容里却没有半分暖意。若他和用刀、剑的两人互通一气,只怕探出这层秘密会难上加难。拭去嘴角血液,欧阳少恭的神色更冷,竟逼他引出焚寂的煞气,看来,世人还未尝到过他的手段!   起身整了整衣袍,强压下那两股纠缠不休的真气,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欧阳少恭面带笑意的走出了门。   出门后直奔石亭,见亭中的古琴犹在,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欧阳明日,任你神机妙算也猜不出我就是仙界的太子长琴,就算此处没有丹炉,有琴在,便足矣。   长身坐于琴前,修长的十指轻轻拨动,一曲云音泛天,散于指尖溢出了小亭。   琴声清逸而无拘,如飘然而过的微风,轻柔而绮丽,似花丛中翩然蝶舞。时而沉稳如松飒崖,时而飘渺如风中絮。   “欧阳先生奏的真好。”立在窗前的易山只说一句便倏然住口,心虚看了一眼似睡非睡的主子。   欧阳明日半眯着眼道“怎么不说了?我就是那等小气之人吗?”   易山嘿嘿一笑,没敢接茬。   “他既然喜欢琴,那把古琴便送与他了。”欧阳明日舒服的靠在椅子上,脸色已比之前好了许多。   易山高兴的说“欧阳先生一定会很高兴的,爷,救他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成为朋友,要不是知道你的身世,我还以为是哪里跑来的孪生兄弟呢。”   “朋友?哼,那可未必。”欧阳明日秀目开启,挑起了鬓边的乌发若有所思的问道“你可知我为何会要那块石头?”   易山摇了摇头,耿直的说“爷不说我还忘了,那石头本是欧阳先生的重要之物,你为何要夺人所爱?”   “你可还记得龙魂刀突然出鞘之事?”欧阳明日笑看着易山。只有在易山的面前他才会露出轻松随意的一面。   “当然记得,当时把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鬼见愁想杀爷。”易山瞪大了眼睛。   “就凭他,也想杀我?”欧阳明日不屑的弯了弯唇角,从怀中摸出了龙鳞。递给易山道“这才是龙魂刀出鞘的真正原因。”   “就这块黑漆马糊的石头?”易山翻来覆去的看了半晌也没看懂两者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欧阳明日望着龙鳞道“虽看不透此为何物,却可料定它必与龙魂刀有关。就不知和那凤血剑会否也有关联。”   “爷,你昨晚不是故意让他看到上官燕的吗?欧阳先生可有什么异常的表现?他到底是不是半天月的人?”易山把龙鳞递了回去,神情紧张的问。   欧阳明日噗嗤一笑,道 “看来你很喜欢欧阳少恭,很可惜他并不认识上官燕,至于是不是半天月的人就不得而知了。”   “但愿他不是。”易山小声的咕哝了一句,明显的松了口气。   “是与不是现在就下结论未免太早。”眼中露出一抹沉思之色,欧阳明日忽然想到了‘蓬莱’,忙吩咐道“易山,去书房把那册山河图拿来。”   “哦。”易山应声离去,总觉得自家爷未免有些多疑,欧阳先生谦谦公子温润如玉,怎么看也不像会武之人。这样的人若能成为爷的挚友,定能为他排解苦闷,不像自己笨嘴拙腮的,说话一向不加考虑。   易山的心思自然瞒不过欧阳明日,有些事情未免易山担心暂时不能告诉他。   欧阳少恭一言一行皆令人如沐春风,无有不好,反是太好,就像镜中花、水中月,世上如何有这般无缺之人?越是如玉如英的君子,越是叫人看不透……   龙鳞的悲鸣只是巧合便罢,若他真对刀剑生出觊觎之心,自己又岂能坐视不管。   四家的恩怨终须做个了结,此来四方城正事尚且没办,却惹出了这许多不必要的烦恼。欧阳明日轻轻的叹了一声,外面的琴音也在恰在此时停下。   只听易山高喊道“欧阳先生,我家爷说了,先生要是喜爱此琴就把它赠予你。”   欧阳少恭远远问道“此话当真?”   “易山怎会欺骗先生。”易山的嗓门越发的粗犷。   果然是个藏不住话的家伙,欧阳明日颇感无奈的摇了摇头。同是喜爱音律之人,对于欧阳少恭的琴艺,欧阳明日深感叹服。若他无有所图,与之为友到也算人生一大乐事!   “还请易山替我谢过欧阳公子。”欧阳少恭说完便步出了小亭。   欧阳明日凝神细听。欧阳少恭气息浑浊,步履沉重,与普通人一般无二,难道真是自己多心了?他要真非武功高深之辈,在他膻中穴留下的那股内力……时日久了恐怕会害了他。可每次面对欧阳少恭他都会生出一种喘不过气的压抑感,这又作何解释?   再等几日,自己号称不死不医,大不了多费些手脚,也断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身份不明之人。   想到此处,欧阳明日释然一笑,转动着木轮往内室走去。   片刻后,易山已经进了屋。   “爷,这是你要的山河图。欧阳先生让我替他向你道谢。”把图交给了欧阳明日,易山便垂手站立在一旁等待着吩咐。   “你这么大的嗓门恐怕整个四方城都听到了。”欧阳明日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易山尴尬的笑了笑,往门外看了一眼。   欧阳明日顿时明了,淡然道“欧阳先生,既然来了,为何站在门口?”   欧阳少恭未语先笑,站在门口谦恭有礼的道“未得公子允许,在下自然不敢乱进。”   把山河图塞到了枕下,欧阳明日微带讽刺道“又不是女子的闺房,何来那么多的俗礼。”   听闻此言欧阳少恭往前迈了一步,似是想到了什么忽又退了出去。   “不知公子能否让易山随我同行,在下想去昏倒的荒林处看一看。”   欧阳少恭说的合情合理,欧阳明日有心探一下他的脉息,却不好主动过去,只得开口道“易山,你就随着欧阳先生走一趟吧。”   “爷,那我去去就回。”易山走了两步,又颇不放心的回过了头,忽见欧阳明日嘴唇微动,一缕清幽之音传于耳内。“他做什么都不要阻拦,仔细记住就可,回来后一一禀报。”   易山点了点头,对欧阳少恭道“欧阳先生,我们走吧。”   欧阳少恭别有深意的笑了笑道“那就请易山在前面带路。”路过小亭时他忽然停下,抱起那把古琴道“不知我可不可以带上它。”   “先生果真是爱琴之人,还是我帮先生拿着吧。”易山夺过琴,心说“喜爱音律之人多半善感多愁,如此心思又哪里会像坏人。”自从来到了四方城,一向沉稳的爷也有些疑神疑鬼了。   顾及到欧阳少恭的身体,一路上易山走的极慢。而欧阳少恭也只是问些当地的风土人情,半字都未提龙魂刀与凤血剑。   一个时辰之后已来到了那片荒林。   到了那里一看,欧阳少恭不由得大失所望,除了残枝枯叶,根本没有一丝线索可言。   经过昨夜那场暴雨,就算真有什么,也以悉数尽去。莫非这又是老天的作弄不成?欧阳少恭目色阴沉的想,既然如此,那就先用琴音疗伤!   “易山,把琴给我。”   “这里湿气太重,先生万不可在此奏琴啊!”易山忍不住心生埋怨,这欧阳先生就是个琴痴,只是你再爱琴,也得看看地方啊!   “无妨,此处鸟语蝉鸣让人心情舒坦,”青丝随风而舞,欧阳少恭掠了掠遮于额前的乱发,展颜道“易山若无事不妨听我奏上一曲再走也不迟。”   “这个……好吧,只此一曲,先生切不可食言。”易山迟疑一下,递过了手中的古琴。   “只一曲,便足以!”欧阳少恭接过琴,撩袍坐下,抬手便弹了起来。   山野空旷,曲乐悠悠而鸣,周遭的一切仿佛瞬间静止,只余下飘渺连绵的琴声。   仍旧是那曲---云音泛天。   不同的是,每弹一下,琴弦都会泛出一丝无形的波纹,波纹只散到三尺之处,便如覆水突收一般,回束于指尖。   易山见欧阳少恭专心的弹奏自是不敢打扰,只是静静的守在一旁。   欧阳少恭瞥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   一曲终了,他已经将焚寂之气完美的压制住,并仿照欧阳明日的手法,将它困于膻中。   这便万无一失了!   眼尾露出一丝笑纹,欧阳少恭心道“欧阳公子,下次就轮到我为你出题了。”   “易山,我们走吧!”   见欧阳少恭站起来,易山连忙过去收琴。   骤听林中一阵狂笑,声音浑厚,绵绵不绝,惊起飞鸟片片,久久不歇。   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是一惊。 作者有话要说:     ☆、双欧阳   “什么人在此装神弄鬼?”   易山喝问了一句,身形一横挡在了欧阳少恭的身前。   “哈哈哈……”笑声越发嚣张,四面八方皆是幻影,一时竟无法分辨到底来自何处。   易山神情紧张。欧阳少恭的脸上也露出了深深惧意,他扯着易山低声说 “来者不善,你快走。”   “欧阳先生,就算战到最后一口气,我也不会弃你而去。”易山一生气嗓门更大,他高声喊道“不过是个藏头露尾的鼠辈而已,何惧之有!”   一瞬间,欧阳少恭那双淡如秋水的眸子里生出了一丝暖意,少顷,又慢慢的消融。他焦急的催促道 “易山,不要意气用事,欧阳公子还在等你回去,而我……只是一个连回忆都没有的人。”   易山大怒,回头道“先生不要说了,我易山岂是贪生怕死之辈,爷他……不会有事的。”   那声音仍然狂笑不止,令人毛骨悚然。忽然间只觉一股无形的气劲,如同海浪般带着层层波澜,向二人席卷而来。   “好一个忠肝义胆之辈,岂不知你眼前的……”   “有道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这话虽然落了俗,但也合乎情理,不知这位高人又是如何看待?”欧阳少恭岂会让他再说下去,如果此人是个聪明人,他必然已经懂了。   “哈哈哈,此话出自先生之口,就算俗了些也依旧中听。”   这次的笑声异常清晰,欧阳少恭与易山齐齐看向了右前方的树荫。   一道身影飘身而落,他的装束使这片荒林更添几分诡异。   此人脸上戴着一副如同京剧脸谱般的奇异面具,身披一件黑色披风,披风的边缘皆以金线刺绣,隐有高高在上的尊贵之意。他头上戴着风帽,除了沾了几块淤泥的软底靴,就再没有暴露在空气里的地方。   欧阳少恭的眼底露出一丝少见的凝重,此人内力雄厚,上官燕与那持刀少年与之一比,根本是天地之差。若与他交手,照自己现在的情形来看取胜的把握也只有三分。   神秘人落在地上并没停顿,彷如逛自个家的花园一般信步朝两人走来。其步履虽缓却落地有声,好似重锤一般,每一脚都踏在两人心上。   易山功力最低,猛地倒退了一步,正撞在站在他身后的欧阳少恭身上,欧阳少恭脚步虚浮,借势摔倒。他使劲推了一把易山,低声道“不要管我,快走!”   易山急道“就算要走也得带上先生。”   “这又何必呢!”欧阳少恭唇齿微张,发出了一声叹息。   “本座心情甚好,或许可以给你留个全尸。”神秘人仍然不紧不慢的走着,步态闲适而洒脱。说话的对象虽是易山,面具后那双眼睛看着的却另有其人。   欧阳少恭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神秘人又是一阵长笑,忽地人影一闪,一片掌影罩向易山。招法诡谲难测,以欧阳少恭的眼力勉强可以看到几分残影。   三招之内,易山扑通倒地,欧阳少恭伸手把他接住,见他并无性命之忧,心下顿安。   脸上的惊慌之色早已消失不见,欧阳少恭修眉微蹙,淡淡的看着来人。   神秘人在他身前站了半晌,欧阳少恭凝目相视,没有一丝退让。   “哈哈哈,先生好气度!”神秘人先行收回了视线,抬头看了看刚刚落于枯枝的飞鸟,又道“良禽择木而栖。以先生之能若愿加入我神月教,本座便许你长老之职。他日你我携手江湖开辟出一片崭新的天地,岂非人生一大美谈!”   “长老?”欧阳少恭笑的意味深长,在青玉坛他就是丹芷长老,没想到来到此地,也有人为他提供此职。   此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证明对方已经看破了他的底,若能借一处炼制丹药之所,他又何乐不为,与这样的人打交道,反倒比那些正人君子来的轻松。就算无法驱除焚寂之气,欧阳少恭至少也有数十种杀死他的方法。   “教主能否答应在下一个条件?”   席地而坐的欧阳少恭虽比对方矮了半截,眼里偶尔闪烁的精光却不容神秘人小觑。   神秘人并没有因这声‘教主’而感到欣喜,他略做沉思,不急不缓的道“但说无妨,若本座能做到自然会答应。”   把易山放到了地上,欧阳少恭站起身道“在下只需一个僻静之所,没有我的允许其他人不可擅自进入。”   “也包括我吗?”神秘人阴沉的问。   欧阳少恭抿唇一笑道“教主自然不在其内。”   “哈哈哈,长老的要求不过小事一桩,”神秘人语气顿缓,笑罢又道“此人再过半个时辰就会醒来,长老若没有别的事,这就和本座返回教中如何?”   欧阳少恭点了点头,神秘人身形一晃,顷刻间便已驰出一丈有余。   “这是在考我?哼!”欧阳少恭冷澈一笑,对这神秘人他也不必有所隐瞒。   将古琴往怀中一抱,长袖飘飘,御风前行。欧阳少恭本就俊逸非凡,配上那洒然不拘的步态,行走间犹如行云流水,恍若谪仙。   不消片刻,距那神秘人就只剩三步之遥。与神秘人交手虽无全胜的把握,若论轻身功夫,凡人的造诣又怎抵得上修仙之人的御剑术,即使没有剑,对欧阳少恭来说也只是小事一桩。一路上保持着三步的距离,与神秘人有来有往,谈笑生风。   如不让神秘人对他生出几分忌惮之心,他的日子便不会清闲,互相利用也得有个尺度,他欧阳少恭又岂是随意就可差遣之人……   神月教依山傍水,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崖边有一处小径隐于藤蔓之内,要没人引着,一时半会还真难发觉。   能栖身于此,这号称神月教主的半天月也绝非庸才。欧阳少恭看他的目光又沉了一分。   到了崖顶,忽听一人恭敬说“义父,你回来了。”   声音很耳熟,欧阳少恭抬头一看,竟是那个拿着古刀的少年人!   “嗯。你受伤了?”半天月脸戴着面具看不出他的表情,但却能声音里听出他的不悦之意。   少年人恭谨的说“只是一点小伤,已经无碍了。”随后他看到了跟在一旁的欧阳少恭,脸色变了变,很快又垂下了头。   半天月并不知道两人见过面,抬手引荐道“这是本教新任的欧阳长老,这是我的义子司马长风。”   “原来是司马少主,请恕在下不知之罪。”欧阳少恭神色谦和,轻轻颔首。   司马长风的眼中闪出一丝疑惑之意,也同样的点了点头。他似乎不善言辞,看了一眼半天月道“若义父没事,孩儿就先下去了。”   “去吧!”   半天月示意司马长风下去,又命人将欧阳少恭引到一个名叫‘听风小筑’的别院。   别院依崖而建,位置不算隐秘,却也算迎合了这个风雅的名字。   院子干净整洁,想来有人常常打扫,室内的布置也颇为不俗,整体来说他相当满意。   让他大伤脑筋的唯有一件事,那就是炼丹的所需之物。   现在需要的不是不死丹,而是将焚寂煞气驱逐的灭邪丹,这一缕煞气虽不会影响他的心智,却会不断吞噬他的真气,长此以往,早晚有一天他会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想要寻找他想要的答案,就必须得有翻手为云的神通……但愿这神月教主不会让他失望。   第二日半天月摆酒设宴,向神月教公布了他的身份。并遵守两人间的诺言,吩咐手下若无要事,任何人都不可以前去打扰。教众虽对这位不知从哪里来的欧阳长老微有质疑,却没有一人敢问。   欧阳少恭淡然一笑,听之任之。   这些人多半都是只会唯命是从之辈,自然引不出他半分的兴趣。唯有一人,让他升起一丝与众不同之感。   弄月公子白衣墨发,玉树临风,坐在人群中甚是显眼。此刻他正遥遥举杯,邀他隔空对饮。   欧阳少恭笑着点了点头,斟满酒一饮而尽,弄月公子亦不甘落于人后,两人虽没说过一句话,比起其他人却一下子近了许多。   酒过三巡,欧阳少恭趁机提出想要所需的器材,半天月有些惊讶,没料到欧阳少恭竟还有炼药之能。又听他说可以炼出强身健体之药,半天月更加高兴,让欧阳少恭将所用之物一一列车清单,遂派手下人前去搜寻。   平日里炼丹制药,闲暇时拨弄古琴,这几日欧阳少恭过的到也惬意。然而这些都只是丫鬟与半天月所见到的表象,他的心里实则急如火焚。   司马长风是半天月的义子,单只他和上官燕就已经很难对付,要再加上半天月,凭他现在的身体,根本没有必胜的可能,还有一个似敌非友的欧阳明日……而他的丹药,至今还差两味没能齐全。   并非半天月没有用心,而是他们根本就没听说过三叶草与七星莲。   这一日仍旧没有半点消息,欧阳少恭心中烦躁,又坐在桌边抚弄起古琴。   曲名【逝水】。   曲调幽怨哀婉,令人难以忍泪。   恍惚中又回到蓬莱那个美好而又让人心痛的梦境……   “几曾逝水留云住,犹记残花扑酒香。”欧阳少恭低低的吟着,神色间有种说不出的伤感。一片枯叶落在肩上,他看都未看一眼,仍然专注的弹着琴。   “哈哈哈,少恭好兴致!”   人未到,声先至。   听到这个声音欧阳少恭连忙站起身,一如既往的笑道“不知教主大驾光临有何要事?”   “知我者少恭也。”半天月缓步行至院内,站了半晌,沉声道“我要你杀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不好的地方希望大家不吝指出,抱拳,行礼!   ☆、双欧阳   “教主要我杀谁?”欧阳少恭问的相当从容。   这几日他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神月教的做派,无非是铲除异己一统江湖。又闻教主半天月与四方城的城主欧阳飞鹰所交好,这两人一朝一野真可谓铁壁江山。随后又想起那个傲气凛然的欧阳明日,欧阳少恭忍不住感叹‘欧阳’这个姓氏在此地竟会如此的盛行。   半天月早晚有一天都会让他杀人,这点欧阳少恭也早就心中有数。对他来说杀人和奏琴都是一样的,区别只在于动用了多少力气,除却心中想要的,已经没任何事值得他放在心上。   “除了杀这个人之外,我还要你帮我拿一件东西。”半天月负手而立,面具后那双眼睛默默的观察着欧阳少恭。   “若教主觉得我可以胜任,尽管吩咐就是。”掸掉肩上那片枯叶,欧阳少恭一掀衣袍又坐回了琴前。   半天月并没露出任何不愉之态,就算他露出了,那张脸藏在面具下欧阳少恭也无法看见,他也不需要看见。   “本座就知道自己不会看错人,你所需要的那两位药材,本座已经加派人手去找,至于健体丹……”半天月故意将话说了一半,悄然窥视着他的眼睛。   欧阳少恭朗声一笑道“教主信得过少恭,少恭又怎么会对教主食言,明日酉时定会将此药双手送上。”就怕你们不敢服用!欧阳少恭双目微垂,没有人可以看到在他眼角一闪而过的寒芒。   “哈哈哈,少恭果然爽快!”半天月仰天长笑,笑够了才转入了正题。“杀死上官燕,夺回玉玺。”半天月的声音比呼啸的山风还要森冷,他面向着欧阳少恭,耐心的等待着他的答案。   “在下愿意一试。”欧阳少恭抬起眉眼淡淡的说道。   “那本座就静候少恭的佳音。切记,千万不要被凤血剑伤到。”   见欧阳少恭已经答应,半天月也不想继续逗留,他身形一动,转眼便消失在门外。身影消失了许久,山风里仍响彻着隐约可辨的尾音。   那把剑叫凤血剑?半天月临走时特意嘱咐他不要被此剑伤到,这剑究竟有何古怪之处?与悭臾又有何种联系?欧阳少恭苦思许久,仍然没有一点头绪。   他视线渐落,哀戚的看着古琴,清瘦颀长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寂寥。“巽芳,你的魂魄还在吗?到底要等多久我才能回去?”复又轻声细语的说“就像当年我眷恋榣山一样,你也会在蓬莱等我对吗?”   无尽的,看不到任何希望的等待!自己亦会觉得麻木,更何况巽芳!   长叹了一声,欧阳少恭把痛苦放到心底的深处,继续去想半天月所交代的事。   也许事情根本没他想象的那么复杂,不管是试探还是委以重任,都可以证明半天月与上官燕并非一伙的。这几日不断压制那缕焚寂之气以不足为患,正好可以用她来试试凡人的底线。玉玺他要之无用,但那把凤血剑他却势在必得。待取回了龙鳞,再想办法找司马长风借刀一用,真相自会大白。   思忖间忽听门外响起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欧阳少恭轻扯唇角,双手覆上了琴弦。   少时,一双不染一尘的白色轻靴映入了眼帘,欧阳少恭神情一怔,猝然切断了琴音。抬头看了一眼来人,忙惊喜的站起身。   “原来是弄月公子,来此怎么也不事先知会一声,也好让在下有个准备。”   弄月仍旧是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如同一束空谷幽兰。他眉目含笑,神采飞扬,站定后笑吟吟的道“在下也是碰碰运气,其实心中早已做好被欧阳长老赶出去的准备。”   闻听此言,欧阳少恭哈哈一笑道“弄月公子文采翩翩,才思过人,又岂是凡俗之辈可以比拟的。”   “欧阳长老抬爱了。”弄月刷的一声展开了阴阳扇,打量一眼周遭的景物,不由赞叹道“此处风雅之极,没想到神月教还有一处这样的妙所,也难怪欧阳长老入内便不愿出来。”   “哪里是风雅,我看是吹西北风才更贴切。”欧阳少恭自嘲的笑了笑,又奇道“弄月公子以前不知道这里吗?”   弄月点了点头。“我并不住在这里,自然不知了。”   “那你……”他这么一说反倒把欧阳少恭给弄糊涂了,本以为酒宴那日所来之人全都是神月教的精英,没想到竟然还有外人。   “在下的娘与教主略有私交,娘她近日身体不适,这才派在下前来道贺,不曾想竟会遇见欧阳长老这样神仙一般的人物。”   弄月温文尔雅,相貌不俗,即使天气已经寒凉,他轻摇着折扇也不会给让人感到突兀。   “原来如此。”对于弄月的夸赞方式欧阳少恭颇有微词。他不知弄月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为避免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他轻声一笑改变了话题。“令堂与教主既是旧识,公子也不必客气,直接叫我少恭就行。在下身无长处,只会炼些丹药,公子若有需要尽管开口就是。”   “少恭若需要毒药,弄月也乐意为你双手送上。”弄月长身玉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欧阳少恭听后犹如避之蛇蝎,面色微变连连摆手。“毒药就算了,万一不小心吸入了肺腑,我可没有那么深厚的功力为自己驱毒。”   弄月微微一笑,没再强求。他看了一眼天色,低声道“也该走了,少恭若是下了山,一定要去春风得意宫坐坐,也好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那是自然。” 欧阳少恭赶忙点头,忽然又好奇的问了一句。“那日上山时见到了教主的义子,在下虽疏于武功却觉得他把刀颇为不凡,不知那把刀的名字公子可曾知道?”   弄月脚步一顿,转头道“少恭好眼力,那把刀叫龙魂刀,传说与凤血剑本是一对,更有意思的是,都说刀剑有情人亦有情,呵呵,依我看不过是铸剑师编造出抬高自己的谎言罢了。”   “公子高见,在下听了也觉得无稽的很。”欧阳少恭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少恭要没别的事,在下就告辞了。”弄月已在教中盘桓了数日,要再不回去恐怕娘亲会为他担心。那日与欧阳少恭在酒席上初次相见便生出与他为友的心思,今番相会更觉欧阳长老谈吐不俗令人神往。   才只说了几句话的功夫,一个时辰便已过去了。弄月幽幽一叹,但愿少恭不会忘记他所住之地,他会在春风得意宫恭候着他的大驾。   欧阳少恭亦出门相送,他神情掌握的恰到好处,既不亲近,也不显疏离。   弄月一走,他马上转回到特意腾出来的丹室,拿出一个小盒取出三十粒丹药放进炉内,又故弄玄虚的关上的炉门。   做好这一切,他唤过住在下房的侍婢彩衣,吩咐她明日酉时将丹药送与教主,便离开小院往山下走去。欧阳少恭虽不常在教中走动,但他的外貌与衣着早已口口相传无人不晓,一路走来并没有遇到太大的阻碍。   让他如此着急的原因自然是龙魂刀与凤血剑。   刀剑有情人亦有情他已是第二次听见,这就可以解释半天月为什么不让司马长风去杀人夺玺,他定是怕司马长风陷于情义难下杀手。   回想着上官燕求欧阳明日的神情,以及司马长风临走时的踌躇之态,欧阳少恭更加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必须要尽快查清两人的行踪,以免刀剑合为一处。还有,他需要一副面具。   长老,鬼面面具,玉衡与玉玺。冥冥中仿佛又一个轮回将他送入了难以逃离的炼狱。“就算是炼狱我也要闯上一闯,”嘴角泛出一丝阴寒的笑容,欧阳少恭冷声道“与人斗无聊透顶,与天斗,其乐无穷!”   出了神月教的势力范围,欧阳少恭便不再藏拙,展开身形疾驰而去。所过之处鸟兽不惊,树影不动,身姿飘逸,恍为天人。   沿路问了几个人,没花多少功夫欧阳少恭便再次返回了四方城。   说来也巧,离城门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家铁匠铺,欧阳少恭站在远处观察了一会,进出的只有一个脊背佝偻的老者,很快他就断定这家的生意不会太兴旺。   如此最好!欧阳少恭大袖飘飘,大步往铁匠铺走去。   付了很大一笔定金,老者那张满是沟壑的脸上早已笑开了花,忙不迭的应允为他立刻选材打制面具,并承诺加紧赶制,明日午时就可以到此来取。   欧阳少恭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这家小店。   信步在街上走了一会,沿途小贩的叫卖声让他渐感心烦。他生性喜静,遂寻偏僻巷道而走,准备先找一个酒家先把肚子填饱。又走出十几丈的距离,忽见前方有一处朴质的酒肆,上面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聚贤楼。”看门面还算合眼,便举步迈入门内。   刚一进门,就见小二点头哈腰的跑过来道“这位客官,实在对不住了,今天小店已被人包下来了。”   欧阳少恭本就心情烦躁,被这般一阻,那张俊美无双的脸上顿时生出一层薄怒。他充耳不闻,抬脚便向里走。   小二见他气势迫人,也不敢说的太过,只好陪着笑挡在他身边。“爷,您别让小的为难,这里真的被人包下了。”   欧阳少恭冷眼一斜,毫不掩饰眼中的凌厉之色,小二顿时吓的倒退了一步。   两人正僵持不下,忽听里面传来一个清如冰雪的声音。   “易山,去看看是谁这么不懂规矩。”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就顺手收一发啵~~~~~~~~~~~弄月公子也不错,只是他的造型总让我笑场。哈哈哈~~~~~~抽风中】   ☆、双欧阳   想走已经来不及了。   仓促间欧阳少恭迫真气于体外,只听一阵细小的棉帛碎裂声,好好的衣衫硬被真气震出数条裂痕,束于脑后的三千乌发也散开了三分,整个人的气质为之一变,犹似颠破流离的浪子,潦倒凌乱楚楚可怜。   小二“啊”了一声,仿佛看到妖魔鬼怪一般看着欧阳少恭,甚至无法相信的揉了揉眼,刚才进来的明明是个儒雅的公子,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这副模样,难道自己眼花了不成?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其实也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   沉稳有力的脚步很快到了近前,易山圆瞪着眼睛,正欲呵斥那个不懂事的小二,一抬头忽见到门口摇摇欲坠的欧阳少恭。   “欧阳先生,你怎么在这?太好了,爷,是欧阳先生。”易山的高兴之意溢于言表,他又喊又笑,一个箭步窜过去把欧阳少恭扶住。嘴里连连问道“欧阳先生,你这是怎么了,这几天你到底去了哪里?”   易山嗓门很大,坐在里面的欧阳明日自然听的相当清楚。端着酒杯的手指颤抖了一下,声音也略微抬高。“他怎么了?把他带进来。”   看清来人后欧阳少恭踉跄了一下,虚弱的说“易山,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欧阳先生先不要说话,我家爷就在里面,待他看过了再说也不迟。”易山一脸的担心之情,边说边扶着欧阳少恭往里面走。   欧阳少恭星目一弯,伸手在额前掠了一下,实则以剑气刺入眉心使周身的气息紊乱,造成虚弱不堪的假象。易山只顾着带他去见自家爷诊病,且欧阳少恭的动作迅捷而又自然,他跟本就没时间往别的方面想。   转过前面几张桌椅,一身金衣锦袍的欧阳明日正端坐于窗边。   刚被易山扶坐到椅子上,对面的天机线便已绕上他的手腕。欧阳少恭右臂平伸任他诊脉,左手则撑着桌子,有气无力,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偷眼瞧着欧阳明日,却见他凝神不语,沉静的美态好像一株淡雅水仙。   “你可有什么疑问?”腕上一松,欧阳明日双指倏动已然收回了天机线。   欧阳少恭俊脸发热,故作紧张道“我是不是很难医治?为何你的表情如此郑重?”   “那日荒林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欧阳明日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端起杯小酌了一口,锋锐的视线一直紧盯着欧阳少恭。   站在一边的易山急的直搓手,听爷的声音刚才明明很担心欧阳先生,这会到好,诊完脉就开始逼供。虽然他也想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更着急欧阳少恭的身体,每次看到欧阳少恭就像看到另一个欧阳明日,潜意识里他早已把欧阳少恭当成了兄弟。   易山的神情哪里能逃得出欧阳少恭的眼睛,他心中一暖,继而开口道“那日……那日我被那个怪人抓走,他问我认不认识欧阳飞鹰,又问我知不知道玉玺在什么地方?”欧阳少恭紧皱着眉头,似是思考那天发生的事,其实他想的是要编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骗过欧阳明日,没想到却歪打正着。   听到‘欧阳飞鹰’四个字欧阳明日面色一变,惊声问“他还说了什么?后来又是如何?”   “后来……不知什么时候林中多出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人,也许两人有什么过节,那带着面具的就抓着我紧追那个白衣人,”欧阳少恭忿然道“可能嫌带着我动手不便,他就打了我一掌把我扔下来,醒来已不知道又过了几天……”想到一身白衣的弄月,情急中欧阳少恭只好把他也利用上。停顿了一下,欧阳少恭继续道“几经辗转我才找回了四方城。”   听完他的遭遇,再看到他那身破损的衣袍,易山便开始责备着自己,要能早点找到欧阳先生,他也不用这么可怜了。忙让小二又添了一副碗筷,带着歉意亲自帮欧阳少恭盛了一大碗饭。   欧阳明日并没斥责易山自作主张,他一直看着眼前的酒杯,既不接茬也不答话,秀眸中明暗交错,闪烁不定。   对于欧阳少恭的话他也只信三分,这三分便源于他体内那股翻腾不定的气息。至于其他的……欧阳飞鹰是四方城的城主谁人不晓,他能知道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那玉玺之事……他又从何得知。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也只能做个参考,欧阳明日从来都不是那种听信人言的软耳根。   “你身体并无大碍,稍后我会开出药方让易山帮你熬药。”欧阳明日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只可惜那笑意淡如清水,若不细看根本没法发觉。“欧阳先生不必拘束。”欧阳明日做了个‘请’的姿势,却没让易山给欧阳少恭倒酒。   欧阳少恭佯作未见,他点了点头,随后拿起筷子大口的吞食起来。   给自己斟满了一杯,欧阳明日边饮边观察着欧阳少恭。明明他触手可及,偏又让人觉得远在天边。他的目光清澈见底,欧阳明日却看不透他眼眸深处的真正含义。   他知道只要欧阳少恭不死,就一定会回来,那块黑色石头就是牵制他的底牌。这几日他费劲了心力也没有研究出那枚坚石的秘密,本想寻上官燕借剑一用,却又难觅芳踪。想找到刀剑只有等……   欧阳明日自诩才智过人,而自从遇到了与他同姓的欧阳少恭,他越发觉得自己有些沉不住气了。   吃过一碗饭欧阳少恭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易山准备帮他再盛,却被他抬手制止。坐在他对面的欧阳明日也在此时放下了酒杯。   “易山,我们走吧!”下意识的缠绕着掌间的天机线,欧阳明日声音有些沉闷。   欧阳少恭仔细的咀嚼了一下‘我们’的含义,半晌后迟疑的站起身。如果回到欧阳明日的住处,行动肯定会有所限制。转念一想,半天月既未说找到上官燕的时限,也没有交代她人在哪里,因为半天月根本不知他不是此处之人,左右毫无头绪,不如趁此机会打探下此女的行踪。   易山还以为欧阳少恭不好意思跟着他们回去才露出如此踌躇的一面。忙大声道 “欧阳先生,咱们走吧。”   “好!”欧阳少恭感激一笑,快步跟上。   夕阳西下,树影朦胧,叫喊的商贩早就偃旗息鼓,走在飒飒的晚风中,只觉耳边无限的清静。   默默的跟在两人身后,那张造型奇特的椅子让欧阳少恭微微出神。   凭欧阳明日的才学与医术上的造诣,如他是个健全之人恐怕会是另一番光景!最主要的是,他不因自己身残为耻,当真是难能可贵。等查明了真相,临走前不妨帮他一次,若他与自己来此有关,那就另当别论了。   欧阳明日虽很少与他说话,但有高易山在,一路走来到也不会显得太冷清。   不晓得过了几条长街,椅子在一处高门大院前停下。   进门后,欧阳少恭突然生出一种物是人非之感。数片干枯的黄叶落在亭下,那株花树也只剩几朵残花零散的挂在枝头。   “惆怅阶前红牡丹,晚来唯有两枝残。明朝风起应吹尽,夜惜衰红把火看。”欧阳明日低低的吟了一句,转头道“原来先生也是惜花之人。”那双令繁星都为之失色的眼睛依然光可鉴人,若欧阳少恭看见了,肯定会发现此中有着与他极为相似的不甘。   “所谓一叶知秋,不外如是。”欧阳少恭颇为感慨的轻叹了一声。这番话一经出口,忽觉心底生出一种难以言喻伤感,他想起化名陪在自己身边的寂桐,也想起葬身火海的巽芳,一瞬间恨不得马上便能返回自己的世界,去寻找那缕香魂……   强自挤出一丝笑容,欧阳少恭忍痛将那些画面驱除脑海。他不敢想,怕自己随时都会发疯。千百年来无人能理解他的痛苦,更没人能给过他一丝温暖,唯有巽芳!   欧阳明日瞟了他一眼,喉结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欧阳少恭也将话锋迅速一转,道“公子若不嫌弃还请直呼我的姓名吧!”   欧阳明日点了点头,不知他想到了什么,情绪竟也多了几分失落。   高易山茫然的看了看两人,越发的觉得自己听不懂,欧阳明日的样子更让他心里难受。他知道爷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跟了他这么多年,易山从没见到过他真正的开心过,即使欧阳明日现在也很难过,至少能有一个懂他的欧阳少恭。   “不如我去泡杯热茶?爷要不想回去就和欧阳先生再聊一会。”易山弯着腰小声询问。   “你去熬药吧。”欧阳明日缓缓的说了一句,他看了一眼立在身侧的欧阳少恭又说了几味药名。   “我这就去办。”易山应了一声,小跑着往内室走去。   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一时间反倒陷入了沉默。   初生的晓月仿若一朵梨花,宁静地绽放在幽暗的夜空,淡淡的月华笼罩在两人身上,冰冷的令人心疼。   一同眺望着清冷的月色,心思却各不相同。   直到高易山端着药碗出来,他们仍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欧阳少恭服完了药,正欲道谢,却听欧阳明日低声道“易山,回房!”他的声音已不像往日那般冷漠,却凭生出几许难言的惆怅。   目送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欧阳少恭端着空碗的手迟迟都未能放下。   眼见就要进了屋,欧阳阳明突然示意高易山停下,他目视着前方,低缓的道“几日后上官燕与司马长风会在观天峡决战,你若有兴趣不妨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两人的感情发展可能会慢慢的来,毕竟心里都压抑了太多的苦。   用明日的话来说就是。-----即使笑都不开心。      ☆、双欧阳   欧阳少恭身形一震,狭长的眼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旋即淡淡一笑道“少恭只会弹琴弄曲,况且刀剑无眼,不看也罢。”   欧阳明日静坐了片刻,抬手一挥,示意易山进门。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易山轻轻的掩好房门,退到院外。见欧阳少恭仍在月下站着,不禁一怔,刚要开口询问,却见欧阳少恭竖双指于唇畔,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易山心中会意,往房内瞧了一眼,遂轻手轻脚的来到亭旁。   “先生还未休息吗?”易山压着嗓子问。   “还不太困,今日正巧满月,便多留了一会。”   衣衫虽显褴褛,却难掩欧阳少恭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的独特气质,举手投足间悠然洒脱,美好自然。   易山呆怔一下,忽然面带羞愧的说“欧阳先生,我……我对不起你。”   “命数皆有天定,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易山也不必自寻烦恼了。”欧阳少恭自然明白他指的什么。   “这几日我每天都会去那片荒林寻找先生,”隐晦的看了一眼欧阳少恭破损的袖角,易山恨恨的跺了一下脚说“要是我能早日找到先生,先生也不会受这么多苦了。”   “过去之事不必再提了。”欧阳少恭笑的很温和,他往前走了两步,准备把空碗放入小亭。蓦地,一股灼热的气浪毫无预兆的从膻中穴处涌了出来。   这股热流足有焚天毁地之能,一息之后就已遍布全身。   欧阳少恭轻轻一颤,易山似乎并未察觉,仍垂头站在一旁自顾自的说着。   “易山,我先回房了,你也……早些歇着吧!”炙热之气不断燃烧着经脉,连最基本的说话都有些艰难。   易山一愣,欧阳少恭的背影让他揣揣难安,他挠了挠头,心道“莫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惹先生生气了?”   欧阳少恭哪里会管他的想法,若不快些离开会发生什么事连他也无法预测。   回到房中他急忙盘膝坐地调出真气,企图将那股热浪收为一处慢慢压制。而今晚的焚寂之气却比以往狂躁了数倍,任他如何施为也无法将那股气息缚住。   一刻之后,欧阳少恭的后背已经沁出了一大片肉眼可见的汗渍,他猛然睁眼,那双漆黑如夜的瞳仁竟已渲染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杀意。   无尽的杀意瞬间涌上全身,不论杀谁都好,他只想看到冰冷的肢体与血腥。   百里屠苏所遭受的苦,他终于感同身受,却没有感慨的时间。焚寂之气越发不受控制,宽大的衣袍无风自动,发出了猎猎的声响。   体内杀机更胜,很快就浓烈到他无法忍受的地步。   欧阳少恭突伸右掌,以掌风破开窗棂,脚步一动,人已飘到了院外。   淡红色的眸中迸出一丝凶戾之色,欧阳少恭往主室看了一眼,又强迫自己转过身。   “欧阳明日暂时不能杀,悭臾之鳞还在他身上。”欧阳少恭反复强调着这个可笑而又毫无逻辑的事实,此刻脑中一片混沌,他甚至没有考虑到,杀死欧阳明日才是拿回龙鳞的最快捷径。   凭着脑中仅剩的一线清明,欧阳少恭飞身离开跨院,按白日里的记忆找到一家衣铺‘取了’一套夜行衣,又把自己的衣物寻一处偏僻之地藏好,这才往远处疾驰而去。没完成的事情实在太多,他这副样子绝对不能让别人看见。   煞气才只一丝便已如此,屠苏当年……想起百里屠苏,他忽然不想乱杀无辜,只要找一个无人之处熬过今夜……出了城门几十里,欧阳少恭唯一的一点神智也已慢慢消失……   城外五十里处有一间年久失修的破庙,此庙地处偏僻,周围几乎没有几户人家,此时里面一群人斗的正酣。   最显眼的当属一名年近五旬的妇人和一个身穿衙役服的青年男子,若仔细看便会发现他们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年约五六岁的童子。其余的四人皆是一身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衣。   这四名黑衣人出手狠辣毫不留情,招招俱是致命。妇人明显体力不支节节败退,小孩脸上虽然惊慌却面无惧色,一直紧跟妇人左右,时不时还会制造一点混乱。而那身穿衙役服的青年力气虽大,招术却破绽百出。   这种以二敌四的场面,黑衣人早已稳操胜算,杀死这三人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四人目光隔空相交,均露出了猫戏老鼠的笑容。   就在大功即将告成之时,几人同觉眼前一花,不知何时庙内竟又多出一条身穿黑衣的人影。   此人身材修长,乌发披肩,袍角少了一片,想来那缺失的部分正是他蒙在脸上的面巾。借着少许的月色,所有人都看清了那双露在蒙面巾外的血红眼睛。   “你是什么人?”长剑倏分,黑衣人心意相通,集体倒退了一步。他们是神月教‘风调雨顺’四大杀手,此次正是奉了教主半天月之命前来追杀叛徒刘凤。   “杀!杀!杀!”血腥味仿佛让那赤目之人更觉兴奋,他一连说了三个杀字,声音阴森冷冽,令人心胆俱寒。   “不管他是谁,先解决了再说,大家一起上。”四人中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四道彻骨的剑气同时激射而出刺向了红眸人。   “找死!”红眸人冷笑一声,不退反进,眼看剑尖已不足三寸,他身形一矮,避过剑锋。与此同时,右掌犹如奏曲般在四人胸前一拂而过,指尖那层氤氲不散的红芒瞬息间便已分别进入四人体内,其速似缓实快,竟无一人看清。   ‘风调雨顺’身经百战,执行任务从未失手,自然深得半天月的倚重。此刻他们却连一招都没攻完,便如断了线风筝般口吐鲜血,四散飞去。   红眸人阴冷的笑了一声,又把目光投向另外三人。   “刘奶奶,臭豆腐,怎么办?他要过来了。”小童稚嫩的脸上满是惧意,他紧咬着双唇,强行忍着没让眼中打转的泪水掉出来。   “小豆芽别怕,有哥哥保护你。”被叫做臭豆腐的少年嘴上说的豪迈,不断颤抖的长剑却出卖了他的真实心情。   “杀!哈哈哈!今天你们都得死!”红眸人癫狂一笑,也没见他怎么动作,便已到了三人面前。那只素手莹白如玉,五指修长,看似随意一击,实则漫天掌影。   三人退无可退,眼看便要毙命于此,忽听一声清啸,并伴有一阵细微的凤鸣。“你们快走!”一道倩影破窗而入,剑光一闪,剑锋已斜斜的削向了那只手臂。   “是上官姑娘!”臭豆腐心中一喜,大喊道“小豆芽,快带刘奶奶先走,我来帮上官姑娘。”   只听“嗤”的一声,剑锋竟被指力弹开,上官燕心中一沉,此人内力强她数倍,恐怕凶多吉少。看了一眼站在那里不走的臭豆腐,她故意激道“还不快走,你留下也只会碍手碍脚。”   红眸人只盯着上官燕,跟本不管别人。他的神智早已被杀意所覆盖,上官燕强劲的内力更激得他杀气瞬间攀升。   转眼间两人已过了数招,红眸人掌法快如闪电,指尖的赤芒竟将破庙内映出一片淡红。   “你到底是什么人?”上官燕虽然手持利刃,奈何庙内空间太小无法施展,再加上红眸人招法诡谲内力雄浑,很快便左支右拙落于下风。   对方并不答话,掌影犹如惊涛压岸,铺天而来。   上官燕一脸凝重之色,她轻启贝齿咬住鬓边的秀发,强提内力使出了独门秘技----凤凌九天。凤血剑发出了一声悦耳铮鸣,舞动间轻灵飘逸隐有彩凤栖于剑上,煞是好看。   红眸人放声狂笑,身体忽然滑出一个诡异的弧度,转眼竟已来到上官燕的侧面。上官燕招式既出,变招已晚,眼睁睁看着那只带着红光的手掌印在自己的肩上,一瞬间她把所会的招式都想了一遍,竟然无有一式可以破解。   红眸人的手很温柔,好像多年未见的老友般轻轻一拍,上官燕却感刺骨的冰寒,冷意也只是一刹那,继而一道灼热的气劲破体而入,手上的凤血剑与她息息相通,顿时发出一阵哀鸣。   听到这声剑鸣,红眸人神色一怔,眼中的红晕顿时淡去了许多。   趁此机会,上官燕强忍着气血翻腾的不适之感,纤足一点腾身跃出庙门,很快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翌日。   易山跑到欧阳少恭的房中送药却发现床上被褥整齐空无一人。他知道自家爷对欧阳少恭一直有所防备,所以并没向欧阳明日提及。   直到天近正午,欧阳少恭才从远处摇摇晃晃的走回来。   见到了等在院门口的易山,他神色微惊,随即温声问“易山,等我有事吗?”   “欧阳先生你这是跑到哪里去了,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易山语现责备,连忙跑过去搀扶住他。   欧阳少恭扯了扯干涩的唇角,低声道“我也不好在这里白吃白住,所以出去走走,看能不能找到有关家人的线索。”   易山脸色一缓,安慰道“那也不必急在一时,总也得用过早饭再走。”   欧阳少恭轻咳了一声道,“你家公子必定很不悦吧。”   易山憨厚一笑,说“爷不知道你出去,他问过了,我就说你在房中休息。”   “易山,谢谢你。”欧阳少恭由衷的说了一句,被易山搀回了房间。   躺倒床上只觉四肢百骸无有不痛,他知道因满月而使焚寂之气失控,但不记得这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清醒后只见夜行衣上血迹斑斑,却难以想起自己究竟杀了什么人。   打开锦盒服了三颗聚神丹,没多久便感真气充盈,汇于丹田。   欧阳少恭心情一松,不多时便进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  让老板虐虐女神龙,谁让她看不上我们明日公子,然后在找机会虐泡面头,哈哈哈,我好丧心病狂啊。   ☆、双欧阳   “你说什么?上官燕身受重伤?是谁打伤了她?”   欧阳明日秀目明睁,大惊失色的看着臭豆腐。用过午饭后,他一时兴起坐在桌边弄墨提诗,没想到臭豆腐和小豆芽会带给他这样一个不好的消息。   站在臭豆腐身边的小豆芽嘟着小嘴说“昨晚要不是燕姐姐救下我们,恐怕我和臭豆腐早就死了。伤她的人蒙着脸,一双眼睛好像鬼一样,血红血红的,手指上还泛着红光,实在太吓人了,一掌就打飞了一堆人。”小豆芽说完又心有余悸的缩了缩脖子,显然昨天所见之事已在他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对对,就像小豆芽说的那样,那个人就像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鬼,一想起那双眼睛就忍不住浑身发冷。”想起昨晚的事,臭豆腐的眼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接着又道“上官姑娘虽然受了伤却仍惦记着观天峡一战,赛华佗,你能不能劝劝她不要去了。”脸上的焦急溢于言表,臭豆腐烦躁的踱着步子。   耐着性子听他俩把话说完,欧阳明日急问道“为何不送她过来医治?”他急促的语气明显比平日少了几分冷静。   “刘奶奶已经把燕姐姐送到你师父那里去了。”小豆芽口齿伶俐,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东看西瞧,边说边打量着这间屋子。   “她们去了边疆?”欧阳明日语气一沉,更带着几分惊怒。   为什么你宁愿跑到边疆,也不愿意让我来救治你,难道我真心一片就抵不过那两把毫无思想的刀与剑吗?   欧阳明日紧紧的握着笔身,完全没有注意到袖角被笔尖滴落的墨渍浸染了一片。他定定的注视着纸上没写完的诗句,明眸中满是难以言说的痛苦。   “不是,”见欧阳明日神色有异,臭豆腐忙解释道“是你师父他来到了四方城,与上官姑娘正巧碰见,所以才带上官姑娘回客栈医治。”   “我师父……你怎么不早说?”欧阳明日面色一喜,追问道“上……我师父现在在哪里?”   “在什么什么客栈。”小豆芽显然记不起来,他边说边挠脑袋,胖嘟嘟的小脸晃来晃去很是逗人喜爱。   “是悦来客栈啊!”臭豆腐在他小脑门上弹了一下,小豆芽马上跳起来拍手道“对,就是那里。”   “悦来客栈?”欧阳明日低低的重复了一句,他习惯的拈起了鬓边的乌发,任发丝在指尖缓缓垂落。对于师父为何来此欧阳明日颇为不解。还有小豆芽所说的红眼蒙面人,他究竟又是谁?除了半天月谁还能有这种神鬼难测的武功?   “易山,欧阳先生在做什么?”目中精光一闪,欧阳明日突然问了这么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臭豆腐和小豆芽面面相觑,都很纳闷他为什么会冒出这么一句,那个欧阳先生他们也从未听过。   “先生他……”   易山刚想说欧阳少恭身体不舒服还在睡着,却听欧阳少恭在门外朗声问道 “公子找在下有事吗?”   仍穿着那身破烂的衣袍,欧阳少恭俊面含笑,静静的立在门口。   臭豆腐与小豆芽同时回头,又同时露出了惊诧之情。   门外的人身如玉树,颜若朝华,两人虽惊于他气度,却更诧于他与欧阳明日极其神似的相貌。   “这位是?你的兄弟?”臭豆腐看着的是欧阳少恭,问的却是欧阳明日。   “他是我的病人。”欧阳明日答的平淡无波。   “你们俩长的还真像啊,而且还都姓欧阳,这还真是巧了。”小豆芽嘻嘻一笑,学着大人的样子手捏下巴,不住的打量着两人。   欧阳少恭微微一笑,点头示礼。   “少恭既然来了就进来吧。”欧阳明日虽然叫了他的名字,语气中却没有热络之情。   欧阳少恭点了点头,迈着优雅步子进了正厅,坐好后看了一眼欧阳明日,道“这二位是?”   “这是四方城的捕头臭豆腐,那个是小豆芽。”   见欧阳明日没有开口的意思,易山赶忙站出来回答。   “在下欧阳少恭,幸会了。”欧阳少恭拱了拱手,浅淡的笑容一直都挂在脸上。   小豆芽转了转眼珠,调皮的说“既然易山大哥都介绍过我们了,那我们也不必再说了。”   臭豆腐也连连点头,复又拍着胸脯道“欧阳大哥,以后你在四方城有什么事你尽管找我就是了,只要能帮的,我臭豆腐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欧阳少恭抿唇一笑,惭愧的道“在下只是一介乐师,能为你们做的也只有弹琴了。”   三人客套的闲谈了几句,臭豆腐忽又想起来此的目的,忙对欧阳明日道“赛华佗,你到底要不要去阻止观天峡一战啊?”   欧阳明日一直沉吟不语,闻言轻哼了一声道“我为什么要去阻止?你们回去提醒女神龙,有人要的是她的心,不愿她受半点伤害。而鬼见愁却要的是她的命,不会有半点容情。”   这番话听在欧阳少恭耳里却别有一番滋味。他凭生最敬情深意重之人,见欧阳明日毫不隐瞒自己的心思,欧阳少恭忍不住为他一片痴心而感到可惜。除却不良于行,欧阳明日当可谓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这等百年难遇的奇才上官燕竟然看不上,究竟是她有眼无珠,还是真因那两柄刀剑有情?   却听臭豆腐不悦的说“你怎么能这样,上官姑娘有伤在身,去决斗岂不是……岂不是……唉!”他想说岂不是有死无生,又怕一语成谶,下面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欧阳少恭眼神微变。   上官燕竟然受伤了?要能早来一会,定可以知道她身在哪里。只恨这一觉睡的太香沉,臭豆腐与小豆芽的到来他竟一点都没有发觉,还好他已将焚寂之力彻底制住,就算欧阳明日为他诊脉,也不会露出半点破绽。若能赶在观天峡决战之前将上官燕杀死,并夺下凤血剑,必会省去很多功夫。   看了一眼把玩着天机线的欧阳明日,欧阳少恭心知早晚有一天他们必会兵戎相见,因为欧阳明日无法理解他的想法,更永远也不会站到他这边。   有些人不论多么欣赏,到最后都不得不以剑相对,百里屠苏如此,欧阳明日亦如是。   面对这个独坐轮椅的浊世佳公子,他忽然不希望有那么一天。   感慨被欧阳明日适时打断,只听他不急不缓的说道“你们只管放心,我自会保护好女神龙的周全。”   他果然还是要插手的。欧阳少恭快速的看了一眼欧阳明日,恰巧欧阳明日也在此时向他看来,两人的目光轻轻一触,又各自离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欧阳少恭突生几许堵闷。   见两位欧阳的神色有些莫名,臭豆腐有些吃不准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自然不能步步紧逼,他更知道欧阳明日说一不二的脾气,想反驳也没办法。只好负气问道“你也不打算去悦来客栈看看上官姑娘和你的师父吗?”   欧阳明日长叹了一声,幽幽的说“不必去了。”   小豆芽立刻气的小嘴一撅,使劲拽了一把臭豆腐说“那我们就先走吧。”   臭豆腐无奈的点了点头,又对欧阳少恭道“欧阳大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若有再见的机会一定要和你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欧阳少恭温润一笑,道“自然求之不得。”   臭豆腐与小豆芽一个心性质朴,一个活泼好动,对自己所缺失的东西反而更容易引起好感。同时他也感激臭豆腐说出了‘悦来客栈’这四个字。   沉思间臭豆腐和小豆芽已经走远,易山也出去整理药材,厅内又像昨晚一般,陷入了无尽而又压抑的死寂。   “真的不打算去看看上官姑娘吗?”欧阳少恭也想离开,可又怕走的太突兀,只好没话找话的问了一句。问完后心中也颇为复杂,上官燕宁肯舍弃清白也要救司马长风,就算欧阳明日去了也只是徒增烦恼。   而自己与欧阳明日是敌非友,每每对他杀机毕现,却不忍看他困守樊笼。为何他可以对百里屠苏虚与委蛇,而对他,真能像自己想的那样狠的下心吗……   “你觉得我该去看她吗?”欧阳明日咄咄逼人的反问了一句,随后转动着轮椅来到了桌旁,提起毛笔刷刷刷的写了几个字。   刀、剑、情、仇。最后又写了一个大大的‘恨’字。这一字写的入木三分苍劲有力,竖心旁上的两点更是横贯了整张宣纸。他以为欧阳少恭不会看见,没有他的允许欧阳少恭更不会过来,却不知修仙人的神识便等同于第二双眼睛。   美人关前,多少豪杰竞折腰!   欧阳少恭轻轻一叹,不忍看他。   拿起桌边的茶水假装喝了一口,可又不忍见他如此伤神,略作犹豫,他轻声道“既然在意,为何不去争取。难道你也信那所谓的天命吗?”   “哈哈哈。”欧阳明日神情一怔,定定的看了他半晌,忽然扔笔大笑。笑了一会又道“少恭说的极是,我欧阳明日决不轻言放弃,决不放弃。”   “易山,我们走!去悦来客栈。”   高易山应声而入,见自家爷一扫先前的阴郁之色,顿时感激的看了一眼欧阳少恭。   两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长廊之外,欧阳少恭从不知道如此冷漠的欧阳明日也会有露出这么纯净的笑容。   只这一句话就可以令他茅塞顿开?恐怕也未必尽全!   不管欧阳明日打的什么主意,欧阳少恭都有恃无恐。在神月教那几日他便以琴声将真气恢复了八成,昨夜因焚寂之气突发而略有耗损,经丹药一补早已没大碍。   摸了摸怀中那副金漆面具,欧阳少恭星目微凝,两片薄削的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弧度。   只等着夜幕的降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欧阳少恭:明日,我衣服都破成这样了,你怎么不给我换一件,(苦肉计失败)你可是宇宙大土豪。   欧阳明日:谁让你总跟我玩失踪,在神月教勾搭了弄月别以为我不知道,有钱偶也不给你花。   欧阳少恭:我那是工作需要,刺探敌情,你就别傲娇了。   (少恭潜台词:其实我是为了骗药给你治腿,才不惜牺牲色相,55555)   欧阳明日:哼,你不但和弄月嘚瑟还和人家互留地址,简直是叔可忍婶不可忍,去死吧。(金线脱手)   以下场景。   欧阳明日躺在床上睡的很香,欧阳少恭则被天机线绑着跪搓衣板。   弄月,乃这个王八蛋,不是说好了打死乃,乃也不说吗?小伙伴还能愉快在一起玩耍了吗-----欧阳少恭内牛满面。   ☆、双欧阳   悦来客栈。   “师父,上官姑娘的伤严重吗?”这是见到边疆老人后欧阳明日问的第一句话。   边疆老人并未取笑自己的徒儿,他长眉紧锁,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上官燕,神情凝重的说“其他的到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体内那一冷一热两股气流医治起来颇有些棘手。”   边疆老人话音刚落,欧阳明日也已弹指送出天机线,线尾的金钱犹如长了眼睛的灵蛇,准确的缠绕在上官燕的腕上。   当真如师父所说,上官燕体内确实有两道翻腾不止的气机。在这两股内力的作用下,上官燕的脸色也显得相当奇怪,竟然以眉心为界限,半边为红,半边泛青。她柳眉微蹙,不断从唇齿间溢出细碎的呻、吟。   好毒辣的手段!   欧阳明日秀目倏冷,将内力凝于天机线上,准备把上官燕体内那两股不同的内力强行拔出。   “明日不可。”边疆老人大袖一拂,情急之下斩断了天机线。他岂会不知道欧阳明日的心思,这两种诡异之力连做师父的都束手无策,更何况功力尚浅的徒弟。   “为何不可?”看着倏然崩断的天机线,欧阳明日怔怔的看着师父。   “唉!”边疆老人烦躁的走了几步,才对欧阳明日道“若此法可行,为师还会眼睁睁的看着女神龙在此受苦吗?”   闻听此言,欧阳明日顿时心绪一清。心道“急则生乱,我真是糊涂了。”复又急问道“可还有什么其他可以医治的办法?”   边疆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先别急,我以派人通知了古木天,只要他来,合我二人之力定可将那两道真气逼出体外。”   “不知古前辈多久能到?上官姑娘她……”欧阳明日仰脸看着师父,将眼中的关切之意尽展无余。   “为师已给女神龙服了药,她看起来痛苦,实则并没意识,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边疆老人手捋长髯,笑看着自己这个命运多舛的宝贝徒弟。   欧阳明日耳根微热,转过脸不再去看师父。却又轻轻的说 “师父,我能不能在这里多呆一会。”   边疆老人爱怜的看了一眼,叹息着点了点头。   边疆老人前脚已经跨出了门坎,欧阳明日忽地想到了另一件事,忙唤道“师父,徒儿还有一事,想请师父代为参详。”   “哦~”边疆老人转过身问“什么事?”   欧阳明日摸出怀中那片龙鳞,递给边疆老人道“此处总给徒儿一种难以言说的心悸之感,它非石非玉,非铁非金,拿在手里还有种……有种活生生的感觉。”想起那日司马长风的龙魂刀突然离鞘三寸,他当时正是惊觉此物的颤抖与悲鸣,才将它从欧阳少恭那里‘借’过来。因无法判断欧阳少恭的来历,他的一切欧阳明日暂时不想告诉师父。   边疆老人看了半晌,伸出中指四处敲击,欧阳明日则屏住呼吸,半分也不敢打扰。   “你的意思是说此物……有灵?”边疆老人又研究了一会,才道“待为师用‘天元掌法’探上一探。”聚内力于右掌,边疆老人刚要动作,忽听院外发出一阵细小的轻响。“什么人?”边疆老人把龙鳞往欧阳明日怀里一扔,腾身追出门外。   “易山,你也去看看。”   “爷,你自己小心点。”   两人出去后,欧阳明日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上官燕,叹息一声又把视线移转回龙鳞。   只要能在这里陪她就已足够了!   这天元掌法自己也会,据说此掌法传于上古,若修炼到炉火纯青的地步,甚至可以与鬼魅一战。鬼神之说存属无稽,既然对此物毫无办法,不如就此试试。   将丹田之气覆于右掌,慢慢缓抬至胸,直到掌间尽有一丝透明,手腕陡然一动,以奔雷之势压向了龙鳞。   龙鳞猛然一颤,蓦地,一断不属于他的记忆疯狂的涌入了脑海。-----竟然全部都是……欧阳少恭。   “今日夫君约我在此地相见,莫不是想要赏春踏青?”画面上的女子温婉动人,她正神色娇羞的看着一身白衣的欧阳少恭。   “有何不可?年年春、色,皆有不同,与巽芳共看乃是人间一大乐事。”欧阳少恭双目载满了宠溺,也同样温柔的望着身边的女子。   画面一转,忽然出现一片大海。水色接连天际,一眼望不到尽头。   “巽芳,你在哪里,蓬莱……到底发生了什么?巽芳……”一叶小舟在茫茫的大海中飘摇起落,仿佛随时都被风浪吞噬,除了不断肆虐的惊涛,就只剩下欧阳少恭撕心裂肺的喊声。   景物再变,天空一片赤红的烈焰,无数细小的火花如雨点般散射下来就像一场噩梦。   “巽芳……对不起……到最后……我还是……不能重建蓬莱……令你……过得开心幸福。”欧阳少恭发丝披散的靠在石栏前,丰神俊朗的脸上仍挂着笑意,却根本不是幸福,而是深入骨髓的绝望。   此时龙鳞突然发出一声极为刺耳的鸣响,如同千万根银针齐齐刺入欧阳明日脑中,欧阳明日赶紧收回内力,光洁的额角顿生一层豆大的汗珠。   龙鳞仍未平复,恍如呼唤什么一般,不住的嘶鸣颤抖,这情景与那日何曾相似,难道是他来了?   欧阳明日快速收回龙鳞,又服了一颗聚元清妙丹,心中却仍然狂跳不止,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因看到了欧阳少恭,还是因为听到了龙鳞的悲鸣。   一息之后,跟在边疆老人身后进来的果然就是面无表情的司马长风。   欧阳明日淡淡一瞥,碍于师父在场并没对他加以讽刺。   “明日,你的面色……”边疆老人见徒弟气脉虚弱,脸色惨白,忙走到他身边准备为他把脉。   “师父,我没事。”欧阳明日露出一个安慰的笑意,边疆老人看了他一眼,又则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司马长风,甩了甩袖子步出了房门。   司马长风大步来到床边,欧阳明日斜靠在椅子上冷眼看着。   不知是刀剑所感,还是人心所牵,一直昏迷不醒的上官燕突在此时睁开了眼。   司马长风与欧阳明日同时探身,上官燕对欧阳明日轻轻颔首,在看到司马长风时,凤目却露出了一丝喜色,她张了张嘴,微弱的说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司马长风别过脸,冷硬的说“我只是碰巧路过。”   看着上官燕失望的样子,欧阳明日目光顿黯。   她还是想着司马长风,无论自己怎样做她都看不见。为何人总是只爱天边月,却未见身旁人。   比起自己,欧阳少恭何其有幸,他至少还能和那个叫巽芳女子过一段令神仙的艳羡的生活。   想起欧阳少恭,欧阳明日又开始心神不宁,从那块石头上竟可以看到他的过往,如今想来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再想到画面上他与那女子的美好场景,他哀痛欲绝的喊声,以及最后那惨淡的笑容,欧阳明日突感愧疚于他。   他从未信任过欧阳少恭,并在他膻中处种下压制经脉的内力,如今看来他也只是个失去爱侣的可怜人……能对爱人如此珍惜,再坏又能坏到哪里。   欧阳明日笑的很苦涩。   今晚回去他定会为他解开禁制,就算无法为友,单只他们都为情所伤,便已值得他坦然相对。   思忖间,忽听边疆老人一声断喝。“阁下深夜在此,到底是何居心?”   司马长风手指一紧,道“上官姑娘好生修养,我这就出去看看。”说罢提刀跑了出去。   欧阳明日看了一眼双目紧闭的上官燕,大声道“我欧阳明日岂会落于人后。易山,我们也去。”   月黑风高,明月在云层中穿梭往复,却始终难以洒下清亮的月光。   借着几丝微弱的光亮,只见对面的房檐上站了两人。   其中一人自不必说,正是欧阳明日的师父边疆老人,而另一人消瘦颀长,一身黑衣,脸上还带着一个分外显眼的金色面具。   “挡我者死!”金面人冷冷的说了一句,嘶哑的嗓音难掩他浓烈的杀气。   看到此人司马长风心中一惊,见他不是自己的义父,这才喝道“阁下未免太过目中无人。”   “哈哈哈!就凭你也敢这么对我说话。”金面人狂笑一声,话音未落人已如流星般朝司马长风攻去。   边疆老人怎能眼看着后辈在自己面前受辱,也急忙飞身而下朝金面人的后背轰了一掌。   金面人冷哼一声,抬腿往边疆老人的腋下踹去,手掌也没闲着,瞬间便对司马长风连攻了三招。   边疆老人凌空一跃,避开腿势,却也失去了攻击的最好时机。而司马长风的龙魂刀才出鞘了一半,肩上就已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击。边疆老人又从后面攻过来,金面人暂时放过司马长风反身迎战。   司马长风强压着胸口翻涌的气血,趁金面人与边疆老人过招的功夫,忙拔出龙魂刀冲了上去。他生性狂傲,自视甚高,此番刀没出就吃了闷亏,哪里能忍遂出言讽刺道“你也不过如此,今日我司马长风必取你性命。”   “哈哈哈”金面人与边疆老人过了数十招却仍似游刃有余,他大笑了几声,森然道“你敢再说一句试试,杀你,就像捏死一条虫子那么简单。”   司马长风大怒道“多说无益,就算说十遍……”   边疆老人急喝道“住口!退下!”   边疆老人说的再快也快不过金面人的掌风,但见黑影一闪,一只莹白如雪的手掌已稳稳的印上了司马长风的胸膛。那只手轻轻一按,似是没用半点力气,司马长风却如被重锤狠狠的砸了一下,口吐鲜血倒飞而落,到了墙边去势仍然不减,一阵稀里哗啦的碎砖声,他以血肉之躯硬把高墙撞出一个大窟窿,随后一动不动的倒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易山,快去把他挖出来。”欧阳明日快速的吩咐了一句,手掌拍向了身后的地面,借此冲势,轮椅滑到边疆老人身边。   “明日,别过来。”边疆老人心疼爱徒,分神间右臂猝然吃了一掌。   那截断去的天机线已被接上,此线韧度甚好,使用起来灵活无比,并没对欧阳明日造成太大的妨碍。他以双指操纵金钱,罩向金面人的数处大穴。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怎样,恍惚中欧阳明日似听到金面人轻笑了一声。随后腾身而起,跃上了房顶,双掌也以迅雷不及的速度结了一个古怪的手印。   边疆老人正暗自错愕金面人为何跳上了房,忽感一股滔天之力避开了欧阳明日向自己碾压过来。   欧阳明日心头大惊,一转轮椅拦在了师父面前,却有一条彪悍的身影比他更快,视死如归的挡在了轮椅前。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姑娘们不爱看打戏,可既然是武侠戏,为了剧情需要我也木有办法,马上就会有温馨了,乃们先忍一忍。话说写明日参加战斗有点心酸。为了两人的爱情,泡面头暂时也不能死。喜欢女神龙和司马长风的千万不要骂我哦。   忐忑。   目测下章会……   ☆、双欧阳   “易山,别过来……!”   那股气息太过强悍,如排山倒海一般狠狠的挤压着几人的五脏六腑,三人同觉呼吸一窒,欧阳明日也只喊了这几个字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千钧一发之际,金面人不知为何突然收束了气劲,压力陡然一缓,边疆老人忙错步横身,一手拎起一个迅速的跳出了战圈。   金面人迎风而立,黑色的长袍猎猎作响,他背负着双手,站在房顶静静的看着他们。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只知道他再出手时,必定是难以闪避的惊天一击。   “好俊的功夫,待老夫会一会你。”随着悠悠拂过的风声,众人听到一个犹如群山般绵延不绝的声音。他只说了一句话,却仿佛带着千百个回音。   话音未落,一条淡粉色的人影已经到了近前。只见一鹤发童颜的老者,正以雷霆之姿向金面人直扑过去。   “是古前辈。”易山高兴的喊了一声。   古木天来的好快!看到此人欧阳明日稍感放心,却仍然存有疑惑。金面人的武功已经超出了欧阳明日可以理解了范围,他刚才明明可以得手,为何又停止不前?他来此又有什么目的,会否和上官燕被袭有关?   虽然一直身处边疆,对于江湖之事欧阳明日也敢称了如指掌,但凡有点名望的他便无有不晓,却从没听过有这么一个难以测度的金面人。   思忖间忽听边疆老人低声道“明日,你与易山不要过去,为师去助那古老头一臂之力。”   说完又担心的看了他一眼,便飘身而起,轻巧的飞上了房檐。   欧阳明日沉重的点了点头,刚才要不是自己鲁莽冲出去,师父未必就会落了下风,还差点连累了易山。   歉疚的看了一眼易山,房上的金面人却在此时发出一阵阴恻恻的笑声。   “是嫌命长了?今天我就成全你们。”金面人的倏然一动,化掌为刀,朝古木天斜劈过去。   古木天呵呵一笑,躲过了掌势,他朝躺在廊前的司马长风虚空一抓,龙魂刀顿时飞到了他的手上,接着又对下面叫道“去把凤血剑取来。”   易山眼睛一亮,赶紧进屋去取,出来又很有眼色的把剑扔给了边疆老人。   刀剑一出,顿有龙吟凤鸣响彻长空。   金面人似对刀剑颇为忌惮,他猛然倒退一步,警惕的观察着两人。   古木天与边疆老人的内力比上官燕和司马长风不知要强出多少倍,刀剑在他们手中,威力自然非同凡响。   而在此时,欧阳明日怀中的龙鳞又开始颤动不已,房檐上的金面人也突然变得有些烦躁。   古木天与边疆老人对望一眼,顾不得江湖中单打独斗的规矩,齐齐攻向了金面人。一时间龙腾魂刀,凤舞血剑,光景交错,似真似幻。堪称是难得一见的奇景。可惜的是谁都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些。   金面人面对两个手持利刃的顶尖高手仍未有落败的迹象,但他身上的气机却比刚才有了很大的转变,时而狂躁,时而低靡,忽强忽弱极不稳定。   三人的身法越来越快,竟在周围带起一片小小的旋风,以欧阳明日的目力也只见人影飘动,却看不到胜负如何。   忽听“砰”的一声闷响,旋风消逝,人影倏分。   古木天与边疆老人飞退到一处,脚步站定便同时喷出一口鲜血。   金面人亦晃了晃,几滴殷红之物顺着面具的边缘滴落下来。他转脸往房门前看了一眼,因他带着面具,欧阳明日分不清他看自己还是看易山,亦或是一动不动的司马长风。静立半晌,金面人忽然放生狂笑,复又低低咆哮“难道我所追求的……注定毫无所得?”言罢他身影一闪,消失在客栈的房顶。   古木天手拄着龙魂刀,喘了口气神色凝重的道“此人的武功诡谲,内力更是深不可测,看来这又是一场难以化解的浩劫啊。”   边疆老人擦拭一下嘴角上的血迹,看着空无一物的房檐叹气道 “却不知他所求的到底是何人何物?”金面人的话他听得清楚,不管他所求如何,都必将引出一场腥风血雨。   欧阳明日的想法何尝不是如此,只恨自己学艺不精,无法为师父解忧。   他转动着木轮来到二人面前,又分别拿出两粒聚元清妙丹给二人服用,趁此机会,也让易山把鬼见愁抱进了屋。   本该为司马长风好好诊治,可欧阳明日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心神不定,半点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心思。总觉得金面人的出现似乎和他有着某种关联,特别是之前那声轻笑,现在想来尤为耳熟。   若欧阳少恭并无异样,他便会引他为友从此再不相疑,如果他不在房内,或他气血有异,就算粉身碎骨也不能让他继续为非作歹。   “易山,我们走。”欧阳明日对高易山吩咐了一句,又对边疆老人道“师父,我已给鬼见愁服了药他暂时无性命之忧,徒儿有事,必须马上回去。”   “好!这里有我和古老头在,你就放心吧。”边疆老人拍了拍欧阳明日单薄的肩膀,一时间感触良多。   离开客栈,欧阳明日不顾颠簸,一路急行。易山见他脸色不好,自然不敢多问。到了院内,欧阳明日让易山把他推到欧阳少恭门前。   房门紧闭,室内一片漆黑,却有一股浓浓的酒味随着微风扑鼻而来。   欧阳明日抬手掩住了鼻子,对易山点了点头。   易山不解的看了一眼欧阳明日,略作迟疑上前推开了门。   进了屋,欧阳明日低声道“易山,掌灯。”   房子里的酒味越发的浓烈,连易山这样粗犷的汉子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点亮了两根红烛,室内的景物瞬间明了。   三个酒坛子东倒西歪的倒在床边,床上躺着的正是俊面泛红的欧阳少恭。   “欧阳先生?”易山轻轻的叫了一声,欧阳明日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多话。   竟然喝了三坛子酒,从时间上来看,那个金面人必不是他。   欧阳明日轻转木轮,缓缓来到欧阳少恭的床边。床上人双目闭合,嘴角微弯,似乎正做着什么美梦。   欧阳明日定定的看了半晌,眼中忽现一道犀利的寒芒,他闪电般伸出手将欧阳少恭的被子一掀而落,扔到了地上。   欧阳少恭仍自沉睡不醒,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未曾变过。   烛光下他的脸比往日更显柔和,柔和到近乎邪魅。   如墨的长发自然的散落在枕边,眼部的线条彷如一笔勾勒出的水墨。配上那两片带着浅淡笑意的唇角,只觉他俊美中带着一丝妖娆,冶艳中却又有种令人难以接近的冷漠。他一手平伸到床檐,一只手横放在胸腹间,姿态很是舒适随意。   欧阳明日薄唇微张,他一向沉稳冷静,此时也不禁有些脸红。只因欧阳少恭上身赤、裸竟然没穿亵衣,一大片肌肤暴露在烛光下,白的并不过分,却足以令人炫目。好在欧阳少恭穿了亵裤,否则他必定会把他扔出去。   “爷……你为什么要掀开欧阳先生的被子,万一他着了凉……”易山看的一头雾水,可欧阳明日不发话,他也不敢给欧阳少恭盖上。   欧阳明日干咳了一声,急忙转开了视线。   “易山,你先下去吧。”对于欧阳少恭,此番他算是疑心尽去。想帮他解除胸口禁制,又恐易山站在一边会分了自己的心。   “哦。”望着面色微红的欧阳明日,易山越发猜不透自家爷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只好点头离开。   易山走后,欧阳明日深深的吸了口气。通过那几段零散的画面他虽无法预知欧阳少恭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却隐隐觉得他所经历的一切多半会与那个叫‘巽芳’女子有关,或许他们相爱过,却无法长相厮守。   而此时欧阳少恭记忆尽失,对他来说……或许是件好事。   轮椅又往前动了动,移开了那只横在胸腹上的手臂,欧阳明日伸出食中二指,悄无声息的点向欧阳少恭胸前的膻中穴。   指尖马上就要触及他的皮肤,欧阳少恭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欧阳明日面色骤变,左手双指一屈,扣住了掌间的金钱。   欧阳少恭半眯着醉意朦胧的睡眼,目光温柔的看着眼前的人。“巽芳,是你吗?”欧阳少恭梦呓般的问了一句。   “你醉了,我也不是什么巽芳。”欧阳明日神色清冷,声音中却没有多少怒意。面对着这样的欧阳少恭,他能生出的就只有一种‘同时天涯沦落人’的伤感。   “巽芳,你不认识我了?” 欧阳少恭颤抖的问。他哀伤的看着欧阳明日,忽地晃悠悠的撑起了身体,星目大睁似乎想仔细看看这个近在咫尺的人。   欧阳明日气恼的转过头,本想把他推开,想到欧阳少恭在大海里那一声声绝望的呼喊,却又心生不忍。也许除了蓬莱和他自己,他能记得的就只有这个女子的名字,救他之时,便听他在梦中叫过此人。   欧阳少恭似乎真的醉了,醉倒雌雄不分。他的脸越来越近,虽然同是男人,这种鼻息在侧的感觉仍让一向疏冷的欧阳明日难以适应。   “有话明早再说,你先好好的睡一觉吧。”同情不代表可以任他肆意妄为,强压着心底的怒意,欧阳明日尽量保持语调的平缓。   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在欧阳少恭的眼底里一闪即逝,他手腕微一用力,猝不及防之下欧阳明日上身失衡,顿时扑倒在他的身上。   “醉了真好,”欧阳少恭在他耳边喃喃的说“巽芳,醉了就可以见到了你了。”   低沉的声音犹如春风入耳,欧阳明日心头突地一跳,随即大怒,一个手刀劈在了欧阳少恭的脖子上。搂着他的大手软软的垂了下去,欧阳少恭一声都没发出便直挺挺的倒在了床上。   欧阳明日俊脸涨的通红,眉宇间满是羞愤之色,就连眉心那颗朱砂都似在微微的颤动,他几次拈住了金钱,都没能下得了手。恼怒中把金钱弹向了窗下的红木方桌,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木桌应声而断,木屑四散开来,有少许落到了欧阳少恭赤、裸的胸膛上。   欧阳明日冷哼一声,用金钱牵住被角粗暴的盖在欧阳少恭身上,随后熄灭了烛火脸色铁青的离开了房间。   木轮在地面上发出了轻重不一的刺耳声响,片刻后,主室房门嘎然开启,又重重的关上。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一直昏着的欧阳少恭忽然诡异坐起了身。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两人互动差点笑晕在键盘上,捶桌!   这章是转折,碍于两人的性格只能慢慢温馨。   先从外冷内热的明日开始改变吧,预知老板为什么这么做,请待下章分解。   ☆、双欧阳   一缕苍凉悠远的箫声如同袅袅不散的青烟盘桓在石亭的上空。其声呜然,如泣如诉,余音渺渺,不绝如缕。   易山已在亭边站了两时辰,欧阳明日仍没有停止的意思。   只觉今天的爷心事重重,脸色也比以往更加阴沉,易山估计爷一定是为上官姑娘的伤势所忧心,不但上官姑娘和鬼见愁都受了重伤,就连古木天和边疆老人也没在金面人手下讨到了便宜,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悄悄的叹了口气,看着欧阳明日单薄的背影,易山忽觉莫名的心酸。爷心中的牵挂太多,那日与玉竹夫人匆匆见了一面,便又被这些琐事扰的无法脱身,真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才能看到他们母子相认。   又忍了一盏茶的功夫,心直口快的易山实在憋不住了,他往前走了两步轻声说“爷,你要挂念上官姑娘的安危,咱们这就去悦来客栈看看。”   带着一丝耐人寻味的尾韵,那把支翠玉长箫终于离开了那两片淡粉的嘴唇。   “谁说我想去看她了?”欧阳明日淡淡的反问了一句。他确实不想去,上官燕看司马长风的神情已令他知道,就算去了,上官燕的心里也不会给他留下半点余地,况且有师父在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呃……”易山张开嘴巴又闭上。还以为自家爷口是心非的脾气使然。   气氛短暂的沉默了一会,欧阳明日忽然转头问道“少恭起来了吗?”   “已经去看过两次了,都还在睡着。”往欧阳少恭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易山挠头道“你说这欧阳先生也真是的,本来身体就一直没好,还喝了那么多的酒,就算是一匹马喝那么多也得醉死过去,更何况他那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了。”   听到易山的比喻,欧阳明日忍不住轻笑出声。昨晚他转辗反复几乎彻夜未眠,好几次都想起来去杀了欧阳少恭。但他也明白欧阳少恭本是无意之举,他只是醉酒之下把自己当成了巽芳。若自己醉成那副模样,没准也会把易山错看成女神龙……   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浓眉大眼的易山,欧阳明日赶紧把这个可笑的想法驱之脑海。又暗忖道 “江湖儿女向来不拘小节,别说被他抓了手腕,皆是七尺男儿,就算与他同塌却也正常。若为此等小事而困扰,自己岂非已落了下层!”这一大早便以箫声来排解心中的烦闷,自己的定力真是越发不如从前了。   想通此理,欧阳明日不禁为之前的负气之举而感到好笑。   “去我房中取件套新衣给少恭送去,他身材和我差不多,应该可以穿得。”欧阳明日略作停顿又吩咐道“易山,回来后给我取纸笔来。”   “是爷,我这就去办。”易山脸上一喜,大步离去。心道“你总算看见欧阳先生的衣服破了。”送去了新衣,又自作主张的把欧阳少恭的旧袍扔了,接着取了笔墨纸砚,又来到了石亭。   欧阳明日沉吟了片刻,便提笔在纸上画了起来。依照龙鳞幻影所见,很快就在纸上画出了一套白色轻衣,此衣束袖宽带,袍裾飘飘,虽只存于纸上,却也可见其飘逸灵秀,卓而不凡。   “稍后你去做一套这样的袍服……”欧阳明日把画递给了易山,心中轻轻一叹,“欧阳少恭,但愿你能凭借此衣想起所忘记的过往,虽不知忆起前事对你是好是坏,我能为你做的也仅此而已了。”   易山刚把画卷收入怀中,就听欧阳少恭的房里传来一阵什么东西碎裂的声响。   两人对视一眼,见欧阳明日点了点头,易山忙推起他往欧阳少恭的房中走去。   散落的酒坛早已被易山收走,此时破碎的却是那碗放在床头的清粥。   欧阳少恭正满脸惶恐的坐在床上,他一手按着太阳穴,一手扶着床沿,身上的薄被半掩半落,赤、裸的胸膛隐约可见。   见二人进来,他急忙抓起被子裹在身上,只露出了稍显苍白的脸。   “你们……我这是……”欧阳少恭惊疑不定的看着两人,伸手捡起了床边的木屑,又四处看了看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这桌子为什么换了?我的衣服……怎么也不见了。”   欧阳明日掩唇轻咳了一声,不自然的说“少恭的衣服破了,我刚让易山给你准备了一套新的。桌子则是你酒后砸碎的,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大概是想起了昨晚自己喝酒的事,欧阳少恭面有愧色道“少恭失礼了,如有冒犯之处还望公子海涵。”   一听到“冒犯”二字,欧阳明日的神情忽地有些古怪,他眼角低垂,忽又抬头大笑道“少恭多心了,酒醉之人何过之有。”这一笑顿令欧阳明日的闷堵的心绪畅快了许多,他转动着木轮背过了身,语气轻松的道“少恭若无大碍不如起来用些饭菜,易山,我们先出去。”   两人走了好一会,欧阳少恭放开被角暗想道“这欧阳明日果非常人,昨晚对他如此戏弄,今日他竟仍可这般面不改色的侃侃其谈。”   想起昨夜种种,欧阳少恭的嘴角弯出了一个浅淡的弧度,他眯着眼坐了半晌,才拿起那套整齐摆放在床榻边的金丝锦衣穿了起来。   对欧阳明日如此轻薄,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知道欧阳明日回来后必会来此,遂抢先一步做出了酒醉之态。本以为他只是看看便走,没想到他心机如此深沉见他躺在床上仍然不信。   还好他早有准备,在回来的路上便已脱下了夜行衣。进屋后突又发现亵衣的前襟沾染了几点血迹,把亵衣迅速脱掉,又在上面到了一坛子老酒,这样不但可以掩盖血腥的味道,也可让他知难而退。毕竟□□上身是一种极为失礼的事情,以欧阳明日的修养定会大为恼怒,拂袖而去。   没想到欧阳明日非但没走,反而想帮他解除胸口的禁制。   欧阳少恭岂会让他碰到自己,他摆了那样一个姿势,并非只为了躺着舒服,而是大有深意。平伸到床沿的手随时都可以暗运掌力发起攻击,而横在胸腹间的那只手臂更是完美的护住了气海、丹田、以及膻中几大要穴,就算神仙来了,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将他至于死地。   靠魂渡生存了千百年,欧阳少恭接触的人形形□□,实在太多,而真正至情至性的却没有几个。早已看透人类自私自利的丑恶嘴脸,与人相交也不过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罢了。现如今他已无法再用单纯的心思去相信别人。   从欧阳明日进门的那一刻起他便散出神识谨慎的观察着他,眼见他就要触及自己的膻中穴,情急下欧阳少恭只好铤而走险抓住了他的手腕。若非这样,凭欧阳明日在武学上的造诣马上就可以发现他体内躁动紊乱的气机。   还好最后仍是把他给气跑了。   欧阳少恭抿唇一笑,忽又齐眉紧锁。他想不明白一直对他避之如虎狼的欧阳明日为何会大发善心,难道他真的信了自己了吗?这样的信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一时间欧阳少恭心思百转,却有些分不清了。   欧阳明日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还挺为合适,只不过这种贵气逼人的金色穿在欧阳少恭身上未免有些俗气,旧衣已被易山扔了也只好将就着穿几日,待他稍作修养便要与那两个老者再次决一胜负。上官燕昏迷不醒,司马长风也被他打成了重伤,这等抢夺刀剑的好机会恐怕不会再有第二次。   其次便是玉玺,他虽对此事毫无兴趣,为求半天月帮自己寻得草药,却也不得不做做样子。   那两名老者虽然厉害,却也并非不足以匹敌,当日若不是心中惊悸突起,也不会乱了体内的真气。刀、剑与龙鳞、这三者冥冥中似乎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正因刀剑之力催发了龙鳞之识,才让欧阳少恭感到一股莫名的悲伤,想起榣山之事,他的心绪一时起伏难平,不得已惶惶而走,离开了客栈……   随便的擦了把脸,欧阳少恭脚步虚浮的迈出了房门。却见易山站在亭前喊道“欧阳先生,我家爷备了酒,你也过来喝点清粥吧。”   视线越过了易山,落在正举杯小酌的欧阳明日身上。他的侧脸清削秀美,轮廓分明。   修长的手指拿着白玉杯,每次倒满后他都会淡淡的看上一会,再优雅的送入口中。就算何等的丹青妙手,也难以描绘他那种沉静的淡雅之态。即使他就这样安静的坐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   一瞬间,所有纷乱的心绪都在看到这幅画面后神奇的沉淀下来。   直到他来到亭下,欧阳明日才转过脸道“少恭昨夜大醉,想必今日不会再饮了吧。”   欧阳少恭低眉道“让公子见笑了。”   “先生就别再客气来客气去的,外面风大再耽搁一会饭菜可就凉了。”易山帮欧阳少恭盛了一碗粥,弯身道“爷,那我先下去了。”欧阳明日交代了两件事,除了做那件衣服之外,就是去悦来客栈看看边疆老人。   易山走后,气氛静谧的有些过分。然亭中的两人皆非泛泛之辈,仍可做到各行其事,怡然自乐。   欧阳少恭毫不客气的喝了两大碗粥,正准备寻个由头开口,却见欧阳明日放下酒杯,淡然道“少恭能否陪我去一个地方?”   “公子只管吩咐就是。”欧阳少恭忙面带笑容的来到了椅子背后。   取玉箫橫于腿上,欧阳明日那双如蒙云雾的眼睛忽然发出了光。   “城外五里之处,水月庵!” 作者有话要说:  扯淡版。   欧阳明日:欧阳少恭你个坟蛋,敢非礼我,我要去找麻麻。   ☆、双欧阳   秋风萧瑟,百花凋零,水月庵前枯叶残枝零散满地,更添无限凄凉。   到了门口,欧阳明日抬手示意停下,见到眼前这般光景,那双承载繁星的秀目中闪出了一丝怒色,他拈起金钱急射而出,刷刷几下便把门前给清理干净。   欧阳少恭静静的看着,他猜测这里住的人肯定与欧阳明日有着莫大的关系。   “要进去吗?”欧阳少恭温和的问。   “不必,这里是女庵,我们进去多有不便,我只在这里吹奏一曲便离开。”欧阳明日说完又落寞的看了一眼紧闭的庵门,才慢慢的竖起玉箫吹了起来。   这箫声好像含着深沉的怨恨,又好像寄托着执着的思慕,像是在低声啜泣,又像是在细语轻诉。本就哀婉悱恻,此时更显幽怨悲戚,曲调呜呜咽咽,只令听者感到心酸。   同擅音律,听了一会欧阳少恭渐渐有些明白他想表达什么,这种欲寻却无法触碰到的儒慕之情不禁让他心底一抽,放在椅背上的手忍不住移到欧阳明日的肩上,并轻拍了几下已示安慰。   欧阳明日身形一震,却没断了箫声,直到一曲终了,他才转头道“我们走吧!”   欧阳少恭轻轻颔首,将轮椅掉转了方向准备循原路而返,忽听庵门发出一声轻响,接着有人喊道“两位施主……还请留步。”   回头一看却见门口立着一位风姿婉约的灰袍妇人。这妇人慈眉善目,年近四旬,虽一身素色袍服,举手投足间却难掩高贵秀雅之气。此人正是欧阳飞鹰的妻子玉竹居士。   欧阳少恭忙转身笑道“不知是否扰了居士的清修,在下代公子向您赔罪了。”说完弯腰揖了一揖。   见到欧阳少恭的样子,玉竹居士先是一惊,复又温婉一笑,摇头道“无妨,我与小公子早已见过一面,上次他走的太过匆忙,不知今日可否在这里用顿斋饭再离开?”   看了一眼紧攥着玉箫的欧阳明日,欧阳少恭假作欣喜的道“若居士方便,在下与公子自然求之不得。”   “那我这就去准备,你们快进来吧。”玉竹居士也显得非常高兴,她爱怜的看了一眼欧阳明日遂小步离去。   欧阳明日用力的握着玉箫,待玉竹居士离去后,他转头怒道“为什么要答应那位居士,你我同为男子,进庵恐怕……”   “公子此言差矣。”欧阳少恭打断他道“所谓无色无相,众生平等,居士既已归一佛门,她的眼里又何来男女之分。”   欧阳明日沉默了半晌,低低的叹了口气,欧阳少恭心细如尘,想必是发现了箫音中的异样才作此托词,而自己只是近母情怯,又何须去怪罪于他!   枯坐了半晌,欧阳明日如卸重负般的吐了口气,道“那就……进去吧!”低缓的语气竟使人生出一种垂暮之感。   来到庵内,一路走来并未见到其他人。水月庵虽然不大却收拾的颇为整洁,欧阳明日在佛堂拜了一拜便瞅着那金黄色的蒲团发呆。   每日里母亲一定都跪在这里为苍生祈福吧,不知她……会不会记得曾有自己这么一个身患痼疾的儿子……就因为这双腿,他不但失去了承欢膝下的权利,甚至连争取爱人的资格都没有,空有满腹经纶又有何用?不论他做的多好,都难以弥补身体上的缺失……   看着忽忧忽怒的欧阳明日,欧阳少恭也只能感叹人生无常。   如此傲骨之人却也有这般无助的一面,看来只要是人,就不存在完美之说。切莫说欧阳明日心有忿恨,自己空活了几千年不也难以参透吗?站在空幽静寂的佛堂内,欧阳少恭一直坚定不移的心突地生出了几分迷茫。   一直以来自己追寻的究竟什么?是不必忍受魂渡之苦便可永生于世,还是与魂飞天际的巽芳再续前缘?上天对他不公,可他的双手何尝不也沾满了血腥,杀雷炎,毁屠苏,甚至连他引为挚友的千觞也因他断了一世残魂。(游戏版千觞已死,据说电视版老板自己死,好虐的说。)   机关算尽,到头来仍旧是两袖空空……下一次魂渡之前他还能与天争上几分……   “两位还请到前堂小坐片刻,庵里久无人来,一时间到让我慌了手脚。”玉竹居士的声音将两人的思绪同时打断,只见她站在佛堂的门外,正伸出素手为两人指路,说罢便又小跑着前往厨房。   欧阳明日留恋的看了一眼佛堂,仿佛要把此间的一切全部印在脑内,随后幽幽一叹。“少恭,我们走吧。”   欧阳少恭点了点头,将他推出房门。短短的几步道路他竟走的异常的疲累。   到了前厅,欧阳明日凝神细望,甚至连饮水的杯子他都要仔细的摩挲一番,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欧阳少恭忽感于心不忍,轻问道“公子与居士莫非有什么渊源?”   “她……她是……”欧阳明日喉结连动,声音却如鲠在喉。   欧阳少恭为他到了一杯茶,复又笑道“既然公子不方便回答,就不要说了。”   欧阳明日接过杯喝了一口,紧绷着的面色也略有缓和,他看了一眼门外,答非所问的道“少恭,居士年纪大了,你……能不能过去帮帮她,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好,若有事只管叫我。”欧阳少恭说完又自嘲一笑道“在下也全赖公子保护,能做的也只是些粗活,公子不必多想,只把在下当易山使唤就可。”   走出房门好远,回过头仍见欧阳明日在那里呆呆的坐着。欧阳少恭本无心插手闲事,却也不禁对这样的欧阳明日生出了几分好奇。   厨房门前,远远便见玉竹居士在中忙碌不已,看到几盘已经出锅的素菜欧阳少恭心念一转,忽地想到了梦灵丹。这是他在神月教闲来无事所研得的新药,此药与梦魂丹不同,服用后可以用真气为引看到其人的梦境,亦不会像梦魂丹那样用后会长出梦魂枝继而死去。因是无聊之作,此药并无毒性,就算这位居士吃了也只会做场好梦而已。   见他进来玉竹居士急忙推脱,欧阳少恭费了好一番唇舌才说服她让自己帮忙,到最后也只是临时做了一回端盘子的小二,其他的事情玉竹便说什么也不让他做了。却正合了欧阳少恭的心意,拿出一粒丹药用真气一摧,那些粉末便无声无息的落入了盘中,欧阳少恭勾唇一笑,快速往正厅走去。   清粥小菜,一壶热茶,吃食简单却很是素雅。   玉竹居士的脸上一直挂着和蔼的笑意,眼前这两个少年一如拂面春风温文尔雅,一如将溶的春雪谈吐不俗。可惜了!若非全是男子到不失为天造地设的一双!特别是那坐着轮椅的小公子,自第一次见他便已心生怜爱,本以为他只是偶然路过于此,没想到竟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欧阳明日一直淡笑不语,吃的分外认真,玉竹居士则双眼含笑,坐在一边看着,反倒是欧阳少恭无法适应这种温馨的气氛,享用间心头多了几分沉闷。   这顿饭吃了足有两个时辰,眼见夕阳西沉欧阳明日才恋恋不舍的道“承蒙居士盛情,在下不胜感激。天色已晚,居士操劳了一天,还请早些歇息吧。”   玉竹居士眼巴巴的望着他二人道“如果得闲就再过来吧。”   欧阳少恭躬身一揖道“还望居士保重身体,我二人定会再来探望居士。”   “走吧!”欧阳明日摆了摆手,身子坐的笔直再没回头。   推着轮椅的欧阳少恭却比欧阳明日还要显得沉默,几千年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知道人与人之间还有这种不求任何回报的爱护之情,他以为人不论做什么都抱有不为人知的目的,可今天的妇人对他或对欧阳明日,每一个笑容都那么的情真意切,发自内心……   “少恭在想什么?”走了一段距离,欧阳明日转眸问。   “只是有些感触……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也说不清。”这却是欧阳少恭的真心话,除了寂桐再也没有长辈这么关心过他,而寂桐却还是……   “你若喜欢水月庵我们改日再去就是。”欧阳明日欣然一笑,靠在椅背上悠然自得的眯起了眼。   欧阳少恭也笑了笑,眼神却越发有些迷茫。   回去的路上并没有像往日那般生分,欧阳明日似乎心情极好,更主动和他聊起了江湖中的人杰趣事,原本很长一段路程,竟已在不知不觉中走完。不多时那处小院遥遥在望,门口伸脖张望的正是高易山。看到二人的身影他忙跑过来接下轮椅,粗声粗气的道“爷,你与欧阳先生跑到哪里去了,让易山好等。”   欧阳明日不以为忤,睁眼问道“我师父他们如何了?”   “两位前辈已经无碍,上官姑娘与司马长风也已好多了,再休养几日便可成龙活虎仗剑江湖了。他老人家让爷放心,若爷有事只管忙着。”易山边说边把椅子搬进院门。   听闻此话欧阳少恭心绪顿清,眼中的迷茫渐也被冷冽取代。   心道“欧阳明日的师父果非浪得虚名,竟只一夕之间便可令二人伤势大有起色。若不尽快动手,只怕会错失良机。”   自己终不是这个世界之人,岂能被此间的凡俗之情乱了本心。   不甘心被天命永世束缚,不论成败与否,他都要争上一争,就算粉身碎骨,必当其心不悔。   淡淡的笑容再次回到了欧阳少恭的脸上,前面的欧阳明日被易山推着慢行。   三人没走几步,忽听欧阳明日长笑道“何方朋友如此藏头露尾,竟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作者有话要说:  十口心思,思君思友思明日。   八目共赏,赏花赏月赏少恭。   祝大家中秋快乐,合家团圆。      ☆、双欧阳   话音刚落,院子里便响起一阵衣袂破空的响声,数条身姿聘婷的倩影飘身而落,空气中顿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八名妙龄女子,清一色宫装云袖,站定后各就其位,分毫不乱,转眼便已把三人围在中央。   “你们是什么人?”易山可不管来人是男是女,他跨步向前,将两位欧阳公子护在身后。   八人并未答话,反而同时娇叱一声,抽剑攻向了易山。   高易山空有一身蛮力却武功粗浅,再加上对方利刃在手几个回合之后便左支右拙,落于下风。   欧阳明日冷哼一声唇齿微动,顿有一缕低幽之音飘入易山耳内。   “日月翻天地,回龙一剑秋。”   场中打斗的易山招式突变,几合之下竟有反败为胜之相。那八名女子却也非庸庸之辈,剑势一变,身影此起彼落绕的易山眼花缭乱,数息之间便已搬回劣势。   天机线飞射而出,尾端的金钱将马上就要刺到易山后肩上的剑锋弹开,欧阳明日又念道“西方拜如来,白云珠秀。”   欧阳少恭侧身立于椅后,欧阳明日的传音入密之法他自然听的清清楚楚,佩服之余也不禁心生赞叹,能将武功招式如此命名,欧阳明日果真是一个大雅之人。   正寻思着要不要帮易山一把,却见欧阳明日傲然一笑道“原来几位都是‘春风得意宫’的人,在下到是眼拙了。”   几女仍然不答,剑势却越来越显迅猛,忽有一人踏前一步娇喊道“不要和他们浪费时间,你们带了人先走。”   ‘春风得意宫’?这名字怎么有些耳熟?欧阳少恭稍一思量,猛地想起了手摇折扇的弄月公子。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欧阳明日,想不透这两人到底是怎样结下的仇怨,还好弄月只派了婢女,否则自己在神月教的身份恐怕就……   刚想了一半,就觉一缕暗劲迎面袭来,紧接着两条链锁隔空而落分别链住了他的双腕,电光火石之间,欧阳少恭将真气收于丹田,随着链锁的力道被拽飞出去。   这链锁来的实在太突兀,眨眼间欧阳少恭便被几人生擒活捉,欧阳明日再想反应已是来不及了。   “我们走!”一身着杏黄宫装的女子随手一抛,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随后爆出一团紫色的烟雾,待烟雾散开哪里还有几人的影踪。   欧阳少恭虽被锁着双腕,几人对他却相当客气,出了院门早有一顶小轿等在那里,众女把他请进了软轿便运起轻功飞速离去。   原来她们是来找他的?却不知她们到底是受命于半天月还是弄月公子?想了一会,索性放弃,既然心无所恐,只消一去便知,又何须为此伤神。舒服的靠在软座上,这晃晃悠悠的节奏忽令欧阳少恭生出了几分睡意。作为一名阶下之囚,要真这么睡着了恐怕会惹人生疑,打了个哈欠,最后还是放弃了。   半个时辰左右,轿身猛然一顿,只听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欧阳先生请下轿。”   随后有人撩开了轿门,欧阳少恭抬眼一看,便见一身白衣的弄月含笑着站在阶前,他背后的门匾上写着五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正是‘春风得意宫’。   “多日不见,弄月公子风采更胜从前。”欧阳少恭拱手一笑,双腕上的锁链顿时发出一阵哗啦脆响。   弄月刷地一声收拢了折扇,指着一名婢女怒道“大胆,还不快给欧阳长老解开。”   婢女身体一颤,忙快步上前解开了链锁,弄月也步下了石阶,亲自将欧阳少恭引入大门。   到了正堂,两人分宾主坐定,弄月挥退了婢女,对欧阳少恭道“欧阳长老……哦不,少恭。弄月得罪了,只因不知少恭与赛华佗的关系,所以……才用了这样的办法。”   欧阳少恭抿唇一笑,道“不愧是弄月公子,这种‘请法’甚合我意。事情也正如公子所想,欧阳明日并不知我与神月教的关系,而我暂时也不想让他知道。”   “哦~”弄月略微讶异。欧阳少恭本以为他下句会问“为何隐瞒他?”然弄月却非常人,他起身为欧阳少恭到了一杯茶,仿佛什么都没听过一样,话锋一转,进入了正题。   “近日来神月教教众的内力似乎大有提升之势,据闻功力增长者大多服用过少恭炼制的健体丹,不知少恭身上可有此物?”弄月双目一转不转的看着欧阳少恭,神情中有些紧张,还有一分难以察觉的焦虑。   “健体丹确实是我所炼制,因材料稀少只炼了三十余颗,除了给教主的身上也还剩下了三两粒,若公子需要少恭定然不会藏私。”说完欧阳少恭便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又从里面倒出两颗碧绿的丹药伸手递给了弄月。   弄月接过后如获至宝,看都未看一眼便收入了怀内。欧阳少恭淡淡一笑,既知弄月擅用毒药,便知他稍后定会辨识药力的真假,眼前这等做法不过是为了博取自己的好感罢了。而他的心思根本不在于此,这健体丹倒是真的,就算有一些副作用也不会一时片刻复发。   收好药后,弄月又道“少恭可否为弄月也炼制一炉,少恭所需之物弄月必会备全,待丹药炼成,弄月定会以重礼谢之。”   欧阳少恭略作沉吟,点头道“公子客气了,你我相交一场,不过是举手之劳,少恭自会全力以赴。”   弄月喜道“此话当真!”   “自然做不得假。”欧阳少恭笑的分外坦诚。   弄月忙唤婢女取来文房四宝,将炼丹所需之物一一写下,欧阳少恭又特意吩咐他寻找三叶草与七星莲。焚寂煞气始终都是欧阳少恭难解的心病,过得了第一个月圆之日,还有无数个满月,长此以往难免会被人发觉。   只要能炼出驱除煞气的丹药身处哪里并没有任何不同,住在‘春风得意宫’反倒比欧阳明日那里更来的自在,水月庵生出的迷茫之感每每想来都令欧阳少恭烦闷不已,他最怕的就是失去斗志忘却本心,如若没有这种念头支撑,恐怕他也无法忍受痛彻心扉的魂渡之苦,稍有不慎便会形神俱灭,那种惧怕却又不得不为之的滋味世人又怎会体会……   “少恭?少恭?少恭莫非有什么心事?”见欧阳少恭凝眸不语,弄月不免有些担忧。因无忧宫主与半天月交好,对神月教之事也算了如指掌,此番虽为求药,私心里却也想与欧阳少恭再见一面。说不上欧阳少恭到底有何特别之处,可就是觉得他一言一行皆是与众不同。   “我在想……如果自己炼制的丹药真可强身健体,到也不算白活一遭,至少可以为需要之人尽上一分绵力。”欧阳少恭收回思绪拿起茶水小饮一口,借以缓和自己起伏难平的心情。   “少恭慈悲,我却不这么想。”弄月负手而立,随后浅淡一笑道“所谓物尽其用,对普通人而言不过是增长几许气力,却又有何作为,而于习武之人则无异于灵丹妙药,自可发挥其最大功效。少恭以为如何?”   欧阳少恭哈哈一笑,道“公子如此见解,少恭还有何话可说。”弄月这种真小人的性子到让他生出了几分欣赏之意。   两人又聊了一会,弄月忽然问道“少恭专职炼药,不知此次为何事下山?难不成……也是为了玉玺?”   “既然公子已经明了我也无需隐瞒,此番正是为了此物。因我少在江湖上走动,教主认为我便是可以接近上官燕的最好人选,没想到她却重伤不起,就算想接近也没有机会。”   欧阳少恭说的合情合理,况且两人同为半天月,弄月自然对他所说的深信不疑。   “这件事我也听过,本以为她受伤是个好机会,不曾想古木天与边疆老人同时出现在了四方城,此二人非我能敌,也只有等待下一次机会。”   弄月一脸懊恼,欧阳少恭不由心中暗奇。遂问道“公子要玉玺是……?”   “弄月虽身属无忧宫却也与少恭一样同为教主办事,少恭不必心生芥蒂,我二人无论谁得都无甚差别。”弄月潇洒的摇着折扇,笑对欧阳少恭解释着。   “原来如此,既有公子相助,少恭也算放心了。”   欧阳少恭的‘了’字刚吐出了一半,就听院内传来一阵打斗声。   来人嗓门颇大,边打边喊。   “欧阳先生,你在哪里?我们来救你了。”   欧阳少恭心头突地一跳,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忠仆高易山。他说的“我们”?难道欧阳明日也来了?   折扇瞬间收拢,弄月脸色亦多出了几分阴沉,他直视着欧阳少恭道“看来赛华佗是来救你的,少恭作何打算?”   “如果他们能打进来,我就任凭处置。”欧阳少恭说的轻松随意,端着茶碗的手指却不由自主的颤动了一下。   言下之意便是告诫弄月不要插手,弄月如此聪慧自然听得清楚明白。   失望之色在弄月眼中一闪而过,他强挤出一丝笑容道“那便拭目以待了。”说罢转身去了内室。   门外的打斗声越来越近,室内的欧阳少恭却如坐针毡。   他以为在欧阳明日眼中,自己不过是他救过的一个病人,他们从未交过心,更勿须交心。他们互相戒备,就算从未正面为敌,却也无法并论为友。除却水月庵一行,欧阳明日甚至不会和他过多说话,他怎么都没想到一直怀疑着他的神医竟会来此救他。   盼着他不敌而返,却又不忍见他无功而回。   一时间心头犹如百味杂陈,香茶入口犹不知味。 作者有话要说:  看电视剧的时候每次看公子使用千里传音都特别激动,所以就写出来鸟。   鬼见愁说了,要不是他有深厚的内力恐怕不会听见。   其实公子说的我也听到了,会不会我也有了很深厚的内功????hhhhhhhhhhhhhhh。   扯淡版。   明日:欧阳少恭,你竟敢当着我的面去“春宫”?看我不活剥了你的皮!   易山:爷,请你叫全称。“春风得意宫”。      ☆、双欧阳   欧阳明日出手自非易山能比,众婢女只觉金光闪烁,竟无法分辨下一刻那枚金钱会落往何处。欧阳明日一手操纵椅轮,一手操控着天机线,招式张弛有度,指间金钱连点却并没枉伤人命,充其量也只是点了几人的穴道,令其无法阻拦。   收回了天机线,欧阳明日急促的对易山吩咐道。“你快去寻找少恭。”   婢女们除了跑掉的,剩下就是被点了穴道不能动的,此间已经不足为患,最让欧阳明日担心的就是欧阳少恭。从前的事已如书卷一翻而过,既然选择信他便会以赤诚之心待他,在没有发现他有任何异状之前,这份心情便都不会改变。今见欧阳少恭被‘春风得意宫’的人抓走,他虽没像易山那样大喊大叫,心中却比易山还要着急。   易山赶紧点头,向前厅跑去。本以为会遇到些许周折,没想了到了厅前便看见了趴伏在桌上的欧阳少恭。   “爷,找到欧阳先生了。”易山大喊了一声,忙跑过去把欧阳少恭搀起来。   “快带他出来。”欧阳明日的脸色有些苍白,单掌放在腹间似在压制着什么。   易山也知耽搁不得,扶着昏迷不醒的欧阳少恭快速的来到了院外。欧阳明日伸指一搭他的脉象,又虚弱的道“易山,拿一颗聚元清妙丹给少恭服下,他只是气血受滞,并无大碍。你在他后心处的灵谷穴上推拿几下他便会醒来。”   易山依言而做,欧阳明日则有气无力的躺靠在椅背之上。   几息之后欧阳少恭果然睁眼醒来,见到二人他先是一愣,再打量一下周遭,遂惊声道“咱们快走。”   就在此时,欧阳明日身形一颤,‘噗’地喷出了一口鲜血。胸口间翻腾不已的气血终究是没能压住,鲜血一经流出顿感眼前一黑。   “爷,你这是怎么了?”   “欧阳公子!”   易山与欧阳少恭皆是一惊。   “我中了……三色三花……之毒,易山,此处不可……久留,先……回去再说。”欧阳明日眉眼轻合,光洁的额角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说话也断断续续。   “我们这就回去。”易山急的满脸发红,推着轮椅就往门外走。   欧阳少恭紧跟在两人的身后,在将要步出大门之时,他忽地回过头往内室冷冷一瞥,手掌一动顿有一缕劲风卷入正厅,只听“咔嚓”一阵轻响,弄月方才坐过的那张椅子瞬间便碎裂成为一堆木屑。   三人离开不久,弄月一脸凝重的出现在了正厅。   他抓起起一块木屑看了一会,遂怒道。“来人。”   “公子有何吩咐?”跑进来的是先前那名身手不弱的黄衫女子。   “你们好大的胆子,是谁让你们用‘三色三花’之毒的?”弄月那张冠玉般的脸因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他神色阴冷,步步紧逼。   “公子……赛华佗武功太过高强,我们……想……想让他吃些苦头。”黄衫婢女连连倒退,眼中亦现出惊恐之色。   “哈哈哈。他既敢自比华佗,你以为这点小毒就可以难得到他吗?”弄月怒极而笑,脚步倏动,人已到了黄衫婢女面前,“贱婢,你自作聪明,当真该死。”抬手便掐住那纤细的脖颈。   婢女大骇忙喊道“公子……还请……饶命。”   “你坏我大事,还有脸让我饶了你,你是想告诉欧阳长老这些都是我指使你们做的吗?若欧阳长老因此事与我交恶,你就算死十次百次也难以补偿!”   弄月残忍一笑,手指骤收,只听‘嘎巴’一声脆响,那婢女便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来人,把她拖出去。”弄月掏出白绢优雅的擦了擦手,随后一扔,那白绢便准确的盖在黄衫婢女的脸上。   很快有人把黄衫婢女拖走,弄月则看着那几片碎裂的椅子木屑久久不语。   在神月教少恭分明说过他武艺不精,此番为何又要暴露实力,他内力之深厚恐怕并不在半天月之下,这些事半天月到底知不知道。还有,他到底在恼怒什么,是因婢女擅自用毒,还是看到赛华佗吐血受伤,他与赛华佗……又是什么关系?   他二人相貌颇为几分神似,又同姓欧阳,难道说……他们是亲兄弟!   也只有这个说法才过得去,想到他们二人只是兄弟,弄月心头阴霾顿去,甚至露出了一丝喜不自禁的笑容。他刷拉一声展开了折扇,心想着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借口去看一看欧阳明日,也好让欧阳少恭消气。   欧阳少恭自然不知弄月会生出这种心思,他与易山一路急行,推着欧阳明日返回宅子。   到了门口见易山还要抬椅子,欧阳少恭忙道“我来。”说罢抱起欧阳明日往房内跑去。   欧阳明日身形瘦弱,轻如女子,触及他那两条软绵的无力的双腿,欧阳少恭心头猛地一跳,手指不由紧了几分。低头只见那张依偎在自己胸膛上的脸白如宣纸,尤为触目惊心的便是眉心间那一点闪烁其华的赤色丹砂。   “欧阳公子?欧阳公子?”把他横放在榻上,欧阳少恭轻轻的唤了两声。   欧阳明日费力的睁开了双眸,声若游丝的道“少恭,让易山把百花灵露取来。现在的毒性……我还可以压制。”说完他喉结一动,又一口鲜血从唇角溢出。   “易山,快去拿百花灵露。”欧阳少恭大喝了一声,竟震得窗棂嗡嗡作响。他第一次恨自己对欧阳明日隐瞒了事实,如今就算想为他驱毒,也无法动手。   易山刚把椅子搬到门口,闻言当即扔下椅子,来到一个朱漆小柜子前翻找起来。随后他抓出一个细颈白玉瓷瓶,欧阳少恭赶紧扶起欧阳明日的身体,让易山把花露倒入他的口中。   两盏茶之后,欧阳明日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然神志却大不如前,竟已成昏迷之态。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易山大急道“爷精通医理,擅解百毒,怎么这次却不见起色?”   欧阳少恭亦觉有些蹊跷,三色三花之毒顾名思义,乃以三种极毒的花蕊调制而成,按说欧阳明日的百花灵露正是它的克星,怎地服用后反倒更重了。   “易山,你先别急,也许公子休息一会就会醒了,你先去厨房熬一碗浓汤,他醒来后好做滋补之用。”   易山一拍脑袋道“先生说的极是,我家爷吐了好几口血身体肯定会发虚,易山这就去了,先生有事只管叫我。”   欧阳少恭点了点头,等易山离开,他马上扣住了欧阳明日的脉门,一缕柔和的真气顺着他食中二指缓缓流入了欧阳明日的体内。   真气在肺腑内游走了一圈,欧阳少恭目色一变,暗道“原来如此,竟是之前的梦灵丹作祟。”   梦灵丹本身无毒不经外力催发也不会使人陷入梦境,但经这三色三花的毒性一引,顿把沉淀的心窍处的梦灵丹激的蔓延开来。   因欧阳明日陷入昏迷而导致经脉阻滞,百花灵露并未发挥其全部功效,若不尽快让他回复神智只怕会使花毒沉积体内而烙下病根。眼下欧阳少恭哪里还有闲心去探他的梦境,趁着易山不在,忙将他扶坐起来,双手齐动将数十道真气打入他胸前承满、梁门以及太乙几处大穴,并将梦灵丹的药力驱于鸠尾,再以真气尽数引出。   少顷,一团淡蓝色的薄雾如同实质般出现在欧阳少恭的右手上,欧阳少恭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这作茧自缚的滋味他终是体会到了一次。化去那团薄雾,他又把欧阳明日轻放到了枕上。   看了一眼欧阳明日的双腿,欧阳少恭又开始蹙眉沉思。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欧阳明日的腿是被人暗算所至,没想到他竟是天生软骨,生来便是残疾。这也并非不可医治,若是能炼出透骨丹,再以真气助他打通腿部的经络他便可站立起来。然说来容易却药材难取,炼此丹药不但需要千年的沙苑子,还需要百年的菟丝子,最不可缺少的就是长在毒虫莽兽守护之地的七绝海棠,就算这些都能找齐,他也无法为欧阳明日打通经络,只要他全力施为,体内的煞气必会蠢蠢欲动,万一无法控制得当……说不定反而会害了他……   “少恭……”梦灵丹药力一除,欧阳明日也慢慢的睁开了眼。   “爷,你真的醒过来了。”   欧阳明日醒来之际,易山也正好端着汤进来。欧阳少恭起身让出位置,好方便易山坐下。   易山盛了一勺汤,却被半坐着的欧阳明日推开。他傲然笑道“这一点小毒又怎会难得到我。”   易山把汤碗放到一边的桌子上,纳闷的问道“爷,咱俩一直在一起,为什么你中了毒我却没事?”   “是啊,”欧阳少恭搬个凳子坐下道“这点我也有些不解。”   欧阳明日轻轻一哼,低声道“此毒刁钻之极,可以说专为对付高手而准备,往往内力越深,毒性便会走的越快。”   易山与欧阳少恭齐齐点头,都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   “只是……这花毒竟会让人彷如做了一场前世今生的大梦,弄月公子却也有些真才实学。”欧阳明日非但没有恼怒,话语中反有几分佩服之意。   听到做梦,欧阳少恭颇不自然的转过脸。   今日一怒之下他将椅子劈毁,不知弄月会作何想法,他到不担心弄月四处乱说。怕的是过一会欧阳明日要问起‘春风如意宫’为何要抓他,他又该作何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扯淡版----弄月的真实想法   弄月:知道我为什么杀她不?   婢女同时摇头。   弄月:你们用毒我不反对,但是用错了对象。   婢女齐齐错愕。   弄月:下次要用……就用在我的欧阳长老身上。   婢女全然不解。   弄月:而且要用阳阳合欢散。   婢女心道:没听过,只听过阴阳合欢散……这又是哪门子奇毒???      ☆、双欧阳   事情果如欧阳少恭所想,只不过问话的换成了易山。   “欧阳先生,春风得意宫的人为什么要抓你?”易山神情紧张的问。   靠在软枕上的欧阳明日也把视线投向了欧阳少恭。   “我也一头雾水。”欧阳少恭哭笑不得的看了两人一眼,继续道“公子说的‘弄月’我并没见过。难道他是个很厉害的人?”   欧阳明日那双清如幽水的眼睛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疑惑的问道“少恭就没见到一位身穿白衣的翩翩少年吗?”   “少年?”欧阳少恭惊讶的问“这春风得意宫还有男人吗?”   欧阳明日忍俊不禁,嗔怪道“春风得意宫隶属于无忧宫,乃江湖一大门派,少恭以为那里是什么地方?”   欧阳少恭俊面微红,捂着嘴干咳了一声,眼底却闪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哈哈哈,欧阳先生莫不是以为被抓到风月之地去当新姑爷了。” 易山也忍不住大笑了几声,紧张的气氛顿时一扫而过。   看着尴尬不已的欧阳少恭,欧阳明日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记得欧阳少恭在荒林失踪时就曾说见到过一个身穿白衣的人,如果那人就是弄月他见到了一定会认识,会否因为这个原因弄月才一直没有露面?他抓欧阳少恭的莫非也是为了玉玺?而那方玉玺究竟又在谁的手上?   上官燕……司马长风……   越想越觉烦乱,欧阳明日揉了揉胀痛不已的太阳穴,道“易山,陪我去趟悦来客栈。”   “爷,天已经黑了,再说你的身体……”   “易山说的极是,你体内余毒刚清,最好卧床休息,就算再急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听欧阳少恭这么一说易山的脚更不肯挪动半分。   欧阳明日笑道“习武之人哪有这么娇贵,难道你们还信不过我的医术不成?”   “可是……”   欧阳明日截断了他的话茬,道“好了,按我说的做,少恭若无事不妨同行。”   欧阳少恭沉吟了片刻,无奈一笑道“公子执意要去少恭奉陪就是,正可以借此机会认识一下中原的武林豪杰。”   已经有两人同意,易山的反对基本无效。他生气的哼了两声道,“去就去。”说着把欧阳明日抱到了轮椅上,又从里面拿出一盏灯笼递给了欧阳少恭。   门外星河遮天,月色正好。如此深秋季节,竟难得没有冷风肆虐,甚至连蝉鸣鸟啼都没听见一声。   欧阳少恭提着灯笼走在两人身侧,青石路上留下几人轻重不一的脚步和辘辘的木轮声。   无法预知欧阳明日为何这么晚还要去悦来客栈,却也想趁此机会去看一看众人到底恢复到了何种程度。   已近亥时,客栈门前仍旧灯火通明。   易山上前知会过小二,又跑出来把欧阳明日的椅子搬进去,欧阳少恭忙熄灭了手上的灯笼紧跟着进了门。   进了后院,往左行出百步又出现了一处静雅的小套院,椅子行到院子中央欧阳明日抬手示意易山停下,正准备开口,房门却在此时开了,走出来的正是欧阳明日的师父边疆老人。   此老面容清癯,长眉飘飘,站在月光下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   “明日,为师知道你今日必定会来,你的心绪可平静一些了?”边疆老人语气轻和,言谈中极见宠溺。   欧阳明日笑的略微苦涩,往上官燕的房中瞟了一眼道“他们伤……好些了吗?”   边疆老人点头笑道“已经无碍了,只是……”   欧阳明日惊道“怎么?”   “上官姑娘体内那股炽热之气想彻底驱除恐怕还要废些时日,”边疆老人叹了口气,继续道“那些就留给古老头去烦心吧。”   “边疆老儿,你又在小辈面前说老夫什么坏话了?”又一人从房内走出。此人须发皆白,面目却如婴孩一般红润,两鬓边的白发用红绳系出了两条辫子,若站在街上定会被人以为是卖艺糊口的小丑。   欧阳少恭自然不会如是去想,能达返老还童之象,古木天无疑是个难得一见的高手。眼中露出了一丝阴冷之色,心道“就算你功力通天又能耐我几何?若非那日龙鳞乱我心智又岂容你如此逍遥。”   又听边疆老人讥讽道“你古老头的耳朵比兔子还尖,我哪敢说你的坏话。呃……这位是?”心思都放在宝贝徒弟的身上,直到此时边疆老人才注意到除了跟随在明日左右的高易山,徒弟身边竟又多出了意态洒脱的少年人。   “他是……我的朋友欧阳少恭。”被师父如此问,欧阳明日一时间还真寻不到恰当的词来解释,只得用这两字笼统概括。   “少恭见过两位前辈。”欧阳少恭将身体弯到与地面持平,礼行的极为正式,以此来表达对两位武林前辈的尊敬。   “好,不错。”古木天捏着胡子笑看着欧阳少恭,蓦地,他笑容一敛,手掌闪电般拍向了欧阳少恭前胸。   “古老头你……”   “古前辈……”   边疆老人与欧阳明日同时惊呼出声,欧阳少恭更是一脸骇色,他下意识的倒退了一步,一屁股做到了地上。   掌势在欧阳少恭胸前三寸处停下,古木天伸手拉起他,复又大笑道“可惜,可惜了,如此俊杰竟然不会武功。”   古木天摇头晃脑,脸上真真现出了惋惜之色。   欧阳少恭惊魂未定的站起身,俊美的脸上闪出一丝怒色,他大声道“前辈,世人并非全部为追求武道而活,前辈怎可以此事戏弄于我。”   古木天看了他半晌,笑声更大。“好一个并非为追求武道而活,你小子的活法又是什么?”   “若心静,一片残香、一具古琴足矣。”欧阳少恭星目闪闪,一脸淡泊之色。   听了他的话在场几人无不暗暗点头。   欧阳明日弯眸一笑,心道‘不愧是独坐亭中抚琴,亦可怡然自乐的欧阳少恭。’   古木天已退到边疆老人身边,他瞅着欧阳少恭道“少恭的话让老夫感触颇深啊,边疆老头,也许是我们太过偏激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顿时无限唏嘘。   欧阳明日无奈的摇了摇头,本想询问一下有关玉玺之事,被古木天一搅合反倒不知从何开口。   几人各怀心事大有种无声胜有声的玄妙之感,然而并没维持多久,便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两位前辈,在下也该告辞了,今特来辞行以谢前辈救命之恩。”   循着声音望去只见院子的北角站着一个身着酱色劲装的少年人。   司马长风还没走?   见到他,欧阳明日神色顿显黯然,不自觉的缠绕起了掌中的天机线。   司马长风又往前了走了两步,拱手道“观天峡一事,在下会等女神龙身体尽复再行应战,若无他事晚辈便……”   司马长风说了一半,猛抬头忽然见到了长身而立的欧阳少恭,他脸色连变,连下边“告辞”两字都忘了说。到现在他也没弄明白欧阳少恭到底是何身份,第一次见他是在欧阳明日的别院,第二次是他拜以神月教长老之时,可如今他为何又出现在了这里?   “少侠难道不记得在下了吗?”欧阳少恭温润一笑道“那日在欧阳公子住处匆忙一别,没想到会在此地再度遇见,人生何处不相逢,便是应了这个景吧。”   司马长风低头道“在下眼拙,一时竟没能认出来先生。”   古木天抬手打断道“你们也别叙旧了,”随后又道“司马长风,多行不义必自毙,切不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白白辜负了这把龙魂刀。”   “晚辈必铭记在心,告辞了。”司马长风往上官燕的房内匆忙一望,便展动身形离开了客栈。   古木天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身边的边疆老人,得意的道“我就说刀剑有情人亦有情,怎么到现在你还不信吗?”   边疆老人隐晦的看一眼欧阳明日,“哼”了一声道“明日,你要不要去看看上官姑娘?”   欧阳明日沉默了一会,道“也好。易山,我们过去。”他又对欧阳少恭道“我……稍后就过来。”   欧阳少恭含笑点头,心中却生出一分薄怒。情之一字委实害人不浅,明知不可为却依然不甘、不忘,到最后……世间姹紫嫣红,遍地花开,欧阳明日,你到底何时才能死心!   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想起巽芳,欧阳少恭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   等欧阳明日进去,古木天笑眯眯的看着边疆老人道,“咱们还是进屋坐等吧。”   边疆老人心中有气,故意不去看他,反对欧阳少恭道“要不嫌我们这些老骨头无聊少恭也进来吧。”   “岂敢,晚辈荣幸之至。”欧阳少恭迅速平缓心湖,拱手回礼随二人进入了内室。   刚坐好就听古木天啧啧称奇。“在月光下看的不甚清楚,我就觉得这小娃娃跟你那徒儿有几分相像,如今看来并非老夫老眼昏花。”   “确实如此,若不是老夫知道我那徒儿的身世还以为他们是一母所生的兄弟。不过细看又有不同,明日清冷高贵,少恭则温文儒雅,真是相得益彰啊!哈哈哈。”边疆老人终于露出了笑容,他挑眉看了一眼古木天,仿佛在说自己徒弟在交友方面比上官燕有眼光的多。   被两老品头论足,欧阳少恭依然面带微笑一派悠然。   等二人说够了他才问道“少恭虽不懂江湖之事,却也不禁有些好奇,当日欧阳公子救司马少侠时就说过刀剑有情,今天又听古前辈如此说,难道无生命的铁器也能生出人的感情?”   边疆老人爱屋及乌,似对欧阳少恭极为喜爱,听他这般问慈眉一展道“这都是古老儿闲的无事而做出来的无聊玩意。”边疆老人说的浑不在意,脸上却有几分肃然。“古老儿青年时偶进地底冰宫,更在里面寻获了冰晶母,并花了数十年将它分别打造出了龙魂刀与凤血剑,此二物长年吸收天地灵气,刀可唤来风雨,剑可引来雷电,据说心意相通的男女用了……”   下面的话欧阳少恭根本没听,光是‘刀可唤来风雨,剑可引来雷电,’就足以令他悲喜莫名,这些都是神龙之力,古木天找到的东西哪里是什么冰晶母,分明就是悭臾之鳞。   “地底冰宫在何处?”欧阳少恭脱口问出。 作者有话要说:  当时看泡面头大白天提着灯笼说“江湖问路不问心,问心问的几人行。”就觉得他好中二。   为何少恭晚上提着灯笼就有一股索命青灯行的意味。23333333333333333333333      ☆、双欧阳   边疆老人奇道“少恭对地底冰宫感兴趣?”   欧阳少恭顿感自己问的太过露骨,语气一缓道“晚辈再怎么淡泊于名利,终究只是个凡人,听到此等异事难免会生出几分好奇之心。”   一边的古木天闻言道“还是不要好奇的好,冰宫地处极北之地,常年积雪难消,奇寒无比,别说是你,就算是老夫在里面也待不上一个时辰。”大概是想到了当时的场景,古木天竟似打了一个寒颤。   “世上还有这等诡异之地!”欧阳少恭感慨一句,抿嘴笑道“既然如此,晚辈也可以趁早死了心了。”   拿得起、放得下,他年纪轻轻实属难得!边疆老人与古木天同时点了点头,对欧阳少恭的好感又多了一层。与此同时,门外响起一阵辘辘的木轮声。   “师父、古前辈,子时将过,明日就不打扰了。”   清朗的声音在响彻中庭,屋内的三人先后站起了身。   欧阳明日与易山正等在院外,欧阳少恭见他对自己点头,当即转身拜别了古木天与边疆老人。   离开悦来客栈,残月已现西斜之势,夜深寒重,欧阳少恭与易山都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回到别院,三人的脸都笼了一层淡淡的倦意,简单的话别后便各自回房。   合衣躺了一会,欧阳少恭却全无睡意,盘桓在脑子的全都是龙鳞与地底冰宫。盼着刀剑与龙鳞合为一处能把他带回原来的世界,却又怕到头来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越想越烦躁难安,索性坐起身准备再次返回悦来客栈。不论结果如何总得亲自印证,先取得凤血剑与龙魂刀,探出它们与龙鳞到底有何关系,之后再去地底冰宫。   子丑相交,正是入梦香沉之时,此时回转必能杀一个措手不及。   轻轻的推开窗棂,正欲飘身而出,眼角的余光一转,忽地瞥到一个独坐月下的单薄身影。   “少恭也还没睡?”欧阳明日淡淡的问。   “本来困的要命,躺倒床上忽又清醒了。”欧阳少恭干笑几声,不得不放弃了本来的想法,缓步来到欧阳明日的身边。“公子有心事?”欧阳少恭轻问道。   “既非无心之人谁又能没有几分心事?有时候我到希望与少恭互换一下,什么都忘记了,也省得空自生烦。”欧阳明日声音低沉,柔美如月的眼睛中隐有一丝清烟般的惆怅。   “是因为……上官姑娘?”欧阳少恭试探着问了一句。   “哈哈哈。”欧阳明日忽地放生长笑,笑罢他朗声问道“难道在少恭心中,我欧阳明日就是沉迷于女色而不自拔之人?”   “自然不是,公子在我心中仙姿玉质、水洁冰清,只因你见过上官姑娘后一直郁郁寡欢,故才有此一问。”欧阳少恭随意的坐到椅边的台阶上,和欧阳明日聊了这么几句,烦乱的心态已略有平和之象,此际他反倒不急着去了。   “我见她是想问一件东西的去处,此物牵涉到二十年前的一场公案,亦有数条人命为其往生。”欧阳明日悲悯的叹息一声,霁颜笑道“前面那句话送给少恭才更为合适。少恭雅如静水明月,飘若高空流云,就像一块天然而铸的美玉,在你身上完全看不到一点瑕疵。”   “公子谬赞了,世上哪有什么无暇之人,不过是水月镜花、皮肉假象。”   听他因正事而见上官燕,欧阳少恭顿感心安。对欧阳明日的怜惜已在不知不觉中日渐深浓,每每见他黯自神伤都会觉得心头堵闷不已。上官燕虽美奈何心有所系,就算强行结合也不会幸福,终有一日他会等到真正懂他的人。   又见他紧抓着双腿上的外袍,瞬间便明白他说的‘瑕疵’指的是什么。略做斟酌,欧阳少恭柔声说道“公子的腿也许还有希望,万不可自暴自弃。”   “我要自暴自弃又怎会活到今天,”欧阳明日慢慢的松开五指,过了一会低缓的说“我天生软骨,当年师父曾立下誓言三月内便会将我双腿医好,如今已经过去了二十几年,他老人家仍然束手无策,我亦对此事绝望了。”   “这几日我或多或少记起些从前的事情,那些破碎的片段之内刚好就有医治公子病情的良方。”   “少恭说的是真的?”欧阳明日猛地转过身,抓着椅子扶手上的手指正在微微的颤抖。   欧阳少恭凝眉思索道“错不了,但我就是想不起是从何处得知。”他想了一会又道“好像是要千年的沙苑子,百年的菟丝子,还有……七绝……是七绝海棠。”   沙苑子与菟丝子却是治骨之药,本也寻常,难就难在它们的年限,而七绝海棠却是一种只在书中才见过的剧毒之花。难道是先以毒蚀骨,再用药定其形?妙哉,为何自己就没想到这种置死地而后生的好办法。欧阳明日神色一喜,接着便反复思考着配以何种辅药才能发挥出这三味药的最大功效。   却听欧阳少恭云淡风轻的道“公子只听听就好,我的记忆并不完整,没准遗漏了什么也说不定。”   “不。”欧阳明日急忙抓住欧阳少恭的手腕,明眸直视着他道“少恭,我信你,我相信你不会害我,就算只有一分机会,我也要去争取。”   看着那双明澈的眼睛,心如坚石的欧阳少恭也不禁有些动容。他喉结动了动,轻柔的道“公子一定会站起来的。”被人信任的感觉美妙而又残忍,不指望欧阳明日会永远信他,至少……可以留住此刻。   欧阳明日孩子般的点了点头,沉声道“如若有一天我能站立起来,定要让他看看当年被他抛弃的孩子如今也并不比别人差。”   竟然是被人抛弃的!没想到欧阳明日的身世会如此凄惨,欧阳少恭自认看遍了世间百态,却也鲜少见过如此狠心的父母。   眼角闪过一抹痛惜之色,欧阳少恭拍了拍他略微冰冷的手道“也许他们早已经后悔了,公子且放宽心,再见时必会与你相认共享天伦。”   欧阳少恭的温言相慰令欧阳明日心生感激,他幽幽叹道“我娘是天下最慈之人,我爹他……只怕……”   “公子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欧阳少恭想问他为何不去找他们,想起他的腿,终还是忍住了。   欧阳明日颔首笑道“我娘少恭已经见过了。”   欧阳少恭惊问道“难道是水月庵的玉竹居士?”思起那日的情景,他心道“我早该想到,否则一向清冷沉静的欧阳明日又怎么露出那么明显的儒慕之情。”   欧阳明日脸上露出了温暖的笑意,对他赞许的点了点头。   “那公子的父亲又是?”玉竹居士温婉娴静,能配的上她的自非常人。那日一见,欧阳少恭便对她心存好感,看到她独立门边目送着他们的样子,未免会想起陪他跋山涉水亦从不言累的桐姨,虽然她并不是真的寂桐,但那种被长辈的关怀着的滋味,却已镌刻于心永难磨灭。   “我父亲的名讳你也曾经说过,”欧阳明日的眼神变了变,继而一字一句的说道“他就是四方城的城主欧阳飞鹰。”   这个名字着实令欧阳少恭惊讶了一下,昔日还曾叹“欧阳”这个姓氏如此之多,没想到真与欧阳明日大有渊源,怪不得当日自己说出这个名字时他会那般震惊。欧阳飞鹰与半天月勾结一事他一定不知,却不知他晓得后又将如何自处。   “一城之主的儿子天生残疾,不良于行,自不可见容于世。”欧阳明日自嘲的笑了笑,笑容里全是难以言说的苦涩。   “只要找到那些药材,公子就会站起来,到时候欧阳成主也不会再有成见。”欧阳少恭嘴上如此说,心中却颇为不屑。常言道:虎毒不食子。如此父亲就算杀了也不足为过。   “嗯。”欧阳明日低眸应了一声,忽问道“少恭一定走过很多地方吧?”   欧阳少恭抬头看着他道“为何如此问?”   欧阳明日意味深长的说“感觉。”   “可能吧,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欧阳少恭去过的地方确实多不胜数,多到他已经无法一一叫出名字,除了近几世,其他的也只剩下模糊的影子。   “少恭何必为难自己,像我这样大吐苦水岂不更为畅快,只是苦了听的人,无聊透顶。”   “我可没觉得无聊,就算我想吐也没什么可说的。等我想起来时,一定会先和公子倾诉一番。”   欧阳明日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道“一言为定。”   欧阳少恭亦点头道“一言为定。”   手掌拍击在一处,又紧紧的握在了一起,两人相视一笑,掌间的温度顿让两颗饱经沧桑的心贴进了许多。   直到东方已现鱼肚白,两人才回房歇息。   许久未曾与人这般深谈,再加上得知双腿可以恢复的喜悦,直到此时欧阳明日仍然不觉困倦。   在榻上坐了半晌,又把龙鳞拿出来反复查看。   与其等少恭想起过往,到不如再用天元掌探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本想在这里放一个少恭跳舞的视频,不过好像不显示TAT.神人做的老板模型,膜拜ing   我总怕老板跳舞时大袖子糊一脸,233333333333333   ☆、双欧阳   天元心法瞬间遍布全身,将内力调于右掌,直到掌心隐见透明之色,才将手心与龙鳞合为一处。全副心思都用在坚石之上,欧阳明日并没发现一条浅淡的身影隔空掠出,几个起落,便已消失在别院之内。   掌心触及龙鳞,便如静水泛出一线涟漪,很快就把他心神吸入进去,一幅清晰的画面在脑海中展现,待画面定时,竟已来到一处崖边。   悬崖边缘有一片平台突延于海面,一位仙姿俊逸的男子正坐在那里专注的拂着琴。曲调声听起来很耳熟,正是那日欧阳少恭在石亭中奏的那首曲子。男子的衣袍也与欧阳少恭之前所穿如出一辙,他嘴角微弯,胜似皎月,凤目低垂,清碧如天。整体的气韵与欧阳少恭极为相似,脸却与欧阳少恭并不相同。少了一分沧桑,多了一分的随性坦然。   他身旁斜倚着一个全身黑衣的冷肃男子,此人单手拄腮,双目微眯,神情陶醉之极。   一曲终了,奏琴男子笑问道“悭臾,今日之曲如何?”   黑衣男子睁开眼,却是一双金色的眼瞳。   他意犹未尽的道“你奏的曲子总是最好听的。”坐起身,又道“你天天来给我弹琴,我不能报答什么,等到有一天我修炼成了通天彻地的应龙,就让你坐在我的龙角旁边吧,乘奔御风,看尽山河风光。”   听到此处欧阳明日心中一惊,这两人……怎么会?……   龙鳞与他心神紧系于一处,这一松懈顿令画面产生一阵剧烈的晃动,并有种被驱出之感。他连忙抱元守一不敢再使自己分心。   却见那奏琴男子浅浅一笑,道“山中不知岁月,待得久了心如沉水,弹琴奏乐本是为了怡情,但若无你陪伴,未免也太过孤单,何来报答之说?”他看了一眼天色,又道“不过你的话我记下了,纵然悭臾尚有数千年方能修为应龙,今日之约永远不变。”   画面一转,仍是此处,却景色不同。   夕阳渐隐于海天交际之处,残霞的余晖半铺于微风起荡的海面上,随着波涛的滚动,闪闪反应着红晕的光辉,将两人辉映得忽明忽暗。   望着茫茫的大海,黑衣男子出神的道“太子长琴,你说榣山成百上千的虺,也绝少见到像我一样眼瞳是金色的,可不正是意指我总有一天会修成应龙?”   奏琴男子亦站起了身,他修眉轻缓,语带调侃的道“修为不高,口气却是不小。”来到黑衣人身边站定后又道“依我看,做不做得了应龙倒也无甚重要,哪怕做只角龙,亦可翔于天上,自在遨游一番。”   黑衣人转头道“还是你懂我心思,我可不甘心永远都只是一条小小的虺,只靠自己连榣山都离不开,修成龙以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再不受这拘束。”   奏琴人叹息了一声,轻缓的说“可惜我看不到那一天了,父亲已决定随伏羲大人去往天上,到时候我也只有随同前去,却不知何日才能再见到你。”   画面突然变幻,呈现在欧阳明日眼前的,是一片鬼气阴森的高山,整座山冷风肃杀,周围幽暗无光。   蓦地,一道极强的光束破开天际,数十条人影踏云而下,其中有一抱琴者正是之前那奏曲之人。   仙人落下后便与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战到了一处,一瞬间砂石飞起,尘土纷扬。骤听一声高亢的龙吟声,黑龙双目暴睁,竟露出一对金色的眼瞳。   奏琴男子大惊,指尖一滞,陡然断了琴音。只听一声震天怒吼,一条赤色的巨龙冲天而起,长尾一扫便已击飞一干天兵,即便如此他仍然愤怒难平,巨大的赤尾猛然卷向顶峰……   “是钟鼓醒了!”众仙惊呼出声。   画面再变,奏琴人口吐鲜血颓然倒地,虚空中亦响起一个威严的声音。   “太子长琴玩忽职守,致使天柱崩塌,获罪于天,无所禘也。永消仙籍,即刻贬为凡人,寡亲缘情缘,轮回往生皆为孤独之命。”   话音刚落,便有两名金盔仙人将他押往天空。   被众神制住的黑龙忽然口吐人言,他嘶声叫道“我知错了,不要罚长琴,太子长琴……”   转眼间那两名金盔仙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众神正准备将黑龙带走,只听一个悦耳的声音道“他既知错当可轻罚,正好我缺一坐骑,就让他随我去吧。”   一名身姿窈窕的女子不知何时竟已站到了黑龙身边,众神一见忙下拜道“参见赤水女神。”   女子恬然一笑道“你们都退下吧。”   众神散去,黑龙便伏地大哭。“赤水女神,我愿奉你为主,只求你救救长琴。失去挚友,就算我踏遍天下山河又有何意义。”   女子看了一眼平静无云的天空,道“命数皆有天定,若我早来一会,说不定可以救他。他永世受此轮回之苦,性格必会偏激,为恐他堕入魔道,我便……”   女子嫣然一笑,忽然看向了欧阳明日的方向,明知她不一定看到自己,但欧阳明日仍觉她看的就是自己。女子又道“他本是祝融的凤来琴,而你却是我的赤皇箫。尝尽人间甘苦,方能脱出软红千丈。”女子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倒塌的天柱,又道“欲救其人,必先医心。”   悭臾一脸茫然不知她与谁说话,欧阳明日亦觉手足冰凉,不知所措。   女子笑了笑,转眸对悭臾道“长琴与你情谊深厚,在他将死之时唯有以你气息相引,方可异世续命,你可愿龙鳞留于此处,做他的指路明灯?”   悭臾叩首道“别说是龙鳞,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亦无有不从。”   “甚好。”赤水女神纤指一动,手上多了几片玄色的晶莹之物,她随手一抛那几片龙鳞便没于脚下的虚无之境。   黑龙痛的眼角一抽,却仍然伏地不动。   赤水女神轻轻一跃,跳到了黑龙的身上,她看着欧阳明日,叹息道 “你眉心的朱砂红痣,便是我以血滴封印的赤箫魂。时机到了你自然会懂。”见欧阳明日一脸迷惑,她又道“还不明白?以凡人之躯,岂能窥视天道!即便如此,却也不可久留,速速去吧。”   赤水女神抬手一挥,顿有一股大力将他弹出龙鳞。   一瞬间欧阳明日只觉脑海内空白一片,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他呆滞的看着龙鳞,身体猛地摇晃了一下,栽到在枕边。   相同的时刻,欧阳少恭忽觉心神烦乱,就好像有什么人在呼唤他一样。   “少恭?”半天月发觉他神色有异,遂低沉的唤了一声。   强行压住不安的心绪,欧阳少恭微微一笑道“教主有话请讲。”   欧阳明日拿出龙鳞时,欧阳少恭恰巧听到了半天月的召唤,而他也正想问问半天月那两味草药到底如何了,便随他来到了先前那片荒林。   半天月呵呵一笑道“本座未料到边疆老人与古木天会同时抵达四方城,少恭迟迟为得玉玺却也情有可原。”   欧阳少恭暗自冷笑。半天月嘴上说的好听,实则是在怪他办事不周,他们只是互相利用,半天月当真以为叫他一声“教主”便成了主子了吗?   “教主圣明。”欧阳少恭垂下了眼,将眼底的冷意尽数敛去,复又笑道“不知教主可听说观天峡之战?”   “嗯,自然知道。”半天月点了点头。   “恐怕在此战结束之前边疆老人与古木天都不会离开,下一步如何打算,还望教主定夺。”   “那两个老家伙确实有些棘手,少恭且见机行事。”他沉吟半晌,又疑惑的问道“少恭为何会住在赛华佗的别院,你与他……”   “我与他并无关系,要想取得边疆老人的信任,恐怕没有比接近他徒弟更好的办法。”   欧阳少恭说的煞有其事,半天月也不得不信。   “少恭行事自是高人一等,哈哈,此计甚妙。”   半天月赞赏的拍了拍欧阳少恭的肩膀,欧阳少恭忙口称不敢,随即正色道“不知少恭所寻之药可有消息?”   半天月摇了摇头,道“教众尽万,却没有一人带回草药的消息,少恭会不会记错了名字?”   “教主说笑了,少恭精于炼丹之术,又怎会弄不清草药的名字。不如这样,教主命人将与图画上相似的草药全部带回,再由少恭一一查辨,这样便万无一失了。”欧阳少恭拂了拂额前的乱发,忽地想起了欧阳明日的腿,遂对半天月道“除此之外,还有三味草药需教主帮忙留心,千年的沙苑子,百年的菟丝子,以及七绝海棠。有了它们,少恭就可以炼出更强的助长内力之药。”   听到后面的话半天月双眼一亮,急忙全部应承。   随后又道“本座与古木天有些渊源,所以不愿亲自出手,他既暂时不会离去,少恭不如回神月教小住几日,也方便我二人从长计议。”   欧阳少恭怎么会不明白半天月的想法,他其实是想让他回去炼丹。   “少恭还有一些琐事,办完后自会为教主送上丹药,以助我教众铲除奸邪,威震江湖。”   “有少恭这席话本座也就放心了。”这几句话半天月听得相当受用,他长笑几声,腾身跃出了林外。   秋阳初升,林间的雾气尚没散去。稀疏的树梢,在晨风中孤寂摇曳着。地上的落叶尚沾染了些许没化净的霜露。   看着半天月的背影,欧阳少恭冷笑一声,阴沉的道“贪婪之念永无止尽,祸及性命犹不自知,身处人间或是沦落地狱,皆由世人亲手所选。”他眼波一转,复又笑道“半天月,你会去的……又是何处?”   随即展动身形,消失在了荒林之间。 作者有话要说:  把公子写成这样你们千万表骂我哦,这也是为了HE的结局,老板的命格已经注定,实在不忍看他继续寡情缘,更不忍看公子与他天人永别。不过乃们放心,公子的金手指不会轻易打开。看在我死了无数脑细胞的份上,不喜关叉就好了,抱拳敬礼!!   写着写着忽然搅得老板和谁都挺基,不愧是古剑第一总攻。233333333333333333333333   ☆、双欧阳   返回城内,欧阳少恭并没急着回去,虽一夜没睡,真气在体内流转几圈,便已无比的精神。   初升的太阳很快蒸发掉清晨的余露,做生意的小贩也为一天的生计开始忙碌,挑挑背担的生意人渐渐聚拢于街道两边。不消片刻,叫卖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端是一派繁荣兴盛的好景象。   欧阳少恭缓步行走在长街上,看起来闲适随性,实则毫无目的可言。   想办的事情太多,到现在仍一无所成,本来不过是探手可取,却因为各种各样的顾虑一再让他改变想法。如果从没被欧阳明日所救过,如果与二老交手时,龙鳞没有生出连心的反应,如果昨夜想离开不必顾忌他……或许,也不必如此神伤。   这是他真正的想法?还是怕三者聚齐,仍然无法回去?只有他自己知道更怕的,其实是后者。就如同他费劲了心力仍然无法逆天改命,亦无法与巽芳长相厮守,更不能为她重建蓬莱……   “欧阳大哥?”   惊喜的声音拉回了欧阳少恭的思绪,抬头一看,不远处竟然就是悦来客栈。客栈门前站着一男一女以及一个胖嘟嘟的小孩。这几人碰巧他都认识,正是臭豆腐、小豆芽,以及手持凤血剑的上官燕。   “你是臭豆腐?”欧阳少恭略做惊讶的看着三人,随后快走几步,来到了近前。   “哈哈,原来欧阳大哥还记得我。”臭豆腐熟络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欧阳少恭儒雅一笑,道“怎么会不记得呢!那日分开,还想着不知何时才会再见,到底是缘分使然,这么快就又让我们相遇了。”又对上官燕关心道“上官姑娘的身体好些了吗,你这是……要离开了?”   上官燕微微点头,道“承蒙先生挂怀,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还有一些事情要办,就此别过。”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客栈。   “喂……”臭豆腐喊了一声,又跺了跺脚,最后“唉”了一声道“看她的样子明明还没恢复吗,这到底是要去哪里啊!”   小豆芽笑嘻嘻的说“要想知道燕姐姐去了哪,你自己追上去问问不就行了。”   臭豆腐伸了伸舌头,又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顿招小豆芽一片白眼。   欧阳少恭也跟着笑了笑,眼神却越发的黝黑深邃。   “怎么没见两位前辈?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正好可以进去拜会一番。”欧阳少恭往里面看了看,作势欲进。   臭豆腐赶紧拦住他道“欧阳大哥,你不用去拜会了,二位前辈一早就已经走了。”   他们竟然也走了?这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心头疑团顿生,正待思量,却觉袖子被人扯了一下,低头一看,小豆芽正在拉着他。   “欧阳大哥,你是不是也喜欢燕姐姐啊,其实你也不用担心了,燕姐姐说会暂缓观天峡一战,所以两位前辈才会放心离开的。再说了,就算真打起来燕姐姐也不一定会输啊!”   小豆芽仰着小脸,口齿伶俐的为欧阳少恭解疑,臭豆腐脸色则不甚好看。他结巴的道“欧阳大哥,你不会……不会真喜欢上了女神龙了吧。”   臭豆腐如此直白的问法,顿令欧阳少恭哑然失笑,他温言道“你大可放心,我早已有了喜欢之人。”   “啊哈哈,那可真是太好了,哈哈哈。”臭豆腐心性质朴,喜怒全部展现在了脸上,大有合不拢嘴的架势。   “看样子你们是偷跑过来的吧。”欧阳少恭指了指臭豆腐头上歪斜了几分的帽子。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欧阳大哥的眼睛,我还要赶去衙门交差,就不多聊了,改日我请你吃最最好吃的天香豆腐。”臭豆腐说完便着急忙慌的抱起了小豆芽,往上官燕相反的方向跑去。   这种性子,上官燕会看上你才怪!欧阳少恭摇了摇头,也迅速的离开了客栈。寻了一条背静的巷道,剑指虚空连点,一阵光华闪烁,写在空中的符文陡地变成一只娇小玲珑的鸟儿。他轻启唇角,低声道“给我跟着她。”五指一松,符鸟展翅高飞,转瞬便失去了踪迹。随后勾唇一笑,往欧阳明日的别院走去。   一进门就见易山抱怨道“欧阳先生,你怎么又一大早就出去了,饭都热了好几次,你们竟谁也不吃。”   “公子也没用饭吗?”欧阳少恭讶异的问。   “到现在还在睡着呢。”易山说着还往欧阳明日的房内张望了一下。   “莫非他身体不适?”欧阳少恭的语气明显有些急迫。   欧阳明日的饮食起居向来都很有规律,已经过了申时他还在沉睡,相识以来却是从未有过。   “这个……我没敢叫醒他。”听了欧阳少恭的话,易山那张憨厚的脸上也露出几分紧张之情。   猛想起与半天月见面时心中的奇怪感应,欧阳少恭心头一动,对易山道“我进去看看。”   “那好,我再把饭菜去热一遍。”   欧阳少恭点了点头,伸手推开了欧阳明日的房门。   进到内室欧阳明日果然仍在睡着,只见他呼吸绵延有致,面色也莹润正常。要硬说他有哪里不对,便是眉心那点丹砂红痣,娇艳欲滴,竟比往日艳红了数倍。   大概真是昨晚聊的太久了,难得他如此好眠,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欧阳少恭忍不住为自己的紧张而感到好笑。正准备离开,忽地瞥见了摆放在背角边的龙鳞。伸手取过并仔细的感应了一下,龙鳞并无不妥,也再没有让他生出什么不适的感觉。看着龙鳞,欧阳少恭暗忖道“难道晨起时,司马长风也在那片荒林?”除了龙魂刀与凤血剑,他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催发龙鳞的残识。   把玩了一会,冰凉的触感让欧阳少恭倍感亲切。不禁低低一叹,心道“吾友,你如今身在何处?没有你听琴品曲,我太子长琴将是何等寂寥!”   修仙之人可用龙鳞卜算过去未来。欧阳明日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习武之人,龙鳞在他手中就是块普通的石头,毫无用处。这么多天他什么都探不出,估计也腻了,等他醒了,就趁此机会开口要过来。   正想着,欧阳明日真在此时睁开了眼。看到欧阳少恭,他微微一怔,又见那束斜射在枕边的阳光,连忙一推被子坐起了身。   “少恭?你怎么在我房里?我竟贪睡到了这个时辰!”欧阳明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言语中带有一丝愠怒。   欧阳少恭知他并非气恼自己不请自来,只因中规中矩的骄傲性子作怪。遂笑道“睡的太晚,难免会醒的迟些。偶尔偷闲却也不错,公子何须为这等小事斤斤计较。”   欧阳少恭的笑容犹如和风扑面,顿把欧阳明日心底那丝不悦一扫而空。见他拿着龙鳞,忽想起昨晚用天元掌法探视一事,明明好像看到了许多东西,仔细想来,脑内却空白一片,毫无记忆。   为何初探时的画面到今日仍无比清晰,而昨夜的就半分也想不起来。龙鳞之内到底有何玄机,跟欧阳少恭的身世又有怎样的关联?欧阳明日最喜专研未知之物,这等诡异的东西更令他心痒难耐,恨不得一下子就将所有谜题全部解答,以释心头之惑。   正想开口再借用几日,却听欧阳少恭道“公子要是欣赏够了,少恭就将它收回,总住在公子这里也非长久之计,少恭准备用它试着去找寻亲人。”   见欧阳少恭俊面生愁,欧阳明日张了张嘴,又把已到嗓子眼里的话给压了回去,找寻亲人   乃人之常情,他也不能老罢着别人的东西。可就这么被要走了,心中未免有些空落落的。   “少恭要走了吗?”欧阳明日抬眼问。心里却想着怎样才能让他多留几日,趁他熟睡时在把此物拿过来。   把龙鳞收入怀内,欧阳少恭无奈的笑了笑说道“白日里我会出去碰碰运气,夜晚还需公子收留。”如此说法,也算为他日后的行动找了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借口。   听闻他只是白天离开,欧阳明日心头一宽,轻轻颔首道“少恭记忆尚未恢复,寻人便如大海捞针,可惜我自比华佗,却始终没找到你失忆的病根。”说罢眼露愧意,右手不自觉得绕起了掌间的天机线。   欧阳少恭安慰道“公子无需介怀,冥冥中自有定数,说不定过几个时辰我就会记忆尽复。”   也许……你一辈子什么都想不起来……这些话,欧阳明日也能在心里说说。   “易山的饭也热的差不多了,少恭就不打扰公子洗漱了。”   见欧阳明日沉默不语,欧阳少恭还以为自己站在这里他不好意思更衣,故寻了个托词退出房门。本想去厨室看看,走出两步,突听一声鸟鸣,欧阳少恭眼神微变,忙快步返回自己的房间。   不多时便有翅膀扑朔声传入耳内,一只淡金色的小鸟破窗而入,轻巧的飞上了他的掌心。   小鸟的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诉说着自己的见闻,欧阳少恭亦双目微闭,侧耳细听。   良久,他低低的道“没想到上官燕刚离开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哼!刀剑有情人亦情丝不断,只可惜了弄月的箭阵。”随后邪魅一笑,又道“坐山观虎斗果然比上阵杀敌有趣的多!”   “很快就会再见面了。”欧阳少恭扬手放飞了符鸟。 作者有话要说:  扯淡版。   半天月:(痴汉脸)少恭,几日未见你又美出了新高度,真是可喜可贺啊!   欧阳少恭:(妩媚一笑)不瞒教主,跟着你我已经收敛多了,在情欲坛,我就已是那里有名的坛花。雷严对我可是极好的,我穿的衣服也都是极美的,还有少妇头,咬唇装,一直都被争相模仿,却从未有人超越。(身在众美之巅的寂寞眼神儿)   半天月:(叹气)人太帅是木有朋友的,并非我舍不得给你打扮,而是……你再这么美下去,我们俩很快就不能一起玩耍了。你离开这段日子教中早已乱了套,都称没有少恭的日子太心塞,我简直是醉了…   欧阳少恭:那画面实在太美,根本不敢看,我还是不回去了。      ☆、双欧阳   小豆芽刚与臭豆腐分开,便被春风得意宫的人抓去,弄月布好箭阵准备请君入瓮。上官燕果然中计,只身前去营救小豆芽。奈何箭阵的威力极大,小豆芽又被吊于井边,上官燕束手束脚竟险些被弄月擒住,紧要关头司马长风将二人救出,并用龙魂刀刺伤了弄月。   这就是符鸟见到的全部过程。   若是半天月知道他的好义子又与上官燕纠缠不清,想必他脸上一定相当精彩。   思量间就听易山喊道“欧阳先生,饭菜可要给你送过去?”   “不用麻烦了,我的身体已不像前几日那么虚弱,过去吃就好。”欧阳少恭应了一声,步出房门。   若说这个世界里有人真心对他,那便是这个粗犷的汉子高易山了。欧阳明日对他虽好,却始终带着几分戒心,而昨夜那番长谈虽将戒备卸去,两人间却仍如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雾。他想破开那层云雾,却又怕被他看穿真正的自己……   易山则不同,相识以来对他始终如一,从不曾怠慢过。正因他这份单纯的善良才使他捡回了一命,那日要不是他舍身挡在欧阳明日身前,也许欧阳明日与边疆老人早已经死无葬身之地。   然换做今日,就算没有易山,只怕他也无法对欧阳明日下手,他们身上有太多的相似与不甘,欣赏他的才华,怜惜他的遭遇,看到他就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他们亦有很多不同,欧阳明日用他的清冷孤傲来掩饰他的仁慈,而自己却用温文儒雅的外貌深藏着心内的恨意与杀机。   终究是不同的两个人,遭遇不同,处境不同,又有何可比之处。欧阳少恭淡漠一笑,推开了正厅的大门。   “难得与少恭一起用饭,忽觉食欲倍增啊!”欧阳明日早已穿戴整齐,正坐在轮椅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欧阳少恭满脸愧意的说道“前几日一直承蒙公子与易山的照顾,如今好些了,自然不敢再麻烦。”   “先生不嫌我做的饭难吃,易山就已不甚感激了。”易山连忙给他搬了凳子,又帮他盛了一碗白米饭。   欧阳少恭坐下后说道“哪里,有的吃便感激不尽了,四方城内难民无数,比起他们我岂不是……”忽地想起这四方城的城主就是欧阳明日的亲爹,说了一半自觉失言,赶紧停住。   “民不聊生,皆是君主之过!”欧阳明日拿起酒杯浅饮了一口,神情肃然的道“少恭只管说就是,不必顾忌我的心思。”   欧阳少恭猛扒了两口饭,抬起头含混不清的道“看来我出现在这张桌子上,只会煞了风景,并无半点益处。”   看到他这副饥不择食的样子,欧阳明日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欧阳少恭是个文雅之人,若不是想逗他开心怎也不会这般吃法。   “少恭吃慢些吧,既不在朝为官,多想也无甚大用。”亲自给欧阳少恭倒了一杯酒,虽经历方才那段小小的插曲,似乎并没影响到欧阳明日情绪。   与他对饮了一杯,欧阳少恭奇道“公子可有什么喜事?”   “倒也不算什么喜事,只是有些期待而已。”欧阳明日微微一笑,笑容中隐隐露出几许期盼之意。   见他妙目不住的看着自己,欧阳少恭笑问道“难道和我有关?”   欧阳明日含笑点头。   欧阳少恭更是满头雾水,却听易山扯着嗓子道“前几日爷帮先生做了一套衣服,方才我去铺子查看,刚好赶出来了,爷一看就很喜欢,还说先生穿了一定会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欧阳明日弯眸笑道“那叫飘逸出尘,恍如谪仙。”   “对、对,就是这话。”易山嘿嘿的笑了一声,心道,这两位爷坐在一起美的就像一幅画,要是他们一直都能如此交好,就算让他伺候一辈子,他也毫无怨言。   欧阳少恭闻言一愣。衣服对他而言不过只是蔽体之物,虽不喜欢欧阳明日这套金丝锦服,却也并无太大的排斥,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欧阳明日竟会让易山帮他做了一件新衣。在蓬莱,送衣服的只能是妻子……(我好想吐槽一下,欧阳老板,你想多了。蓬莱衣服的事纯属虚构,剧情需要。)   欧阳明日淡淡一笑,继续品着酒,欧阳少恭突然间就没了食欲,匆匆吃了几口便撂筷不语。   见他举目四望,欧阳明日吩咐道“既然少恭饱了,你就把衣服取过来吧。”   “是,爷。”   易山乐颠颠的跑出门,再进来时手上已多了一套白衣。   欧阳明日放下酒杯,别具深意的看着他道“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少恭,何不现在试试。”   定定的看着易山手中的衣袍,恍然间欧阳少恭又想起巽芳为他缝袍绣线的情景。   “欧阳先生?”易山等了许久也不见欧阳少恭过来,便喊了一声。   “少恭可是想起了什么?”欧阳明日亦关心的问。   “不曾……只是一时有些感慨,自那日被公子相救便一直叨扰至今,不但弄丢了公子送的琴,如今又让公子破费,实在惭愧的很。”欧阳少恭站起身对欧阳明日长身一揖,便去接那件袍子。   易山也将叠好的袍子抖开,见到那袍子的式样与绣纹,欧阳少恭大惊失色,见鬼般的倒退了半步。   这……怎么可能?何人竟可以做出这种样式?这件衣服……是巽芳最喜欢的,也是他在蓬莱时最常穿的……   一瞬间心内犹如翻江倒海,各种画面纷沓而来,与巽芳相遇的每一个点滴都会让他生出一种锥心刺骨的疼痛,想起巽芳与他同葬火海时那份满足的笑容,再看眼前那件白衣,竟已有些模糊。   “少恭,你怎么了?”不知何时欧阳明日已经来到了身侧,正担忧的看着他。   压下眼底的湿意,欧阳少恭强颜欢笑道“没事。只是……觉得这件衣服太好看了。”   欧阳明日捻起了鬓边的发丝,眼中也同时闪出一丝怒意。他分明是想起了什么,为何却要骗他?   “我这就拿去换上。”欧阳少恭拿起衣服便快步走出了房门,空留下了一脸不解的易山,与若有所思的欧阳明日。   “爷,欧阳先生这是怎么了?难道他不喜欢?”易山纳闷的问。   欧阳明日轻“哼”一声道“他是因为太喜欢了。”   易山挠了挠脑袋道“我怎么没看出来?”   欧阳明日淡淡道“你要看出来就不是易山了。”说罢便拿出了玉箫。   看了看还没怎么动的饭菜,易山又道“爷,你不再吃了吗?”   欧阳明日挥了挥手,把玉箫竖于唇上,易山立刻识相的退了出去。   箫声和缓低沉,似怒还怨。便似一缕清泉直荡心湖,不断的压制着欧阳明日心底的怒火。   他到底在隐瞒着什么?他的身世就那么难以出口?他信了他,他却如此防备于他,枉他费尽心思助他想起过去,得到的却是如此不堪的敷衍。所谓知交好友,不外如是。或许是自己太过轻信于他,在荒林内失踪了好几日,又被弄月抓到了春风如意宫,每每问起都只是一语带过。哼,欧阳先生,你真当世人全都是傻子?   箫声忽地拔地而起,凌空直上,竟有股破天劈月的气势。欧阳明日的脸色越发冷肃,箫声中隐泛出几丝似有若无的杀机。   “没想到这衣服竟然这么合身,公子有心了。”欧阳少恭一脸笑意的站在门口。   箫声骤然停止,欧阳明日漫声道“是吗?”抬眼一看,顿有了瞬间的失神。   欧阳少恭一袭胜雪白衣,缓步走入,仿若凌波仙子,踏空而来。白衣的掩映下,双眉如墨画,双目若秋波,虽怒时而似笑,即嗔时而有情。即便欧阳明日与他同为男子,不禁也看的痴了。   直到欧阳少恭轻咳了一声,他方觉自己太过失态,匆忙的移开眼。心内叹道“就算是上官燕此际站在这里,恐怕也难及一二。”   “公子心中可有不平之事,方才你的箫音中竟现出了杀伐之意,听的少恭好生心惊。”欧阳少恭撩袍坐到他身后的椅子上,脸上的笑纹又深了几分。   回到室内,他迅速平缓心神。衣服也许只是巧合,领口的花纹与束腰并不完全相似。可如果是偶然,为何看到衣服时欧阳明日会问他,“可是想起了什么?”自己的事他到底知道多少,难道他真能推算出别人的过去与未来不成?不如谎称想起一点,看他会作何表现。   而此时,欧阳明日横箫于腿上,缓缓答道“赛华佗自然只会医人,不会随便伤人。”他仍背对着欧阳少恭,想起那一眼的风情竟有些不敢回头。为掩饰自己的情绪,欧阳明日说话的语气不禁又生硬了几分。   欧阳少恭身体向前探了探,在他耳边低声道“所以公子救了我,且一直都没动手杀我。”   “少恭此话怎讲?”轮椅一转,欧阳明日冷然的瞪着他。   欧阳少恭倏然后退,靠在椅子上无辜的说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唉!可惜我到现在都还没付公子的诊金。”见欧阳明日神色虽冷,脸色却如怀春的少女般红润动人,欧阳少恭还当他是气的,也不忍说的太过火,话锋一转道“这件衣服是在哪家做的,为什么看到它就有种熟悉之感。总觉的自己去过一个宛如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你说的……是真的?”   欧阳明日侧过头,半信半疑的看着他。清明的双眸没有半分杂质,这样的眼睛竟令欧阳少恭生出几分心虚之感。   他假作愁思,顿了半晌,又说道“会不会那里就是我一直记得的‘蓬莱’?可这蓬莱离此处究竟有多远?”   原来是这样,方才定是少恭无法确定自己想起了什么,才急着离开。或许……是自己错怪他了。既视他为知己,却又不断怀疑,可若不在意,便也不会如此气恼,欧阳明日只觉这二十几年来练就的沉稳,已在这一夕尽数毁了。   那日他查遍了山河图册也没有找到这个地名,若据实回答又怕欧阳少恭失望,只得含糊其辞的说“若是真有这样一处地方,少恭早晚都会回去的。”   话音刚落,就见易山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愤然的喊道“爷,春风得意宫的人给你送来一副‘珍珑’。”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老板开挂,精神调戏了公子。   很快就会有情敌出没。既有情敌出现老板和公子也会变的敏感一点,弄月神助攻。   想到三个高智商的人聚在一起,忽然觉得世界上再没有我了。   两腹黑斗智斗勇公子还是稍微嫩点,木有办法,公子宅心仁厚始终同情“少攻。”而老板的经验则积攒了几千年。2333333333333   一直不正面写感情也许你们都等急了,因为缺少催化的东西,突然热乎会很突兀,而且我一直觉得似有若无的感觉最美好。   最主要的是,虽然公子先动了心,我也不想把他写的很女气,写的太女性化太小白,即便是受,他也是我心中铁骨铮铮的奇男子。   QAQ我只想说想法是好的,但到现在把这两人塑造成什么样,我也不知道了。(泪奔,但愿不有违我的初衷,文笔有限,还请见谅)   ☆、双欧阳   “哦?拿来我看看。”听到“珍珑”二字欧阳明日眼睛一亮,便伸手去接。   易山把盒子递过去,又不放心的道“爷,这可是春风得意宫送来的东西,还是要小心谨慎的好。”   欧阳明日轻笑道“无妨。”随后伸手打开,一看里面的棋局,不禁赞道“妙啊!”   欧阳少恭就坐在他身边,棋局如何布置自然也瞧的一清二楚,忍不住点头赞叹。记得半天月曾告诫过他千万不要被刀剑所伤,而弄月恰恰又被龙魂刀伤到,可弄月为何没来找他,反而绕了这样一个弯儿,设棋局来求欧阳明日。他打的到底是什么算盘?   却听易山问道“爷,什么是“珍珑”,为什么叫“珍珑”啊?”   欧阳明日手指棋局解释道“一般棋局是两个人对弈,而这“珍珑”则是有人精心布局,用来考别人的,就是棋局里的考题。”   欧阳少恭点了点头,心里却觉弄月如此行事,恐怕并非只为治疗刀伤。   既然他指名送给欧阳明日,自己也不好喧宾夺主拿来查看,唯有静观其变。   “上次抓了欧阳先生,却还没找他算账,这次他竟敢弄这么一个东西考爷,脸皮实在是够厚的了。”易山摩拳擦掌,大有打入春风得意宫的架势。   欧阳明日不以为意,高声笑道“哈哈哈,不斗武,却斗智!好一个对手,正合我意!”他盖好盒子,意气风发的说道“走,我们这就去破此旗局。”   易山刚要去推欧阳明日,欧阳少恭却拦下他道“易山,我来。”弄月用毒于无形,万一欧阳明日真出了事,他也不能袖手旁观。能以凡人之力上窥天道知晓他的过去,对于他如何为之,欧阳少恭颇有几分兴趣。   “那我去给你们泡壶热茶。”易山自是愿意见到两人其乐融融,遂拎着茶壶去烧热水。   来到榻边,欧阳少恭正想着要不要抱他上去,却见欧阳明日单掌一拍地面,借此掌势,人已腾空而起,稳稳的落到榻上。欧阳少恭忍不住赞道“公子好俊的功夫。”   欧阳明日回眸一笑,便拿出那副“珍珑棋局”专研起来。浅淡的笑容与眉心的丹砂交辉相应,竟有一种勾人夺魄的惊艳。   短暂的呆怔,欧阳少恭心内叹道“此等容貌,若是女子,当可嫁了。”   时间匆匆而过,欧阳明日仍然眼盯棋局,欧阳少恭也将视线移转到棋局上,心中亦设想着与欧阳明日不同的破解之法。   易山进来两人犹未察觉,他到了两杯杯香茗分放在榻边,又悄悄的退了出去。   又过了两柱香的时间,忽听欧阳明日笑道“得解了。”   欧阳少恭亦在同时笑了笑,他们俩解开棋局的时间竟不分上下。 欧阳明日以棋子摆出“珍珑”,并模拟出对弈的情景来破解棋局,而欧阳少恭则是用眼来看,以心推演,若要分出优劣,欧阳少恭则是更胜一筹。   欧阳明日刚笑了一半,忽觉胸口一阵闷痛,两片莹润的嘴唇瞬间便已青中泛紫。   欧阳少恭神色一变,惊呼道“欧阳公子!”   守在门口的易山也因听到喊声而跑了进来。   “快去找十年的老茶叶,百年的井边苔。”欧阳明日说完便合眼运功,压制起体内的毒性,他神智未失,欧阳少恭也不敢贸然出手。   “我这就去,欧阳先生,爷就劳你照顾了。”易山知道此刻不是询问的时候,说完便急切的跑出了门。   趁着他离开之际,欧阳少恭迅速贴近棋局查看一番,此毒发作虽快,毒性却不烈。欧阳少恭暗“哼”一声,心道“弄月,你总算还知道什么叫做‘分寸’。”   却在此时,忽听院内一阵低语,欧阳少恭仔细倾听,竟是上官燕与另外一个从没听过的女子声音。她不是该和司马长风在一起吗?为何要来找欧阳明日?想出去看看又恐欧阳明日有失,只有将这种念头压下,静静的守在床边。   片刻后,院内恢复了宁静。欧阳少恭斜眼看向窗外,通过散出的神识他已知上官燕去帮易山找解药,而那名女子却贼心不死,又悄悄的返了回来。   女子弯腰走近,正欲捅破窗户纸窥视一番,欧阳明日陡然有感,剑指一动,金钱破窗飞出,并大喝道“胡闹,还不快走。”这一句话顿使他额角冒出了一层冷汗。   欧阳少恭心中一紧,弯腰道“公子且安心运功,我待公子出去看看。”没等欧阳明日回答,便大步迈出了房门。   门外两名女子正相互搂抱的倒在地上,看模样应该是主仆两人,一见到欧阳少恭,她们同时讶异的张开了樱唇。   身穿杏黄色罗裙的女子看了一会,小声嘀咕道“见鬼了,怎么跟赛华佗长的这么像。不过……可比那个赛华佗看着顺眼多了。”随后又神气活现的爬起来,大声道“你是他什么人,他把我娘关到哪里去了?”   欧阳少恭冷着脸道“姑娘说话未免没头没脑,却还未告知你的娘是谁?”   女子哼了一声,盛气凌人的说“我娘就是住在水月庵的玉竹居士,既然不是女神龙挟持了我娘,那就一定是赛华佗。”   玉竹居士?那她岂不是……欧阳明日让她快走,想是不愿被妹妹见到自己这副难看的模样。   知道女子的身世,欧阳少恭的火气也消了许多,他淡雅一笑,道“在下是赛华佗的好友,我敢保证他绝对没有抓你娘。”   女子呆看着欧阳少恭,这一个笑容竟然把她下面想说的话都给忘了,她微张着嘴巴,半晌才合了起来,悻悻的道“喂,我就信你这一次,要是找不到我娘,我还会来这里要人的。”   欧阳少恭拱手道“随时都恭候着姑娘的大驾。”   那女子倒也利落,听他这么说,扯着那丫鬟便往院外走去,两人走出了好远,仍可听到她们的对话。   “小姐,那个人是不是会妖法啊,他笑的我心都快化了。”   “别说了,小心被他听见,我的心跳也在加速,还是快点回去找我爹吧。”   欧阳少恭面无表情看一眼了门口,反身准备进屋,忽见两条身影同时疾奔进院,正是寻了解药的上官燕与高易山。   上官燕仍是一副清冷的模样,对欧阳少恭微微点头,便走入了内室。与她擦身而过之际,欧阳少恭清晰的感受到怀中的龙鳞,又开始蠢蠢欲动。   与此同时,一声细微的鸟啼从空中传来,抬眼望去,一只不太显眼的淡金色小鸟尾随上官燕而来,在院内低回盘旋。   只看了一眼,欧阳少恭便收回目光紧随两人进了房门。见欧阳明日已经服下了以清水调制的解药,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又忍不住暗自嘲讽自己“一面戒备,一面又会为其担忧,如此的交友方式,也算天下一奇!”   半晌过后,欧阳明日唇色已然好转,见欧阳少恭正目不转睛的瞅着他,心头一暖,低声道“少恭不必担心,我已经没事了。”随后又对上官燕道“多谢姑娘。”   上官燕淡漠的说道。“何足挂齿,我来是想问问玉竹居士的事情。”接着又问了一句“阁下为何会中毒。”   欧阳明日把解“珍珑”的事说了一遍,复又笑道“设计棋局之人倒是费了一番心思,来了解我的性情。他必是有事求我,又因那天……”他看了一眼欧阳少恭忽又改口道“他性情高傲,也知我贪强好胜,才会用这有毒的棋局来设计我,幸好毒性不强,只是解药偏门而已。”   易山听完更怒,他大声道“既然求你,还要害你,这是何道理。”   欧阳明日扫了几人一眼道“他必然知道若来求我,我绝对不会答应,而此计,却可以把我激到春风得意宫。”   上官燕道“阁下准备何时动身。”   欧阳明日拈鬓一笑道“女神龙果真聪慧,我打算现在就去春风得意宫。”   欧阳少恭皱了皱眉,易山也急道“爷……”却被欧阳明日抬手打断,他沉声的道“现在也该轮到我考考他了。”   女神龙看了他一会,平淡的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上官姑娘,”欧阳明日叫住她道“玉竹居士非我挟持,她现在也不会有危险,你且放心。”   “好,我信你。”上官燕的脸上无悲无喜,说完就转身离开。   上官燕走后易山急问道“爷,为什么不先去找夫人。”   “一夜夫妻百日恩,我相信欧阳城主不会对玉竹居士不利的。”欧阳明日说完又转脸道“少恭,可愿与我同行。”   “自然。”未免弄月再搞出什么花样,也只有跟着才能心安。以弄月的聪颖,断不会为他造成任何困扰。   两人相视一笑。看着欧阳明日澄澈的双目,欧阳少恭又想起了水月庵的玉竹居士。难怪他知道后仍不急不躁,看来他已知晓欧阳飞鹰必会带她回去,但愿她不会受到什么委屈。   出了门,欧阳少恭问道“公子就不打算和那位姑娘解释一下吗?”   欧阳明日将金线缠绕了两圈,挑眸道“就算我说了她也不会信,我又拿什么让她相信,早晚有一天她会明白的。”他缓缓的垂下了眼,清秀的眸中有缕无奈,还有一丝黯然。   一个从小被父母宠大,而另一个……却远在边疆,保受病患之苦。若苍天有眼,便不会造就如此际遇。   欧阳少恭不语,欧阳明日也满怀心事,易山也只好识相的闭住了嘴。走了约有两个时辰,便已看到了宫门。就如上次一样,弄月早已率众等在门前。   看到欧阳少恭他先惊后喜,忙快步下了台阶。快走了两步却又想到什么似的站住了脚。   欧阳少恭嘴角微动,弄月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赛华佗,在下已经恭候多时了。”弄月春风满面,躬身施礼。虽对着欧阳明日说话,眼角却在欧阳少恭身上转了一圈。欧阳长老这身衣服实在令他艳羡不已,明明都是白衣,穿在欧阳少恭的身上,就多出了一股超凡脱俗的仙灵之气。   “弄月公子果真颇具知人之名啊。”欧阳明日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便被易山推着进入了正厅。   见这弄月老盯着欧阳少恭,心中顿生警觉,忽然有些后悔邀他前来。当时他做出这种决定只是想看看欧阳少恭见到弄月后会作何反应,弄月是否就是荒林中的那个白衣人。事实上,欧阳少恭连眉毛都没动过一下,跟本没有任何特别的表情。   如此一来,他唯一想知道的就是弄月为何要抓欧阳少恭。   “阁下过奖了。不过大胆一试,妄请赛华佗移驾于此,为在下治伤。”弄月彬彬有礼,命婢女奉了茶,便陪坐在欧阳明日的对面。   欧阳明日并未接茶,双指一动,但见金芒闪烁,天机线已然锁住弄月的手腕。   几名婢女看了一眼立于赛华佗椅后的欧阳少恭,犹豫了一下并没敢动。弄月则微微一笑,阴阳扇虚空点了点,婢女们当即明了,脸色转忧为常。   趁欧阳明日为他诊脉的功夫,弄月又看向了欧阳少恭。   如墨的长发散在白衣上,只用一条白色缎带把头发随意的束在脑后,两缕碎发自然的垂落在颊边,为这身衣着凭添几许倜傥与洒然。   欧阳少恭着实俊美,却并不女气,平和的目色中更有一股慑人心魄的威势。每每看他,都会发现不同。神月教抚琴自乐的欧阳长老,如意宫劈碎木椅的欧阳少恭……并非弄月不想找他医治,实则是想借此机会与欧阳明日尽释前嫌,若他们真是兄弟,他也不愿欧阳少恭为难。   “唰啦”。欧阳明日眼现怒色,猛地收束了金钱,天机线的韧力竟将弄月的袖边划出一道裂痕。   他冷哼一声道“无忧宫主果然不凡,知道用冰蚕来阻止龙魂刀伤之恶化。”接着又冷声道“阁下先送来‘珍珑’让我破局,又在‘珍珑’上下毒让我解毒,如今这茶水……哼。眼下我也回你三道题,若都解开,我就替你治伤。诊金很简单,我要你回答我一件事。”   欧阳明日把“一件事”三个字咬的很重,弄月看了一眼袖口的划痕,笑道“好,我也想领教赛华佗之能。” 作者有话要说:  不晓得这个视频能看到不,老板帅我一脸血,bgm也很燃。      ☆、双欧阳   欧阳明日借用弄月的花园摆出了一个九宫八卦阵,并以此阵布下了第一道考题。若弄月可以在一个时辰之内把困在其中的婢女带出来,便算他通过。此阵就地取材,只将花园中的草木青石稍微改动了几处,便令格局变化莫测,当真玄奥无比。   布阵的过程中弄月一直背着身,他轻摇折扇,神情不骄不躁,单是这种定力便已非常人可及,也难怪半天月会如此倚重。见他笑看着自己,欧阳少恭轻微颔首,便把心思放到阵法之上。   不消片刻阵势已成,弄月收拢折扇,飞身跃入阵中。   欧阳明日看了一会,捻起鬓边的乌发道“江湖人言,弄月公子精通天文地理、五行、八卦,如今一见,果真所言非虚。”   欧阳少恭点头道“弄月风采翩翩,确是人中龙凤。”   “哦~”欧阳明日抬眸道“少恭以为,我与弄月相比又如何?”   欧阳少恭温声道“公子妙手仁心,而弄月则以毒物害人,单这一点便已落了下层,又何来可比之处?”   听到这样的话,欧阳明日脸上的冷意顿时缓和许多。方才他弄破了弄月的袖子,对方只是一笑了之,如今想来,到是自己的小气了。可一想到弄月看欧阳少恭的神情,心里就忍不住动气,至于原因是为何,一时间竟有些想不明白。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眼前景物一变,弄月已带着婢女缓步而出。   “赛华佗果然有名家气度,非一般江湖人士所能比拟。”弄月抱拳示礼,随后展开阴阳扇,笑吟吟的看着欧阳明日。   欧阳明日傲然道“过奖了。”   弄月以扇指向花园的八卦阵,道“在下绝非虚言,光从这阵法就可知赛华佗之气度。”   欧阳明日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并未接茬,反而转头道“易山,备药。我与弄月公子疗伤。”   易山应了一声取出药引,欧阳明日则被弄月亲自推着前往了卧房。   临行时弄月对婢女道“把这位先生引入摘星弄月居,好生伺候着。”又对欧阳少恭点头一笑,这才离开了正厅。   三人走后,婢女忙躬身一礼,脆生生的道“先生请。”   这春风得意宫说大不大,却也不小,一路上曲折蜿蜒,颇有小径通幽之意境。欧阳少恭随婢女穿过花园,又绕过一条回廊,眼前豁然开朗。但闻花香阵阵,已是深秋季节,摘星弄月居的门前竟仍是一派百花争艳之相。   驻足看了一会,顿时明了。这些并非普通的花草,这一株株竟都是剧毒无比的毒药。   欧阳少恭不想进房,婢女也只得跟着他到处乱走。走了一会,欧阳少恭颇感心烦,便挥手道“你下去吧。”   “奴婢告退。”婢女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弓着腰碎步离去。   来到后院,便见一处圆形平台,到与佛门的讲经台有几分相似,台上横放了一把古琴,两边的香炉中各自燃着还没着完的龙涎香。   这身白衣与古琴,多么熟悉的情景,然而却没有了听琴人。曾为天界第一乐师的天子长琴,此刻他却兴不起一丝弹奏的兴趣。若非睹物思人,欧阳少恭竟未觉自己许久都没再想过蓬莱与巽芳。   难道连这最后一份记忆也将被老天夺去了吗?若他安于现境便不再是太子长琴了,触及怀中那片龙鳞,心亦瞬间变冷。   面色阴沉的坐了许久,没等到欧阳明日,却盼来了跟在他身边的易山。   “欧阳先生,”易山见到他便大喊道“爷稍后就来,让你不要惦念。”   欧阳少恭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复又问道“已经治完了?他为何不与你同来?”   易山忙答道“爷说有话要问弄月公子,又怕先生久等,所以让我先过来了。”   难道他是想问弄月为何要抓他?弄月又会如何回答?   事实正如他所想,欧阳明日想问的也只有这一件事。   弄月已经穿好了衣衫,比之方才,眸中神采更胜。他弯身一拜,心悦诚服的道“才一会的功夫就觉好了许多,赛华佗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欧阳明日阖目不语,将内力收于体内,才开口道“其他的暂且不必多说,我只想问你一事。”   弄月道“在下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欧阳明日点了点头,双目倏然一冷,直问道“那日你为何要抓欧阳少恭,你与他是否认识?”   弄月展开了折扇,随即笑道“这两句话加起来便是两件事,而我只回答一件,却看赛华佗如何选择?”   欧阳明日略作思量,道“那就回答前一句话。”   弄月拢起了扇子,又不紧不慢的来到桌前为他到了一杯香茗,递过去后,忽地笑了出来。“如若我说我很中意欧阳先生,你觉得这个理由如何?”   欧阳明日刚把茶水放到唇边,闻言不由一怔,疑惑的问道“你的‘中意’该做何解?”这二字好像让他明白了什么,仔细想来却又似懂非懂,然而心内,却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欧阳明日忙把茶水送入口内。   弄月走了几步,又在欧阳明日身边停下,低头道“如果赛华佗把这两字当成‘喜欢’是不是会更好理解一点。”   “噗。”一口茶水还没入喉,便被喷了出来。欧阳明日完全不顾自己的狼狈,惊问道“你的意思……你的意思……?”   “想必阁下已经猜到,”弄月歪头笑道“正如赛华佗所想,大概……就是那个意思。”   闻听此言,欧阳明日的手腕剧烈一颤,杯盖与杯子的边缘竟发出一阵磨牙的般的咯咯声响。如果他料想不错,弄月对欧阳少恭岂不有了断袖之情,这实在有违天理人伦。   况且他怎么能把欧阳少恭让给弄月。   这种想法一经生出,顿把他自己给骇了一跳,欧阳少恭与他非亲非故,如何选择都是他的事,而自己凭什么去决定他的将来。可又怎能见他自甘堕落,与一男子苟合。   正想发作,却听弄月笑道“我以为赛华佗是个脱俗之人,不曾想却也是这俗世中的凡人。”   欧阳明日怒道“有话便说,何须在此弯弯绕绕。”   弄月丝毫不恼,就连笑意都没减去一分,他再度拿起了折扇,风雅的摇了两下道“情爱本因心有所感,自然而发,世上有那一条理论写下男人必须要爱女人,又有哪一条禁令言明男人就不可以喜欢男人。试问,我钟情于欧阳先生何错之有?”   这番话虽是歪理,却也无法反驳。欧阳明日只觉手足无力周身发冷,后背竟已在不知不觉中冒出了一层冷汗。   “如你执迷不悟,我也无话可说。”欧阳明日深深的吐了口气,沉声道“我与少恭乃君子之交,若他愿意……便随你。”   弄月喜道“你真这般想?”   欧阳明日紧紧的抓着杯底,气恼道“你与他的事,又何须问我的想法。”抬袖一挥,茶碗便如被人牵引一般,稳稳的落到桌上,随后冷声道“今夜亥时,露台相见,届时我会问你第二个问题。”   弄月也不阻拦,他含笑点了点头,又吩咐婢女道“送赛华佗去摘星弄月居。”   欧阳明日冷声道“不必,我自己能走。”说完便转动轮椅离开院庭。   弄月愕然,看来是说的太过火了,赛华佗虽非第一次来到春风得意宫,却也并不知摘星弄月居的所在,万一迷了路,说不定会一气之下离开,想到此处忙画了一张简略的地图,命婢女追着送了上去。   这些话弄月说的半真半假,他确实喜欢亲近欧阳少恭,但却没像他对欧阳明日说的那么严重,心里的感觉或许还未成形,至于真正的想法,就连他自己也无法确定。话既已说出去,也只好将错就错,除此之外,再也没有能为那日自圆其说的办法。就算欧阳少恭知道他如此说也不会相信,更不会怪他,怎么想都算有利无弊。   弄月是高兴了,可却气坏了欧阳明日,怎也没想到会问出这么一个因由,若早知会是这样的答案,他宁愿不做此问。   慢慢的转动着木轮,想借外面的冷风迫使自己冷静一下,可每每思及弄月的话,都觉一股热浪直冲脑际,竟令他眩晕阵阵,无法思考。只要稍微一想,脑袋里便全是欧阳少恭的音容笑貌,以及他飘渺如仙的风姿。   若弄月是个女子也就罢了,可他偏偏是个七尺男儿,一想到两人抱在一起行那龙阳之事,欧阳明日就觉胸口气血涌动,闷痛不已。   连羞带怒,一张脸涨的通红,轮椅行出好长一段路程才渐有缓和。   他决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弄月如何想他管不着,但欧阳少恭的命却是他救的,若他们真敢如此……他便亲手收回他的性命……可又不是欧阳少恭的过错,他或许根本就不知道,这种话,他也没办法亲口告诉他。   到底如何是好?   这弄月实在可恨之极,明明是问他,他却又给自己出了一道考题。可若说真恨弄月,却又恨不起来,反之,欧阳明日很欣赏他的勇气。他说的虽不合于理,却也没错,世人最无法控制的事就是感情。   知好色则慕少艾,乃人之常情。却错了对象!   一路走来,欧阳明日没有用半分内力,他思前想后,患得患失,原本一刻便到的脚程,他竟用了半个时辰。到了摘星弄月居的门口,掌心已一片赤红。   易山与欧阳少恭正站在门口张望,见他过来两人同时迎了上去。   “怎么没人送你?”狭长的眼中闪出一丝怒意,欧阳少恭脸色也有些阴冷。   看到欧阳少恭的一霎那,欧阳明日的心忽然平静下来。   他信的人怎会如此不堪。   然身体却像经历了一场奋战般气力全无,虚弱说道“我想静一静,易山,推我进去。”   “那就去休息一会吧。”看着两人的背影,欧阳少恭总觉得哪里不对,可依欧阳明日的傲气,不让婢女送他却也在情理之中。   这些事只需见过弄月便会知晓,为恐欧阳明日生疑,他不能离开。恐怕……暂时是问不成了,今夜他还有事情要办,能将欧阳明日拖多久,就要看弄月能使出何等的手段。   唇角泛出一丝难测的笑意,欧阳少恭返身走向后院的琴坛。 作者有话要说:  啧,我幻想了一下明日生气的样子,嘛,蛮可爱的说。      ☆、双欧阳   夜晚时分,弄月在摘星居摆下酒席款待三人。   表面上欧阳明日虽恢复了常态,席间仍忍不住把目光转向谈笑生风的欧阳少恭,却瞧越觉他高洁雅致、几近完美,看久了更会生出一种错觉,君子如他,便被男子所爱也是自然。可却怎么也不敢想象他和弄月共处一室的画面,只要稍微触及便觉心口发疼。   “公子怎么不喝呢?”见他一杯酒端了好半晌,欧阳少恭不解的问。   “稍后还要为弄月公子疗伤医病,为恐多饮误事,便少喝一些。”欧阳明日尽量保持着语气的平和,却不由自主的垂下了眼。   弄月瞟了一眼欧阳明日笑道“赛华佗于医道小心谨慎,在下佩服。我是个病人自然也不好多饮,这样一来少恭岂不是很无趣。”说罢又看向了欧阳少恭。   欧阳少恭浑不在意的道“如此美酒,若不求一醉当真可惜!少恭也愿学一学文人墨客,独醉一场,来成就一夜好梦。”他拿起杯一饮而尽,神情潇洒而又豪放。   弄月击掌道“少恭此话甚是在理,不如……”他看着欧阳明日道“我与赛华佗合奏一曲,为少恭助兴如何?”   婢女早已把古琴取来,在酒桌上腾出一片空隙,将古琴摆到了弄月的面前。欧阳明日皱了皱眉,却并没出言反对。   欧阳少恭大笑道“若能伴着琴箫之音饮酒,当是人生一大快事,我欧阳少恭今日就算醉死,也不枉此生了。”说着又自顾自的干了一杯。   “赛华佗以为如何?”弄月如此一问,欧阳少恭也把目光看向了欧阳明日,欧阳明日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点头道“就依你二人吧。”   相识以来他从未见欧阳少恭如此饮过酒,虽豪气干云,那双深幽的眸子中,却似载满了万千轻愁。从捡到他那日到现在已将有一月,这期间他不但没有恢复记忆,家人的消息也是半点全无,他从容的外表下压了多少心事,别人又如何能够体会。   箫声越来越悲戚,欧阳少恭仿佛可以感受到他心意一般,举杯遥敬,再次一饮而下。   一曲终了,一壶酒竟也被欧阳少恭喝的一滴不剩。弄月微一点头,已有侍女又换了一壶新的。   欧阳少恭又去抓酒,欧阳明日忽地玉箫一横,压上他的手腕道“少恭,你醉了,再喝下去不但不会引来好梦,反而会令你头痛难忍,便是有违了本意。”   欧阳少恭抬起迷离的醉眼问道“为何我反倒觉得自己很清醒。”   弄月闻言不禁笑道“醉了的人常会这样感觉,原来少恭也不例外。”   “是吗?”欧阳少恭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低喃道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就一定是真的了?”他踉跄的走了两步,扶额头道“这酒入口甘甜芬芳,酒性却烈的很,此时还真有些头晕了。”   弄月忙过去扶住他,轻问道“少恭可还能走?”   欧阳少恭点了点头,惭愧的道“这一来却是在下破坏了二位公子的雅兴。”   欧阳明日的眉头蹙的更紧,他低唤道“易山,先扶少恭回去。”   此酒确如欧阳少恭所说的那样,气味香甜酒性却烈,应该是春风得意宫特制的百花酿,像他那样牛饮,不醉才怪。   “还是我送少恭回去吧,赛华佗稍坐片刻,弄月去去就来。”   弄月说完便扶着欧阳少恭走向了内室,欧阳明日张了张嘴,还没待说出话来,两人就已走远。   站在他身旁的高易山,面现怒色的往前跨了一步,欧阳明日手腕一转再度伸出玉箫,拦住了易山的去路。   “爷,为什么不让我去送先生。”易山制住脚步,不明所以的问。   “这里是春风得意宫,易山难道不懂什么叫做地主之谊吗?”欧阳明日语带责备的说。   “可我就看不惯他跟先生在一起的样子。”易山嘀咕了一句,又退回了原位。   欧阳明日哼了一声道“那你看得惯谁?”   易山咧了咧嘴道“除了爷,还有谁能配的上欧阳先生。”   欧阳明日指尖一颤,玉箫差点拿捏不住,他惊怒的抬头道 “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易山吓了一跳,摇手道“爷,我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觉得你们坐在一起像一幅画一样,易山也不会形容。”见欧阳明日面色稍缓,易山又问道“难道爷不喜欢欧阳先生吗?那你为什么又让他住在咱们的别院?”   “怎么会不喜欢,否则我又怎会留他这么……”欧阳明日说了一半忽觉头脑一清,俊脸登时像被火烧了一般滚烫的热了起来。还好他声音极小,易山并未听清,仍自问道“爷,你可是看不顺眼者不救……”   “好了,别说了。”欧阳明日大喝一声打断了易山的话茬,易山赶忙闭嘴,心中却不知自己到底说错了哪句话。   此时弄月远远走来,欧阳明日忙平心静气,不留痕迹的笑道“没想到少恭竟这般不胜酒力,有劳弄月公子了。”   弄月坐于桌前,拱手道“哪里,比起赛华佗活命之恩,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方才他还担心欧阳少恭与弄月独处会……,而弄月回来的如此之快,却也并非自己想的那般龌龊。   欧阳明日释然一笑,便岔开话题,与弄月聊起了江湖之事。   两人的所学颇为相似,自古以来又有医毒不分家之说,畅谈起江湖轶事更是所见略同,无形中同现几分惺惺相惜之态。   天光渐暗,转眼便已过了亥时,两人仍自谈论,余兴未绝。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条黑影如同飞絮般,无声无息的飘出了院门。   此人自然就是装醉离席的欧阳少恭。   送他回房时弄月没有丝毫隐瞒,将与欧阳明日说过的话又对他讲了一遍。欧阳少恭听后哭笑不得,却也不得不承认弄月的借口确实高明。估计欧阳明日听到后,肯定连杀死他的心思都有了。   不管怎样,总算把事情遮掩过去,承了弄月的情,欧阳少恭便应允为他炼制一炉健体丹。直到丹药初成,他命婢女看着炉火,这才脱身离去。   欧阳明日皓齿明眸,清美如翡。月光下,他那浅淡的笑意恍令月华都为之暗淡了几分。   匆匆的看了一眼,欧阳少恭便已驰出数里之外。接连深吸了几口冷风,才平息了心底那股莫名的悸动。   难道……自己亦对欧阳明日生出了别样的心思?想起弄月那番戏言,欧阳少恭竟觉有些紧张,这样的感觉即使面对强敌也不曾有过,此刻却异常的清晰。随即又忿然想到,这简直是在胡扯!弄月所说不过是权宜之计,而他对欧阳明日的种种也只是同情,若非怜他身世凄惨,又哪里会有如此多的顾虑,他只是不想伤他,也不忍伤他。   如真有离开的方法,他一定会在临行前为他医好双腿,还了他多日以来的照顾之情。   一声无奈的叹息,声音很快就消失在呼啸而过的冷风中。再抬头时,欧阳少恭的脸上已多出了一副金漆面具。   拖了这么多时日,他没有闲心再等,今夜说什么也要拿到凤血剑。   城西处有一片低矮的房舍,只有零星的几户人家亮着昏暗的油灯。轻飘飘的落在第三户人家的房顶,往院内一看,除了一头毛驴以及一张磨盘,便再无可入眼之物。   真没想到上官燕竟会住在这种地方!面具下的嘴角弯出了一个讽刺的弧度,眼中却闪出点点寒芒。出来已尽一个时辰,万一欧阳明日前去看他便不好说了。不想再浪费时间,他脚下用力一踏,顿把屋顶踩出一个大窟窿,人也随着下落的砂石一起跳入屋中。   “啊!……你谁啊你,救命啊!”   浴桶内坐着一个青年,青年本想质问他几句,一看到他脸上的面具登时改了口。见到此人欧阳少恭也不禁一怔,这人他见过两面,正是四方城的捕头臭豆腐。那这里就一定是他的家了。   没时间与他废话,欧阳少恭踹开了房门,正对上迎面进来的上官燕。   来的正好!欧阳少恭冷笑一声,五指一分抓向她的肩膀。   上官燕娇叱一声,横剑一挡,腾身跃到了院外。欧阳少恭如影随形,聚内力于五指,凌空一拂,罩向了上官燕的面门。   “你是什么人,那天出现在悦来客栈的可是阁下?”看清对方脸上的金漆面具,上官燕心底一沉。那日她虽没看到院外的场景,却也听师父说过对方是身穿黑衣的金面人。师父和边疆前辈亦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她现在还有伤在身。一经交手那股被压制的热浪又在体内蠢蠢欲动。   欧阳少恭闭口不答,能在最短的时间拿到他想要的东西,才是他的想法。他五指一动,空气中顿现出几条琴弦般的波纹,波纹如同长了眼睛的毒蛇一般,朝上官燕激射而去。   “上官姑娘!”   “燕姐姐。”   两声呼喊,即使欧阳少恭不回头,也可猜到说话的是谁。况且他也懒得回头去看。   上官燕情急拔剑,欧阳少恭哪里会给她这样的机会,众人只觉眼前虚晃了一下,欧阳少恭已到了上官燕的身前。   他单掌拍向了上官燕的手腕,眼前光华一暗,出了三寸的剑锋瞬间回于鞘中。   上官燕大惊失色,却仍握着凤血剑不放。   欧阳少恭冷哼一声,掌心微一吐力,一股绵柔的力道破体而入,直冲上官燕的五脏六腑。   上官燕只感心脏被人狠狠的捏了一下,猛地到退出七八步,喉中一甜,一口血箭顺口喷出。   欧阳少恭并无杀她之心,既已拿到凤血剑,他便欲离开。   就在此时,又一道身影凌空而下,直扑上官燕。 作者有话要说:  画风不同也能谈恋爱之一。也不知道会不会侵权啥的,万一侵了请通知某。(⊙o⊙)UP主的剪辑棒棒哒。      ☆、双欧阳   此人形容枯槁,面目犁黑,身上穿了一件宽大的黑袍,头上却带着一顶金盔角帽。   这个人欧阳少恭竟然也见过,正是半天月手下的金银两大护法之一。嘴角弯出了一个讽刺的弧度,欧阳少恭心道“今夜俱是熟人,倒是热闹了。”   来人以为欧阳少恭夺剑必走,没想到欧阳少恭却站住了,金护法微微一怔,身形却未有停顿,闪电般扑向了上官燕。口中低喝道“想活命就把玉玺交出来。”   上官燕勉强招架几式,又一口鲜血顺唇留下,一边的臭豆腐大喊了一声,披了外袍冲过来帮忙。   小豆芽后退了几步,对着站在院子中央的欧阳少恭大骂道“你这个坏人,抢了燕姐姐的刀,还把她打成重伤,你们一定是一伙的,那就把我也杀了吧。”   欧阳少恭不言不动,双眼明暗闪烁,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既然你们想找死,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金护法说罢对虚空喊道“还不下来,速战速决。”   又一道身影落入院中,仍旧是造型怪异的角帽,颜色却是银色。他双脚沾到地面,就阴冷的看向了欧阳少恭。   欧阳少恭依然没有半点反应,彷如一尊雕像,连姿势都没变过。   银护法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凤血剑,阴声道“阁下既已拿了东西,就没必要蹚这趟浑水,若想活命还是趁早离去。”   欧阳少恭冷哼一声,散于体外的真气多了几分狂暴之意,人却没有任何动作。   银护法还当他被自己的气势所震慑,胆子也越来越大,爆喝道“还不快滚。”   “哈哈哈”欧阳少恭怒极而笑,笑罢阴森森的道“好大的口气,就凭你也敢命令于我。”他本想看看玉玺是个什么样的东西,才一直留到至今,没想到银护法竟敢如此挑衅于他。   身形一动,人已出现在银护法的面前。银护法眼露骇色,正待抽刀,欧阳少恭那只修长的手掌已印上他的胸膛。   银护法连退了好几步才在站稳脚跟。他惊恐的问道“你是什么……人。”最后一字刚蹦出牙缝,忽觉五脏六腑内涌出一股被人生拉硬扯般的移位之痛,银护法闷哼一声,张嘴便喷出一股血箭。   金护法马上放弃上官燕,跑过去扶住了银帽人。   今夜欧阳少恭本不想沾染鲜血,怪就怪他们两人太不开眼,若这两拨人中一定要有一方留下活口,他定然会倾向于上官燕,凤血剑中的奥秘他尚未窥破,必要时还需要有人来为他解答。   欧阳少恭慢慢的抽出了凤血剑,刹那间院内光华大盛,凤鸣声竟激的几人鼓膜嗡嗡作响。   上官燕神色剧变,单听这声剑鸣就可以知晓对方的内力比他高出不止一筹。要不是有臭豆腐紧抓着她,在这等强大的威压下,连站立都很困难。金银二人更是接连后退,恐惧非常。   欧阳少恭无声笑了笑,手腕一沉,凤血剑夹带一股撼天的威势,横扫向金银两人。   华芒一闪即逝,等臭豆腐他们缓过神儿时,院子里早已没有了金面人的身影,再看金银二人,竟已气绝多时。   春风得意宫。   亥时将过,弄月看了一眼天色,笑道“人言‘话不投机半句多,’与赛华佗畅论今古尤为尽兴,却不想已到了这个时辰,不知这第二道考题又是什么?”   欧阳明日看向漫天的繁星笑而不语。   弄月会意的道“莫非赛华佗是要与我论天象?”   欧阳明日别具深意的说道“近来人间事繁,天象有异,流星交行不止,天下兵饥,百姓流亡,各去其乡。”   弄月站起身,看了一会道“没错,娄三星聚为兴兵聚众之象,天狼星晦暗不明,应该表示昔日掠夺之人气数将尽。”   欧阳明日神色微变,看了一眼漫天的星河,心道“天狼星果然晦暗不明,莫非……”压下心底的不安,他抬眸道“弄月公子所言极是,然众星中有一特别醒目,这表示其中必有贵人,就不知阁下所辅佐之人是不是民心所盼。”   弄月略作沉吟道“民心?不过是受上位者所教化,所谓风行草偃,就是这个道理。至于是不是民心所盼,他日自有分晓。”   “弄月公子可发现紫薇垣中北极光茫更胜以往,若以此论江湖之事,可知代表了什么意思?”欧阳明日又问道。   “北极天之最尊星忽大现光芒,应表示有江湖能人或顶尖好手出现,若再对应老人星,两者呼应当是隐修耆老重现江湖。”弄月说完便展开了折扇,含笑等待着欧阳明日的回答。   欧阳明日点了点头,赞同的道“你我看法一致。”   弄月微微一笑,道“那我可过了第二关?”   欧阳明日道“自然。易山,去准备疗伤的药。”   龙魂刀的刀锋相当霸道,不但令刀口难以愈合,还会影响伤者本身的气机,然欧阳明日并非庸医俗手,虽消耗了些许内力,却使弄月的伤势大见起色。因用药效挥发的时间甚长,第三道试题定在了明晚的戌时。   临行前,弄月问道“赛华佗就没有别的话要问在下了吗?”   轮椅行到了门外,欧阳明日才平淡的道“那件事不问也罢。”说罢抬手道“易山,我们走吧。”   回到了摘星弄月居,欧阳明日对易山道“你先去睡吧,我想在外面坐一会。”   “爷,风这么大,要不我给你拿一件衣服?”易山关心的问。   “不用了。我过会就进去。”欧阳明日挥了挥手,易山看了他一会,又“唉”了一声,反身进了门。   易山走后,欧阳明日又把目光看向了幽暗的天幕。   天狼星星芒暗淡,若高位者气数将尽,他真能眼看着不管吗,纵是他弃他在先,却仍是自己的父亲,他如何置身在外,如何能无动于衷,他又能否当得好那个贵人?而江湖高手与江湖耆老指的又是谁,是否就是自己的师父与古木天。   四家恩怨皆由欧阳飞鹰一手促成,上官燕与司马长风知晓后必会寻他报仇,江湖中,恐怕从此再无安宁。唯一未明的就是皇甫家的传人,皇甫少主他又身在何处?   越想越乱,虽不曾过量饮酒,竟也有些头疼,然而却无人可以为他解忧。   突然间他竟生出一种想见一见欧阳少恭的念头,这种想法就如同心魔,越是压制,就越为迫切。   又是许久过去,欧阳明日深深的吸了口气,转动轮椅往欧阳少恭的房内行去。   刚到门口却见欧阳少恭从房侧走了出来,见到欧阳明日他步履虚浮的行了几步,复又高声笑道“子时方归,看来公子与这春风得意宫的主人聊的相当投机。”   欧阳少恭双目半眯,脸上的醉意犹未消减,到了欧阳明日身边,他脚下一滑被椅子拌了一下,差点跌倒,欧阳明日急忙伸手拉住他。   那只手异常的冰冷,倒像是在外面冻了许久。欧阳明日并未多想,推开门道“少恭要不要喝些热茶,以便解酒?”   “看你说的,好像我是个醉酒狂徒一般,小睡片刻已经好的多了,就是双腿有些发软。”扶门走入室内,欧阳少恭一屁股就坐到了床上。   欧阳明日本想离开,还有些放心不下,便也跟着他进了屋。   欧阳少恭看了他一眼,斜倚在床边道“公子一脸忧愁,可有什么难解之事?”   “没有。”欧阳明日淡淡的回了一句,又道“少恭也早些歇了吧。”   欧阳少恭点了点头,忽然说道“如果有一日我离开了,公子一定要保重自己。”   欧阳明日大为吃惊,他颤声问道“你……想起了你的家人?也想起了‘蓬莱’和‘巽芳’?”   “你怎么知道巽芳?”欧阳少恭陡然站起了身。   “你昏迷时曾叫过数次,我又怎会不知。”欧阳明日苦笑一声,避开了他的视线。   欧阳少恭颓然的退到了床边,有气无力的栽到下去,嘴里喃喃的说道“很快我就会连她的样子都记不得了,到最后剩下的……也只有这个名字。”   “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话虽如此说,而世上真能做到的又有几人。”静静的看着欧阳少恭,欧阳明日的眼中满是无奈与苦涩。   听了他的话欧阳少恭挣扎着坐了起来,皱眉问道“公子对上官姑娘还未放下吗?”   “放下了亦会生出新愁,人的心思诡谲多变,最是难测。”欧阳明日疲惫的靠在椅子上,仿佛要睡去一般,轻轻的合上了双眼。   欧阳少恭心中一动,听这话的意思,难道他再次心有所属?这段时日并未见欧阳明日接触过哪家的姑娘,除了上官燕唯一见过的就是那个身穿鹅黄罗裙的女子,但她却是欧阳明日的妹妹。   那还能有谁?想起他与弄月相谈甚欢情景,欧阳少恭心念一闪,暗叫道“莫非是……是他?”   这……这两人……怎么能够……   欧阳少恭直直的盯着欧阳明日,像是要看破他心内的想法。他亦不明白自己今天是怎么了,自从听到弄月那番话,便开始不受控制的胡乱思想。   若他们俩……他们俩……   弄月你敢!   欧阳少恭目光渐冷,眼底一片清明,早已没了醉意。   他倏地站起身,半晌又坐下,神色连变几变才恢复正常。见欧阳明日仍未睁眼,遂低声唤道“欧阳公子,欧阳公子?”   欧阳明日恍如未闻,细细听来,他呼吸匀称,竟然真的睡着了。   欧阳少恭轻移双指,悄无声息的搭上了他的腕脉,这一探才知他的内力竟已耗损了大半,否则又怎会如此毫无防备的睡在别人的房间。能守诺至此,也无怪乎弄月会赞他气度非凡。   到底是他太君子,还是该说他太迂腐,欧阳明日,你真是个……!   长长一叹,像是道出了满腹的闲愁。   欧阳少恭在他颈后轻轻一按,低喃道“既然累了,就好好睡一觉吧。”   把欧阳明日抱起来放到床上,随后熄灭了烛火,和衣而卧,躺在了他的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双欧阳   次日清晨。   看到房内的景物,欧阳明日不由一惊,这并不是婢女引领他去过的房间。这里是……细回忆了一下昨夜的事情,猛地想起这是欧阳少恭的卧房。   记得好像碰到他解手回来,之后两人闲谈过一会,再后来的就毫无印象了。   习武之人就算再疲累,也不会毫无所觉,昨夜他竟记忆全无!暗自运功查看一番,见真气流转自如,并无不适,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掀开被子,忽见枕边留有一根乌黑的长发,拈起来看了半晌,却无法确定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如果不是自己的,莫非是……少恭的?不正常的热度至耳根快速攀升,欧阳明日忙收敛心神,不敢再胡思乱想。   视线下落,又见外袍上褶皱处处,心中顿生不悦,他皱了皱眉,低唤道“易山。”   “公子醒了?”从外面走进来的却是穿戴整齐的欧阳少恭。   见到他,欧阳明日忽觉怒从中来,冷着脸问道“我怎么会睡在这里?”   “公子昨夜大概是太累,就靠在椅子上睡了,少恭没敢惊动,就去了你的房间。”欧阳少恭说完又奇怪的道“公子一大早就满脸怒容,难道是我的床你睡的不舒坦吗?”   “哼,都是一样的床,有何好与不好之分。”欧阳明日用鼻子哼了一声,转过了脸。   欧阳少恭讪讪的站了一会,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转身欲走,嘴里还道“我这就去喊易山。哦,还有一件事,弄月公子临时有事离开了春风得意宫,他说不会误了与公子相约的时辰。”   “嗯。”欧阳明日沉闷的应了一声,却不懂自己怒从何来。再抬眼时欧阳少恭已跨出门外。看着那道颀长的背影,心里陡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怪异感,然到底怪在哪里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越想越不得要领,直搅得心头憋闷难耐,欧阳明日猛地一拍床沿,身体凌空而落,稳稳的坐上了轮椅。   随后,易山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欧阳明日他担心的道“爷,你昨晚累坏了吧?”   欧阳明日身形一晃,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强行稳住了心神,抬眼怒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易山瞪着眼睛道“是欧阳先生说的啊,他说爷为给弄月公子疗伤,内力耗损过度就睡着了,他没忍心吵醒你,所以住了你的客房。”   “哦……”欧阳明日脸色顿缓,不着痕迹的擦了擦鼻尖上的冷汗,见易山手中拿了一套样式不同的锦服,赶紧岔开话道“易山,你回了别院?”   “是啊,爷,先生说你见衣服出了皱褶必会生出不悦之心,就让我回去拿了一套。”易山拎着衣服道。   他到是知晓我的心思!心头一暖,手却并没有伸出去。犹豫了许久,他还是接下了锦袍。   因弄月临时离开,早膳只有他们三人。   席间欧阳少恭谈吐自如,神色从容,与以前没什么分别,欧阳明日自嘲一笑,心道:是自己想多了。   默默的吃了一会,欧阳少恭忽然撂筷道“公子,少恭在此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回别院去等,白日里还可出去走走,看看是否有家人的线索。”   筷子一颤,夹住的青菜掉到了桌上,欧阳明日犹未发觉。他沉默了半晌,淡淡的道“也好,我与易山最迟明早回去,若弄月答不上我的第三道考题,或许子夜可归。”   “那就静候公子的佳音。”欧阳少恭说完便站起了身,扫了眼桌上的污渍,又对易山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摘星弄月居。   欧阳明日半张着嘴唇,似乎有话想说,踌躇间,欧阳少恭已经走出了很远。   出了春风得意宫,欧阳少恭忽然站住了身。他转头一望,低低的道“你说的对,人的心思最是多变,即便懂了自己的心,却也别无选择。没有人可以长久为伴,当你一夕之间容颜变换,他们却将你视为怪物,此番情谊,实在消受不起。”他静静的站了一会,垂下眼道“反不如君子之交,平淡如水,不尚虚华。能与你欧阳明日相识一场,便已算一世知音。”   说罢陡然转身,不再做任何耽搁,直奔城外走去。城门西行百里左右有一处孤山,山上怪石嶙峋,寸草不生,附近亦是人烟罕至。在孤山附近转了一圈,欧阳少恭身影一动,竟如鬼魅般消失于石隙之中。   山腹内干燥森冷,欧阳少恭熟门熟路的走到了尽头,往左一转,里面有一间丈八大小的石室,那把凤血剑正摆在稻草中。   抬手一抓,那把剑便到了手中,欧阳少恭眼现喜色,一寸一寸的抽出了长剑,待剑锋全部出鞘,石室内已一片光明,并伴有一阵细微的凤鸣之声。   闭上眼感受着龙鳞的气机,经他全力催发,龙鳞的呜咽之声更胜从前。   欧阳少恭左手抓着龙鳞,右手握着长剑,将真气全部灌于二物之上,龙鳞与凤血剑齐齐颤抖一下,接着便有一股难言的悲伤,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恍然间他仿佛听到有人唤他。“长琴,太子长琴……”   “悭臾!”欧阳少恭惊呼一声,没待他说出下句,龙鳞与凤血剑突然同时脱手,于空中汇为一处,剑锋上的光芒突在此时暗淡下来,隐有一缕黑雾缭绕其上,那雾气愈见清晰,转眼见间便现出一道影影绰绰的龙影。   “长琴……你一定要活下去……我等你回来……一同赏月听琴……”   “悭臾,吾友……是你吗?”全身的真气不要命般全部涌向了凤血剑与龙鳞,欧阳少恭大喊了一声。“悭臾,是你带我来此的?我要怎样才能回去?”   龙影清晰可辨,就连那双特有的金瞳都看得无比真切。它游走于凤血剑与龙鳞之间,似是无限的留恋,又似全无意识。   “为维持这缕可以将你带到此处的气机,我的神识已开始恍惚不清,那日在榣山我竟把那小子错认成你……长琴,你若知晓……一定会怪我吧!”龙影语气苍凉,幽远的声音里满是愧疚之意。   “悭臾……你是我的挚友,这份情谊,天下地下,终不曾变!”想起在榣山无忧无虑的日子,即便欧阳少恭看尽了人情冷暖,也觉心口发酸。 “我不会怪你,恨也只会恨上天对我太子长琴不公。”咽下喉中的苦涩,欧阳少恭又急道“悭臾,快告诉我,怎样才能回去。”   龙影恍如未闻,依旧在凤血剑与龙鳞间漫无目的的游走盘桓。   “这一劫……是否……要找到……箫……”   龙影的声音突然转衰,这几个字他说的断断续续,欧阳少恭极尽耳力也无法听清。   “找到什么?找到刀?你是说龙魂刀?”   欧阳少恭心急如火,情急之下将那缕压制了好久的焚寂煞气也一并引出,尽数涌向龙鳞与长剑。期盼能把悭臾的话听的更清楚一些。   一息过后,龙影再次开口,声音更加悲怆。   “你说过,‘大如开天辟地的盘古,亦会消亡殆尽。谁也无法更改命运的终点,却或许能在活着的时候尽力而为,让自己过得快活,不至伤心失落。’逆天改命,到不如随遇而安,永世被命运所缚的,不是你的人,而是你的心。长琴吾友……千百年轮回往生,你可看透?”黑龙仰头一叹复又哀戚的道“何以飘零去,何以少团栾,何以别离久,何以不得安?吾友,你曾在榣山水边如此自言,经历这般漫长的时光,你,可曾寻得解答?”   “你也曾说过‘如果命运全是注定的,那命不好的不就一辈子翻不了身?’”眼角闪出一丝恨意,欧阳少恭惨淡一笑,道“‘将命运牢牢握在自己手里,想怎么变换就怎么变换。’这些话你难道都忘记了吗?”   黑龙亦不作答,却仍自语道“你奏的曲子总是最好听的,在这亘古不变的岁月中,唯一能记起的便是那再也无法倾听的琴声。吾已日渐老去,不知这缕神识还能支持多久,就算拼尽最后一丝龙血精气,吾也会等你来此。吾友之挚友……太子……长琴……!”   龙影突然转淡,欧阳少恭的真气也几近干涸,真气一断,龙鳞与凤血剑同时掉落在地,悭臾的影子瞬间消散,欧阳少恭猛地倒退了一大步,只觉胸口气血翻涌,连压制了力气都没有一分。   鲜血顺唇流下,一双漆黑的双目竟已有些赤红。   那只是悭臾附下的一缕神识,他跟本听不到自己说的话。他到底想告诉自己什么?莫非只有找到龙魂刀才能……   就在此时,心脏猛地一抽,一股炙热的气浪直冲心脉,突然窜升的热量烧得他脑内空白一片,再也没有力气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热流越升越高,竟像是燃起了一团火,火焰在体内横冲直撞,强烈的灼痛感仿佛一根根烧红了的钢针,透入他的奇经八脉,瞬间便流窜全身。   身体筛糠般颤抖不已,欧阳少恭挣扎了几下,颓然倒在地上,继而身体像虾米一样卷曲起来。他微张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疼痛已抽干他身体内最后一丝力量,即便想呻、吟一声,都无法做到。   如果就此晕过去也就罢了,偏偏他的意识比任何时刻都还要清醒,试着调动出丹田内的真气,意念一动,脑内又是一阵钻心的剧痛。   他清楚的知道这次并非是煞气不受控制,而是他强行引出带来的反噬,所以他不担心会失去意识滥杀无辜,只要能熬得过这一时片刻,便可以将它压制住。即便痛入骨髓,他也能忍,但若无法炼出驱除焚寂的丹药,几日后的月满之时,又该如何应对……   剧痛维持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像噩梦般消失不见,欧阳少恭那张过度扭曲的俊脸,终于慢慢的恢复如前。因疼痛他的思维也有些散乱,索性闭上眼睛,昏沉的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只有凤血剑锋上那一缕微弱的光芒。   光线无法照入山腹深处,欧阳少恭不晓得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晓得此时是何时辰,他强撑着盘膝坐起,服用了三颗聚神丹。少顷,一股暖流从丹田内冉冉升起,缓缓进入经脉,在体内运行了一个周天,真气逐渐壮大,最后把那股煞气逼至一角,重回于丹田。   调匀气息,欧阳少恭如幽灵般站起身来,抬手一抓将龙鳞揣入怀内,大步走出了山洞。   山腹外繁星点点,看时辰应该已过了戌时,欧阳明日说过,他或许今夜就会回来,若这么晚自己还不在,恐怕难以自圆其说。心中一阵焦急,忙展动身形往城内奔去。   进了内城,欧阳少恭再次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幸好上面没有沾染到血渍,遂放缓了脚步,往别院走去。   到了门口,只见院内灯火通明,欧阳少恭心内微惊,他竟然真回来了,而且回来的这么快。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两人的视频,就又放了一个,还是那句话哦,侵了请通知。两人在一起美美哒,忽然搅得自己好丧病。      ☆、双欧阳   夜凉如水,残月西悬。黑暗笼罩着大地,那点柔和的光亮,此时分外的显眼。   在门外站了一会,惊愕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久违的安心。欧阳少恭合上了眼,又很快睁开,踏入院门,直直往自己房内走去。   路过欧阳明日的窗前,忽听有人幽幽的说道“你回来了?可有什么消息?”   脚步一顿,欧阳少恭调整好呼吸,温声说“正如公子所言,寻人犹如大海捞针,少恭奔走了多处都毫无印象,更没有认识我的人。”来到房门前站定,又问道“公子此行可顺利,为何还没休息?”   室内静默了一会,开口道“外面风大,进来说话吧。”   “那就打扰了。”沉吟片刻,欧阳少恭伸手推开了门。   室内红烛摇曳,一个清瘦的身影正在自斟自饮,烛火下,那张清秀的脸非但没见一丝红润,反比往日要白上几分。   看到他惨白的脸色,欧阳少恭大吃一惊,快步来到了他的面前。急问道“公子,你的脸色……难道是弄月……”   欧阳明日淡然一笑,“不是。”他看着手上的玉杯道“弄月输了第三题,我也没有理由再留在春风得意宫。”说罢他饮了一口,声音转为低沉。“上官燕与臭豆腐刚刚来过,若我在晚回来一会,女神龙就必死无疑。”   她果然来了这里,难道这四方城就只有欧阳明日一个大夫?原来他是在为上官燕而忧心。心底生出一股怒意,嘴上却惊问道“上官姑娘受了伤?”   “她伤的很重。”欧阳明日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你可听说过金面人?”   欧阳少恭茫然的摇了摇头,想了想道 “那日我与易山去荒林,到是见到了一个戴着脸谱的人。”   “他们并非一个人,你见到的是神月教的教主半天月。”欧阳明日说了这句就没了下文,欧阳少恭看不破他的心思,索性三箴其口,不再询问。   良久,他喟叹一声道“金面人的功力深不可测,上官燕在他手上竟连三招都没走上,便被震伤了肺腑,他不但打伤了上官燕,还抢走了凤血剑,若我猜测不错,恐怕司马长风也要自身难保。”   不愧是欧阳明日,竟连这点都可猜到!“他又为何要夺走刀剑?”欧阳少恭试探的问。   “也许刀剑是开启某物的关键。”欧阳明日为自己到了一杯酒,自语道“这件事或许古师伯能为我解答一二,却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他。”   虽不全中,却也□□不离十。看向欧阳明日的目光多了一丝赞赏,他固然清冷孤傲,当真也有令他足以自傲的本事。而听到古木天,欧阳少恭猛想起了地底冰宫,若拿了龙魂刀依然不成,他就必须要去那里走一趟。   思忖间,欧阳明日已将酒杯送到了嘴边,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欧阳少恭心生不忍,抬手抓住他的手腕。“公子的内力连日耗损,饮酒则更为伤身,若公子心内烦闷,不如吹奏一曲,以解忧愁。”   溢出的酒水顺着两人肌肤的贴合处缓缓流下,欧阳明日定定的看了半晌,道“少恭可知我为何事烦忧?”   看了看桌边的丹药瓶,欧阳少恭低声说“公子的心思又岂是他人可以测度。”   “你以为我在为上官燕而烦恼?”欧阳明日似笑非笑的抬起了眼。   欧阳少恭仍未放手,直视着那双清澈的眸子反问道“难道不是?”   “自然不是。”欧阳明日不闪不躲,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紧紧交缠。   “那你到说说是为了什么?”欧阳少恭忽然俯下身,两人的鼻息几近可闻。   欧阳明日仿佛被他吓了一跳,别过脸道“难道少恭也醉了吗?”   “若你认为我醉了便当我在说醉话。公子聪慧过人,不知能否为少恭解答另一个问题?”欧阳少恭缓缓的放开他的手腕,蹲在了轮椅前。   “你但说无妨。”欧阳明日脸色略有缓和,垂目凝视着他。   “若说人有三魂七魄,可以轮回转世,这样的话公子信吗?”   “我精通天象命理,又怎会不信。”   “若有人将魂魄寄于他人体内,靠魂渡而生,你又怎么看?”   “哈哈哈。”欧阳明日大笑一声道“少恭今日是怎么了,到底从哪里听来此等荒谬之言,人死便如灯灭,转生亦属平常,怎么会有人这般逆天。”   欧阳少恭的目色暗淡了几分,他沉吟片刻又问了一句。“若真有这样的人,魂魄犹在,却不断的改变着容颜,公子会害怕吗?”   欧阳明日双目大睁,思忖许久道“若他心性仁慈,有何可怕。”   心性仁慈?欧阳少恭扯唇一笑,心道“何谓仁慈,上天要真有一分仁慈之心,他怎会沦落于此……若真要仁慈,他死后便会魂飞魄散。一个无法进入轮回,只为活着而不折手段的人,这四个字他早已无法理解……”   “少恭?”   避开了欧阳明日的视线,他淡淡的道“此番为上官姑娘疗伤,公子必耗去不少内力,切不可过量饮酒……”将目光停在他的眉心,忽觉脑内一阵眩晕。   许是饮酒的缘故,他眉心那颗丹砂痣红的似要滴出血来,又似有某种魔力,欲把欧阳少恭的心神吸附进去。恍惚中他似乎看见一个身穿金袍的少年,他手持玉箫,静静的坐在赤水湖畔。   清风渐起,少年优雅的站起身,将玉箫竖于唇上,对着赤水奏起了曲子。曲调清雅从容,悠然淡泊,比之天界第一乐师太子长琴,亦毫不逊色。   这个背影无比的熟悉,欧阳少恭想跑过去看看他的脸,却始终无法触及那短短的距离。   眼前金芒一闪,欧阳少恭猛然起身,掌间亦有真气隐隐流动。却见欧阳明日从天机线上摘下一片枯叶,他扬手道“这片叶子,落在了你的发丝上。”   将真气收于体内,心绪却起了一丝波动。   再看那点朱砂,仍旧是艳红如血,却怎么也看不到刚才的画面。   “少恭?我伤到了你?”见他直视着自己,欧阳明日微微欠身,似乎想看的更仔细些。欧阳少恭慌乱的退了一步,挤出一丝笑容道“可能今日走的太久,有些累了。公子的脸色也不甚太好,早些安歇吧。”   “嗯。”欧阳明日低低的应了一声,鼻子里尤带着一丝耐人寻味的尾音。   欧阳少恭没敢抬头,听到了这声“嗯”忙转身退了出去。回房后他并没有点亮烛火,在黑暗中站了许久,才合衣躺到了床上。   闭上眼,欧阳少恭又想起了刚才看过的画面。那个人到底是谁,难道是他的幻觉?以他的修为又怎么可能在毫无影响的情况下产生幻觉?   他的背影很像欧阳明日,却又不是欧阳明日,最令他心惊的却不是吹箫的人,而是画面的背景,竟然是千多年前的赤水河……   一瞬间,太子长琴的一切在脑海里纷沓而来,琴曲与他的箫音遥相呼应,渐渐合为一处,这种玄妙的感觉,竟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辗转反侧了许久,仍不得而解。   欧阳少恭起身下地,在幽暗的房内踱了几步,轻轻的打开了房门,准备再去看一眼他眉心那颗赤红的丹砂。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事,仓促间写了一章,字数少了点,还请亲们原谅。鞠躬!   ☆、双欧阳   床上的人侧着身躺着,胸前的里衣半掩半露,隐约可见他锁骨上的肌肤,正随着细微的呼吸轻轻颤动,退去了惯有的冷漠,那张堪称风华绝代的脸,犹带着一分孩童般的纯真。   细细的打量一会,欧阳少恭忽然伸出二指,点向他的颈后。欧阳明日丝毫未觉,他鼻息间的呼吸却慢慢的深沉起来。   欧阳少恭放心的坐在床边,从怀中拿出瓷瓶到了一颗聚神丹,又把欧阳明日扶起来,将丹药送入他的口中,随后将右掌贴在他的胸前,以真气催化了药效,不多时,他那张苍白的脸便现出了少许的血色。   把欧阳明日放回枕边,欧阳少恭再次伸出手指,颤抖着按上了那颗朱砂,闭目等了一会,并没有出现那个诡异的画面。   又试了几次仍一无所获,仔细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记得之前抓过他的手腕,莫非还要如此?   把欧阳明日的手从薄被内拉出来,攥着他的手腕低头查看,朱砂依旧,却未见幻境。   看来真的只是神识错乱而产生的幻象,疑神疑鬼的心态,几乎已到了草木皆惊的地步,欧阳明日只是个凡人,他身上怎么会有赤水女神的影子,或许自己早年曾到过赤水河,才会产生那样的错觉。   正欲起身离去,忽听欧阳明日梦呓般的说道“君莅赤水偶泛舟,素手弄琴暮云愁。与谁相约此中留!吾本逍遥天地客,置身云海竟凝眸。天上人间得追游!”   “明日,你说什么?”欧阳少恭心头一跳,抓着他肩膀使劲的摇晃了两下。为什么这话他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却又想不起来。   欧阳明日睡的依旧香沉,欧阳少恭呆呆的看了他半晌,才记起已用真气封住了他的睡穴,明知他只是做梦,又怕他还会说出什么,再三思量,索性脱下靴子躺倒了床侧。   几缕月光透过了窗棂,朦胧的月色下,欧阳明日那张清秀绝伦的脸突然变得虚无缥缈,极不真实。仿佛随时都会化作一缕青烟,飘然而去。   即便能感受到他皮肤上的温度,以及他呼吸的热度,这种感觉仍未消减,反而逐渐蔓延,令欧阳少恭心慌不已。   情急下,把他轻拽到怀中,听着不知是谁的心跳,竟觉莫名的心安。几夜都未怎么合眼,心神一松,欧阳少恭顿生睡意,为恐错过只字片语他又不敢合眼,只好死盯着欧阳明日的嘴唇。   淡淡的酒气扑鼻而入,看着那两片近在咫尺的双唇,喉咙渐渐发紧,他挑起欧阳明日的下颚,竟鬼使神差的覆了上去。口舌间滑腻的触感,使人欲罢不能,直到身边的人轻轻的挣扎了一下,欧阳少恭才恍然惊醒。   呆怔了片刻,他猛然推开欧阳明日,仓惶的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怎么可以做出如此轻率之事,他不想被恐惧的眼神再伤一次,欧阳明日虽然说过不怕他,那是因为他把自己的话当成故事来听,而他所求的仁慈更与自己相去甚远。   抬起了双手,欧阳少恭神经质般的反复翻看。从一开始这双手便沾满了血腥,即使能洗去殷红的颜色,却永远都残留着无法驱除的血腥味道。无论身边的人有多温情,若知道了真相,便都会用惧怕的眼神鄙弃于他,就像他们的血液,流出来的时候尚且温热,渐渐的也就冰冷了。   世上怎会有例外之人,纵是欧阳明日亦会如此。   真气忽然破体而出,隐有狂暴之象。欧阳少恭的长发无风自动,脸色也变得扭曲狰狞,他着魔般看着自己的双手,恨不得在一夕间,把所有怕他的人全部杀光。   心情还没平复,就听见一阵细微的破空声。   瞳孔微微一缩,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闪过。轻身落到院外,只见房顶立着一个白衣飘飘的人影,人影对他点了点头,便向远处急纵而去。   是弄月?他是何时来的?瞬间收束了真气,想起之前的所作所为,欧阳少恭的脸色颇不好看。   两人驰出五里左右,弄月才站定了身形,他转身笑道“少恭果然深藏不露,还以为能藏上一时片刻,没想到刚到此处,便被你发现。”   “公子的赞誉未免过了,少恭除了能弹得一手好琴,便也只会炼些拿不出手的丹药,又何来深藏不露之说。”这段距离足以令欧阳少恭调整好心态,他气定神闲的走向弄月,这种谎话信手拈来,竟说的极为严肃正经。   弄月噗嗤一笑道“欧阳长老说的极是,琴艺与丹技,弄月早已领教过,又怎会不信。”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知道弄月只是刚刚过来,欧阳少恭陡地松了口气,紧抿的唇线也略显柔和。   “白日里我回了一趟无忧宫,据悉金银二护法已死,上官燕更是深受重伤,若此时去抢玉玺,断会容易许多。”弄月不急不躁,闲话家常般叙述着几人的生死伤亡。   欧阳少恭轻笑了一声,道“却是个难得的好机会,若公子能拿到玉玺,自是大功一件。”   弄月突地收拢了折扇,拱手揖道“若少恭想要此功劳,弄月定会从旁协助,若少恭不要,便请助弄月一臂之力。”   “你要我如何助你?”欧阳少恭皱眉问道。   “少恭与赛华佗是兄弟,而赛华佗又与女神龙臭豆腐等人交好,少恭当然不便出面,但若要医我身上的伤,对少恭来说或许并不难。”看了看欧阳少恭的脸色,弄月又笑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喜事。”   “哦~未知喜从何来?”欧阳少恭弯唇一笑,似乎极有兴趣。心中却道“弄月啊弄月,你竟敢和我谈条件,若不是你还有些用处,还真以为可以站在我面前如此说话吗!”   “据说有人在沙漠之甍见过三叶草。”   这句话仿如一声惊雷,欧阳少恭急道“此话当真?”   半天月的教众如此之多,他们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弄月的人却查探到了。看来半天月是想做另外一个雷严!等他炼出了丹药,不妨把半天月送到雷严的去处,也算全了他的“一片好心。”嘴角上绽出一抹令人炫目的邪魅笑容,他抬了抬手,示意弄月继续说下去。   弄月突地打了个寒颤,道“弄月怎会欺骗少恭。”他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两步,站到欧阳少恭的对面道“去沙漠之甍则需要日镜,这个少恭可找教主索要。”   欧阳少恭眯着眼道“日镜是个什么东西?”   “要进入沙漠之甍,需要用日镜来照射石狮的眼睛,而石狮只有日食时分才会出现,被照射后石狮会张开大口,若无法在一炷香之内进入,入口就会关闭。”   “我知道了。”量弄月也不敢骗他,既然有这样一个神奇的地方,说不定真能找到三叶草,顺便还可以看看有没有治疗腿疾的草药。   见他面色阴沉不定,弄月试探的道“少恭要不急于一时,等弄月办完了事就和少恭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如此也好。”欧阳少恭拍了拍他的肩膀,神情甚为欣慰。弄月是怕自己怀疑于他。此人的才智分毫不输于欧阳明日,能说出这样的话便可见一般。   弄月登时面现喜色,才笑了半截,忽听欧阳少恭问道“你很欣赏赛华佗?”   “赛华佗博学多才,风采超群,弄月把他当成一个难得的对手,绝对没有害他之心,更不会多做他想,所谓惺惺相惜便当如是。”   弄月的回答委婉而又巧妙,欧阳少恭听罢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为他疗伤之后,天空已现出了鱼肚白,两人就此分别,并约好只要拿到了日镜,就会去春风得意宫找他。   弄月走后,欧阳少恭在原地站了一会,权衡利弊,他决定暂时放弃龙魂刀,先去沙漠之甍。   本想即刻返回神月教,又觉这样离开未免有些突兀,便返回了欧阳明日的别院。   几夜未得眠,真气已无法掩饰他脸上的倦意,到了房内便一头躺到了床上。   不晓得睡了多久,忽被一阵笑惊醒,声音里满是讥讽之意。   这是欧阳明日的笑声?欧阳少恭忙散出了神识。   只见一个身穿官服的人正站在院内叫嚣,此人獐头鼠目,相貌猥琐至极,他指着欧阳明日咬牙切齿的道“让你入宫当国师是你莫大的荣幸,你不谢恩,竟然笑声连连?”   敛去了笑容,欧阳明日泰然自若的道“国师一职我从未在意,又何须谢恩呢?”他冷哼一声又道“再说了,我又不是汲汲营求的小人,让我当国师我还得考虑考虑呢。”   来人怒道“城主旨意,哪容得你拒绝。”   欧阳明日冷然道“我若不答应,想来也没有人可以强迫我。”   来人不屑的道“你想往死路上走,想来也没有人可以拦着你,反正我明天会派人来接你进宫,若你不肯定的话,用你的人头去和城主交代吧。”   金芒一闪,金钱直击来人胸口,那人闷哼一声,踉跄着跌坐在了地上。   欧阳明日收回金钱,斜着眼道“我凭生最讨厌别人颐指气使的样子。”随后挥手道“易山,送客。”   易山上前揪住那人,把他粗暴的扔出了院门。   此时欧阳少恭也已来到了门口。见欧阳明日望向了自己,忍不住又想起了昨晚的荒唐画面,他脸色微红,看了一眼天色,轻咳道“实在惭愧,竟睡到了这个时辰。”   “少恭为家人之事东奔西走,若不知疲累才显得不正常。”欧阳明日面色莹润,显然那粒聚神丹,已令他恢复如初,却不知他有否察觉。   “多谢公子体谅。”欧阳少恭假作感激的说了一句,偷眼观瞧,见他并无异色,这才稍微放松。却也知是自己心虚作祟。   “爷,既然先生醒了,我这就去准备午膳。”易山见到欧阳少恭立马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嗯。”欧阳明日淡淡的点了点头。   “你们……是在等我?”欧阳少恭受宠若惊的问。   “既然住在一起,等你有何不对?”欧阳明日抬眸反问道。   看着他开合的双唇,欧阳少恭心头又是一阵狂跳,唇畔那种柔软的触觉,再次浮现在了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艾玛写这两人亲热好丧病,没人能体会我不断带入脸的痛苦心情。233333333333333333333,好吧,我觉得只要出现了感情人物就已经崩坏掉了,作者已哭晕在厕所,不晓得明天能否清醒。   ☆、双欧阳   旖旎的画面虽然动人心弦,然一想到有朝一日欧阳明日看他的恐惧神情,心中的热度顿时冷却。想要的君子之交,已被一时的情不自禁给破坏殆尽,如今他该以何种心态去面对欧阳明日,为恐伤人伤己,或许……离开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目睹枯叶飘零的老树,以及远处那风雅别致的小亭,不觉间竟已生出几分不舍之心。   轻轻的叹了口气,已打定了立返神月教的主意。   在他叹气的同时,欧阳明日亦长叹了一声。他忧悒的目光缓缓转动,眉宇间满是浓化不开的轻愁,抹不去,也藏不住。   话已到喉,见他这副样子竟不忍出口,欧阳少恭忍了几忍,又把辞行的话给咽了回去。   “公子的忧虑是否与刚才那名宫人有关?”尽管不想往深处探究,欧阳少恭依然问了出来。   “他让我去当国师,你说我该如何自处?又该不该接受这个职位?”欧阳明日侧过了脸,目不转睛的看着欧阳少恭。   “如果是我,或许会接受。”欧阳少恭的声音中有一丝迟疑,也有几分唏嘘。他可以感受到欧阳明日的心意,却无法了解他对欧阳飞鹰到底怀着怎样的感情,从他的表情上看,应该是希翼比憎恨更多一些。   欧阳明日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回答,诧异的问道“为什么?少恭真的如此想?”   “毕竟你们是父子,即便再怨,这份血浓于水的亲情也无法改变,何不就此接近他,也好培养下父子间的感情。”   这种话欧阳明日不想说,不如由他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以欧阳明日的才智,入宫后必受重用,到时候他也可以寻个借口离开。   “当初是他不要我,甚至还要将我置于死地。”欧阳明日艰难的说了一句,又厉声道“父子情分何来言之。从我下山以来听到他的种种劣行,少恭不也看到百姓饱受流亡之苦了吗?”欧阳明日双目隐现一抹挣扎之色,他的声音亦突然转低。“我实在不愿意承认他就是我的父亲。”   “就算公子有万般个不愿意,父子情分仍然难以割舍,”欧阳少恭缓缓蹲下,直视着他的眼睛道“还有玉竹夫人的事,难道公子真可以袖手旁观吗?”   欧阳明日身形一震,黯然的道“我想我娘是被他关起来了,少恭说的对,如果我当了国师就可以就近打探我娘的消息。”   欧阳少恭温润一笑道“既然公子都明白,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哈哈哈。”欧阳明日朗笑一声,眼中的阴霾尽去,他拍着欧阳少恭的肩膀道“不愧是我欧阳明日所看重的人,”说完这话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脸色竟有些发红。忙转脸看向那颗枯树,好半晌才幽幽的道“凡事必有两面,就算做了国师,也未必就是为虎作伥。”   他那略带几分羞涩的神情,顿把欧阳少恭平静的心湖再次撩起,接连呼吸几次,才把荒唐的旖念驱除脑海。随后真心一笑,能有一位如此宅心仁厚的国师,是欧阳飞鹰的福气,更是四方城的百姓之福。既已想通,明早他必会进宫,但愿他们父子能相处愉快,也可了却他压在心底多年的遗憾。   他心有安处,自己也可以放心离开了。   用过了午膳,欧阳少恭犹豫了再三,开口道“公子入宫后必定会被国事缠身,少恭也在这里打扰了这么久,我想……”   “少恭不想看看我是如何治理这四方城的吗?”欧阳明日打断了他的话,神情激动的道“左右没有家人的消息,少恭何不随我进宫,我可利用国师之便,绘出画像张贴榜文,若你的家人见了必会前来寻你,这岂不比你茫然寻找要快上许多。”   易山也在一边猛点头道“爷说的没错,要没有先生陪伴,爷也会感到寂寞的。”   欧阳明日嗔怒的瞪了一眼易山,复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欧阳少恭张了张嘴,欧阳明日说的合情合理,他竟无言反驳。想起日镜之事,他心念一转,遂笑道“今日我还想出去碰碰运气,若真的毫无所获,便依了公子之言。”   “也好。”欧阳明日说完又担心的看着他道“这几日你一直早出晚归,就算寻不到也不要太过着急,万事皆凭一个缘分,缘分到了自然有相见之日。”   “嗯,少恭自有分寸。”欧阳少恭站起了身,对二人道“那我就先走一步了。”随后便离开了别院。   在城里漫无目的的逛了一会,遂往城外行去。到了人烟稀少之处,便毫无顾忌的展开了身形驰向了神月教。   一个时辰之后,以来到了神月教的山脚下。见他回来已有教众上山禀告。   欧阳少恭步态闲适,衣袂飘舞,迎风走来,颇有些仙风道骨的飘逸之态。再加上他炼制的健体丹被传的神乎其神,所遇的教众皆摆出一副阿谀奉承的嘴脸,见的多了不由令他反胃至极,脸上虽笑容不断,眼底的寒意却始终都不曾融化半分。   到了山顶,远远便见到了装束如旧的半天月,他大笑道“本座就觉得少恭这几日会回来,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   “教主有所宣召少恭怎敢不归,只不过有些琐事还没处理得当,便迟了一些。”欧阳少恭淡然一笑,又道“今日归来,是想为教主炼制几炉丹药,以助教主早日完成霸业,一统江湖。”   “嗯,少恭有心了。”说话的功夫半天月已来到了欧阳少恭的面前,他大手一挥道“吩咐下去,备宴,为欧阳长老接风。”   “时间紧迫,少恭夜晚就得下山,教主的盛情我只也能心领了。”   眼中寒光一闪,半天月沉寂了半晌笑道“既然少恭的事还没办完,我也不好将你强留在此,那便请吧!”   最后四个字半天月说的极为冷硬,欧阳少恭却恍若未闻,他往前走了几步,低声道“少恭所需的三叶草与七星莲不知可有消息,若能配以其他辅药炼出仙玉紫灵丹,便可为教主增长三十年的内力,到时候天下群雄尽数掌握在教主的手中,我神月教一声令下,又有谁敢不从。”   “本座也正要与你说这件事,”半天月也压低了嗓子。“有人说在沙漠之甍见过类似三叶草的草药,但它却不叫三叶草,而叫沙漠三星,本座已命人去寻,有了消息自会有人通知你。”   半天月也已知晓?这到令欧阳少恭有些惊讶,若不是巧合,就是弄月给他传了话,哼,无形中却帮了他的大忙。   “还是教主思虑的周全,除却这两种,辅药则需百年的菟丝子与千年的沙菀子。”   “本座也记下了。”   欧阳少恭微微一笑,道“那少恭就去丹房了。”   “等等。”半天月盯了他半晌道“少恭与赛华佗究竟是何关系,本座想知道他能否为我所用。”   简直是痴人说梦,赛华佗若沦落于此,便不再是清高孤绝的欧阳明日了。欧阳少恭心底虽然不屑,脸上却仍挂着春风般的笑意。“教主这话若在昨天问,或许少恭还可以劝解一二,可今日一早,赛华佗已领下了国师一职。”   “是欧阳飞鹰?”半天月低哼一声,又道“他已经按耐不住了吗?”   半天月并未隐瞒眼中的怨毒之意,欧阳少恭瞬间明白了他抢夺玉玺的真正用意。辅之以君,不如弑之以君,他们之间的交情就是“小人之交甘若醴” 利在则相亲,利断则义绝。欧阳飞鹰定也是看穿了这点,才招贤若渴,防范于未然。   半天月生性多疑,欧阳少恭自然不会深问,见他沉吟不语便抱拳道“教主若没事,少恭就先退下了。”   听到欧阳少恭的话,半天月无言的点了点头,等欧阳少恭走出了十步开外,他忽然说道“欧阳长老,可曾见过一个面带金色面具的黑衣人?”   欧阳少恭转身道“可是金面人?这点倒是听说过,却从未见过。”   “少恭从何而知?”半天月阴森森的问。   欧阳少恭把在越来客栈见到边疆老人与古木天的事说了一遍,半天月听后又道“哼,金面人不但抢走了上官燕的玉玺,还杀死了我教金银两大护法,若让本座遇见必将他碎尸万段。”他看了看欧阳少恭又道“玉玺的事我已派人前去寻找,这段日子少恭只管安心处理自己的事,带取回药材,便为本座炼药如何?”   “如此甚好!”欧阳少恭仿佛卸下重担般的说道“并非少恭不为教主抢夺玉玺,于丹技颇精,武技自然落了下层,唯一可提的也只有轻身逃命的看家本领,而凤血剑霸道之极,几次与上官燕交手均无功而返。”言罢他满眼骇色,似乎凤血剑正摆在面前。   想起荒林中的琴音,半天月牵动一下嘴角,而后沉声道“凤血剑也被金面人抢走了,少恭可以放心了。”   “哦~竟有这等事。”欧阳少恭惊讶的看着半天月。   半天月呵呵一笑道“少恭不必操心这些闲事,炼药去吧。”   欧阳少恭微微躬身便向听风小筑的方向走去。半天月分明是在怀疑他,若敢坏了他夺刀炼药的大事,半天月便是万死,也难以抵罪!   脸上冷意渐浓,嘴角的笑容却在不断扩大。   上官燕如此顺水推舟到出乎他的意料,将玉玺之事也一并赖到他的身上,这当中……恐怕也有欧阳明日的影子。   真是他的好知己啊!   感慨间已来到了听风小筑,侍女彩衣一见是他,忙神情欣喜的跑出来行礼问安,欧阳少恭简短的敷衍了几句,就走入了丹房。   将半天月备好的药材塞选一下,投入丹炉,开始了熔炼。真气源源不断的注入炉中,因心中有事,炼丹的过程也比往日粗暴直接了好几倍。   时间转瞬即逝,一眨眼竟已过去了几个时辰。   看着还未熄火的丹炉,他薄削的唇角绽出了一丝森冷的笑意。这炉丹虽然用时极短,选材却比之前的“精致”许多,既然半天月想要,他亦不会拒绝,想要多少,他都会如愿给他。   出来时,天色已经朦胧。   唤来彩衣,对她说了一个可以开炉的时辰,便在侍女倾慕的目光中快步离山。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问问乃们的意见,如果把千觞大叔整过来好弄月凑成一对CP,大家可以接受咩????其实偶挺稀饭弄月的,不想让他死,他死鸟明日也会伤心哒,要是不同意千觞来,就让弄月继续爱老板好鸟。   等待意见哦。   ☆、双欧阳   欧阳明日手持着玉箫却并没有吹奏,独坐在寒风呼啸的小亭下,半阖的双目中隐现泪光。   父子天性固然无法抹去,但他真的就能坦然接受吗?他若有一丝父子之情,又怎会弃他于不顾,纵然他身有残疾,却仍是他的亲生骨肉,你怎可以……这么残忍?   师父虽对他照顾有佳,甚至将一身所学倾囊相授,但他要的并不是这个,看着别人的孩子承欢在父母膝下,谁人又能了解他迫切而又渴望的心情。   二十余载已经过去,这样的相见该是多大的讽刺,或许他根本就没想过自己还有一个坐着轮椅的儿子,他看重的只是赛华佗能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利益。   为登皇位他不惜与神月教勾结一处,杀死自己的结义兄弟,而自己再三救助上官燕与司马长风,又何尝不是在为他昔年的罪孽而赎罪,这些他又怎会知道!   双眼逐渐睁大,晶莹的眸子净若清泉。眼望着光芒暗淡的天狼星,欧阳明日心头起伏,难以平静。   别人敬的是忠臣孝子,而他却独敬慈父,又如何能见欧阳飞鹰身处险境而无动于衷。金面人屡次现身却目的未明,若他是半天月的爪牙为何会在夺剑后又为上官燕解围?若他是欧阳飞鹰的人,他那个父亲便不会如此急切的召他入宫。那日为上官燕疗伤之后,他故意让女神龙放出玉玺被金面人抢走消息,目的就是想看看他到底倾向哪边。   半天月与欧阳飞鹰早就貌合神离,各存野心,金面人要不是欧阳飞鹰所派,只怕父亲将有危险。   纵然落得死无全尸,他也愿意助欧阳飞鹰躲过这一劫……却终究是不愿见到他!   玉箫握了很久,他才缓慢的抬起手来,刚奏出一个音阶,便见欧阳少恭踏入了院门。   欧阳明日的眼中现出了一丝喜色,没待他开口,就听欧阳少恭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公子今夜好雅兴。”说罢就笑吟吟的来到他的身前。   “我倒觉得少恭的兴致更高。”敛去眼底的情绪,欧阳明日牵强的笑了笑。要真像寻常人家那样父子相认,从此再不分离,他又何须苦中作乐。   “可是……有了家人的消息?”欧阳明日问的很迟疑,似乎很怕听到确切的答案。   欧阳少恭摇了摇头,撩起袍子的下摆,坐在身边的亭栏上。“回来的路上我忽然想通了,公子说的对,只要张贴出榜文,必然会比我这样四处乱撞要好上许多。”   听了他的话欧阳明日莫名的松了口气,他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欧阳少恭,低声道“要是我当上了国师,必会为少恭竭力寻找亲人。”   “公子不是已经想明白了吗?为什么又说出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来?”其实从刚才看到欧阳明日时,就已知道他并没有解开心结。   “想与做根本是两回事,”欧阳明日苦笑一声道“见不到的时候或许会期盼、想念,若真与他面对面坐着,我又怎能不恨。”   “这就要看公子如何选择了,若不迈出这一步,恐怕永远都不会再有接近他的机会。”   “可是我……”欧阳明日欲言又止,沉默了片刻,他低声道“少恭也累了,早些回房吧!”说完就转动着轮椅自行离去。   欧阳少恭伸手去抓椅背,在快要触及的那一刻却没能抓得下去。欧阳明日需要静一静,只有他想明白了,才不会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   目送他进入房门,又眼看着房门关闭,直到他熄灭烛火,欧阳少恭才往自己的房内走去。就在此时,空中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鸟鸣。   欧阳少恭看都没看,便迅速回房。一只淡金色的符鸟也紧跟着飞了进来。   张开手掌,小鸟便乖巧的落于掌心,将神识与符鸟融为一处,很快便探明了符鸟所见到的画面。   “他们果然吃了那些丹药!”欧阳少恭森然一笑,又哼道“虽然只有十几人,办一些小事却也够了。”   放飞了符鸟他盘膝坐到床上,自从那日被焚寂反噬,隐隐觉得真气大不如前,在他没有达成目的之前,必须要时刻保持着巅峰的状态,其他人尚可不必在意,令他稍微忌惮的唯有古木天与边疆老人。   真气在体内运行一周,便如溪水般自发流转,不多时体表竟氤氲出一层淡淡的金芒。   晓月在云层中穿梭往复,使得房内忽明忽暗,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欧阳少恭终于缓缓睁眼。   就在他准备解衣安寝之际,忽听欧阳明日大喊一声“不要!”   听到这声叫喊欧阳少恭飞身而出,一脚便踹开了欧阳明日的房门。   点亮烛火,只见欧阳明日满头大汗的靠坐在床上。   “明……公子!”到了床边欧阳少恭担心的问“你怎么了?”   欧阳明日忽然抓住他的手道“少恭,我准备接受国师一职。”   “公子想明白了?”感受他手指的颤抖,欧阳少恭用力的反握住他。   “为了二十年前的恩怨,与江湖的劫难,就算有万般个不愿意,我也要承担了。”欧阳明日的眼神仍然有些慌乱,却异常的坚定。   “你这又是何苦呢!既然不愿意又何须为难自己?”看他如此挣扎,欧阳少恭忽然有点后悔先前对他说出的话。   “不求有功于世,但求无愧于心!”欧阳明日的声音很低,却掷地有声。他缓了口气又道“刚才我梦到了金面人,我梦到他要杀我的父亲。”   欧阳少恭闻言一笑,柔声道“他不会杀你父亲的,他也没有理由杀你的父亲,公子定是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   “或许真的是我想多了,但愿他所作所为只是想破坏观天峡之战。”欧阳明日轻轻的吐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被欧阳少恭攥着,只觉耳根一阵发热,暗使了几分内力把手给抽了出来。   欧阳少恭也露出几许尴尬之意,忙岔开了话道“那就先恭喜公子了,想来父子相认之日也不会太远了。”   “真能有那一天吗?”欧阳明日抬头问了一句,又快速低下,视线落在无力的双腿上,就再也不曾移开。   “如果欧阳城主知道公子如此出众,自然不会在意这一点小小的隐疾,况且公子的腿又不是治不好,只要许以重金就一定会有草药的线索。”   “但愿如此!”心灰意冷之态在欧阳明日的声音中尽显无余。易山打探了这么久仍没有一点草药的消息,如今他已不抱太大的希望。   “公子莫非准备就此认输了吗?”   欧阳明日怔了怔,忽地大笑一声道“要如此服输,我便不是欧阳明日。”   “这才是我所认识的赛华佗。”见他的情绪不再低落,欧阳少恭放心的笑了笑,安慰道“明早或会早起,公子好生歇息吧,少恭这就回去了。”   “嗯。”欧阳明日点头应了一声,待欧阳少恭走到门口,忽然发现他竟未穿鞋。   是因为担心自己?若是换成了易山,他会否也能这么快的跑过来?   除了易山和师父,这辈子对他如此在意的便也只有欧阳少恭,等他找到了家人,就没有了继续将他留下的理由……一想到与他分开,心底便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楚。   不管自己待他如何,终是敌不过那一个名字。   “巽芳……”欧阳明日低低的念到。 作者有话要说:  看来支持千觞的多一些哦,我是个丧心病狂的拆CP患者。   喜欢看老板受的,等写完了这个也许会写个觞恭文。      ☆、双欧阳   次日一早胡威远果然依约而来,并命一众侍卫包围了的别院。当他听到欧阳明日同意入宫时,马上又换了一张脸,堆着谄媚的笑容在前开路,把欧阳明日风光的迎入了皇城。   到了城门脚下,欧阳明日忍不住举目观看,清冷的眼神中俱都是难以释怀的愤怒与矛盾。当年由家仆将他偷偷送出,现在却由侍卫迎接而入,从未踏入过的家门,却用另一个身份回来。   一只温热的手掌搭在了他的肩上,抬起了头,只见欧阳少恭微微一笑,对他轻轻颔首。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满是安慰与鼓励,又似包含了千言万语。   掌心的热度顿令欧阳明日被感温暖,嘴角浅淡的弯了弯,随即转回了身。   皇宫内寰宇厅楼,雕龙画凤。仰而望之,宫殿林立,放眼一观竟不见尽头。   坐在赏梅亭内,欧阳明日忽感胸口处堵闷不已。父亲可曾想过这场荣华富贵到底是害了多少人的性命,使得多少人骨肉分离,天人永隔……上官燕,司马长风,还有身份未明的皇甫仁和,若在倒行逆施,就算金面人不会杀他,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思忖间,忽听背后一阵长笑,随后步履声便已来到了近前。一身穿金丝蟒袍的中年男子已坐到了亭子的对面。此人四十出头,他形容伟岸,器宇轩昂,举手投足间尽显出王者的霸气。   “这就是我的父亲?狠心将我遗弃的父亲?” 欧阳明日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男人,生怕自己露掉了某什么。   在他细看欧阳飞鹰的同时,欧阳少恭也打量着欧阳飞鹰。(妈蛋这章一堆欧阳好像绕口令)   从欧阳飞鹰的身上他竟看不出一丝欧阳明日的影子,这父子俩一个洁如高空皎月,另一个却被利益蒙蔽了双眼。尽管欧阳飞鹰笑的异常谦和,却仍难掩他眼中的狠戾,以及他精于算计的心机。   而见到了欧阳少恭,欧阳飞鹰的脸上顿出一丝异色,犀利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笑问道“这位是?”   “在下……”欧阳少恭刚说了两个字,欧阳明日忙答道“这是我的义兄欧阳少恭。”   欧阳少恭眼含笑意的看了他一眼,躬身道“草民参见城主。”   好一个玉树临风的俊逸少年!欧阳飞鹰在心里赞叹一句,大手一挥道“免礼,既然是赛华佗的兄长便不必拘谨,来人哪,给欧阳公子赐座。”   欧阳少恭正想说些客套的话拒绝,却见欧阳明日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坐在自己的身旁。   三人坐定后,欧阳飞鹰春风满面的说道“欧阳明日,朕今日封你为国师,希望你从今而后能为四方城谋取福利,为朕尽忠。”说罢他开怀一笑道“这可是朕生平第一次宴请国师啊!”   欧阳明日微微欠身道“在下必全力辅助城主,请城主原谅在下残疾在身,无法叩谢。”   “无妨无妨,成大事有不拘小节,来朕敬你兄弟二人一杯。”   欧阳飞鹰端起了酒杯,欧阳二人对望了一眼,也将杯子拿起来一饮而尽。余光瞥见欧阳明日眼底的悲愤之意,欧阳少恭伸脚在他椅子上轻碰一下,欧阳明日猛然回神,借着放杯的瞬间垂下眼,将情绪尽数掩去,再抬眸时脸上已带出了几分笑意。   “爹,干嘛非要女儿入席吗?我最讨厌做这种事情了。”随着不悦声音的到来,一个宫装云秀的女子毫无仪态的走入了赏梅亭,她撅着嘴做到欧阳飞鹰身边,见到欧阳少恭后,眼波一转 ,忽地改口道“嘻嘻,其实偶尔参加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盈盈,你说话越来越口无遮拦了,还不给国师以及欧阳公子道歉。”与两位仪表翩翩公子一比,欧阳盈盈的做法实在让他这个做爹的挂不住脸,遂不轻不重的呵斥了一声。   “我为什么要道歉啊!我可是公主,要打招呼也是该别人。”欧阳盈盈哼了一声,故意忽略欧阳明日对欧阳少恭道“喂,你怎么会在这里?”   “盈盈,你太不像话了。”欧阳飞鹰老脸一红,使劲一拍桌子,发出了一声闷响,欧阳盈盈缩了缩脖子,当即闭口。   欧阳明日讥讽的道“公主一来就向城主撒娇,还容不得我二人插嘴。”他抬手一指,又道“少恭是我的兄弟,既然我欧阳明日能坐在这里,他自然一路相随,莫非公主觉得有什么不妥?”   对玉竹夫人失踪之事,欧阳盈盈一直耿耿于怀,虽然上官燕打了包票,她对欧阳明日的怀疑却仍然未减,此时见了自然没有半分好气,听他如此问骄纵的脾气当时又上来了。狠瞪了欧阳明日一眼道“我有问你吗?”   话音一落,欧阳明日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欧阳飞鹰的脸也有些发青,气氛很是僵硬,大有一触即发的可能。   欧阳少恭忙笑着站起来道“在下给公主问安,这一杯酒就当是我二人给你赔罪如何?”说着拿起了酒壶,颇有风度的给欧阳盈盈到了一杯。   欧阳飞鹰顿时露出了笑容,并暗暗点了点头,欧阳明日那张俊秀的脸则更显阴沉,他拈着鬓边的发丝,冷冷的看着几人。   接过酒杯,欧阳盈盈瞟了一眼欧阳少恭,笑颜如花的道“那我就原谅你们了。”还没等欧阳少恭举杯,便迫不及待的一口喝下。欧阳少恭亦紧跟着喝了一杯。   形势稍缓,欧阳飞鹰的脸色也变了回来,他笑着对欧阳明日道“小女管教不严,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国师切莫见怪。”   欧阳明日轻扯嘴角,不屑之意甚浓。   欧阳飞鹰这个成了精的老狐狸又怎会看不出他的不悦之心,他警告的看了一眼女儿,复又问道“国师是否有不适之处,怎么神色有异?”   “在下自幼无父无母,见城主父女情深不免欣羡。”欧阳明日清清淡淡的说道。   欧阳飞鹰一听马上悲悯的道“原来国师竟是个孤儿。”   眉眼间满是讥诮之色,欧阳明日冷然的道“在下生来就带有残疾,不能见容于父母,怕有辱家门,因此被丢弃在山野之中,被师父带回去收养。”   “天下竟有这样的父母,置自己的亲生子女于不顾,若是今日知道有国师这样的贤良子弟,一定会后悔当初的无情无义。”欧阳飞鹰说这些话的时候略有迟疑,最后一句却也真情实意,触动人心。   欧阳明日毫无意义的笑了笑,并没接茬。   欧阳飞鹰沉吟了片刻道“国师与朕同姓,冥冥间也是一种缘分,若不嫌弃,朕收你为义子如何?”   “爹,我不赞成!”欧阳盈盈拍桌而起道“我才不要管他叫哥哥,你要认就认他。”她指了指欧阳少恭。   欧阳明日面罩寒冰,沉声说道“我也担不起这一声哥哥。”   欧阳少恭无奈的看了一眼二人,这兄妹俩斗气非要把自己给扯进去,要不是一时心软答应与欧阳明日同来,也不会引出这许多的麻烦。然此刻不宜多言,欧阳少恭只得假装没听见。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欧阳飞鹰为表自己对国师的重视,便把三人留在宫中小住几日。   自从回到临时的住所建安宫,欧阳明日便一句话都没和欧阳少恭说过。   进了屋,欧阳少恭越想越觉奇怪,欧阳明日并不是一个会随便迁怒别人的人,更从没对自己冷脸相看过,这次是怎么了?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多少也了解欧阳明日的性情,若此时去问,他一定不会说,也只能等他气够了再去询问原因。   一旦得闲,前尘往事便涌出了脑海,思及到现在仍无法解开秘密的龙鳞,欧阳少恭渐感烦躁起来。   必须要尽快拿到龙魂刀!但这司马长风既不在神月教,也没去看过上官燕,只要他不露面,就没办法放出符鸟去跟踪他,欧阳少恭不知道自己还剩下多少耐心去等待。   忽又想起此次吃了丹药那十几个药人,到不如把他们兵分两路,一队去寻地底冰宫和草药,剩下的就去打探司马长风的消息。   通过符鸟的传讯,他知道半天月已派人前往沙漠之甍,想来这三两日之内就会有消息,却不知他会不会来皇宫通知他。   弄月只说有人见过三叶草,却从未提到过七星莲,若二物无法凑齐就炼不出压制煞气的丹药,耽搁久了,真气的流失只怕会越来越难以控制。   在房内踱了几步,他忍不住质问自己为何会存着如此多的顾忌,在这个世界他想要的东西,纵是强抢,恐怕也没有谁可以挡的下,为什么还要带着这张伪善的面具。   一双星辰般的眼睛在脑海里慢慢清晰起来,眸光中永远都带着一丝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眉心那颗朱砂却艳若血滴。   欧阳明日,若非认识了你,我怎会……   耳内传入一声娇蛮的叫喊,欧阳少恭双眉一蹙,顿从画面中脱离出来。   “欧阳少恭,你在吗?”步履声已经入院,即便没见到人,他也知晓来的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双欧阳   皇宫里除了欧阳盈盈恐怕就没有胆子这么大的女眷,就算欧阳少恭此时不出去,侍卫也会把她引进来,若是别人他也无须理会,偏偏对方是欧阳明日的亲妹妹。   眉头蹙了许久,才慢慢展开,随后整了整衣袍,跨门而出。   “公主万安!”欧阳少恭面带几分疏离的笑容,微微躬了躬身。   “还是你懂事吗?比你那个什么兄弟看着顺眼多了。”   欧阳盈盈故意说的很大声,以欧阳明日的功力,自是一字不露的听入耳中。他手腕陡然一颤,一滴墨渍顺笔而下,滴落在画上人的脸上。定定的看了半晌,欧阳明日忽地一脸怒色,挥笔一划,只听“兹啦”一声细响,完好的宣纸顿时碎成两半,飘落到地上。   这一幕正巧被刚进来的易山看见,他捡起了画像,不解的问道“爷,这画的不是欧阳先生吗?就算是宫里的画师恐怕也没爷画的好呢,为什么要扔了它?”   “我欧阳明日怎么会要有了瑕疵的东西?”欧阳明日仍然握着毛笔,眼睛却没有离开过那张破碎的宣纸。   “不就是一滴墨吗?”易山一手拎着一半纸,看了一会道“这滴墨落在先生的脸上,倒好像……倒好像……”   “像什么?”欧阳明日淡漠的问。   易山想了想,老实的答道“像眼泪。”   “快拿来我看看。”听到这三个字欧阳明日心头突地狂跳一下,好像捕捉到了什么画面,却又说不出具体的感觉。   把两半宣纸对到一处,细细的看着那落在他眼下的墨渍,确实很像一滴泪水。忽然间,欧阳明日感到这副伤心欲绝的表情,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而事实上,从与欧阳少恭相识至今,他的脸上鲜少有不挂着笑容的时候。   伤心欲绝?为什么会用伤心欲绝这个词?画上的人分明眉眼含笑,此时看来怎么就成了另一幅样子?   “爷,你怎么了爷?”见欧阳明日一直死盯着画上的人,易山忙出言询问。   “我没事。”欧阳明日揉了揉眼,复又重重的靠在椅背上,指着碎成两半的画像道“易山,把它们收起来。”   “爷一定是想帮先生找家人才画了他的画像吧,可要找到了家人,先生就不会和我们在一起了吧。”易山边吹墨渍,边抬头问。   欧阳明日沉沉的说道“那是自然。”   易山小声嘀咕道“那就别帮他找了,我看先生现在过的也不错。”随后又突发奇想的道“不如爷就真认他当了兄长吧,这样以后也可以常常见到。”   与此同时,院外又传来了欧阳盈盈蛮横的声音。“欧阳少恭,听说你是琴师,我给你带来一把上好的古琴,你现在就给我奏一曲听听,本公主最喜欢的就是琴,最讨厌的就是箫。”   院外话音刚落,欧阳明日就“啪”的一声撂下了笔,冷哼道“谁说我想常常见他,他走了我反倒觉得清静了。”   “那你干嘛还给他画像,直接撵出去不就得了。”易山把两半画拿起来转身去找画轴,走了几步又回头道“我明白了。爷一定早就看出公主喜欢先生,要是他做了驸马,就成了爷的妹夫,到时候还是一家人,我怎么才想到。”   欧阳明日眼角一抽,怒喝道“他绝对不能做驸马!”   “为什么不能?”易山奇怪的看着欧阳明日,席间还称兄道弟的,怎么吃了一顿饭的功夫就翻了脸?   “他……他……他身世不明,怎能配的上四方城的公主。”这句话欧阳明日说的毫无底气,连他自己都无法信服。而他真正想说的,又如何能说的出口,心中想法早已经理清,否则他怎会放弃上官燕,他欧阳明日根本就不是轻易服输之人。但面对欧阳少恭他只觉无计可施。   “城主那么宠公主,只要公主愿意,城主也不会追究吧。”   易山说的才是实情,欧阳明日满心怒气,却也没有地方发泄,酒宴时欧阳飞鹰对少恭的欣赏之态,分明就是……就算他不喜欢欧阳盈盈,也不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欧阳少恭和上官燕根本不一样,对上官燕他可以肆无忌惮的说出心中的想法,哪怕被拒绝了,也不过是伤心一时,若把自己的心思对欧阳少恭说了,恐怕连朋友都做不成,自己定会痛苦一世……   心思百转之时,琴声已至外面响了起来。他奏的这首曲子欧阳明日曾经听过一次,而今日再听却显得有些杂乱无章。由曲及人,便可知欧阳少恭的心思必定很烦乱。   欧阳明日的猜测一点都没错,欧阳少恭哪有心思对着这样一个刁蛮的公主弹琴,若不是怕欧阳明如太过为难,他早就拂袖而去了,欧阳盈盈分明不懂音律,就如他这样乱弹一气,那主仆俩还在那叫好连连,不但侮辱了音律,也令他哭笑不得。   一曲已终,欧阳少恭抬眼道“未知公主还有什么吩咐?”借着错乱的音符,他已将体内的真气打乱,伪造出脸色苍白的虚弱假象。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奇怪啊!”欧阳盈盈歪着脑袋看了半晌,便朝欧阳少恭走了过来。   “可能是饮酒过量,忽然觉得有些头晕。”欧阳少恭忙站起身,退到琴台后与欧阳盈盈保持出一个适当的距离。   “你为什么躲着我啊?”欧阳盈盈气恼的上前一步,欧阳少恭马上又退了两步。   “喂,我就那么惹你讨厌?”他的表现更让欧阳盈盈恼火不已,在四方城,她还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人。   “嗯哼!”一声轻咳在身后传来,转身一看却是冷眉冷眼的欧阳明日。   “又是你,别以为你救过我,我就会感激你,你冷着一张脸给谁看,你是国师,我还是公主呢。”看到他欧阳盈盈更加火冒三丈,叉着腰跑到欧阳明日的面前。   见她转移了目标,欧阳少恭顿时松了口气,又返回了琴台边。其实他也想知道欧阳明日为什么板着脸,所以准备留下来看看。   “这皇宫里的规矩可真好,”欧阳明日冷哼一声,讥讽道“堂堂一国的公主竟可以随意的跑到男子的住处,”他看挑眉看了一眼欧阳盈盈,又道“你们主仆二人都不觉得脸红吗?”   “你……大胆!”婢女见公主受了委屈,马上挺身而出。   “什么时候主子说话,婢女也可以随便插嘴了?”欧阳明日脸色阴沉,言语也极为犀利,丝毫都没有给欧阳盈盈留面子的打算。他晃了晃拈着金钱手指道“还不回去,等着我送你回去吗?”   “你……你气死我了,赛华佗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去告诉我爹,我要让他治你的罪。”欧阳盈盈自知理亏,又怕赛华佗真把此是告诉他爹,只好虚张声势的恐吓几句,扯着婢女就往外跑。   欧阳少恭抿嘴一笑,这对兄妹相处的方式当真让他大开眼界,一个蛮横无理,一个分毫不让,总之解决了这个麻烦确实让他清静了许多。   “你就这么高兴?”欧阳明日忿然的看着他。   “随时都可以见到妹妹,公子就不开心吗?”欧阳少恭笑着反问了一句。   欧阳明日高深莫测的道“开心,也不开心。”   “可否请教公子不开心的又是什么?”坐在琴台边,与欧阳明日遥遥相对,欧阳少恭忽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这样的画面……很熟悉。   欧阳明日没有开口,却拿起腿上的玉箫悠悠的吹奏起来。他吹的是凤求凰,欧阳少恭却不知道,因为他从没听过这样的曲子,只觉得曲调婉转低沉甚是好听,里面隐有一种无处寄相思的意境。   听了一会,竟忍不住拨弄其琴弦轻合起来,箫音与琴音渐渐融合在一处,忽地,两人脑中同时出现了一幅诡异莫名的画面。   赤水河畔,一个颀长的背影正对着黑漆漆的水面,静静的奏着琴。抚琴人身穿一套月色的长袍,席地而坐,一派的悠然自得。他的琴声恍如清潭,沉静而淡泊,再看琴弦竟有五十根之多。他身旁立着一个身穿金色锦服的清秀少年,少年的袍服上有几条红如丹朱的织绣云纹,每当有风吹来,云纹随风飘荡煞是好看。他手中的箫也并非凡品,不知为何物所制,晶莹剔透通体赤红。两人同时吹奏,箫声与琴声相辅相成,一时间日月都为之暗淡,百兽皆失去了吼声。   良久,箫声嘎然而止,琴音也在此时断绝。   “还在为赤水女神与我父亲之事烦心吗?”抚琴男子柔声的问了一句。   少年将箫别到腰间,叹了口气道“是啊,他们二人一直水火不容,你父亲的脾气又那么火爆……唉!”   “你总是多愁善感,有些时候越不相容就越会让人出乎意料,你以为赤水女神与水神共工合得来?我反倒以为她对我父亲更在意一些。”抚琴男子轻笑了一声,似乎不甚在意。   少年讽刺道“在意到每次见面必会吵个不停?”   “那是他们的事,你为何要如此烦忧,到不如琴箫合奏,偷得半日逍遥。”抚琴男子勾指一挑琴弦,指尖顿流出一串悦耳的琴音。   “若他们二人真的交恶,我们恐怕就无法像现在这样常常相见了。”少年忧郁的看着河水,眼中尽是抹不去的轻愁。   “不会的,相信我!”抚琴的男子站起身,将金衣少年温柔的揽进怀里,少年任他抱着并没有挣扎,良久他低低的说道“但愿如你所言。”   “不管怎样,我们都会永远在一起的。”抚琴男子抿唇一笑,道“不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不会与你分开!”   “当当当!”   一阵打更声音将二人惊醒,回过神来,犹似做了一场美梦,一旦脱离了梦境,脑中的画面竟一点都记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不觉竟已写到十万字了,本来我想写个三万字以下的短篇,噗,没想到会越写越长,谢谢你们一路的陪伴,看着本文的从婴儿慢慢的长大,你们都是本文的亲妈,我这个后妈蹲在电脑前默默的感动着。   另外求一个欧阳明日在天界的名字,有木有像太子长琴那样高大上的,嘤嘤嘤。   否则我就管他们叫小凤来,小赤皇,求别打死我。   ☆、双欧阳   方才是怎么了?真的就像做了一场梦,看着十指下的琴弦,欧阳少恭突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猛抬头,只见欧阳明日仍旧手持着玉箫,直直的坐着,涣散的目光中没有一丝神采,僵硬的姿势极其诡异,就像被人封住穴道一般。   情急下,欧阳少恭抬手发出一道真气,点向了他的识海。目光一转,又从怀内拿出一包药粉,迅速的倒了少许在琴台边的香炉中。做好这些,人已飘离了琴台,转眼便来到了欧阳明日的面前。   真气破体而入的瞬间,欧阳明日瞳孔一缩,眼中的光华慢慢流转起来。   “我这是……”仿佛在这里坐了几个日夜,放下玉箫,欧阳明日竟觉手臂一阵酸痛。   “为进宫之事公子昨夜一定没有睡好,所以奏着奏着就睡着了。”欧阳少恭心知这种话根本骗不过精通医术的欧阳明日,所以做了其他的准备。事实上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真的是睡了?欧阳明日狐疑的看向了欧阳少恭。   就算他没有一分内力,这样的事情也不可能发生。而欧阳少恭一脸担心,根本看不出什么不对的地方。   “可能我真的是累了。”百思不得其解,欧阳明日只好顺水推舟的说了一句,随后皱眉问道“少恭一直在此处?我睡了多久?”   “呃……好像我也睡过去了。”在太阳穴上按了几下,欧阳少恭拧着眉毛道“真是怪异的很,弹着弹着就没有了知觉,等我醒来看公子也是如此,顿时吓了一跳,还当有人要暗害我们。”   欧阳明日刚欲发问,忽闻到空气中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淡淡香气。他右手一动,顿有一道金芒飞向香炉,天机线准确的绕住了香炉的顶端,用内力一带便稳稳的落到他的手上。   凑在鼻子前闻了闻,忽地怒容满面,甩手把香炉远远的扔了出去。   “公子……难道这香有问题?”欧阳少恭紧张的问。   欧阳明日气急败坏的道“没有,只是里面的香气很难闻,不合我的心意。”   无法抑制的笑意瞬间便溢满眼底,欧阳少恭忙垂下头,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欧阳明日气的浑身发抖,哪有心情看他。虽无法辨全草药的种类,却也知这是一种下三滥的迷香,堂堂一国公主竟能做出这种丑事,简直是不知羞耻,他这个做哥哥的都替她耳根发热。幸好他来的及时,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想到此处竟对欧阳少恭生出一股愧意。   “少恭若还不困,就到我房里喝杯茶如何?”他想找个适当的时机,让欧阳少恭不要把今晚的事情说出去,以免有失国体。语气里却带出几分期盼之意。   欧阳少恭洒然一笑道“刚刚睡了许久,自然毫无困意,在寒风里坐久了还真的生出了些许冷意,公子之邀,少恭实在求之不得。”   听他说了“睡了许久”欧阳明日俊脸又是一热,但却是被欧阳盈盈气的。他低低的“嗯”一声,抬手往左近指了指。欧阳少恭见状忙走到轮椅的背后,推着他往左侧的院内行去。   刚进院就见易山端着一盘点心从另一侧屋内走出,旁边还跟着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宫女。看到两人他高兴的说“正想着去叫爷和先生,你们就一起来了,真是心有灵犀什么的。”随后又憨笑道“这是爷最喜欢吃的香橙白玉糕,也不知道做的和不和你胃口。”   “嗯,搁下吧,去泡壶茶来!”欧阳明日往糕点上瞟了一眼,紧绷着的脸刹那间缓和了许多。   易山乐呵呵的应了一声,转身跑出了门。   看不出欧阳明日竟是喜爱美食之人,他古怪的性格也真的很像一个不断在闹着脾气的小孩子。思及他的种种,欧阳少恭忍不住抿嘴笑了笑。   “少恭也来尝尝。”到了桌子前,欧阳明日指了指托盘。   欧阳少恭十分自然的拿了一块,尝了一口后笑道“确实不错,有易山这样的忠仆,公子真是好福气。”   欧阳明日展眉道“易山对少恭何尝不也如此。”   从相识到现在,易山一直都对自己礼敬有加。想起荒林中的那一幕,欧阳少恭心有感慨的说道“在下何德何能,值得易山如此相待!”   “少恭何须自谦呢,在易山的眼中恐怕他早已奉你为主,而少恭在他心里的地位,和我这个做主子的也已不相上下。”欧阳明日不喜不怒,神情很是理所当然。   话音刚落,易山已拎着茶水进来,为二人各到了一杯才转身离去。   两人同时端起杯喝了一口,又同时放下,一样的动作顿令静室内生出了几分尴尬。暂短的沉默,欧阳明日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少恭,关于公主……”   “公子不必放在心上,令妹只是顽皮了些,在宫中长大还能保持着如此纯真的性子,也算极为难得。”欧阳少恭假作欣赏之态,浅笑着答了一句。   “嗯!”欧阳明日点了点头,忽又抬眸问道“少恭觉得公主如何?”   “公主活泼可爱,很招人喜欢。”欧阳少恭只当他怕自己因迷药之事而看轻了妹妹,为恐欧阳明日面子上过不去,他才违心回答。   很招人喜欢?这是他的真实想法?他就不要巽芳了吗?如果他真对欧阳盈盈生出了那种心思,自己又该怎么办?诸多疑问一齐涌上心头,体内的气息仿佛感受到了他的心意,竟也跟着紊乱起来。   按着杯盖的手无法控制的轻轻颤抖,欧阳明日死死的抓着,才没令它发出细瓷摩擦的声响。   “公子身体不舒服?”欧阳少恭就坐在他的对面,他的每一个变化都没逃出他的眼睛。只觉今天的欧阳明日跟以往大相径庭,情绪变态极大,丝毫也没有往日的沉稳。   “没有……”欧阳明日唇齿微张,随即又紧紧的闭住。   “公子可有什么难以开口的事情?”欧阳少恭心头一沉,难道他要给他妹妹当媒人?要是他真的说了,自己要如何拒绝才能不伤到他们兄妹二人。   “为防公主再过来纠缠你,少恭今夜就与我同榻吧!”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从欧阳明日的嘴里迸出一句这样的话。   “如此甚好。”欧阳少恭听罢,心底一阵轻松,对于欧阳盈盈他确实无力招架。说完才觉得有些不妥,那日的旖旎画面犹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若两人真睡在一张床上,万一……这一想,后背竟出了一层冷汗。忙改口道“我想……是公子多虑了吧!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   “你不愿和我同住?莫非少恭也嫌弃我身有残疾?”欧阳明日脸色一变,隐有几分怒意。   “怎么会?”欧阳少恭连连摆手。在这个世界上他最不想伤害的就是欧阳明日,欣赏他高洁仁厚的性情,也敬佩他遭遇惨境仍可坚韧不屈的意志。同为医者,他医的是人,而欧阳明日医的却是心。复又解释道“我只是怕公子多有不便。”   “那你是同意了?”欧阳明日挑眉看着他,眼中光芒闪烁意义不明。经过短暂的缓和,他已恢复了原来的清冷神态。   欧阳少恭起身笑道“公子愿意屈身与我同宿,少恭哪敢拒绝。”   千百年的时间,已记不清到底有过多少家人,所有之事皆是自然而然,而面对欧阳明日,他却无法平静。每每听到他细致的呼吸,心里都会生出一种莫名的悸动。   两人并肩而卧,几乎谁都不敢动,他知道欧阳明日也并没有睡着,欧阳明日也知道他还醒着,如此不发一语的躺着,反倒更像一种无声的酷刑。   就在欧阳少恭觉得身体已快麻木时,欧阳明日忽然幽幽的开了口。   “明早我会命人将你的画像张贴出去,只盼着天随人愿,你的家人可以前来寻你,或许见到他们你便能恢复记忆。”   怎么会有人来寻他,失忆不过是他的借口罢了。在这个世界上与他最亲的人就只有欧阳明日和高易山。   “但愿如此!”欧阳少恭低低的说道。言语中不胜唏嘘。   “今晚发生的事……少恭就忘记了吧。”欧阳明日停顿了一下又说道“虽没见过巽芳,但能让少恭念念不忘之人,必定宛若天仙,我那个妹妹……”欧阳明日苦笑了一声接着说,“一时头脑发热邀少恭进宫,没想到却给你带来了这样的麻烦,若觉得宫里住不惯,少恭就回别院等我。”   欧阳少恭略作沉吟道“也好。”嘴上虽这么说,心中却有些发凉,这虽是他想要的结果,但从欧阳明日嘴里说出,听着却很不是滋味。“少恭对令妹并无非分之想,公子放心就是。”欧阳少恭快速的说了一句,便背转过身。   欧阳明日偏过头想唤他一声,又不知说什么才好。   是否这话说的太重了?要真说配不上的人,也只能是自己的妹妹欧阳盈盈。少恭他温文尔雅,柔和如松下之风,高而徐引,这样的人别说情窦初开的女子,就连自己都……可自己既不是女子,也不是巽芳,这种话更没法说出口。   缓缓的闭上了眼,欧阳明日在心底叹道“今生为知己,但愿来世不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  画像要贴出了,会不会真的有人来??   其实两人一张床上聊天多幸福,他们真不会把握机会23333333333333   也感谢所有帮忙取名的亲们!鞠躬。   ☆、双欧阳   一觉醒来,两人的面脸色都不太好,确切来说,这一夜两人基本都没怎么睡。   晨起时,欧阳明日欲言又止,欧阳少恭却故作不见。他拿起袍子道“公子今日要与城主议事,少恭这就先返回别院。”   “不吃过早饭再走吗?”欧阳明日紧抓着被角,想起昨晚,心中顿时有些不安。似乎欧阳少恭这一走,就再也看不到了一样,无端的竟觉惶恐起来。   欧阳少恭摇了摇头,被他的情绪感染,心中亦觉酸楚难忍。不论怎样,欧阳明日都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第一眼看见的人。穿好外袍又来到床边温和的说道“在下自会照顾好自己,公子无须挂念。”   刚转过身袖子就被欧阳明日扯住,他喉结动了动,艰难的道“少恭,你还是……别回去了?”不知为何,心中忽地很害怕,害怕他就这样离开。这种感觉对女神龙也不曾有过。   “你希望我……留在你身边?”欧阳少恭心头一软,转脸凝视着他。   欧阳明日别过头,言不由衷的说道“我是怕你又惹出什么乱子,或再被春风得意宫抓去。”他的语气很生硬,脸色却微微发红。喘了口气接着又道“今日之后我会和城主说明,不再住在宫中。”   若欧阳明日能说出真心话,恐怕就不是欧阳明日了。即便如此,却也够了。   心头顿感宽慰,相处的越久,欧阳少恭反倒越觉得他这种口是心非的性子更惹人怜,若从小就留在欧阳飞鹰身边,难保不会变成另一个颐指气使的欧阳盈盈。   正准备答应下来,忽听窗外有一声细如蚊呐的鸟鸣。他眼神微变,随即笑道“既然如此,少恭更要先行回去,好为公子收拾一下。”   “你真的如此想?”欧阳明日还在为昨晚自己说的过头话而担心。   小心翼翼的神情配上欧阳明日那张清秀俊美的脸,顿有几分楚楚动人之态。欧阳少恭心中一荡,握住那只扯着袍袖的手道“公子回去时必会见到少恭。”   脸上的阴云瞬间消散,欧阳明日的声音也略微柔和。“少恭话我又怎能不信,路上小心。”   欧阳少恭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去。   他的身影已在视线内消失,欧阳明日仍坐在床上张望。   “爷,你在看什么呢?”易山端着水盆进来,正对上欧阳明日望穿秋水般的视线。   “没什么!”欧阳明日淡淡的回了一句。见易山放下水就准备出去,又问道“你干什么去?”   “我去给先生送洗脸的水啊!”易山边说边往外走。   欧阳明日叫住他道“不必去了,少恭已经返回了别院。”   “啊?不会是爷因为听了我的话,真把先生给撵走了吧!”易山顿时急出了一身汗,这段日子有欧阳少恭陪着,欧阳明日已很少会在深夜里独自吹箫,他真的不愿意在看到自家爷落寞孤单的背影。   欧阳明日“噗嗤”一笑道“他只是先回去,晚些我们也会返回别院,我虽为一朝国师,然久居宫中仍多有不便。”   “那不是不能随时见到城主与公主了吗?还有玉竹夫人!”易山更不懂了,欧阳明日进宫为了就是救出夫人,怎么这会反倒想回去住了。   “皇城内深宫重重,以我的身份断无法在此大肆搜寻,我娘的事也只能让公主悄悄寻找,只要她身在宫内就不会有性命之忧。”敛去了笑容,欧阳明日忧心忡忡的说。   想起昨日酒宴上的情况,易山忍不住问道“可公主她会听你的吗?”   欧阳明日微眯着双目,沉声道“我自由办法让她听命于我。”他拿起袍子披在身上,过了半晌,又低低的说“易山,你去备笔墨来。”   待一切准备妥当,欧阳明日便伏案画了起来,他笔走游龙,不消片刻,一张栩栩如生的人影便在呈现在了纸上。   画中人长眉如柳,身如玉树,眉眼间尽含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几缕乌发飘然飞落,垂于颊边,虚掩住唇畔间隐隐若现的弧度。他负手而立,犹如踏波而来,又欲御风而去,那种浑然天成的潇洒风姿,便是仙神下凡也不过如此。   少恭,我欧阳明日既答应了你,便绝不会食言!   又在他的衣袍上细细的勾勒了几条墨线,方搁下了笔。   若是巽芳前来,他也想看一看那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竟令他念念不忘!   草草的吃了早饭,欧阳明日便拿着画卷去了御书房。   如今正是笼络欧阳明日之际,帮义兄寻找家人这点小事欧阳飞鹰自然不会拒绝,很快便召集画师来临摹这张画像,中午时分已赶出了近百张。   欧阳飞鹰借机提出让他寻找玉玺之事,欧阳明日也尽都应承,顺带说出不想继续住在皇宫。   欧阳飞鹰惊讶的道“莫非是下人有所怠慢?”   捻动着鬓边的乌发,欧阳明日淡淡的道“并非,在下虽有残疾,但也是个男子,若传扬出去恐有秽乱宫廷之说,到那时便无法担待得起了。”   欧阳飞鹰赞许的点了点头,又问道“不知玉玺之事,国师准备何时动手?”   他的眼里果然只有玉玺!悲痛之色溢满了眼眸,又很快消散。“寻一个适当的时机,我自会帮城主取来。”欧阳明日不动声色的说。   “据闻玉玺已被一个身份不明的金面人抢去,难道国师已有了头绪?”欧阳飞鹰惊喜的问。   “哈哈!”欧阳明日朗声一笑道“城主尚请放心,玉玺还在上官燕那。”看来他猜的没错,金面人跟他父亲并没有一点关系。若他也不是半天月的人,他又会是谁呢?江湖中何时出现过这样一个高手,他竟闻所未闻?   “那就好,那就好!”欧阳飞鹰连连踱了几步,高兴之意溢于言表。金面人被传的神乎其神他也听过,在上官燕手里自然比在他手上要好抢的多。   见欧阳飞鹰所说之话基本都围绕着“玉玺”二字,听了一会,心中已生厌烦,他父亲根本就没有把百姓的疾苦放在心上,他眼里有的只是能帮他巩固皇位的冰冷之物。   再待下去也是兴味索然,遂拱手道“若城主无事,在下就先行返回,也好拟定一下夺取玉玺的计划。”   欧阳飞鹰大笑一声道“好!国师有任何需要只管吩咐,朕必全力满足你。”   欧阳明日轻轻颔首,正欲告辞离去,就见胡威远从远处疾跑而来,边跑边喊道“皇上、国师,有消息了,有人揭了皇榜,并自称认识欧阳先生。”   “是什么样的人?来者是男是女?”欧阳明日身体一颤,急急问道。   “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胡威远答了一句,往后一指道“我已把他带来了,就在后边。”   听到不是女人,欧阳明日顿时松了口气,顺着胡威远的手指往远处一看,果有一个高大而又挺拔的身影。此人身穿一套灰白相间的棉帛劲装,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上,非但不显邋遢,反有一股脱离尘世的不羁之态。   来人龙行虎步,很快就到了近前,见到欧阳明日他愣了愣,迟疑的问道“你是……”   欧阳明日上下打量了一会,启唇道“不知这位侠士姓甚名谁?仙乡何处啊?”   来人豪放一笑,道“在下尹千觞,现居于城外的千灯镇。这位公子,可认识欧阳少恭?”   “大胆,在城主面前竟敢如此发问?”胡威远狐假虎威的吼了一声。   尹千觞扫了一眼,忙笑眯眯的说道“在下生于草莽,不失礼数之处还望城主海涵。”   欧阳飞鹰气度俨然的挥了挥手道“无妨,朕还有事这就走了,你们自便。”说罢便昂然离去。胡威远忙谄媚的跟在皇帝的身后。   “此处不是续话的地方,我们边走边聊。”看着欧阳飞鹰离去的背影,欧阳明日抬手示意,易山便推起轮椅出了御书房。   出了宫门,欧阳明日出声赞道“尹千觞!醉饮千觞!好名字!”   尹千觞哈哈一笑,洒脱的道“公子好学问,在下就是一个醉生梦死的酒鬼,哪有公子说的那么诗意。”他看了一眼欧阳明日的双腿,又道“还请公子告知在下,少恭身在何处。”   见真的有人来寻,易山也替欧阳少恭感到高兴,遂大声道“欧阳先生和我家爷住在一起,你马上就可以见到了。”   尹千觞一听,激动的道“少恭真的在这里?他还活着?他真的还活着?”   “你为何觉得他不会活着?”欧阳明日淡然的反问了一句,随后又把玩起了掌间的天机线。   “这个,哈哈哈,与他失散了许久,还以为他遭遇了什么不测。”未知少恭现境如何,尹千觞也不敢乱说,更觉得这个与少恭有几分相似的公子城府很深,言行中不由加了几分小心。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又是怎么失散的?”   欧阳明日一问跟着一问,顿令尹千觞感到无法招架。   “少恭是我的挚友,有一次我们遭遇了仇家,跑的时候就分开了,之后我就一直找他。”   “仇家?”他可从来没听到欧阳少恭说过什么仇家,这两人到底谁在说谎?不对,要真有此事,定是欧阳少恭已把这一切都忘记了。   欧阳明日宁愿怀疑眼前这个人,也不愿意不相信欧阳少恭,总之见面时自有分晓,现在只盼着能快些回到别院。 作者有话要说:  诶~~~~~~~看剪辑的结局一时太激动就给发出来了,老板一个人彪演技啊,大赞。   发的时间不对,简直有违我的美学,嘤。   ☆、双欧阳   一进院门,易山就大声喊道“先生,先生,有人来寻你了?”   等了好久也不见有人回应,欧阳明日顿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使劲推了一把易山道“快,快去看看……少恭是否在休息。”   易山急忙点头,跑向了欧阳少恭的卧室,尹千觞也紧跟着冲了进去。   室内一目了然,被褥叠的很整齐,桌边还蒙有一层轻薄的灰尘,种种迹象显示,欧阳少恭并没有回来过。   欧阳明日已手转着木轮来到了门边,看着房内的一切,心底一片寒凉。但却仍抱着一丝希望道“易山,赶快去看看别的房间。”   一盏茶后,三人又聚拢在院内,均是一无所获。   尹千觞疑惑的问道“公子是否真的认识欧阳少恭?”   易山怒道“我家爷还会骗你不成?”   欧阳明日仿佛没听到两人说话一般,目光凝结在了某处,清秀的双眸中一片灰暗,毫无生气。欧阳少恭不可能不辞而别,但他也没回过别院,他到底去了哪里?莫非被仇家寻到了?还是又被弄月……   易山与尹千觞还在争吵不休,欧阳明日忽地大喝一声道“够了,都别说了,我们这就去春风得意宫。”   ……   欧阳少恭确实与弄月在一起,但却没在春风得意宫。   今早,符鸟终于在上官燕的住处发现了司马长风,这对急于寻求刀剑秘密的欧阳少恭来说,实在是喜事一桩。从符鸟所见来看,司马长风消失的这几日,功力竟大有进境,这更让欧阳少恭生出了一丝兴致。   正准备夺下龙魂刀好赴欧阳明日之约,却在别院的门前见到了弄月。   “在下料定少恭今日必会回来,所以一大早便等在了这里。”弄月轻摇着折扇,一脸不疾不徐的笑意。   “若我不回来,岂不让公子失了算?”欧阳少恭到背着双手,神色间无比的从容。   “此刻阳光甚好,我们何不边走边聊?”弄月答非所问,抬扇一指,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欧阳少恭眼中的光华一闪,随即欣然点头。   两人皆是丰神俊秀之辈,然同是一身白衣,却各有各的风采神韵。幸好走的都是人烟罕至的小路,一路上倒也没有遇到花痴之人。   “司马长风出现在臭豆腐家,想必少恭已然知晓。”弄月状似随意的说了一句。   欧阳少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并没答话,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没有一丝变化。   弄月不以为意,随后又道“教主派去沙漠之甍的人已尽数回返,据闻已取得了三叶草,更有消息说,有人找到了百年的菟丝子,也探到了千年沙菀子的所在。”   欧阳少恭的步伐仍旧不紧不慢,好似在花园闲庭散步一般。他云淡风轻的道“公子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   “教主命我通知少恭马上返回神月教,但我想少恭更想知道千年的沙菀子究竟是在何处。”弄月不理他的讥讽,眼内眸光闪动,其中的意味令人难以捉摸。   “确实,不知公子可否赐教一二。”欧阳少恭唇角上扬,凤目似笑非笑。   弄月止住身,面对着欧阳少恭道 “其实沙菀子也在沙漠之甍,不过它所在的地方却不易进入,神月教此次共损失了几十名好手,教主于此事似乎相当震怒。”   欧阳少恭冷哼一声道“这只能说明那些教众太过没用,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可惜。”   “少恭说的极是,弄月也这么认为。”弄月说了一句,又正色道“不知少恭现在作何打算,边疆老人与古木天同时现身,身边还跟着一个白眉白衣的人,据说此人名叫白童,是他们合收的关门弟子,若要少恭要去……便要多加小心,若少恭想要寻药,弄月愿带你去往沙漠之甍。”   难道他已知晓自己就是金面人?这种聪明的真小人,到给他带来了几分惊喜。想起与欧阳明日去往春风得意宫那一夜,弄月能以此推测出连半天月都不敢肯定的真相,他的才智恐怕不下于欧阳明日,若是利用得当,或许能成为一个助力。   更让他觉得有意思的是,恐怕边疆老人与古木天也猜测出他必会抢夺龙魂刀。哼!还带了个关门弟子,当真可笑之极。就算他们全部出手又能如何,尽管真气被煞气吞噬了不少,然要对付几个凡人却也不会放在心上。   趁欧阳明日还在宫内,不如先抢了龙魂刀,反正草药也跑不了,之后再去一趟沙漠之甍便是了。   “如何作为,我心中已有定夺。”欧阳少恭勾唇一笑,竟有种说不清的邪魅之意。那双黝黑的眸子中亦有金蛇电火,在缓缓流动。   “边疆老人精于阵法,古木天的内力更是深不可测,还有号称浪子神剑的白童……”   “弄月,我承了你的情,但却还需你帮我做一件事。”欧阳少恭打断他说的话,凝重的道“你要尽快帮我拿到日镜,虽然你免去我前往的跋涉之苦,然沙漠之甍……我终是要亲去一趟。”   弄月长身一揖,笑吟吟的道“什么事都瞒不过少恭,少恭不怪我将此事透露与教主,便是弄月的万幸。”   欧阳少恭半真半假的说道“知我心者,唯有弄月。何来怪罪之辞,若拿到日镜可用此符鸟与我联系。”继而在空中虚画了几下,道符相溶相生,顿有一只小巧玲珑金羽鸟落于弄月的肩头。   弄月惊讶的睁大了眼,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他展颜一笑道“少恭竟能有此神鬼莫测的本领,看来之前那番担心算是多余了。”说罢他仍担忧的看了一眼欧阳少恭,抱拳道“少恭如此信得过弄月,弄月必不会让少恭失望,这就告辞了,你……多保重!若有……”弄月叹了口气,将“不测”两字生生的压了回去,诚恳的道“不论何时,春风得意宫都不会将少恭拒之门外。”   欧阳少恭淡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感慨万千。若欧阳明日能对他如此,他又何必百般隐瞒。而欧阳明日若真的如此,恐怕也不能像此刻般牵动他的心弦。   倘若从没经历过千百年的痛苦,或许他真的愿意放下一切。   曾经为了巽芳,他宁愿不再夺舍,也期望和她一同老死在蓬莱。等他想明白的时候却什么都晚了,蓬莱因天灾而覆灭,他一直挂念的人也已不复存在……   那缕倩影正在逐渐的变淡,也许很快就会记不清楚。如今想来,他对巽芳的感情真有自己想象的那般执着吗?这许多年他曾有过多少的家人、妻子,为何记住的只有她?   那也许并不是什么生死契阔,而是因为只有她不怕他。只有她把他当成人来对待,从没觉得他是怪物,即使知道了他的所做所为仍不渝追随。   但若对象是欧阳明日,他能否不把他当成异类?或许他不在意欧阳明日是男是女,但却在意他究竟会用何种目光来看他!   他曾问过,他却当成笑话来听,这对亲身经历过的人是种何样的讽刺!   经历了无数次的背叛与敌视,他那颗早已支离破碎的心,还能否经得住再伤一次……即便是神仙也有害怕之事,更何况他现在只是个凡人。   肃杀的秋风卷起他的袍角,额前那缕黑发亦遮住了他的眼眸。欧阳少恭的脸色很阴冷,就像这刺骨入髓的寒风,眼中尽藏着的也都是看不见的杀机,他冰冷的视线破云而入,仿似要撕破那层令他苦不堪言,却又恨之入骨的虚无之处。   独立风中许久,他缓缓的垂下了头,喃喃的说道“漫长的时光,足以改变许多事情,没有经历过真正绝望的别离,又怎会懂得对生死之事的执着。世人皆把我当成异类,又有几人知道此中的因由!”他讥诮的笑了笑,声音却变的更低。“你不会理解我的痛苦,更不会与我站在一处,欧阳明日,我该拿你如何是好!”拖着一声长长的叹息,欧阳少恭已消失在了原地。   欧阳明日却在此时打了个喷嚏。   春风得意宫的人相当的配合,几人搜索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欧阳少恭,就连她们的主子弄月也没见到。出了春风得意宫的大门,欧阳明日又回头看了一眼,心中的慌乱更加难以遏制。   易山忙俯身问道“爷,是不是着凉了,要不我们回去等吧!或许先生这会已在等我们了。”   欧阳明日一脸忧色,沉吟了片刻道“也好!”可却无法平静下来,晨起那种惊悸感直到现在仍挥之不去。以前欧阳少恭也曾独自出去寻找过家人,但他却从未生出这种害怕的感觉。   思忖间忽觉人影一闪,抬目一看却是女神龙上官燕与鬼见愁司马长风。   “你不是一直猜测金面人的来历吗?”上官燕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若想知道真相到底如何,何不去杏花坡亲眼见证一番。”   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欧阳明日平平淡淡的说“几日不见,司马兄进境惊人,当真是可喜可贺。”   听到了“金面人”这三个字时,尹千觞的面色突变,他下意识的抓住了腰间的酒葫芦,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而场中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样。   只见司马长风冷哼了一声道“赛华佗好眼力,在下已学会真正的龙魂刀法,若金面人今日敢来,必用此刀来雪昔日之辱。”   “那便要提前为你贺喜了!”嘴角轻轻的动了一下,却看不出欧阳明日到底是在笑还是不笑。他望着女神龙,清淡的道“想不到刀剑缺失,人还能同在一处,于二位,在下也可先行贺喜了。”   “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女神龙寒着脸问。   “去与不去,还得看我心情够不够好。二位,请回吧!”欧阳明日抬手一比,易山便推着他越过二人。   与他们擦肩而过之际,尹千觞快速的扫了一眼,便大步跟上了欧阳明日的轮椅。 作者有话要说:  老板又要大展身手了,这次不是1vs5,而是1vs一群,想想都心疼。   ☆、双欧阳   黄昏将至,杏花坡左近的山脊上出现了三条人影。   中间坐着的,锦衣华服,形容俊美,眉间的一点丹朱尤为瞩目。他正是之前拒绝来此的欧阳明日,而两边站着的便是与他寸步不离的忠仆高易山,以及揭下皇榜的尹千觞。   杏花坡本以十里杏树而闻名,待得花开之时,阵阵清香沁人心脾,闻之便感神清气爽。更有诗云“东风顾,一天风露,杏花如雪。”然此刻百花凋零,放眼望去枯枝残叶,遍布四野,残败之象无端的惹人伤悲。   “这是……?”欧阳明日看了一会,忽地惊叫了一声。   林中的枯木看似平常,实则暗藏杀机,能用这千余颗杏树摆出此等逆天之阵的,也唯有他的师父边疆老人。   金面人若当真敢来,多半是有去无回了!   “千面搜杀阵”乃八卦封杀阵的巅峰阵法,此阵具有“天、地、风、雨、日、月、云、雪、”等八种变化,,守阵者一人可幻化为四,四人幻化为十六以此类推,令入阵者虚实莫辨,有四面八方受敌之感。阵眼者若手持神兵利刃,更可引动天雷之气,降下惊雷片片。   欧阳明日越看越觉心惊,边疆老人既然做出这么大的手笔,古木天应该也在此处,看来他是低估了凤血剑对古师伯的重要性。就算没有对上官燕动过情,能为武林除此一害也是他梦寐以求之事,而此时,心中的不安却越发的强烈起来。   “明日,你总算是来了!”耳畔忽然响起一个细如蚊呐的声音。   欧阳明日神色一喜,四处张望,却并未见到人影。他唇角微动,同样以传音入密之法唤道“师父,你在哪里?徒儿为什么看不到你?”   “擒到了金面人,为师自会出来见你,现在你且下山来保护好司马长风,若他稍有差池,此番设计便算毁于一旦了。”   说话之际欧阳明日早已运足了目力,却仍未探到师父的所在之处,不由心生感叹,自诩文武双全,却是天外有天,他的成就与师父相比无疑是天差地遥,追慕难及。   轻轻一叹道“徒儿知道了,定会保护好司马长风与龙魂刀。”   边疆老人欣慰一笑,便不再出声。   又在山风里坐了一会,欧阳明日才转头道“走吧,我们下去看看。”他的声音很沉,里面透着一种深深的疲惫。   三人往坡下走去,一路上尹千觞始终没发一言,脸色亦有些变幻不定。   欧阳明日若有所思的望了他一眼,轻问道“千觞,你有心事?”   “没,没有。哈哈哈!”尹千觞不自然的干笑了几声。   沉吟片刻,欧阳明日继续道“少恭曾说他家住蓬莱,千觞与他又是如何相识的,而少恭的妻子……巽芳,千觞是否也认识?”   尹千觞眼角一抽,打了个哈哈道“我与少恭相识于偶然,却从未到过他的家乡,更未见到过他的妻子。”   “原来是这样。”欧阳明日点了点头,继而说道“千觞若一心寻找少恭,又何必跟我前来,今日之事关系着武林的安危,千觞大可不必蹚此浑水。”   “公子与少恭交好,便也是我尹千觞的朋友,在下虽不知此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公子赴险,就算千觞武功不济,紧要关头总还能冲上前为你挡上一挡。”   “少恭得千觞为友,此生无憾已!”欧阳明日别具深意的说了一句,并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几人各怀心事,到了坡下总共也没说上十句话。   透过稀疏的杏林,欧阳明日看到一人坐在几丈之外,举杯而酌,在他脚边已经出了鞘的龙魂刀正插在地上。而龙魂刀的所在之地正是‘千面搜杀阵’的阵眼。   “易山,你与千觞留在此处,我与鬼见愁有话要说,切记,没有我的吩咐万万不可踏入这片杏林。”欧阳明日说完便转动轮椅向林内行去。   易山急道“爷,为什么不能进去,此处多有碍路的枯叶,还是我推着爷进去吧。”   欧阳明日眉眼一冷,厉声说道“易山,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易山伸出去的脚步,顿又缩了回来,忙转脸向尹千觞求助。   尹千觞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公子不许我们进去,一定有他的用意,左右距离也不算太远,不如就在先这等一等。”   易山“唉”了一声,跺脚喊道“也罢,爷,你多加小心。”   此时欧阳明日已走出了好远。   与司马长风相距百步左右,忽有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至高空飘身而落。   定睛一看,其中一人是一身黑色劲装,腰束白缎丝绦的上官燕。而另一人则一身月白轻衣,他形容俊朗,却长着两条白眉。   “你果然还是来了。”上官燕神情冷漠,就连声音中也没有一丝温度。   “嗯!”欧阳明日对她点了点头,又转对白衣人道“阁下莫非就是闻名于江湖的‘浪子神剑’白童?”   白衣人拱手笑道“看来天下无有一事能瞒得过赛华佗的眼睛,在下正是白童。或许我该叫你一声明日师兄。”   “哦~”欧阳明日眉头轻蹙了一下,抬手指着上官燕道“好!看来你也该叫她一声师姐了!”   白童与上官燕对望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叹服。   边疆老人与古木天斗了几十年,他若收了弟子,古师伯一定会不甘于人后,而此处再无他人,唯一的可能就是白童是两人合收的关门弟子,今日之事,恐怕不会善了,却不知两方将如何收场。   若以寡众来看,自然已方更强些,然江湖斗武却并非以多寡而论。金面人武功深不可测,或许他们几个加起来也不是其对手,能使他们稳操胜算的也只有这‘千面搜杀阵’。   还没等欧阳明日想完,就觉被阵法所控制的空间内,发出一阵细微的动荡。   几人同时色变,上官燕与白童齐齐退回各自的镇守之处,脚步踏上了阵脚,人便诡异的失去了身影。林中央只剩下抓着酒壶的司马上风与欧阳明日两人。   但见寒光一闪,欧阳明日这才发现司马长风的脚边还横着另一把长刀,想是以龙魂刀为阵眼,他临时又拿了一把,此刀虽无法与龙魂刀相提并论却也锋利非常。   “金面人,莫非你怕了我们,这便不敢下来了?”司马长风横刀而立,气势迫人。   四周忽地没了声响,司马长风握着刀柄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而欧阳明日却凝神闭目,恍如入了定的老僧。   除了几声稀疏的鸟啼,周遭再没有一丝声响,空气沉闷得让人窒息,仿佛无声燃起的火药,随时都会爆裂开来。   突地右上方传来一个紧张的发颤的声音。“来了,来了,是不是金面人来了。”   只听上官燕冷声道“看好你的阵脚,不想死就别多话。”   欧阳明日略微惊讶。竟然是臭豆腐?他也来了。怪不得之前一直觉得古怪,八卦方位就算一人镇两角,算上司马长风却也还缺了一个,如此便对了。臭豆腐的武功虽不算高,若要死守一处而不露面却也不难。   “没想到被传的神乎其神的金面人竟然是个缩头乌龟,哈哈哈,真是贻笑大方。”说话的是等了许久也没见到金面人的白童。他生性高傲,最喜挑战各门各派的武功高手,再加上得到武林隐宿的真传,早已按耐不住跃跃欲试的心思。   “哼!”虚空中低低一哼,竟震的诸人气血翻涌,整个杏林都为之颤动。   “既然敢来,为何不敢现身一见?”上官燕强压着胸口的翻腾之感,怒声喝问。   又是一片寂静。就在上官燕准备再次开口之时,虚空中传出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   “你们就那么急着送死吗?”一股无形的威压随着他的声音朝杏林碾压下来。他说每一个字时声音都会增大一分,声音每大一分,压力亦会增强一倍。   几人同觉呼吸一窒,胸口都生出一阵闷痛,仿佛五脏六腑正被人狠狠揉搓,继而走了形。四人中臭豆腐武功最弱,鼻孔已有鲜血渗出,人也从阵脚脱离,当即显出了身形。   欧阳明日大惊,急喝道“快回去!”天机线比他声音更快,金钱一出,便向臭豆腐的脚踝缠去。   就差一寸,金钱便可触到脚踝,忽地,一片金光耀眼的光华自空中倾泻而下,光华正横在脚与金钱之间,不管欧阳明日如何发动内力,也无法将其迫退半步。   此时上官燕与白童也踏出了阵脚,朝臭豆腐急扑而去。那光华倏然一束,竟化成一条软鞭,轻轻一卷,就将他们两人带到了虚空,接着又狠狠的抛了出去。   两人撞飞了七八颗大树方止住了身形,并极为默契的喷出了一口鲜血。   还没正式动手,己方就连伤了两人。司马长风心急如火,因看守着龙魂刀却不敢轻易妄动,只盼着日落那一刻快些来到,好可以发动此阵。欧阳明日也知此刻非同小可,他紧盯着龙魂刀,不敢有半点分心。   “这样的小儿科未免太无趣了,还有什么招数不妨一起使出来,也不枉我来此一次。”沙哑的声音忽在头顶出现。   一道颀长的身影在高空中慢慢的清晰起来。   此人黑袍黑履,脸上还罩了一个古怪的面具,夕阳下,那种金光闪闪的色彩非但没让人感到温暖,反而更添了无限的寒意。更诡异的是,在这等肆虐的山风中,他的外袍与发丝竟然纹丝未动。   他就这样静静的站在虚空中,用一双冰冷的眼睛俯瞰着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好心疼板板啊,萌萌哒!那就把明日打死好了,2333333333,反正就抢刀就得先杀了他。   话说边疆老人的阵法还是蛮厉害的,明日都能用七星灯为自己续命,便可见一斑了。   板板内心:要不是我媳妇在这,我分分钟拍死你们,刀是抢呢,还是抢呢……还是……   公子内心:艾玛,上边站着的是我老公,这刀是给他呢,还是给他呢,还是给他呢……   借点地方帮读者亮晶晶同学打个广告,这是个爱乔的群,有兴趣的就来这里蹦跶吧。93574970。      ☆、双欧阳   凌空虚度,如履平地。   就算是边疆老人与古木天这等江湖耆老,也没有这等神妙的本事。   “就凭你们,也妄想阻我!”在空中站了一会,黑衣人冷凝出声。   然后他伸出一只脚,从十几丈的高空,如同走楼梯一般,倒背着双手,微仰着头,一步一步的迈了下来。   脚步在众人头顶三丈处停下,黑衣人仍然诡异的悬在空中。他扫了一眼龙魂刀,阴冷的笑了一声,道“既然你们存心找死,我若不成全岂不是太小气!黄泉碧落,相伴而行,当算人生中最大的幸事。”   在他说话之时,远处的白童已与上官燕搀扶着站立起来,上官燕本就旧患未愈,此刻再添新伤,无疑是雪上加霜,起身之际又一缕鲜血顺唇流下。   司马长风看在眼里,却痛在心里,他再也无法隐忍,双足一点,凌空跃起朝金面人直劈而去。   金面人看都没看他一眼,右手轻轻一按,便有一股磅礴的气机透掌而出,毫无花巧的压向了司马长风。   经过古木天的指点,司马长风的招式比之前精妙了许多,在真气压下之时,他突然急坠而下,脚尖一点地面,斜斜飞出,不但躲开了金面人的气劲,更借此冲势攻出了第二招。   金面人轻哼了一声,五指曲张,凌空一抓,顿有一缕肉眼可见的波纹将司马长风吸附其上。情急下司马长风挥刀斩向那束真气所化的波纹,空气中发出“锵”的一声脆响,司马长风只觉虎口一阵钻心的刺痛,长刀竟脱手而出。但见金面人右臂一震,已将司马长风扔出几丈之外。   “赛华佗,你为何还不出手?”上官燕想接司马长风却根本接不住,只得眼看着他到于残枝之中。她忍着心痛之感,怒喝一声,强提一口真气,与白童同时展动身形,拔剑而起,冲向了金面人。   两把长剑,绽出了千缕剑芒。   看到了青湛湛的剑光,欧阳明日不由一怔。金钱就扣在手中,他却一直没有动。   金面人的身份他终日猜测,却拿捏不准,早已将之视为心腹大患。若是撑不到日落阵启,恐怕就再没有看到金面人真面目的机会。   而此刻大敌当前,他竟还分神想着欧阳少恭……   这一喊犹如当头棒喝,令他猛然清醒。   “嗤!”   一道金光激射而出,如同电闪流星般击向了金面人的小腹。   欧阳明日终于出了手,他后发先至,却比两人的双剑还要快上几分。   见到那枚金钱时,金面人的动作明显一滞,只这一息间的停顿,双剑已然临身。   猛然间,他袍袖古荡,黑发飞舞,似是极为震怒。   只闻“噗”的一声闷响,两把剑同时刺入了他左肋,而他却视如不见,双指一抄夹住了金钱,与欧阳明日各扯一端,胶着在一处。   上官燕与白童一击得手,同时面露喜色,但他们可没有金面人那种踏空御气的功夫,正准备拔剑而出,再度攻来,却听金面人邪魅的笑了一声,对着两人低低的说道“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两人只觉剑尖的触感突变,竟如同刺入一团棉絮之中,又似直插在空气间,虚虚荡荡,空无一物。目光快速相交,短瞬一瞥,均已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骇色,此时想撤剑而回却已失了先机。   金面人再次发笑,笑声冷冷冰冰。   上官燕暗叫一声“不好!”无奈为时晚矣。   金面人袍袖一卷,两人便被抛向了高空,随后他伸手一抓,指尖透出了五道金芒。金芒犹如琴弦般轻轻拨动,继而快速收拢,缚住了两人。上官燕与白童便像被几条看不见长绳绑住一般,动弹不得。这种恐惧感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金面人猛一扬手,他们俩又被狠狠的扔了出去。   下落之势将林中砸的砂石四起,枝叶飞扬。   金面人冷眼看了一会,接着便浑不在意的拔出了长剑。令人惊异的是,他的肋下不但没有一丝血迹,竟连衣衫都没有破损一分。   “你们,是杀不了我的!”他语气阴冷的说。   随即如苍鹰般俯身而下,抓向了龙魂刀,并以雷霆之速用天机线反将欧阳明日的右掌缠住。   欧阳明日就坐在刀边,怎能眼睁睁看着龙魂刀被金面人夺去。然金面人并未放开金钱,他自然也用不了天机线。仓促间将内力聚于左掌,拍向了金面人的前胸。   金面人的身影一错,他的手掌竟然落空,更诡异的穿到了金面人的腋下,接着金面人臂膀一收,已将他手腕紧紧夹住,一只冰冷的手也在瞬间卡上了欧阳明日的脖子。   “你到底是什么人?”欧阳明日双手受制,双腿又动弹不得,好在金面人的手只放在他的脖子上,却并未用力,所以他说话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   金面人不发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他甚至可以感受到金面人的呼吸,以及从他手掌心传来的异常热度。   他的脸藏在面具之下,但他的眼睛……却让欧阳明日永生难忘。   那双眸子漆黑如夜,里承载着的,全是悲哀。溢满了的,俱是痛苦。有一缕浓化不开的柔情,剩下的便是心死般的绝望……   目光相交之际,欧阳明日脑袋里一片空白。   他们就这样无声的对峙着,那只手只要轻轻一动,欧阳明日便会就此殒命。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金面人终是没有掐下去。   就在此时,夕阳下落,异象突起,刹那间龙魂刀竟发出了万道光芒。光芒直冲云霄,聚而不散,便是功力深厚的欧阳明日也不敢直视。   “阵法已经开启了,上官姑娘,你们还撑得住吗?”昏迷了许久的臭豆腐慢慢醒转,他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然几人生死未卜,根本没人回答。   眼前的景物倏然一变,欧阳明日与那把龙魂刀竟然凭空消失!   陡然间狂风大作,雨雪交加,金面人腾身而起,刚站到虚空中,又有数道闪电劈空而下。   “好一个请君入瓮,这便能难得到我吗?”躲开落雷,他横空飞起,双手连连虚画,顿有数条涟漪般的道纹,向四面八方飞散而去。   “轰!”   道纹如雨点四散而落,入土即消。只听一声山崩地裂般的巨响,风雨惊雷等异象,陡然消减。   “就算你是神仙,今日也插翅难逃,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念你一身修为得来不易,或可看来武林同道的分上饶你一死。”   空气中响起两个绵延不绝,却又高低不同的声音。继而又同时喝道“临兵斗者,阵列在前!千面搜杀,启阵!”   随着这句高喝,阵中再生剧变,各种异常的天象,忽比方才猛烈了数倍有余。   “师父,古师伯!”直到此时欧阳明日终于明白为何一直都不见二老,原来他们是想靠此阵之威一击必杀。   “雕虫小技就敢自以为是,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金面人冷笑了一声,又一层道纹氤氲而出,这一生爆响竟震得欧阳明日有些耳鸣。   “你……到底是谁?”想起那双眼睛,欧阳明日的声音竟微微的颤抖起来。   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深情而又冰冷的视线……颤抖的握着龙魂刀的刀把,一种不详的预感迅速攀升,欧阳明日那颗本就紧张的心,却在此时揪的更紧。   “明日,抱元守一,不要分心,万不可使龙魂刀脱离了阵眼。”边疆老人往阵心望了一眼,断喝一声,便与古木天一南一北同时攻向了金面人。   欧阳明日身处阵眼,自然看的极为真切,而在立于阵中的金面人眼里,此处又是一番景象,狂风呼号,雨雪漫天,更有金蛇闪电,厉雷阵阵。周围犹如一片混沌之地,日与月均不复见,更别提欧阳明日与二老的声音。   一切只能凭感觉,与他千多年来积攒的经验。   就在两只肉掌分别印上他前后心时,一条灰白色的身影疾驰而来,他手起掌落,竟把金面人硬生生的拍到二老掌风之外。随后就地一滚,大喊道“这是怎回事?我是来帮忙的,自己人哪,怎么一进来这片林子就什么都看不到了?”他边说边往后退,很快就站到了金面人的身边。   二老险些收势不及,还好在紧要关头错开了身形,才没酿成互对一掌的惨剧。   “别过去。”在边疆老人传话给欧阳明日之际,就已在徒儿的身边见过此人,能与欧阳明日站在一起,他定然是徒弟的至交好友,又怎能看着他轻身涉险。   这个身穿灰白劲装的人就是留在林外的尹千觞。此时他仍在叫喊道“喂,有没有人啊,欧阳公子,我怎么出去啊。”   尹千觞的动作以及神情均落在欧阳明日眼中,上官燕等人伤势极重,二老又在对付金面人,而他守护着龙魂刀根本就不能离开此处,就算有心想带他出来也力不从心。同时心中也生出一个疑问,他既然不懂阵法,又如何能在阵中寻得金面人的位置,并把他……   思忖间忽见一条黑影朝自己飞来,身形犹如行云流水,柔美非凡。整个人如同裹了一条黑布,只露出了两只眼睛。   来人直奔龙魂刀,抬手一甩,几声刷刷的细密声响,袍袖间飞出了数十枚钢针,及有分寸罩向了欧阳明日。欧阳明日急忙收回心神,手拈着天机线,与来人战在了一处。   林中掌风也同时而起,二老已展开了第二波攻击。   一时间,搜杀阵中分出了两个战圈,金面人虽无法看见二老,却似已慢慢适应,凭借灵识,以一敌二仍游刃有余,但若想破阵而出却没有那么容易。   边疆老人与古木天早已打定了死死拖住他的主意,就算金面人功力通天也架不住天象的压制,时间久了他必然会真气耗尽,死无葬身之地。唯令两人痛恨的就是一直在阵中胡乱奔跑的尹千觞。几次差点打中金面人,都被他搅得功亏于溃,更可恶的是两人为将金面人牢牢牵制住,谁也没有送他出去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人物有点多,大家要仔细的看,否则会晕。这也算传说中的大场面了,本来还写了半天月带领教众趁火打劫,怕乃们心脏受不鸟,于是就删除了。。。其实不要觉得偶在虐板板,心疼板板的还有好几个呢!但愿今天能两更,如果木有事的话,第二更正在成长中   ☆、双欧阳   金面人正是前来夺刀的欧阳少恭。   听了弄月的话,他就知此行必然要费上一般手脚,却没料到他们竟能弄出一个如此玄妙的阵法。   阵中风雷交加,雨雪阵阵,更看不到日月星辰,只有几丝混沌不明的光亮。要想辨识敌人的所在,只能依靠大幅度散发出去的神识。而神识也正在被大幅度的压制,若不快些破除此阵,恐怕于己不利。   阵启时他已知道阵中来了江湖高手,这两人必然就是边疆老人与古木天。然一入此阵,二老的气机便一分为四,二化为八,只感四面八方俱是掌影,却找不出他们真正的藏身之处。   在他凝神思考如何破阵之际,忽觉数十道掌风犹如山呼海啸般向他击来,而在此际,阵内陡地又多出一股与二老不相上下高深气机,气机急而柔缓,竟将他横推出去。真正的原因则是,这股力道近身之时他便察觉到对方并无恶意,所以便顺水推舟,跃向了几丈开外。   此人是谁?竟与古木天等功力相当,莫非是半天月,否则又有谁会来救他?   思忖间掌风再度袭来,而欧阳少恭也慢慢的找出了几分门道,只要打出密集的道符,即使不中,却也可使他们近不得身。   足足僵持了一刻钟,他发现二老似乎心存顾忌,掌风每每击来都略有偏差,这使他更定确定此中必有暗帮自己之人。索性分出两分心思全力去破解此阵。   好景并没持续多久,阵中陡然一亮,欧阳少恭抬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只见数百道手臂粗细的落雷,正至虚空中直劈而下,并伴有阵阵高亢的龙吟之声。   落雷的速度实在惊人,转眼已到了近前,情急下欧阳少恭运起全部真气,在自身周围部下一层严密的屏障。暗紫色的闪电与落雷一并下落,只听一阵爆豆般的脆响,屏障只是轻轻的晃了一晃。   欧阳少恭连脚步都没动上一分,在如此密集的雷电之中,他的依然立的笔直,只是衣袂被气流冲激的飞舞起荡,更添了几分莫测高深之感。他冷冷一笑,森然的说道“能引天雷至此,当足以自傲,但若以为如此便能将我至于死地,可就打错了算盘。”   说话间忽感胸口一阵酸涩,悭臾之鳞竟在此时与龙魂刀生出了反应。悲恸之感不断的扩大、蔓延,差点就使他生出就此弃战的心思。   而第二波惊雷也再次到来,空气中亦夹杂了数道强劲的掌风。   与此同时,守护龙魂刀的欧阳明日亦感受到了刀气的异样,刀身上的光华忽地暗淡了许多,并像小孩子伤心哭泣一般,不住的轻轻颤动。   分心之时,与他僵持不下的黑衣人已收回钢针,翻掌拍来。   欧阳明日侧身一躲,金钱击向了黑衣人的手腕。   猛然间,一声轰然巨响。欧阳明日与黑衣人同时一滞,看向了林中。   这一波厉雷犹如水桶般粗细,金面人却呆傻的看着天空,竟未抵挡。   就在雷电加身之际,林中的尹千觞忽然直扑过去,抱住他大叫道“我抓住他了,我抓住他了。”   冲势虽使金面人偏离雷心,他二人仍被少许雷电刮中,尹千觞喷出了一口鲜血,金面人的面具下亦飘出了几缕血丝。   他怎么能从阵法中找到金面人?莫非他……此情此景令欧阳明日心头狂跳不已,他对面的黑衣人趁此机会斜劈出一掌,正中欧阳明日的心口。   气血翻腾不已,竟无法靠内力压制下去,欧阳明日脸色一片惨白,唇边已沁出了殷红的血色。他左手捂着胸口,右手快速的探向了龙魂刀。   若真是你……我甘愿背负此罪,若不是你……我只能一死以谢江湖!   欧阳明日长叹了一声,声音里有股说不出的悲切凄凉。他眼望着杏林,嘴巴无声的开合了两次,念出了一个人的名字。随即右臂一震,将龙魂刀从阵眼处生生拔起。   刀锋脱离了阵眼,阵法当即失灵,二老的身影已在林中显化出来。   “明日!你为何……?”边疆老人大喊了一声。   黑衣人也眼露惊异之色,却见欧阳明日刀锋一转,狠辣的劈向了自己。他避过了刀锋,又一掌拍在了他的腹间,眼见欧阳明日口喷鲜血,才发现这把刀竟毫无力道。   黑衣人眼波一转,低低一笑道“谢了。”   “真的是你!”欧阳明日颤声说了一句,随即苦涩一笑,闭上了眼睛。   黑衣人也不多话,手腕一转,夺下了龙魂刀。身形几个起落,便向金面人疾驰而去。   二老飞身拦阻,就听欧阳明日大叫了一声“师父!”接着便从轮椅上栽到下去。   两人同时回头,边疆老人爱徒心切,只得暂时放弃,跑回来救治欧阳明日。   这一瞬间的功夫,黑衣人已来到了金面人的身边,他提起金面人,低喝一声“快走!”   金面人神智顿清,同时也看清了扑在自己身前的人。   “是……你……你……”金面人的声音如同梗在喉咙,说了半天也只吐出了这三个字。   “我只是……能陪你畅饮的……尹千觞。”这一句话似乎用尽尹千觞所有的气力,说完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看到他,欧阳少恭真不知此刻究竟是什么心情。古木天眼看就已到了近前,他也没有功夫细想此中的因由,猛然起身,将真气凝于指尖,一串琴弦般的道纹破体而出,将三人紧紧裹住,接着他一手抓住一个,但见光华一闪,三人已凭空消失。   再出现时已来到了春风得意宫的琴坛。   黑衣人看了一眼周遭了景物,轻笑了一声扯下了面巾。   “弄月,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   欧阳少恭叹息一声,也拿下了金色的面具。   “若不是欧阳明日拔刀破阵,恐怕我也没有那么轻松。”弄月说着便把龙魂刀递了过去,至于他打了欧阳明日两掌之事当然不能说出。   “明日他……”欧阳少恭手腕一颤,才稳稳的握住了刀把。然后又急道“别的稍后再说,先把此人抬进去。”   侍女们把尹千觞带到了清风阁,欧阳少恭也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看着欧阳少恭唇角边暗红色的血迹,弄月担心的问“少恭,你身体怎样,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欧阳少恭疲倦的摆了摆手。   落雷之际若没有尹千觞挡着,他就算不死,也得身受重伤,尽管有他在,经脉也或多或少的受了损,而临行时他强行使出移位之法,此刻他体内的真气更似被一下子抽空。   恐怕一时片刻他也无法引动真气,窥得刀剑的秘密!欧阳少恭慢慢的合上了眼,在心中怒吼道“这就是所谓的天命?他欲求之物,从来都无法轻易的得到吗?”   忿然的握指成拳,接着他又睁开了眼,顿两道厉芒崩出了眼角,犀利的目光看向了躺在床上的尹千觞。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送到,祝大家节日快乐!!!还要出去吃饭,实在太急了,字数只能这些了,我爱双欧阳,也爱乃们,发动群体技能【么么哒】   ☆、双欧阳   清风阁内,红烛摇曳,灯火通明。   尹千觞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若不是他胸口还在微微的起伏,恐怕别人会以为那就是个死人。   见欧阳少恭神色不定的看着尹千觞,弄月犹豫了一下,便来到床前为其把脉。良久之后,他蹙眉道“少恭,此人心脉受损,若不早些施救,只怕……”   欧阳少恭仍静坐不动,眼中的色彩更加复杂。   自己来此多半是因为龙鳞,那他又是如何来的?会否与女娲有关?   就算他的到来只是偶然,但尹千觞,他可是侍奉女娲的十二大巫咸之一,更曾背叛过自己,如今他怎能还像从前一样的信任他。   “我只是……能陪你畅饮的……尹千觞……”他昏迷前的声音尤在耳畔。他究竟想说什么?是否在告诉自己,他已不再是幽都的风广陌……   想起从前与他月下对饮的日子,欧阳少恭的脸色略有缓和,当想起他与百里屠苏等对自己举剑相逼时,脸色又在瞬间冷了下来。   烛火下,欧阳少恭那双冷凝的眸子忽冷忽热,俊美绝伦的脸也晦暗不定,变幻个不停。   弄月却被他给弄糊涂了,之前欧阳少恭语气急促,分明很担心此人,而此刻,他又眼睁睁的看着不管!?此人与他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何能令一向行事果决的欧阳少恭都难以决断。   看了一会仍无法猜测出欧阳少恭的心意,弄月也唯有立在一旁仔细思量。   床上的尹千觞忽在此刻咳嗽了一声,嘴角边的殷红之物顺颊而落,渗入了莹白的被褥上,两相对比,看起来很是触目惊心。   欧阳少恭依然坐在椅子上,袍中的手指却紧抓住了椅子的扶手。   弄月隐晦的瞄了一眼欧阳少恭,观他袖子上的褶皱,心里已明白了三分,伸手往尹千觞的鼻前一探,察觉他气息微弱,再不救恐怕就真的晚了。然弄月并不是赛华佗,他只会用毒害人,从来也没医过人。   “少恭……”弄月欲言又止的看了欧阳少恭一眼,心中已知他必然会救此人,只是需要一个台阶,或是他自己想通。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欧阳少恭猛然起身,迅速从袍子里摸出了一个白玉瓷瓶,扔过去道“给他服用三颗,以内力引至丹田,先保住他的性命。”   弄月忙接过药瓶,小心翼翼的到出三颗,喂尹千觞吃下,接着脱去了他的外袍,将内力聚于掌心,贴到尹千觞的下腹处引动着药力。   欧阳少恭不发一语的看着,直到感受到尹千觞体内的真气波动,才转身离去。临走时他低声道“一会到琴坛见我。”   弄月轻轻点头,不敢分心开口。   出了清风阁,欧阳少恭便往摘星弄月居急行而去,一路上他脸色铁青,婢女们见到他俱都远远的行礼,随后仓皇而逃。   欧阳少恭目不斜视,对往来之人均都视而不见,到了琴坛,他便撩袍落坐,舒展十指弹奏起来。   琴在欧阳少恭的手中好似有生命了一般,缓缓泄出美妙的音符,时而似流水奔流不止,时而又似春风荡人心弦,当激昂与柔和融入到了一处,四周竟散出一圈圈层叠交错的细密波纹。   这是他最喜欢的曲调之一【镇魂调】。   若攻敌,可摄人心魄,若疗伤,当能聚气凝神。   此时此刻,这首曲子他已反复弹奏了数遍,却仍然不得心安。   大战之际,他如幻出瑶琴,奏出沧海龙吟,安能受伤?只因欧阳明日在场,他不想大开杀戒。若不是看到了欧阳明日,他更不会对上官燕等人手下留情!要没有那一瞬间的迟疑,恐怕他早已夺刀离去,哪还能被那破烂阵法给困住。   在此处,他可以杀尽世人,但如对方是欧阳明日,他怎能掐的下去……   不想即罢,一想起这个名字,那张清秀的脸,便在瞬间占据了整个脑海。   本以为对他只是一时的欣赏和怜惜,当自己的手放在他脖颈上的一霎那,所有的冰冷都已融化到那双清澈的眸中。   欧阳少恭为自己的深陷其中而悲哀,更为无法自拔而痛苦,剪不断对他的情丝,亦有对他们间终是背道而驰,纵然表露此心,也法相守的绝望。   欧阳明日这个名字,以及那张绝色倾城的脸,甚至包括他说话时的动作,和他清冷如冰的神情,都如同心魔一般,在他心头萦绕不去。   弄月说他拔刀破阵,他既然如此做,或许……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欧阳少恭苦笑了一声,喃喃的道“这大概就叫抽刀断情,从此恩断义绝!”   到最后,欧阳明日仍然是一个君子,他帮了他这一次,再见面时,便没有情分可言!   他们之间恐怕再也无法像以前那般自然的相处……   从此各为阵营,永不为友!上天赐予他们的命运,便当如是!   他处心积虑的拿到了龙魂刀,却永远的失去了欧阳明日!这就是他所需付出的代价!   亦或许……他从来都没拥有过他……   看着那轮将圆的明月,眼底渐涌出阵阵热意,慢慢的,他的视线,已有些模糊。   在一起时,还可用各种借口来掩饰心意。此际分开,那种锥心的思念……也只有自己方能体会。   明日应该已经离开了杏花坡,不知他……是否无恙!   他坐在阵心处,并未参与战斗,应该无恙才对!   早已算到会有今日,却没料到会来得如此之快!   心绪一直起伏难定,琴声渐渐的偏离的原调,欧阳少恭仍不自知。   蓦地,曲调中出现了一声破音,以琴声所化的真气顿时失去了牵引,尽数的反弹回来,欧阳少恭只觉胸口处犹如被大锤重砸了一下,鲜红的血液瞬间溢出了嘴角。   怔怔的看着落在琴台上的那滴血珠,就仿佛看到了他眉心那点艳如丹朱的红砂。   “细看来,不是丹砂,点点全是离人泪!”   欧阳少恭颤声说了一句,随后抹去了那滴血,重新弹奏起来。   琴声杂乱无章,却带着丝丝的真气,这种弹法非但没有疗伤之效,反而更紊乱了体内的气息。唇畔的血滴仿佛断了线的珠子般,一滴滴的落到了琴台上,就像一朵朵盛开的红梅花,带着一种令人心疼的妖娆。   “这个世间,固然有令人欢喜之事,但实在太过短暂,徒然余下无尽哀伤。”他微弱的说了一句,接着道“所谓情深不寿,相处之道,自不可相仇,亦不可爱笃。”忽有一滴血掉在了琴弦上,欧阳少恭勾指抚去,又道,“一直如此做,奈何情意不由心!”   月华毫无保留的倾斜而下,欧阳少恭仍旧穿着那一身未及换下的黑衣,落于袍袖上的血迹已与衣袍融为一体,然从他唇边滑落的从未止歇,仿佛体内的血液都要在今夜流淌出来。   一条白色身影至远处急行而来,见此情景,登时三魂吓掉了两魂。   “少恭,你这是怎么了?”帮尹千觞化解完药力,弄月便心急火燎的赶到了琴坛,却惊见欧阳少恭发丝披散,嘴角不断有鲜血流出,心头一紧差点昏厥过去。   欧阳少恭专注的弹奏着,似乎没听见弄月问话。   “少恭?少恭?”   眨眼间弄月已来到了近前,伸手一拉,顿被一层看不见的气劲反弹出去。   “少恭,别再弹了!”   弄月爬起来,又冲了过去,毫无悬念,再次被气劲弹开。   琴音的涟漪不断扩大,站在几丈之外都可感受到无形的威压,弄月不得不运功抵挡,方可站稳脚步。   “少恭!”   弄月大喝一声,运尽了全力也才走近一步,这一步迈得犹如千钧一般,沉重无比。   就在他欲迈出第二步时,就听“铮”的一声,琴弦猝然而断,无形的阻碍也在此时消弭于无形,接着欧阳少恭软软的倒了下去。   弄月身形一动,快如流星闪电,在他倒地的那一刻将他牢牢抱住。   欧阳少恭看清他后,微弱的问了一句。“弄月,是我……错了吗?”   “少恭,你没有错,想要的东西就要尽力争取,哪怕抢夺,甚至不择手段,不惜牺牲他人,这才是人的本性,遵循本性而行,何错之有?”弄月轻柔的说了一句。   “若真像你说的这样……该有多好!只可惜……有些人只愿活在那些虚伪的道义之中,我憎恨那种虚伪……却也无能为力,我终是……无法放下……”   欧阳少恭断断续续的说着,他每说一段话,唇边都有鲜血溢出,他没伤在千面搜杀阵中,也没伤在边疆二老等人的掌下,即使是天雷,他也可以与之硬撼,却伤在了自己的琴弦之下。   “你别说了,少恭,别再说了。”   几句话的功夫,弄月的白袍竟被染红了一片,他看得胆战心惊,更是心如刀绞,抬手便点了欧阳少恭的睡穴。随后拿出欧阳少恭留下的那瓶药,给他硬塞了三颗,便背着他往摘星弄月居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找到了老板是攻的证据,这是百度百科里的,搜索帝王攻就可以搜到,吼吼!   下面是证据图。      ☆、双欧阳   烛火早已燃尽,一大串的烛泪落到了烛台边。   天明十分,欧阳少恭才从昏厥中清醒。意识刚一清晰,体内那缕若有若无的真气便慢慢的流转起来。胸口处虽伴有阵阵闷痛,但因服下了丹药,伤势已没他想象的那么严重。   昨晚被琴音激得气血逆转,幸好他还保留着一线清明,在不可收拾之际,决然的挑断了琴弦。   想起昨夜的癫狂,唇边溢出了一丝苦笑。   谁能想到他欧阳少恭也会做出此等蠢事,千多年来,“情”之一字他早已明白,为何遇到了欧阳明日,他却忽然窥不破,也看不开。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把欧阳明日强掳到身边,哪怕抛弃一切,也要和他厮守在一起。   这种念头终被压住,隐忍的后果变成了指尖上的疯狂,音波的反噬虽令他疼痛难忍,但又怎及他心底不断流血的伤……   即使知道他们将再无瓜葛,却仍然不受控制的想着他!   失去了龙魂刀,他如何对他的师父师伯交代?鬼见愁上官燕等人又将如何看他?他会否遭受到责难,他是否有那么一瞬间的功夫,也在想着他……?   纷乱的情绪使真气陡生波澜,胸口已开始隐隐作痛。   “明日……”欧阳少恭在心里唤了一声,便将所有的心思俱都压入心底,阖目调息。   运行了一个周天,不适的感觉顿时缓解不少,欧阳少恭心知疗伤需要循序渐进,此刻他心绪不稳,更不可操之过急,把真气收回丹田,掀开被子坐起了身。   室内的光线虽不太亮,却可清晰视物。   弄月单手支颌,斜坐在桌边,听到响动后马上睁开了眼。见欧阳少恭正在看他,当即喜道“少恭,你醒了?要不要先吃点什么,我这就差人去做。”   “我还不饿,你也累了,去休息吧!”弄月神情倦态,分明是陪了自己一夜,他衣襟前的血色已一片暗紫,弄月素来喜爱整洁,却连衣服都没有换过。   是人总有三分感情,即便欧阳少恭一直把他当成了利用的对象,此刻也生出了一分感激。   “能有幸相伴少恭而眠,我又怎会觉得累,此刻当真是神清气爽,精神的不得了呢!”弄月大步来到了床前,歪着头问道“少恭觉得身体如何了?”   “总算是活过来了!”欧阳少恭自嘲般的笑了笑,他的脸色已比昨晚好了不少。   “那就好了!”对他的话弄月从来都深信不疑,闻言顿时松了口气。转身帮欧阳少恭到了碗茶水给他润喉,继而又问道“少恭让我去琴坛相见,莫非是有什么重要之事?”   欧阳少恭点了点头,对弄月的欣赏之情又加了几分。   弄月行事从来都极为小心谨慎,聊了这么久,他一直都没问过自己昨夜为何琴音散乱,虽说他手段毒辣,为达到目的,甚至不惜使用任何手段,然普天之下,像他这种至情至性的真小人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他本想让弄月取来凤血剑,而此刻却改变了主意。刀剑都已在手,恢复真气也不过是两三日的时间,他反倒不着急了。   眼下唯需解决的就是那个半死不活的尹千觞,如果来的是其他人,欧阳少恭或许不会觉得奇怪,但尹千觞的身份很特殊,既与女娲有关,就算欧阳少恭不愿多想都不行。   要想知道真相也只能先把他弄醒,然后再让弄月去监视他。   唇角弯出了一个浅淡的弧度,欧阳少恭有意无意的道“尹千觞原本是我的兄弟,但他却背叛了我,你说这样的人我还能信吗?”   弄月思量了片刻,道“信与不信都在少恭的一念之间,若他有活着的价值,就这么死了岂不可惜。如果少恭觉得没有,那便任他自生自灭。”   “一个人的价值很不好说,真相究竟如何,恐怕需要用长一段时间去判断,但我却没那个时间。”欧阳少恭抬眼瞟向弄月,狭长的眉目中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弄月当即心领神会,并暗自高兴。欧阳少恭能将这么重要的人交给他,是否代表他对自己很信任。弄月最喜与人斗智,这样的差事到算对他的心思。只要尹千觞稍有异动,他保管让他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弄月绝不会辜负少恭的期望。”他躬身一揖,回答的极为正式。   欧阳少恭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看着他衣襟上的血迹道“污浊之血竟将公子的衣服弄脏……”   顺着他的目光,弄月也看到了那一大片暗紫色的污渍,他急忙说道“只要少恭平安就好,其他的就不要多想了。”   之前弄月把注意力都放在欧阳少恭身上,如今看着这件生满褶皱的脏袍,只觉得浑身都不对劲,只想赶紧离开把衣衫换下。“少恭再休息一会,我先去沐浴更衣,稍后就来。还有少恭的新衣,我已命婢女连夜赶制,应该也快做好了,我这就去看看。”弄月语无伦次的说完,便逃也般跑出了房门。   欧阳少恭忍俊不已。   看来世人皆分两面,像弄月这般心狠手辣之人,竟也有如此有趣的一面。   笑容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他眼底的淡淡哀伤。“明日,你那张冰冷的面具之后,隐藏着的又是什么?”   ……   欧阳明日哪里还有什么可隐藏的,经边疆老人全力施救总算保住了性命,但从他醒过来的那一刻起,就什么话也没说过。   不管边疆老人问什么他都三箴其口,不发一言。见爱徒双眼茫然无光,甚至很少转动,他有心想问问龙魂刀为何会脱离了阵眼,却又心生不忍,踌躇了片刻只好先行离去,并吩咐易山好好照顾。   “爷,你总也得吃点东西啊,否则你如何撑得住啊!”   从清晨到落日,易山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过来送饭,他家的爷从没看过他一眼。   “杏林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主人不说,爷也不说,真是急死人了!”(注:雪剧里易山管边疆老人叫主人)   易山急的抓耳挠腮,欧阳明日仍不言不动。   “要是欧阳先生在就好了,他一定能劝得了爷。”易山小声的咕哝一句,又把微凉的饭菜端了出去。   在易山说出“欧阳先生”四个字时,欧阳明日的眼珠突然动了动,然后他抓住了床边的轮椅。   等易山返回时,房内竟已没有了欧阳明日的踪影。   “爷!”易山大喊一声,拔腿就往外跑,到了院外忽然发现欧阳少恭住过的房门开了。他以为是欧阳少恭回来了,进去一看,地中央坐着的正是他急欲寻找的欧阳明日。   欧阳明日只穿了一套单薄的里衣,呼啸的寒风从门口灌入,他忍不住瑟瑟发抖,易山忙抓起床上被子把他紧紧裹住。欧阳明日既不反抗也不阻拦,空洞的目光,直落在床上的某处。   “爷,你到底是怎么了?”易山的声音中透出了几许哭意,这么长时间,他从没见过这样令人心疼而又害怕的欧阳明日。   回答他的,仍是无尽的沉默。   “爷,你千万要保重身体啊!”易山无计可施,只好小声的哀求。   又是许久过去,欧阳明日忽然说道“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在这待会。”   欧阳明日终于开了口,他语调沉稳,听起来似乎并无异样。   “那我把饭送过来?”听他说了话,易山大喜过望,赶紧躬身询问。   欧阳明日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显然是不想多言。易山在原地犹豫不动,还想开口相劝,却见欧阳明日冷冷一瞥,目光犹如寒冰利剑,冰冷的完全没有温度。   易山只觉心头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慌忙出去,不敢再问。不多时,硬着头皮送来一个火盆,放好后快速离开,并细心的带上了门。   欧阳明日又恢复了方才的样子,他直盯盯的看着床沿,仿佛那个如瑛如玉的君子就躺在那里……他甚至记得他如墨长发是怎样散落在枕边,也忘不掉那双轻合着,如同水墨勾画而出眉眼……   “你想要的,我已经给了,从此以后,永不复见!”   欧阳明日说的又沉又缓,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蹦出一样。然而也只说了这一句,声音便哽在了喉咙。   那双缺少了光彩的眼睛突变得清可照人,却是那明眸之中蓄满了秋水。很快,就有一滴晶莹之物滚落到腮边,继而就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接连下落。   任欧阳明日心坚如石,也在此时哭的像个小孩子一般,无法抑制。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偏偏是你?”欧阳明日泪流满腮,情绪也忽然激动起来,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床榻嘶声大喊,扯下盖在身上的薄被狠狠的扔了过去。   “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不杀了我?我跟本不需要你的同情,从来就没需要过!”他擦去了脸上的泪珠,新的眼泪又马上流下。   这是欧阳明日有生之年第一次落泪,亦是悲痛而又屈辱的眼泪。   他曾把那个人当成亲人一般对待,尽管他怀疑过他,到最后依然深深的相信于他。   他宁可忍痛抛下父亲相聚的机会,也宁愿离宫陪他。甚至可以为了他与亲妹妹反目,更放弃了寻找亲生母亲的大好时机。到如今,却像个傻子一样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对他的担心,对他保护,为他硬闯入春风得意宫,这一切……都像一场笑话。   知道了真相,心高气傲的欧阳明日怎生受得。   “是我害了司马长风,害了上官燕,更枉费了家师的一片心血!”泪水奔流不止,欧阳明日索性不再去擦,他哑着嗓子道“我恨你,更恨自己,明明你露出了那么多的破绽,我竟从未怀疑。”   “即便是这样,我仍然忘不掉,更杀不了你,我该怎么办?要如何做才对?”那张清秀的俊脸因悲愤而有些扭曲,薄削的嘴角亦在轻轻的抽搐。他抹了一把眼中泪水,猛然扑向了床榻,因伤势未愈,气力不济,还没到床边就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不便的双腿竟把轮椅一起带倒,椅边的火盆被砸的火星飞溅,几颗火花溅落到被褥上,亦有少许飞落到欧阳明日的身上,欧阳明日不但没将火花击落,反而轻轻闭上了眼。   他笑了笑,笑容里满是无法言说的悲凉。   紧接着,又一滴豆大的泪珠至细密的睫毛中悄然滑落…… 作者有话要说:  天了噜!少恭你快来呀,你媳妇要自焚了!   谁比谁更让人心疼……      ☆、双欧阳   因担心欧阳明日的身体,易山左思右想,还是为他准备了一碗红枣银耳粥。   听到响声时,易山正好端着碗来到了门口,推门一看,当即扔掉粥碗,把欧阳明日从屋里给抱出来。熄灭了欧阳明日身上的火星,又准备去那间房内救火,恰巧此时胡威远带人前来看望国师,顺便加入救火的队伍,总算没有酿成房屋被毁惨剧。   还好崩出的只是火星,欧阳明日并没被烧伤,但皮肤上仍多了几处被烫过的粉红痕迹。   本想着就此死去,也算一种解脱,然见到了胡威远,他忽然想起要是就这么死了,父亲欧阳飞鹰该怎么办,就算上官燕与司马长风失去了刀剑,恐怕不会就这么简单的放过欧阳飞鹰,灭门之仇,杀父之恨,换做是他自己,也不一定能有那么广阔的胸襟。   另还有半天月在一旁虎视眈眈,若不解决了这些事,他纵是死了也不会心安!   待他完成所有的心愿,自会去师父面前领死谢罪,此刻……却还不行!   “国师,你受伤了?”扑灭了还没酝酿起来的火花,胡威远来到主室恭敬的询问。   欧阳明日早已拭去了泪水,变回了从前那副孤傲逼人的样子。他淡淡的道“一点小伤。你来此可是为了玉玺之事?”   胡威远谄媚的道“国师果然料事如神,不知国师可有头绪?”   “一个月之内,我会给城主一个答复。”欧阳明日的样子有些狼狈,衣衫上更有几处破损,里面泛红的皮肉都隐约可见,然气势却分毫未减,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极有威势。   胡威远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也不敢小觑。   他眼珠转了转道“既然国师给了答复,属下便可以回去交差了。”胡威远躬了躬身,走到门口忽又回头问道“未知国师那位义兄,欧阳先生可还在此处?公主一直都想见见他。”   “给我滚出去!”   欧阳明日忽然翻脸,他怒喝一声,澄澈的双眼中俱是凛冽的杀气。   “这……国师你……”胡威远脸色变了变,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顿露出几分怒色。按他的想法,这门亲事要是成了,也算给国师脸上沾了光,毕竟乘龙快婿可是他的义兄。   “嗤”一道金光闪过,胡威远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已被金钱击飞到院中。   “再多说一句,我就杀了你!”欧阳明日冷然的道。他的声音并不大,胡威远却觉说话人就在耳朵旁边。   他知道欧阳明日武功高强,虽有满心怒火却也不敢表露的太明显,哼唧两声,拍拍屁股爬起来,领着一干侍卫逃离了别院,出了院门才泄愤似的“啐”了一口。   几人走远,易山返回了主室。自家爷面罩寒霜,他也不敢随便发问。趁着为欧阳明日翻找里衣的功夫,不断偷眼观瞧着。   只见欧阳明日颤抖的缠绕着天机线,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在那双通透的凤目中无声燃烧。   无论他多恨欧阳少恭,当听到欧阳盈盈中意他时,仍控制不住满腔的嫉妒。   这样的人他竟还在想着!   唇角微微的扯动了一下,欧阳明日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情’之一字,害人非浅,奈之何如!   看着掌心那枚金钱,上面仿佛还留有他身上的气息。他金色的面具下,那双掺杂了各种感情的漆黑眸子亦犹在眼前。   他为什么会露出那种眼神?他夺取刀剑又做何用?   他的武功已登峰造极,即便是师父与师伯联手,恐怕也有所不及,但那日他只是把上官燕、司马长风等人抛飞出去,却未曾伤及人命,他不杀人便是存有一丝善念,便非无药可医。   恍然间他似乎觉得有人曾告诉他“要医人,必先医心。”   医心……医心……医人易,医心难,自己真能做到吗?   莫非他拿取刀剑另有隐情?   若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他为何不说出来。   想了许久仍不得要领,猛抬头见易山拎着里衣远远的站着,欧阳明日顿感愧疚,他伸手道“易山,把衣服拿过来吧!”   易山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走了过来,憋了一会,粗声问道“爷,你身上的烫伤要紧不?”   欧阳明日低头查看一下,对易山安慰的道“不碍事!你不用担心。”   “刚才我还以为爷要自杀呢,真是吓死我了。”易山小声的说了一句,粗犷的脸上全是心有余悸的神情。   “我只是不小心拌了一下。”欧阳明日说的颇不自然。   易山无法相信的瞅了他好几眼,才道“爷,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嗯。”换好衣衫后,欧阳明日缓缓的应了一声。   易山眼睛一亮,为恐欧阳明日反悔,忙大步跑出了门。   “拿壶酒来!”欧阳明日又补充了一句。   易山的脚步停顿了一下,道“那爷不许多喝。”   欧阳明日靠在软枕上并未作答,没有出声反对,也算答应了他。   他精于医术,怎不知现在不可饮酒,但若不大醉一场,又如何能好好入眠。此际他甚至不敢合眼,只要一闭上眼,脑海就会被那个白衣翩翩的身影所占据。   或独坐弄琴,或长身玉立。或凝眉愁思,或温声轻语……尽管神态不同,每一个的人的脸都是那个令他痛彻心扉的人。   少恭,你为何要……如此伤我!   想起当日的情景,眼角又泛出了一丝泪光,欧阳明日慌忙睁眼,强压下了眸中的湿意。   弄月似乎心存顾忌,那两掌并未使出全力,他之所以受伤如此之重是因被龙魂刀的刀气反伤,若不如此做,他师父怎么会放弃追踪金面人,这两方不管伤了谁都是他不愿见到的,也唯有伤害自己,才能换得众人的平安。   “人生有多少个无可奈何!纵然我做错了……却并不后悔……”   欧阳明日颤声说了一句,便听到了易山的脚步声,匆忙的整理了思绪,几息之后易山已端着酒菜进来。   品了口酒,欧阳明日微微蹙眉,易山也会用心机了,竟然给他拿了酒性温和的竹叶青,入口虽芳香醇厚,却不能达到他要的效果。   不多时一壶酒已经见底,非但没有醉意,脑袋里反而更加的清醒。再让易山去取一壶,易山则梗着脖子说什么也不肯离去。   欧阳明日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在他一片忠心的份上也只好作罢。   天色已然黑透,秋风比白日里还要嚣张,呼啸的寒风不断的拍打在窗棂上,发出阵阵的轻响。   在榻上躺了一会,欧阳明日才感受到渐渐袭来的眩晕,若不是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这种酒哪里会醉得倒他。   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只要睡着了,就无须空自烦恼。   虚弱的身体再加上轻微的酒力,不多时,欧阳明日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在他睡去之时,另一个人却仍坐于月下,独自眺望着清冷的月色。   此人身穿一件海蓝色绣纹锦袍,宽大袍袖直垂到地上,更添了几分倜傥。披散在肩头乌发随意的束在脑后,夜风起时,额前那几缕青丝,不住的在唇边飞荡。他忧伤望着明月,不时举起酒壶机械般的饮着。(衣着请自行带入少恭的青玉坛坛服)   这个人正是同样无法入眠的欧阳少恭。   尹千觞还没醒过来,凭他现在的状态也法往刀剑内注入真气,眼看就到了满月之日,只要稍有不慎就会将焚寂之气给勾出来,到那时龙鳞会发生何样的状况,根本无法预料。   一直觉得分、身乏术,此际万事俱备,他反倒落得清闲。   然他如此牛饮又怎是只因清闲那么简单!那种锥心刺骨的思念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若不用酒来麻醉自己,他会再度发疯。   “少恭内伤未愈,切不可过量饮酒!”   转头一看,见是弄月,遂笑道“有牢公子挂心,在下自有分寸。事情办的如何了?”   “丹药已经赠予教主,并告知他少恭另有要事,近日都不会回去。”   “我要的药材可有消息?”欧阳少恭喝了口酒继续问。   弄月遗憾的摇了摇头道 “百年的菟丝子已经送到了少恭的丹房,由侍女彩衣保管,却一直都没有七绝海棠的消息,不知少恭准备何时动身去往沙漠之甍?”   “等尹千觞醒来再去也不迟,我打算把他也带上。”欧阳少恭从庭栏上站起来,脸上挂着一丝难以琢磨的笑容。   弄月想了想道“此去或许异常凶险,少恭就不怕他……”观察着欧阳少恭的脸色,弄月很有分寸的说了半截。   欧阳少恭哈哈笑道,“有公子在,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弄月听得很是受用,笑的更是无比的灿烂。   “公子陪了我一夜,今晚就早些睡吧,我还想在外面坐一会。”弄月的笑容还没散去,欧阳少恭又下了逐客令。   “也好!”弄月点头一笑,并不多言,随即便迈着轻快步子,转身离去。   弄月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内,将壶内的酒一饮而尽,欧阳少恭忽地凌空而起,融进了夜色。 作者有话要说:  未补偿乃们受伤的心,特意熬夜准备了二更,现在正在修改。   内容提要:下章板板又去夜袭,差点把持不住,噗!到最后被抓了个现行,好羞耻。   ☆、双欧阳   欧阳少恭的身形快如鬼魅,一路上踏空疾行,即使遇到三两个行人,他们也只当是自己花了眼。   进了内城,他熟门熟路的停在一处朱漆门前。   临近满月,月华大好。门匾上的字迹清晰可辨,只见上面提了四个洒脱不羁的大字-----“欧阳山庄”。   他终究还是来了!   若不看他一眼,恐怕从此以后都寝食难安。   感慨的站了半晌,他便腾身而起,如同柳絮般无声无息的落到了院中。   室内一片漆黑,这个时辰欧阳明日应该已经睡下了,想起马上就能见到他,心头竟忍不住嘭嘭的狂跳起来。   这种感觉多少年都没有过了,即使面对巽芳也是自然而然,从没像现在这么紧张过。   欧阳少恭自嘲的轻笑了一声,调整好呼吸,以真气拉开了房门。被真气包裹着,开门时没有一丝声响,他左右看了看,闪身进入,又如法炮制,把门关好。   一股淡淡的酒气直入肺腑,这种味道顿令欧阳少恭想起曾吻过他的那晚,欧阳明日也如现在这样喝醉了酒,他唇齿间诱人的气息游走在自己的唇边……   “明日……”喉咙一阵干涩,欧阳少恭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   站在了足有半盏茶的时间,才把那种旖旎之念驱除干净。来床边细细的看了一会,见欧阳明日蜷缩在被子里,两条修眉紧蹙不展,眉间的淡淡川字,使人颇为心疼。   他做了噩梦吗?还是杏林中,他把手放在他脖颈上时吓到了他?虽知欧阳明日不是柔弱之辈,欧阳少恭仍忍不住那样去想。   除了一开始的怀疑,之后便是真心相待,他认出自己时必会惊怒交加。   看着那张勾人心魄的脸,与他相处的每一幕都在脑海一一浮现。对他动了情,却因不同的命运而伤了他的心!   欧阳少恭痛苦的攥紧了拳,指节间发出几声清脆的细响。良久,他舒展了手指,探向了欧阳明日的脑后。在触及欧阳明日的那一刻他犹豫了,手指在欧阳明日的发丝间僵持了一会,又收了回来。就算在这陪他一夜,也只是徒增烦恼,若欧阳明日知道了,只怕会更加的恨他。   正欲动身离开,忽听欧阳明日轻柔的喊了一声“少恭!”   欧阳少恭顿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欧阳明日发现了他,秉着呼吸等了一会,才知他说了梦话。   他唤的是?自己的名字?欧阳少恭后知后觉,差点就想把欧阳明日拽起来问个明白。心头更是一阵窃喜,瞬间打消了马上离开的念头。   “你也在想着我的吗?”欧阳少恭强压着一颗狂跳不止的心,异常温柔的问了一句。   欧阳明日翻了个身,细密的呼吸依然很沉稳。   等了一会亦不见回应,欧阳少恭忽地邪魅一笑,低低的道“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他缓慢的脱下了外袍,躺倒了床上,接着便把欧阳明日拉到身边。   感受着怀中温度,听着他细致的呼吸,恍然间,欧阳少恭只觉这一幕无比的熟悉,就像曾经有过如此的画面,然遍寻了千百世的记忆,却依然捕捉不到。   他和欧阳明日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之人,就算他有过无数的亲人、爱人、那里面也绝对不会有欧阳明日,然那种感觉……为何会如此的真实?   抬眼间突看到了那只悬于幔帐边的玉箫,欧阳少恭又想起了在宫中与他合奏之事,在那一段空白的时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以他的修为竟无一点印象,如今想起顿觉可疑。   难道是什么人分别在他们的识海内布下了禁制?这种高深的法术凡人怎能做到,除非是仙人……   欧阳少恭心头一惊,转而又为自己的猜测感到好笑,他至今仍保持着太子长琴的少部分记忆,若有人在他身上如此做,他不可能毫无察觉。那或许只是个巧合。   本想好好的陪着欧阳明日,却生出了新的烦恼。紧了紧手臂,欧阳少恭决定珍惜眼前的人,不再为那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伤神。   月光下的欧阳明日看的久了,会让人生出他与白日里的赛华佗根本就是两个人的错觉,特别是眉心那点闪烁流华的朱砂痣,赤红的色彩透露着一股少见的妖娆,只要视线落在上面仿佛就被深深的吸引,无法移开。   他不转睛的看着,忽然庆幸起幸好欧阳明日并不是女子,否则必会令全天下的人都会为其疯狂。   那他也许就会为他杀尽世人!   情不自禁的吻上了那颗红痣,这张脸,以及这个人,只能属于他欧阳少恭!   细腻的触感不断撩拨着他的心弦,小腹下亦生出一股灼热的气浪。四片唇贴合在一起时,欧阳少恭已双眼迷离。   他温柔而小心的吻着,仿佛怕碰坏了欧阳明日,又舍不得就此离开。   两人的舌尖嬉戏般的纠缠,犹如春风玉露难舍难分,隔着单薄衣衫,他的手在他单薄的身躯上四处游走,最后停到了他的胸、前,轻轻的捻、动。   “唔……”欧阳明日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他的表情既痛苦又幸福,还带着一点轻微的扭曲,所有的一切,非但没有破坏他的没敢,反而让他更加的动人。   暧昧的声音就像一颗火种,瞬间便把欧阳少恭点燃。   他不满足这样的碰触,伸手扯掉了欧阳明日的里衣,让他的身体更加的贴合着自己,游走不定的大手亦向他双腿、间探去。   今夜就想要他!想要完完全全的得到他,更想把他带去蓬莱,他要与他共做蓬莱之主!   (话说板板真没想把公子变焦冥.只是单纯的想在一起.噗.好废话的作者)   “不要……”欧阳明日小声的抗拒。   他那楚楚动人的模样更令欧阳少恭欲罢不能。   “明日……”欧阳少恭喘息的叫了一声。   “放开……我……”欧阳明日眉头蹙的更紧,分、身被人挑逗着,他的唇边接连溢出了细碎了呻、吟声。   “不许你抗拒我!”欧阳少恭伏在他耳边低沉的说。   “别……”欧阳明日的睫毛动了动,似乎想睁开看看,欧阳少恭忙伸出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另一只手往下一滑,突地触及到他那条软绵绵的腿,欧阳少恭神智顿清,满腔的热情也当即退去。   他怎能这样对待欧阳明日?就算要对他做什么,也得等他双腿复原,否则依他性子,若发现了必定会羞愤而死!对无关紧要之人就算把他们碎尸万段,欧阳少恭也不会眨一下眼,但对自己真心喜欢的,就算赔上性命,也不愿见他受一点伤。   很快他就会去沙漠之甍帮他取得另一味药,其次便是七绝海棠,只要它知道消息,不管千难万难,他都会帮他取来。   “明日,我一定能医好你的双腿,到那时我们在共渡春宵!”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手指闪电般绕向他的颈后,按向了欧阳明日的睡穴。   还没碰到欧阳明日,便觉指尖一麻,天机线已然缠在他的腕部,扣在他脉门处手腕正是那枚闪烁不定的金钱。 作者有话要说:  写暧昧神马的实在太难了,带入脸的作者已笑喷,【摊手   艾玛我都替板板感到羞耻,鼻血ING,我自己也感到了满满的羞耻,目测此章会被锁,嘤   ☆、双欧阳   手腕被天机线绕住,脉门也被金钱死死扣住,欧阳明日虽杀不死他,也足以把他吓了一跳。   床上的人翻身坐起,眼中还有一丝醉态,他冷冷的看着欧阳少恭,完全没发现自己的上身是光着的。   “是你?”欧阳明日脸部的肌肉都在微微的颤动,双眼更似欲喷出火来。   目光在他赤、裸的胸前扫了一圈,欧阳少恭故作镇定的道“是我!”这种回答大概是他千多年里最愚蠢的一次。   “你骗我如此之深,竟还敢来!”欧阳明日五指一收,将天机线拉近自己,左掌一翻,向欧阳少恭狠狠拍去。   欧阳少恭一动没动,任欧阳明日打了一掌。   “你为何不说话?”见他不躲不闪,欧阳明日更加气恼,如他能辩解一句,自己也可顺阶而下,就此收手。   欧阳少恭想的却是,只要欧阳明日能出了这口气,无论他怎么对他,他都不会出手。   “嘭”第二掌又拍了出去,欧阳少恭身形一晃,歪倒在床边。   “你就没什么可说的?”欧阳明日又扬起了手。其实他这两掌也只用了五成的内力。一则对象是欧阳少恭他根本下不去狠手,二则自己身上也带着伤,纵想打死他也是力不从心。   第三掌马上又要落下来,欧阳少恭用另一只手撑着床道“要是我说了,你会信吗?”   欧阳明日怒容满面的看了他一会,慢慢的收回手道“你且说说看。”话音刚落,便发现天机线一边的气机有异,遂急问道“你体内的真气,为何会这么乱。”   欧阳少恭又好气又好笑,心道“还不是你打的,为了让你消气,才故意夸大了一点。”随即又正色的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日的情形想必也已看到,天下间哪有人能用血肉之躯去抗击天雷。没被劈的灰飞烟灭就已算不幸中的大幸。”等他说完,天机线上已无半分力道,欧阳少恭随手把它扯了下来,假装咳了几声靠坐在了床边。   刚才他差点一时冲动把全部的经历都说出来,转念一想,若欧阳明日仍把他说的当成故事来听,他心里必然会很难受,就算想告诉他,恐怕也要一点点的渗透。   想起杏林中的雷光欧阳明日也觉得心有余悸,当时要不是尹千觞舍命扑过去,恐怕少恭就……还好他活着,若他死了,他会更恨,但恨的却不是欧阳少恭,而是自己。   欧阳明日的脸色稍有缓和,语气却依然冰冷。“你为何要夺取龙魂刀与凤血剑?”   “刀与剑和我的身世有关,为了解开这个谜,我不得不出此下策。”欧阳少恭半眯着眼答道,其实他是在看欧阳明日。他的黑发已有些散乱,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在月光下闪烁着魅惑的光泽,这样的画面本会引人遐思,然而配上那副冷艳的脸,又生出了另一番风情。   欧阳明日全神贯注的看着欧阳少恭,到此刻仍没发现自己的异样。他沉吟不语,思考着欧阳少恭的话到底有几层可信。   “你打算怎么查?”十息之后,欧阳明日冷言发问。   “这个……恐怕还要等些时日。”小腹间那股热流又窜了出来,欧阳少恭干咳了一声,迅速的移开了眼。   “欧阳少恭!”欧阳明日忽地高喊了一声,随后冷笑道“你以为我真会上你的当?古师伯所铸的刀剑怎么会与你的身世有关。”   “公子莫非忘记了那块石头,当日龙魂刀无由出鞘,公子是否还记得?” 欧阳少恭别过了脸,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   欧阳明日怔了怔,那日他也在场,而且黑石就在他手中,从石头上发出的那股悲切感,直到现在他仍清晰的记得,更忘不了突然离鞘的龙魂刀。而自己也在石头里看过欧阳少恭从前的画面。   “公子可还记得在下第一次见到上官燕时,凤血剑所发出的剑气?”看他的神情,欧阳少恭已知他信了三分。   “嗯。”欧阳明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继而又问道“你的意思是需要那块石头配合着刀剑,才能找出你想要的答案?”   欧阳少恭以颔首作答。   “看来我猜想的没有错,那块石头果然和刀剑有关。”欧阳明日喃喃自语的说了一句。他本以为欧阳少恭想借刀剑之力来称霸武林,甚至会威胁到他父亲的城主之位,没料到真相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查明真相后你打算如何处置刀剑?”欧阳明日继续追问。   “自然是把刀剑还给上官姑娘和司马少侠。”欧阳少恭回答的毫不迟疑。纵然刀剑有惊动天地之威,他也看不上眼。   欧阳明日心中百感交集,他犹豫了一会,沉声道“那我就……再信你一次。”   虽怪欧阳少恭出手伤人,但也算情有可原,想当初自己不也一直追问着师父自己的身世吗,只要他不存害人之心,便可以原谅。想通了憋闷很久的心结,只觉得心头一阵轻松,也在此时感到了些许的冷意。   低头一眼,身上的里衣竟然不翼而飞,难道是自己在睡梦时给……猛想起之前做的那个春、梦,顿觉双颊发热,好像着了火一般。若真做出什么下作的举动而被欧阳少恭看见……那他的一世清名,岂不毁在了旦夕之间。   欧阳少恭看不穿他的想法,但也明白他肯定发现了衣服的异样,为防他恼羞成怒,索性捂着胸腹呻、吟了一声,歪倒在床上装起了晕。   “少恭!少恭?”   欧阳明日哪会想到他突然就倒下了,推了他两下,忙探向了他的脉搏,见他真气确实极为紊乱,更有逐渐衰败之象,但虽昏厥过去,却不会有性命之危。想用内力把他弄醒又力不从心,左思右想也只能等他自然醒来。   一张床被欧阳少恭占了一大半,因他有伤在身,不方便挪动,此刻将近子时,更不好喊易山,只得往里面动了动,跟他挤在一起。上次也和他同榻而眠过,可那时是两床被子,现在只能两人同盖在一起。夜寒风大,他也不忍心把欧阳少恭晾在外面。   在床上无遮无盖的坐了那么久,欧阳明日的上身早已一片冰凉,躺倒被子里才感到了一丝温暖,这丝暖意并非来自被褥,而是源于身边的欧阳少恭。   经过杏林一役,欧阳明日彻底看清了自己的心思,本以为他们再无交集,没想到竟这么容易就原谅了他。到此时他才突然想起,一直都没问,他深夜来此究竟所谓何事。又是从何而来。   那天的黑衣人分明就是弄月,他将欧阳少恭带走,那就一定是住在春风得意宫了,他们两人恐怕很早就认识了!   他到底还有多少事在瞒着他!   随后又想道:只要他所做之事不违背仁义道德,他也无须多问。但愿这一次……对他的信任能有一点价值。   叹了口气,欧阳明日轻轻的合上了眼。   朦胧中,却觉有人用力的反抱住他……   次日清晨。   欧阳明日醒来时,欧阳少恭仍在沉睡,他双手交叠,平放在胸口,不但人如珠玉,睡相也极其的优雅。撩开遮住他眉眼的发丝,手指忍不住沿着他眉毛轻轻的勾画起来。   欧阳少恭皱了皱眉,然后侧过身,一只手有意无意的横放在他的腰间。   欧阳明日坐在被子里,欧阳少恭则是躺着,这个“腰间”的位置便有些敏感。刚想掀开被子准备把那只手移开,房门突被推开。   进来的是准备伺候欧阳明日洗漱的高易山。见此情景当即一愣,从他的角度去看,有人躺在自家爷的身边,那人背对着他,根本看不出是谁,只见到那只暴露在被子外的手臂,而且放的位置还……   “爷,我……我这就去给你打水……”易山的脸色顿有些发红,低着头拿过了水盆,转身便走。   欧阳明日也觉有些不自在,一时间却没想好怎么解释,眼看他走到了门口,身边的欧阳少恭忽然睁开了眼。   他打了个哈欠道“是易山啊!”他低柔的声音中尤有一丝慵懒,更多的则是随意而自然,就仿佛他才是这里主人。   听到他的声音易山惊喜的转过头道“欧阳先生!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接着在脑袋上拍了一下道“怪不得你和爷住在一起,你那间卧室我还没来得及收拾。”   “哦~我的房间……难道很乱?”欧阳少恭有些纳闷,莫不是欧阳明日恨极了他,又将桌子给砸烂了?   “爷不小心跌倒了,并拌倒了火盆,差点酿成火灾,他的身体也被……”   “易山,住口!”欧阳明日低喝了一句,凌厉的眼神中满是警告之意。   “你被火烧伤了?”欧阳少恭猛地撩开了他的衣襟,皮肤上果然有几片淡红色的痕迹,还有几处已经变成了水泡。   “一点烫伤,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欧阳明日窘迫的打开了他的手。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怎么没为自己配点药敷上?”欧阳少恭责备的看着他,顺便拿起外袍帮他披上。   “……”只觉的今天的欧阳少恭与以往十分的不同,从前他从没对他用过“你”这个字,一直都以公子相称。   而欧阳少恭为他披上外袍时的轻柔动作,亦让欧阳明日感觉到了心酸。   他的关心与师父的不同,更与易山的忠心不一样。   一想起他或许会回到春风得意宫,心中忽有千万个不舍,抓住他手腕脱口道“你能不能还住在别院!” 作者有话要说:     ☆、双欧阳   “这……”欧阳少恭颇为迟疑,并非他不想留在欧阳明日身边,而是今晚,就是月圆之日。   欧阳明日冰雪聪明,哪里会看不出,他神色微有黯然,强笑道“是我强求了,既然少恭都被雷电所伤,千觞恐怕会伤的更重,他既肯舍命救你,你担心他也是应该的。”不论这番猜测是真是假,说出来总算能安慰自己一下。   “千觞已无性命之忧,我……答应你。”欧阳少恭很想说“我担心的其实是你。”可又说不出口。   “不走了?”欧阳明日仰着脸,明净的眸中透出几分紧张。   为恐他伤心,欧阳少恭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左右白日里煞气不会发作,趁着这几个时辰他可以慢慢的寻求对策。   洗漱完毕,易山已料理好了早饭。   菜肴很精致,还配了一盘美味的点心,三人话虽不多,吃的却是津津有味。   欧阳明日的心情似乎很好,饭后便吩咐易山摆了棋盘,与欧阳少恭下起棋来。   两人认识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像朋友这般品茶对弈,棋局中步步杀机,然落子之际却不时相视而笑,眉眼间俱都是无法掩饰的情意。   此刻无声胜有声,那份感情谁都没有说破,但都知道对方已然明了。   时间匆匆流逝,不经意间竟已过去了两个时辰。   欧阳少恭拈着黑子看了半晌,忽地大笑道“好一个‘黄莺扑蝶’!这一局我输的心服口服。”   欧阳明日轻笑了一声道“上一局少恭以‘接不归’连吃四子将我逼入了死路,如此也只能算是平分秋色而已。”   见他兴致甚高,欧阳少恭莞尔道“那就再来一局定出输赢,你看怎样?”   欧阳明日欣然同意,点头道“甚好!”   两人各自收回了棋子,刚要开局,就听院外传来一阵非同一般的脚步声。   接着就听易山恭敬道“易山见过主人,爷在书房内下棋。”   很快来人就来到书房前,推门一看正是欧阳明日的师父边疆老人。   “明日,你的气色还不错,内伤好些了吗?”边疆老人进门便直奔爱徒,说完才注意到坐在一旁的欧阳少恭。“原来少恭也在,我还以为我这个傻徒弟自己在和自己对弈。”边疆老人捋了捋灰白色胡须,打趣的看着欧阳明日。   “承蒙师父挂念,徒儿已自行调理了。”见到了师父,欧阳明日先喜后惊,既怕师父问起那天的事,也怕欧阳少恭别有图谋,对自己师父出手。既相信他不会害自己,又害怕他害别人,一时间心头忐忑不安,很是矛盾。   欧阳少恭目光一扫,便已明白了七八分。他恭敬的站起身道“少恭见过前辈。”并把他的位置让给了边疆老人,自己则搬了一个圆凳坐到了一边。   欧阳少恭的做法顿令欧阳明日把一颗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   边疆老人亦赞赏的看了欧阳少恭一眼,不客气的坐了下来,随后抓过爱徒的手腕,把了会脉道“奇怪,才一夜的功夫,你的内伤竟然好了大半?”   欧阳明日闻言马上调动了内力,果如师父所说,经脉间只有几处阻滞,其他的地方都已畅通无阻,胸腹也并无疼痛之感。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欧阳明日暗感惊疑。瞟了欧阳少恭一眼,却见他坐姿端正,神色平和,并无什么异样。   他也受了伤,怎会有余力助自己疗伤,或许是药力之效,才好的这么快,若如此心疑,只怕他们之间会再生间隙。遂启唇笑道“有师父出手相救,再加上徒儿的丹药自然会好的快些。”   边疆老人慈爱的说道“你于医道上能有如此造诣,为师甚感欣慰,以后见到了古老头,也可压一压他嚣张的气焰。”   欧阳明日垂下了头,不敢直视师父的眼睛。边疆老人一直对他疼爱有加,二十年如一日,即便是亲生父亲也不够如此,而他不但亲手送出了龙魂刀,更破坏了师父大计。   “明日,杏林之事你可有什么苦衷?”   边疆老人这么一问,欧阳明日就知道他害怕的终究是要来了。   “那日你为何突然拔出龙魂刀,醒来后还不发一语,你是否认识金面人?”   “我怎会认识。”欧阳明日激动的说了一句,看了一眼欧阳少恭又把头低下,放缓了声音道“徒儿是因没能守住龙魂刀而心生愧疚。黑衣人的武功很是厉害,徒儿不是他的对手,情急之下才拔出了刀……师父,徒儿知错了。”   欧阳明日越说越心虚,他向来沉稳谨慎,边疆老人如何不知。这番话连他自己都不信,又怎能骗的过边疆老人。   而真正的金面人就坐在一旁,他不但认识,还与他交情匪浅。欧阳明日本是一个仁诚的君子,却没想到自己也有睁眼说瞎话的一天。   欧阳少恭的脸色亦颇为微妙,他有心帮欧阳明日解围,但也不知如何说才好,人家师徒俩光明正大的讨论着自己,偏偏这层身份不能暴露。想找个借口离开,又怕边疆老人迁怒于欧阳明日。   此刻他走也不是留也不对,着实的进退两难。   “既然情非得已,你也不必自责。”边疆老人双目神光炯炯,他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欧阳少恭,接着道“金面人暂且不提,黑衣人用的武器却是钢针,莫非是弄月公子的扇中针?”   “徒儿也曾如此猜想,但却并没有看到阴阳扇,日前徒儿曾与弄月立下赌约为其疗伤,因他输了第三道题,徒儿并未帮他医治完全,就算他并未受伤,武功也与徒儿在伯仲之间,料想他还不至于逼的徒儿拔出龙魂刀。”欧阳明日神色清冷,手心却渗出了一层细汗。因欧阳少恭的关系,他也不能说出弄月。若他说了,只怕师父会顺藤摸瓜,查到他的身上。   “师父,上官燕他们可好些了。”为防言多必失,欧阳明日话锋一转,反问了一句。   “已无大碍,你且放心养伤吧!我和你古师伯暂时不会离开四方城,龙魂刀与凤血剑乃是亘古烁今的神兵利器,若不查出些因由,古老头也不会甘心。”边疆老人说着就站起了身,临行前叹了口气道“明日,近日以来,你的本命星闪烁不定,要万事小心!”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欧阳明日长出了一口气,他抬头时,额角已隐见汗渍。   “少恭,刀剑之事你到底何时才能解决?”拭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欧阳明日急迫的问。   “给我七日的时间,到时必会送上刀剑,绝不食言。”坐到了欧阳明日的对面,看他的目光里有歉意也有心疼。   他可以不回到原来的世界,但悭臾之事却必须弄明白,悭臾曾说,自己要躲过一劫,这个劫到底是什么?这个世界里还有什么人可以威胁到他?而方才边疆老人又说明日的本命星闪烁不定,会否也和自己有关?   过了今晚,再有七日也足够了,等他真气尽复,便可一窥龙鳞之秘。森冷的笑意一闪即逝。不管是人是仙,若想伤害欧阳明日,都必须先从他的身体上踏过去!   “明日,你可还信我?”说话时已换上一副温和的表情。   “已经到了此种地步,少恭为何多此一问。”他若不信刚才早就全盘托出,他若不信又何必回答的心惊胆战,他并不怕边疆老人一掌把他打死,他怕的是所有人都来对付欧阳少恭。   边疆老人既然能摆出千面搜杀阵,就能摆出更厉害的阵法,欧阳少恭再怎么厉害,终不过是一介凡人,所谓人力有时尽,只凭他一己之身,必难有好的下场。他心系于他,怎能什么也不做,只冷眼看着!   如若让他重新选择一次,恐怕他还会毫不犹豫的拔出龙魂刀,也仍是那句话。   他虽错了……但却无悔!   话虽如此,他与师父相依为命二十几年,却在旦夕之间背叛,这种痛苦而又复杂的心情,外人如何能体会。   对欧阳少恭,他就像下了一把豪赌,若赢了皆大欢喜,若赌输了,只怕江湖再无赛华佗之名。   “若我不将刀剑归还,则天人共弃,若有违此誓,则灰飞烟灭,永不超生。”欧阳少恭竖起三指,郑重起誓。   “胡闹!这种誓言可以随便说吗?”欧阳明日明眸微愠,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在下知错了!”欧阳少恭忙起身作揖,他的声音拉的很长,听起来甚为滑稽。   欧阳明日那脸冰霜瞬间瓦解,坐了一会忽地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我想去趟皇宫,少恭就不必同去了。”   “可是挂念玉竹夫人的安危?”   欧阳明日点头道“父亲是因母亲把当年的真相告诉了上官燕,才一怒之下将她关起来,我已让盈盈在宫内寻找,不知有没有消息。昨天父亲又派人来追问玉玺之事,我若不当面给他一个答复,恐他失去了耐心,会对上官燕他们和母亲不利。”   “我料想令堂必会无事,然你的担心也不无道理,那我在此等着便是。”听到欧阳明日要进宫,欧阳少恭也舒了口气,只盼着他能晚些回来,好给自己多些时间去压制体内的煞气。   欧阳明日走后,他便盘膝而坐,不断将真气聚于一处,将那缕煞气紧紧的包裹住。   既已答应了他,今天说什么也不会离开,否则他二人间将再无信任可言。   欧阳明日为他做了如此之多,他怎能一再的负他!玉玺之事,他亦会帮他一并解决!   不知过去了多久,再睁眼时,天光已暗。他那双星辰般的眸子,亦蒙上了一层淡红。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是个逗比,经常发古怪的东西,不喜就无视,么么哒!      ☆、双欧阳   欧阳明日以身上有伤为由与欧阳飞鹰定下了一月之期,欧阳飞鹰虽心急如火,但也不敢表露的太过明显,为掩饰自己的真正目的,便假意与欧阳明日商讨起朝政之事。   欧阳明日知他父亲的心根本没在此处,却仍正色以对,只盼着欧阳飞鹰能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也不枉他如此的煞费苦心,他更希望能借国师这个身份,为四方城的百姓谋取一份福祉。   一转眼,几个时辰便已过去,对欧阳明日的话欧阳飞鹰显然有几分兴趣,却终是抵不过玉玺的诱惑,听的多了便感昏昏欲睡。正巧此时小太监跑来传膳,为他解了围。   “国师,天色已晚,不如用过晚膳后我们在谈,如何?”欧阳飞鹰皮笑肉不笑的说。   “在下还有些私事,不便久留宫中,还望城主莫要见怪。”欧阳明日微微欠身。   此人如不是他的亲生父亲,就算给他黄金万两,他也不会当这个国师。自从下山以后,听到的均是他的血腥暴行,更为了个人享受,不断的增加赋税,弄得百姓民苦不堪言。到如今他仍执迷不悟,且不知巩固皇权的非是玉玺,而是人心!   听欧阳明日轻声喟叹,欧阳飞鹰还道他因私事而着急离宫,正好顺水推舟,离开了御书房。   “爷,咱们回去吗?”看了看欧阳明日阴郁的脸色,易山小声询问。   欧阳明日点了点头,却又抬手道“等等,先去见见盈盈。”   两人沿着青石路,前往了欧阳盈盈的寝宫。所过之处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大红灯笼高高燃起,更有无数宫人侍卫,安守于各宫各院。冷眼观之,皇城之内,无不处不显奢靡。   一路上欧阳明日神色平和,心中却怒不可遏。若父亲再不知收敛,就算拿到了玉玺又能如何?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城主,为何还不明白?   若他不能专心于朝政,就算自己有通天的本事也难平民愤。常言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他做了那么多错事,到现在仍不知悔改,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他明白!   “爷,到了!”   看尽皇宫中的奢侈景物,欧阳明日忧心更重,听了易山的话,他才发现已经来到了迎春园。还没进入宫门,就见欧阳盈盈领着贴身丫鬟,气势汹汹的向自己走来。   欧阳明日皱了皱眉,不急不缓的问道“未知是谁又惹到了公主?”   欧阳盈盈瞪着眼睛道 “赛华佗,你还敢说,我差点就把整个皇宫都翻过来了也没有找到我娘,都说你神机妙算,其实是你自吹的吧!”   欧阳明日淡然说道“我说玉竹夫人在宫里,她就一定在宫里,你可确定全部都找过了?”   欧阳明日说的如此笃定,欧阳盈盈顿时不敢太较真,转头问道“小喜,我们有没有露掉什么地方?”   胖丫鬟想了想,迟疑的道“除了城主的寝宫就只有……只有慕寒院。”   欧阳盈盈与欧阳明日脸色俱是一变,实因慕寒院是被废嫔妃所住的寝宫。   “我娘怎么会在那啊,那里是被罚的嫔妃宫女杂役所住之处,赛华佗,你是不是搞错了。”欧阳盈盈怒容满面的说。   “或许你说的对!”将眼底的怒意尽数隐藏,欧阳明日抬眼道“城主夫人之事我自会帮你去查,这段时日你就不要四处寻找了。”他这妹妹的性格只能用“鲁莽”二字去形容,为恐打草精蛇,慕寒院暂时还不能让她去看。   “查、查、查、你到底几时才能查到?还有你答应我的事,欧阳少恭为什么没来?”欧阳盈盈不耐烦的走了几步,指着欧阳明日的鼻子怒声发问。   “他受了风寒,正在静养。让你见他是我与公主的交换条件,你既查遍了皇宫,我也不会食言,待他好些,定会带他入宫。”这番话,欧阳明日说的既气恼又苦涩,为了探知母亲的安危他竟要以欧阳少恭来交换……   他心知欧阳盈盈比他更担心母亲的安危,怪只怪他和这个妹妹心性不同,根本无法好好的说话,更怪自己让她见到了欧阳少恭。   好在已经知道了母亲的下落,等拿到玉玺,他就会用此物将母亲换回来,他父亲的眼里只有权力,必不会拒绝。   欧阳盈盈哪会知道明日的用心良苦,她眼珠一转,笑道“那我就好好的等着!我要去吃饭了,不送!”说完就领着小宫女扬长而去。   易山看了看公主,又看了看自家的爷,两条粗眉毛差点拧到了一起。   欧阳明日苦笑了一下,声音略低的道“易山,我们走吧!”   “是,爷!”   出了皇城,天空已是星罗密布,一轮圆月,亦在今夜大放光辉。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看着那清冷而又璀璨的月华,欧阳明日顿生感慨。他与欧阳少恭峰回路转,正应了这句诗词。   想起他还在别院中等着自己,心中顿有些焦急,转头吩咐道“易山,我们走快些。”   易山当即发力,往别院行去。   原本需要半个时辰的脚程,竟只用了一刻钟,到了门前易山终于缓了口气,然欧阳明日的心却一下子提了起来。   院内没有一丝光亮,更无人声。   难道欧阳少恭又骗了他?   欧阳明日紧抿着嘴唇,一双凤目满是怒色,他紧握着右拳,掌心的金钱已深深的渗入了皮肉。   “回房!”欧阳明日冷声的说。   易山纳闷的看了他一眼,想发问,又憋了回去。   进了卧室,欧阳明日便把他撵了出去。在门前站了一会,易山挠了挠脑袋,又往欧阳少恭的房间行去。   在皇宫待了一天,到现在都还没用膳,自家爷的喜好他是清楚,但也得问问先生爱吃什么,然后再去准备食材。   点上了蜡烛,眼前的情景顿把他吓的惊喊出声。   欧阳少恭面色灰白,双目紧闭,直挺挺的躺在床上。   “先生?欧阳先生?”易山跑过去推了两下,心中的惊骇更浓。只觉欧阳少恭全身僵直,就像被冰冻住了一般。   探了探鼻息,竟已气若游丝。   他慌忙收回了手,边往门外跑边大叫道“爷,不好了,欧阳先生他……你快来看看啊!”   “他还在?”闻听此言,欧阳明日顿时转怒为喜。高声问道“他怎么了?”   “砰”易山撞门而入,惊惶失措的道“先生好像……好像要死了。”   “胡说!”欧阳明日斥了一句,急道“快带我去看看!”易山性子耿直,从来不会无的放矢,莫非他真出了什么事?欧阳明日又急又气,关心欧阳少恭的安危,也气为什么没早些过去看看,就认定他骗了自己。   进屋后便直奔床前,见欧阳少恭如此冰冷,他也慌了神儿,连声道“多掌几盏灯,再拿个火盆来。”抬手拉过棉被给欧阳少恭盖上,竟忘了为他诊治。   “爷,先生到底怎么了?难道是得了什么怪病?”   易山去而复返,经此一提醒,欧阳明日才想起自己是个医者。   忙掀开被角准备为欧阳少恭把脉,然欧阳少恭真的就像个冰人一般,欧阳明日拉了两下他放于身侧的胳膊,竟然纹丝未动。   “这是怎么回事?才几个时辰的功夫,少恭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欧阳明日不住的发问,双手死抓着欧阳少恭的衣襟。   好半晌才想起还可以悬丝断脉,赶忙撤回身放出了掌间的金线,强定着心神为欧阳少恭诊治。   “怎么会这样?”   足有半柱香的时间,欧阳明日惊叫了一声,收回了金线。   欧阳少恭的几处要穴均被人以重手法给封住,他的僵冷便是因内力受制,血液被阻而来。   情势危急,欧阳明日不顾自己未愈的身体,匆忙施救。   取过易山递过来的银针,以左手插入欧阳少恭的几处大穴,而右手则以天机线将内力缓缓打入金针之处,疏通他阻滞的穴道。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因强行使出内力,欧阳明日的身体已开始微微颤抖,汗珠亦是顺颊而落,他仍然全神贯注,不敢有分毫的松懈。   封住真气的气劲在一寸一寸的松动,在八处穴位打通了七处之时,欧阳明日终于力竭收手。   他知道欧阳少恭内力高深,只这一处已对他造不成太大的威胁,收回了银针,一颗紧张的心也渐渐松缓。   “爷,快服用一颗聚源清妙丹吧!”易山打开了瓷瓶,将丹药放到欧阳明日的手里。   吞下了丹药,欧阳明日便坐在此处聚气调息。   在他合眼的一瞬间,床上的欧阳少恭忽然动了。他指尖轻颤了一下,接着睁开了眼,又慢慢的坐起来,就像一个幽灵一样,整个过程都没发出过一丝声响。   易山背着身整理着银针,欧阳明日则闭目运功调理,他二人竟都没发觉欧阳少恭已经苏醒,更没看见他那双血红一片的妖异眸子。 作者有话要说:  码字时候突然死机,存稿君没抢救回来,5555555555,悲伤成河!!!!!!!!捶地!!!!!      ☆、双欧阳   易山转过身的时候欧阳少恭已经站到了地上。   “先生,你醒……”易山才说了四个字,就注意到了那双让人望之生寒的眼睛。   黑色的瞳仁红如赤火,目光中流转着的是冷澈的血色光芒。   他歪着头看着欧阳明日,神色既疑惑又狰狞。   “少恭!你……”听到易山的喊声,欧阳明日也已睁眼,看到欧阳少恭的样子,顿时一阵惊慌。   欧阳少恭猛地迈出一步,他抬起了右手做出了锁喉状,很快,又艰难的退了回去,神色也变得异常挣扎。   “明日……快走……”欧阳少恭开口道。他的声音黯哑低沉,冷入骨髓,犹如来自九幽地狱,听后只觉汗毛倒立心底生寒。   看着他痛苦而隐忍的神情,欧阳明日忽然明白了。   或许封住欧阳少恭穴位的并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为了不伤害他和易山,他选择了伤害自己!   酸楚之感转瞬抵喉,他可以为他不惜自残,这种情况下他如何能独自离去?   指间金光一闪,金钱已打向欧阳少恭曾经封住过的几处要穴。刚触及到他的身体,便感一股大力将金钱反弹回来。因天机线上附有内力,这一反噬,顿使他体内的气机四散而走,无法收于丹田。   “没用的……”欧阳少恭神情扭曲,嘴角亦在轻轻的抽搐,他咬着牙说道“趁我……还有……还有一点神智……你们快走!煞气连我都压制不住,明日……别再……别再……”   蓦地,欧阳少恭脸色一变,目光中充满了嗜血之意。   欧阳明日只觉人影一闪,欧阳少恭已来到他的面前,等他看清时,欧阳少恭已挥掌向他击来。   “爷,先生?”易山大喊一声冲过去抱住了欧阳少恭,他不清楚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却知道这绝对不是先生的本意。   手掌与眉心只有三寸之遥,若是打下去,欧阳明日有几条命也不够死,欧阳少恭却突然停下了。   眼中那股挣扎的色彩再次出现,他哑着嗓子道“易山……快带他……走……”还没说完,神色再变,他冷冷的扯动一下嘴角,化掌为指,向欧阳明日的眉心点去。   欧阳少恭的神智渐清渐迷,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控制。   欧阳明日当机立断,将天机线绕上了窗棂,用力一带,连人带椅滑向了门外。随后高喊一声“易山,过来。”天机线接连飞出,绽出了数道耀眼的光芒,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他竟用桌上的茶杯摆出了一个四象阵。   继而又急促的说道,“踏兑位,入离位,出生门!”   易山马上放开了迷茫不动的欧阳少恭,脚踩着八卦跳到了阵外。他看了看这几个茶杯摆出的阵法,心有余悸的问“爷,这能困得住先生吗?”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紧盯着房中那道颀长的身影,欧阳明日是既担心又心疼。看他的样子分明是被什么所控制,所做之事均是身不由已。还记得小豆芽曾说过,有一个红眸人打伤了上官燕,那个人可能就是欧阳少恭!   他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以他的修为还能被其他外力所控制……那对方岂不是一个逆天的存在?尹千觞也曾说过他与少恭遭遇了仇家,莫非便是此人?   欧阳明日虽在思考,眼睛却没离开过欧阳少恭。   眸色只暗淡了一霎那,易山离开后他再次癫狂起来。眉眼间俱是狠戾之色,眸中已无一丝清明。他在阵中左突右冲,却始终不得要领,更看不到半个人影。这种做法显然将他彻底激怒,他低吼了一声,脑后的束发带陡然断成了几节,一头无拘无束的黑发仿佛被狂风吹起般飘舞起来,那身绣锦蓝袍更发出了猎猎的响声。   满腔的杀意无处发泄,欧阳少恭抬掌击向了地面。   “嘭”   砂石土屑弥漫了室内的空间,消散时两人才发现,地中央竟被欧阳少恭打出了一个深坑,而他的人却凌空而起,半悬在空中。   “爷,先生怎么有这么高深的武功?”直到此时易山才反应过来,他眼里的欧阳少恭可一直都是个风度翩翩的文弱书生。   “不要多问,先出去。”欧阳明日说的又急又快,因他发现那几个茶杯已出现了裂痕,若欧阳少恭再发一掌,阵法必会破坏。   他现在已丧失了神智,若离开别院,必会伤到无辜的人。他的掌力更比杏林中还要强出一倍,寻常人落在他的手里哪还有活命的机会。   “易山,快去取我的箫来。”   欧阳明日刚接过玉箫,就有几道身穿黑衣的人影从房顶飘然而下。   易山横身挡在了欧阳明日的身前,大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几人并不答话,落地后便站成了雁翅型。   “你不必知道。”为首者冷哼一声,对其余几人低低的吩咐道“不要弄死赛华佗,教主吩咐要抓活的。”随后他抬手一比,做了一个攻击的手势,众人纷纷拔出长剑,向两人包抄过去。   易山一马当先,赤手空拳与黑衣人打在了一起,另有几名攻向了欧阳明日。   一交手欧阳明日便觉不妙,黑衣人招法张弛有度,极其的刁钻,虽没招招致命,但剑锋上的气劲却非同一般。要论功力的深浅竟与浪子神剑有的一拼。   而自己为欧阳少恭打通经脉时已损失了不少内力,就算吃了丹药也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尽数复原。   易山更是相形见拙,眼见一剑向他左臂刺去,他竟避无可避。   “飞雁横空,万里独行渺渺!”欧阳明日唇角微动,将声音束成一线,说出了应对的招式为易山解围。   分神的功夫,忽感寒光一闪,斜里飞出一把长剑刺向了他的心窝。出剑人心存顾忌,落剑时剑锋一顿,转刺他的肩胛。   趁着剑尖偏离的瞬间,欧阳明日弹出金钱,击向来人的手腕,另一只手一转木轮,避开了剑锋。   黑衣人对望一眼均露出速战速决的神色,几人同时腾空飞起,剑光交错,布出了一片严密的剑网,向欧阳明日当头压下。   亦在此时,易山发出了一声闷哼。   紧接着,某房内传来一声爆响,房间的整面墙噼里啪啦的塌了一大片。随后,有一身穿蓝袍的披发男子从倒塌处缓步而出。   “少恭!”欧阳明日惊喊了一声。   他出来时黑衣人的剑招也为之一缓,他们同时想到,“他怎么会在此处,不是应该在春风得意宫吗?”   停顿只是一瞬间,几人又向下俯冲而去。   所有人都知道赛华佗武功高强,却从不知他们的欧阳长老也会武功。左右都蒙着脸,即使欧阳少恭猜到了也死无对证。只要擒住了欧阳明日,还怕他们的欧阳长老不乖乖的回去炼药。   然而,这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的想法。   欧阳少恭出门后站了一会,目睹欧阳明日被众人罩在剑光中,那双妖冶的红眸再次现出几分迷茫。   飞舞的发丝挡住了他大半个脸,黑衣人并没察觉到他目色的异样,见他站在门口连动都不敢动一下,顿时放心,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易山与欧阳明日的身上。   长剑交叠而落,欧阳明日的金钱也只震开了两把,另几柄长剑马上就到了眼前,剑气所指之处,俱是一片森冷。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忽有一只修长的手掌从剑光穿出,那只手腕部一转,竟已血肉之力连抓住数柄长剑,他微微握拳,只听“咔嚓”一声,长剑尽数折断。   看清他的面目黑衣人全部倒吸了一口冷气,此人正是他们看不上眼的欧阳少恭。   “你们都该死!”欧阳少恭阴恻恻的说了一声。他袍袖一卷就将几人甩出了数丈之远。   看着倒在地上的众人,他的笑容更加阴森,五指一曲便有一股无形的大力,将一名半死不活的黑衣人吸附过来,手起掌落,此人便化作了一蓬血雨。   同来之人皆服用过欧阳少恭的健体丹,他们的实力要放在江湖上亦可数的上数,此时却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便被人拍成一片肉泥,见此情景围攻易山之人哪还有心情再打下去,齐齐跑向了飞出去的同伴。   欧阳少恭冷笑的看着,他双目红芒闪烁,脸上亦沾满了血色,配上他的散乱飘舞的长发,当如那地狱中的索命魔王。   倏地,他一步踏出,人已到了几丈之外,步履间带出了一串残影,竟分不出哪个才是真正的欧阳少恭。   能动的,不能动的,都被一股无形的威压所迫,全然都动不了。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欧阳少恭伸出那只素白的手掌向自己拍来。   “欧阳长……”不知是谁拼命的喊出了一句,求饶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已口喷鲜血而亡。   血液的味道似乎深深的刺激到了欧阳少恭,眸中竟闪出了一丝兴奋的色彩。他抬起双手,虚虚一按,一层浅淡的波纹从掌间飞速溢散,直散到一丈有余方为停止,接着便如泰山一般砸向剩余几人。   “少恭!住手!”欧阳明日的声音远远传来,但他哪快得过欧阳少恭,“手”字落时,那些人连“哼”都未及发出便尽数气绝。   易山那张憨厚的脸上露出了几丝怜悯,欧阳明日更是别过头不忍再看,而此时,欧阳少恭却走向了两人。 作者有话要说:     ☆、双欧阳   凌乱的发丝,猩红色的眼眸,溅了一身血色的欧阳少恭形如厉鬼,一步一步的走向了两人。   欧阳明日强压着心底的痛惜,将修长的十指按上了箫孔,如今也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箫上,但愿能用一曲佛家的‘清心咒’将他迷失的神智唤回。   指尖轻动,一缕仁净祥和的箫声便于夜色中氤氲而出。每一个音阶里都透出一股使人清心定神,去烦止恶的玄妙意境。‘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这就是‘清心咒’的终旨所在。   成败只此一举,欧阳明日索性闭上了双眼尽心吹奏,不再去管周遭如何。   梵音阵阵,凝而不散。   皎月之辉倾洒而下,沐浴在月光下的欧阳明日犹如一株青莲,美而不妖,纤尘不染。   箫音起时,欧阳少恭的脚步顿缓,赤红的眸色开始慢慢的转淡,他在欧阳明日三尺之处停下,半眯着眼眸,似在思索,又像在仔细的聆听。   欧阳明日却仿佛感受不到其他人存在一般,全部身心都沉浸在箫音所化的佛谒之中,渐渐的脑中一片空白,竟达到了绝妙的忘我之境。   亦在此时,箫音一变,忽地婉转起来。   曲调轻扬,缠绵如烟,呼之欲出,含蓄无边。如水波之荡漾,似清风之徐来,在无尘之境轻吟低唱。   少了几许凄清,多出几分温婉,诉说着恬淡的幸福,浅吟着轮回的坚强,思慕着欲罢的落漠,浸润出难话的衷肠。   这箫声……怎会如此的熟悉?   眸中的异色已全然退去,欧阳少恭只觉呼吸一紧,意识竟被箫音全然引去,继而落入了一片虚无。   目光及处,青山绵延,溪水环绕,雾霭涛涛。   高山之巅的一颗古松下,站着两个仙姿超凡的青年人。   “这首曲子如何?”   其中一名少年背靠着古树,舞指弄箫。一曲终了,他轻挑眉宇,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他身边的男子宠溺一笑道“你做的曲子自然都是最好听的。”   “可惜的是,它还没有名字!”少年悻悻的说了一句,长箫在手中转了个圈又别回到腰间。   戏虐之色在男子的眼中一闪而过,他轻笑了一声道“叫相思吟怎样?”   少年俊面一红,气恼道“谁要相思!”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男子抬眸看了一眼,幽幽的道“反正我是已经害上了相思!”   “你?”少年大睁着双目,惊怒的问道“你的相思寄往何处?”   男子哈哈一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着飘身落到古树前,将少年抵在了树上。   听了他的话少年怒气全消,脸色却更红,他别过头道“你就会油嘴……!”   男子飞快挑起了他的下颌,附上了那两片润泽的双唇。少年惊呼一声,喉结动了动,把“滑舌”两个字咽回到肚子里。   良久,唇齿微分。   男子轻轻喘息,复又邪邪一笑,挑眸问道“滑舌的意思,你可领会了?”   少年双眼迷离,似在温柔中沉醉,闻听此言他面色大窘,顿时清醒,抬手便向男子打去。   男子闪身而过,腾身迈入了虚空,并留下了一长串的笑声。   “明天我与父亲去人界降服闹事的恶龙,赤羽,你可要好好的等我回来!”   “赤羽,你可要好好的等我回来!”欧阳少恭亦在此时喃喃的说。   箫声悠然停止,空气中还残留着一线悦耳的尾音。   看着立在眼前的身影,欧阳明日一阵茫然。方才他无念无识,连奏的什么都不记得,更不知道欧阳少恭已然清醒。   “你是……你是……赤羽千凰?”欧阳少恭嘴唇不住的颤动,声音完全梗在喉咙里说不出话来。他忽然冲过来抱住了欧阳明日,含泪的黑眸里,满是千年的沧桑。   这是太子长琴最珍贵的记忆,亦是欧阳少恭遍寻不到记忆。   想不起他们是如何相识,更想不出为何会记不起他。   记忆?这段记忆到底哪里去了?   为什么他搜遍了整个脑海都没有一丝一毫?   无数个残缺的画面在脑海里不停的游走,却都没找到他心心念着的身影。   千多年的记忆纷沓而至,那些陌生的、熟悉的影子,如今逐一查看顿感头痛欲裂,脑袋就像要炸开了一般。   他一手搂着欧阳明日,一手紧按着太阳穴,怒不可遏的喊道“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为什么?快把那些记忆还给我!还给我!”   “长琴,我一定会等你回来!”   临别之际他听到了他话,尽管他的声音很低,却逃不过他的耳朵。   当时他一笑置之,却不知这一别便是千年。更已将他们的一切忘记的一干二净。   不会错了,这首曲子除了那个被他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别人怎会奏得,他记得太子长琴的过往,记得悭臾,却独独将他忘记,想起离别时的画面,欧阳少恭只觉得心痛难忍,犹如刀割。   “少恭?你……怎么了?”欧阳明日挣扎着问了一句。刚才的一瞬间他已经看到了他恢复如初的瞳色,可看他的样子,似乎又沉入到另一段错乱的回忆之中。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不管你变成了谁,在我心中都无人可及!我之挚爱,天上地下,唯只有你。”欧阳少恭抱的更紧,话音落时,已有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你……你胡说个什么?”欧阳明日愣了愣,脸上一阵燥热。   悄然抬袖,拭去了泪痕。欧阳少恭怆然说道“你是怪我没有赴约吗?可我又该去怪谁?只恨我没听父亲的话,小看了……”他苦涩一笑,又道“陈年往事,不提也罢!如今我只愿倾尽所有,来换你一世的相守,纵是逃不掉形神俱灭的命运,我也不会后悔!”   即便有很多事他还想不起来,只要知道欧阳明日就是自己的最爱,便已够了。   “不要胡思乱想,你怎么会形神俱灭?”欧阳明日忽感心惊,他的话既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别人说。恍然间,欧阳少恭就像变成了另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莫非他还没清醒?不如趁他迷茫时将他制住,等他彻底醒来再慢慢询问。   快速的定下了心神,那只持着玉箫的手从欧阳少恭的腋下悄然穿过,随后内力灌于箫身,点向了他后背上的昏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mercy给土猫肉的天界名,也感谢所有帮忙取名的亲爱读者,么么哒!   家里人好多啊,静不下来心,嘤嘤,今天字数少点。   ☆、双欧阳   欧阳少恭醒来时已将近第二日的午时,昨晚的一切他都记得很清晰,若不是欧阳明日点了他的穴道,真不知冲动之下还会说出什么。还有昨晚突发的煞气,一会见到了少不了要费一番唇舌来解释。却不知看到欧阳明日后能否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思忖间忽听院内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欧阳少恭抓过外袍披在身上,往门口走去。推开门就看到了坐在门口的欧阳明日,远处还有一个赤膊挖土的粗壮身影。   “易山在干什么?”看着欧阳明日的背影,他开口时声音竟有些颤抖。   “你醒了?”欧阳明日转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他在埋人。”   埋人?昨晚还有别人来过?身形一展,欧阳少恭已飘到了几丈之外,看着那些完全看不出模样的肉饼顿觉一阵恶心。忽地看到黑衣人袖子上有一小块半月形的标记,原来他们竟是神月教的人!   转念一想,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一定是半天月见他迟迟未返,遂想抓欧阳明日以作要挟。他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若不取他性命,他还真以为欧阳少恭是个可欺之人。   眼中的冷意凝结成冰,他手指紧握,指节间顿时发出一阵嘎巴的脆响。   听到响声,易山才发觉自己身后站了个人,看到是欧阳少恭他下意识的退了一步,随后又担心的问道“先生,你……你已经清醒了?”   欧阳少恭瞬间恢复了常态,笑着点了点头。“易山,昨晚吓到你们了。”   易山憨厚的咧了咧嘴道“要不是先生发威,我和爷就凶多吉少了,真没想到先生竟有这么好的武功,只是你……”   “好了,易山,做你的事吧!”欧阳明日已来到了近前,他声音平淡无波,并没有太大的起伏,只是在看那些黑衣人的尸体时,眼中会露出几许悲悯之色。“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吗?”随后他抬起眼,若有所思的看着欧阳少恭。   “我有。”心中实有千言万语要讲,但欧阳少恭知道他能解释的只有昨晚为何会突然发狂,杀了这么多人。   隐瞒了焚寂之事,他只说自己邪魔入体每到满月之日就会发作。不管欧阳明日信不信,这些也并非全都是假话。   “以你的功力都无法控制,你到底被何人所伤?”欧阳明日心底微惊,不曾想世界上竟真有可以和欧阳少恭匹敌之人。   “伤我之人已经死了!”欧阳少恭沉默了一会,大笑的道“这份大礼的滋味,当真十分的美妙。”他眼中满是恨意,脸上也没有半分美妙的神情。   “就没有将其分离出体内的方法吗?”欧阳明日抓起他的手腕,凝神查看了片刻,却并没发现他内力有什么不同之处。   欧阳少恭轻描淡写的道“除了满月之日,其他的时候我都可以压制。”接着抓住那只按在他腕上的手,温声说,“你放心,我一定可以找到驱除它的办法,就算不成,下次发作时我也会找个无人之处待上一夜,绝不会乱杀一个人。”   欧阳明日叹息了一声道“我并没怪你杀了他们,只是担心你的安危,杀了神月教的人也算为民除害,但若你杀的是武林正道,就会被人视为邪魔外道,就算是我赛华佗,恐怕也保不住你。”   欧阳少恭柔声道“别人的想法我不想去管,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看我?”   “我既然选择信你,又怎会食言。”欧阳明日语气幽幽,神色亦有些复杂,他一直坚信欧阳少恭是有苦衷的,却又总觉得他有什么事隐瞒着自己,还有昨天那些话,他到底把自己当成了谁?而这些都是他不能问的。   仔细的看着他的脸色,欧阳少恭皱眉问道“一切就只是因为你选择了信与不信?”   欧阳明日甩开他的手,气恼的道“我的心意,少恭难道还不懂?”   看着他那张因怒生晕的脸,欧阳少恭心中一荡,他低笑一声俯身道,“你这么说,我忽然就懂了!”   “你……”发现被他戏耍之后,欧阳明日顿时恼羞成怒,金光一闪,便弹出了金钱,他知道欧阳少恭的修为高于自己,出手也无需顾忌。   欧阳少恭诡异一扭,人已飘于椅后,继而高声道“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赛华佗说不过我便要动手打人了吗?”   听他说的怪腔怪调表情却义正言辞,欧阳明日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双指一震收回了金钱。   这一刻,欧阳少恭只觉得心底异常的宁静,恍然间又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岁月。他们会像现在这样无伤大雅的打闹,也会琴箫合奏对月而歌……   但是……现在这样也不错。   他没有必要耽于往昔,非让欧阳明日知道两人的过往,更没有必要去纠结欧阳明日毫无记忆的感情。能在此处遇见,并再次动了情,那就要好好的珍惜眼前人。   已经不需要寻找回去的方法,刀与剑自然就没了用处,他会寻个机会用它们来交换上官燕的玉玺,能办好此事的,恐怕还需尹千觞,这样一来不但混淆了边疆老人的视听,自己也可以清闲一下。   正寻思着,忽听头顶传来一声细微的鸟鸣,欧阳少恭伸出手掌,符鸟便轻盈的落在上面。   第一次看到这种似真似幻小鸟,欧阳明日不免有些惊异,但他很快就明白这应该是某种特殊的通讯之物。静静的看了一会,待欧阳少恭放飞符鸟后,他轻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欧阳少恭安慰道“没什么大事,是千觞醒了,我打算去春风得意宫看看。”   他醒的还真是时候,看来很快就可以帮欧阳明日拿到玉玺,却不知他的真气恢复到何种地步,若有可能,诛杀半天月也可以让他一并解决。   “不如我与你同去,或许能略尽一些绵薄之力。”因尹千觞舍命救欧阳少恭出了落雷阵,欧阳明日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欧阳少恭也不愿与他分开,他略做沉吟,颔首道“也好。”   此时易山也将那些黑衣人尽数料理完毕,他放下袖子跑过来问,“爷,要去哪儿啊!”   欧阳明日看了一眼填平的土坑道“你忙完了就一起去春风得意宫!”   “哦,”易山挺不喜欢弄月,但是爷的吩咐他也不会不从。   刚出门口就听有人叫道“赛华佗,欧阳少恭,你们要去哪里?”   看到来人,欧阳明日忽感头疼,远处朝他们跑过来的只是女扮男装的欧阳盈盈。   “未知公主嫁到,在下有失远迎。”欧阳明日欠身做了样子。   欧阳盈盈挥手道“免了免了。”她揪过身后的小喜,指着她背着大包袱道“看,本公主给你们带什么好吃的来了。”说着还往欧阳少恭身上瞄了两眼。   为了看欧阳少恭她竟然女扮男装,堂堂一国公主成何体统。欧阳明日一肚子火,却不能当着欧阳少恭的面发作。   眼下又急着去看尹千觞,他更没心情陪着这个妹妹胡闹。   几人各怀心事都不说话,欧阳盈盈觉得面子上过不去,瞪着眼睛大喊道“喂,你们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欧阳明日淡漠的道“在下有事要办,公主还是改日再来吧。”   “那怎么行,我带了好多东西你们必须得尝一尝,香橙白玉糕,枣泥蛋黄饼,还有香喷喷的杏花糕。”欧阳盈盈似乎怕这些仍吸引不了几人的兴致,打开包裹揪出一只生猛的螃蟹道“这还有新鲜的大闸蟹,你们就不想尝尝。”话刚说完她“哎哟”一声大叫道“小喜,它夹住我了,快帮我弄掉它。”   原来是绑螃蟹的线松了,蟹钳一动,夹住了欧阳盈盈的袖子。   欧阳少恭忍俊不禁,抬袖掩住了嘴,小声道“难得兄妹相聚,你就别去了。”   欧阳明日虽想和妹妹多待一会,但也知道就算是留下了,两人也会不欢而散,还不如彻底拒绝,也省得自寻烦恼。   他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冷着脸道“国家大事岂容儿戏,你妄加阻拦,就不怕城主怪罪吗?”   “哼,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也不差一顿饭的功夫吧。”欧阳盈盈根本就不买账,她跑过去扯着欧阳少恭的袖子摇晃道“欧阳大哥,你说是不是啊!”   “这……公主说的好像有些道理。”欧阳少恭回答的很无奈,但也没办法。不管欧阳明日的本体是谁,他现在都不记得,在这一世对他最重要的恐怕就是家人,他嘴上虽不说,眼睛里的期待却瞒不了欧阳少恭。   “欧阳大哥都说好了,赛华佗,你就不能给点面子吗?”有人赞同自己,欧阳盈盈顿时趾高气昂。其实她巴不得欧阳明日快点滚蛋,可又怕落人口实,只好不情愿的挽留了一下。   欧阳明日踌躇片刻,叹气道“也罢,易山,我们先回去。”   返回别院欧阳盈盈便自告奋勇亲自下厨,易山与小喜被拉去打下手,剩下两个闲人则坐在屋中品茶对弈。   气氛只融洽了一小会,就听有人轻笑“赛华佗,你过的可真是惬意!” 作者有话要说:  乱炖CP将凑齐,正可打一桌麻将。   ☆、双欧阳   是弄月?他来的可真快!莫不是尹千觞出了什么事情?   欧阳少恭放下了棋子,欧阳明日却先他一步开了口。   “弄月公子驾临寒舍,在下实感蓬荜生辉,外面风大,何不进来一叙?”“叙”字的尾音微微上扬,颇有一股看不见的挑衅之意。   “哈哈哈,”伴随一阵清朗的笑声弄月推门而入,他飞速的看了一眼欧阳少恭,摇着折扇道“赛华佗亲自相邀,在下哪敢不从!”   紧接着他身后又进来一个人,此人长发披肩,形容伟岸,脸上尤带着几分病容,然而这些却掩饰不住他的不羁与洒脱。他豪放一笑,抱拳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公子就是名震江湖的赛华佗,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公子莫要见怪。”   欧阳明日手捻着发丝,淡笑道“既然都是少恭的朋友,千觞也无须客气,难得在此相聚,若继续多礼,反而显得生分。”   “公子说的极是。”尹千觞干笑了几声,忽然奔到了欧阳少恭的面前,抓住他的手腕道“少恭,你的伤……我是说……”他不晓得欧阳少恭在此处的身份,也不知道别人知道不知道他就是杏林中的人,把说了一半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满眼都是紧张与担忧,弄月与欧阳明日自然看得极为清楚,两人的脸色都有了几丝异样。   弄月更惊异以赛华佗刚正不阿的脾气,在确定欧阳少恭的身份后竟能好好与他相处,难道就是因为不可割舍的兄弟亲情?可赛华佗又不像恩怨不分之人……欧阳少恭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却见欧阳少恭温和的拍了拍尹千觞的手道“我的伤已经无碍了,明日已经知晓我就是金面人,千觞大可以畅所欲言。”话虽如此说,凌厉的眼中却带有几分警告之色。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尹千觞后退了一步道“那就好,那就好!”他估计欧阳少恭是怕他说出两人并非属于这个世界,为恐言多必失,还是少说话为妙。   欧阳少恭反而站起身关切的道“那日真是多亏千觞了,你身体尚虚,为何非要跑这一趟。”   “我是放心不下少恭,亲眼看看也可安心了。”尹千觞笑看着欧阳少恭。   尹千觞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只知道他想找到少恭,似乎有人让他把什么东西交给他,然而,直到现在他也没想起来。   忽见金光一闪,斜里飞出了一条金线,金线绕在尹千觞的腕上,金钱也扣住了他的脉门。   “适才我与少恭正要前往春风弄月宫为千觞诊治,既然你来了,可否让我看上一看?”欧阳明日手夹天机线淡然发问。   尹千觞马上配合着伸出手腕道“在下求之不得。”   趁欧阳明日为尹千觞诊脉的功夫,弄月绕到了欧阳少恭的面前,低声说“少恭,你的气色怎么这么差?”   欧阳少恭嘴唇微动,束音成线道“发生了一点小事,不甚要紧,日镜你可拿到了?”   弄月摇了摇头,起身步向了门外。他并不会千里传音,只得出去说。   欧阳少恭关心日镜之事,想也没想便跟了出去。尹千觞笑容依旧,欧阳明日的脸色却有些微妙的寒凉。   “为什么还没拿到!”到了外面,欧阳少恭的脸上便多了一丝冷意。   弄月皱眉道“教主这几日喜怒不形于色,我前去相借,他却说还在上官燕那,他如此搪塞,虽知是假却也没有办法。”   哼!日前他还派人进入过沙漠之甍,怎么会这么快就跑到上官燕那去了,半天月分明是不想给他。连弄月都能看出他虚与委蛇,他欧阳少恭又怎会不晓得。   半天月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他与雷严有所不同。欧阳少恭之所以肯屈身青玉坛,是因那里不但可以让他专心炼药,更有很多上古的丹方,雷严更可以为他办任何事。半天月与雷严相比根本毫无用处。   想到此处,欧阳少恭的神色更加的森冷,他沉声道“这件事你不要管了,你只需要帮我盯紧尹千觞,留意他的一言一行,若有可疑便以符鸟来报。”   弄月展眉道“绝不会辜负少恭的所托。”   欧阳少恭阴着脸点了点头,他现在恨不得马上就杀上神月教,好看看半天月究竟长了几颗脑袋,竟敢在他面前耍花招。   两人前后进了屋,脚步踏入门内之时,欧阳少恭马上又换上了如沐春风般的笑脸。   欧阳明日与尹千觞一同向他看来,欧阳少恭径直来到了欧阳明日的身边,微微俯身,柔声问“千觞的伤势要紧吗?”   欧阳明日语气平平的道“无大碍,但也马虎不得。他肺腑受创,能保住这条命已经算是奇迹,莫非有什么人替他医治过了?”欧阳明日问了一句,接着又道“要想为他修复受损的经脉,恐怕还得等我恢复内力。”   “我突然想起来千觞的家似乎是个炼丹世家,”待欧阳明日的天机线收回,欧阳少恭拍了尹千觞一把继续道“怪不得那日你敢冲入落雷阵,原来是带了保命的药材。”   尹千觞被他拍的晃了一下,哭笑不得的道“难得少恭还记得这些。正是家父的丹药才保住了在下一命。”   弄月是个知情人,闻听此言他干咳了一声,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到了嗓子的笑意给憋回去。   欧阳少恭则一脸严肃,半点都看不出他话语里有什么端倪。   欧阳明日不知是假,他沉吟了片刻点头道“这就说得通了,未知令尊身在何处?这等高人若不见上一面实在有些可惜。”   “家父……家父……”尹千觞瞅了一眼欧阳少恭支支吾吾的道“他在海外,离这里很远,很远,若他来到四方城,在下一定会为公子引见。”   “嗯!”欧阳明日点了点头,又道“三日后我会去春风得意宫为你医治,那救命的丹药若还有,你不妨在吃上一颗。”   尹千觞大咧咧的坐到了椅子上道“那就有劳公子了,其实也不必麻烦公子前往,不如我就在这住下吧,我寻少恭多日,如今见到了自然不想分开。”   三人脸色齐变,心思却各不相同。   要不是欧阳明日对他心怀感激,恐怕搬来一座金山,他也不愿意救。刚才见他老盯着欧阳少恭就已不太舒服,碍于面子又不得不救,如今尹千觞还要住到他的家里,他心里怎么能乐得起来。   欧阳少恭想的则是,欧阳明日的内力始终都未曾尽复,他怎能眼看着他再劳心劳力,况且尹千觞这点小伤他就可以医治,之所以当时没救,实在是疑虑未去,而那时他真气受损,就算不怀疑尹千觞他也没办法出手。他更不希望尹千觞跟着自己,一来他对尹千觞始终心存隔膜,二来,还有事让他去办。最重要的则是他不想被人打扰,只想好好陪着欧阳明日。   有一个人还是挺高兴的,那就是弄月了。从第一次见到欧阳少恭开始他就一直怀有倾慕之心,所以才甘愿为他做任何事,然而在见识了欧阳少恭的手段之后心里未尝不有着几分惧怕,所以他不敢像尹千觞那样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如今尹千觞一开口,他就有了跟着留下的理由,所以也只有他才能笑得出来。   “千觞,你不是还有要事要办吗?待办完了,你我再聚也不迟!”看欧阳明日张嘴欲言,欧阳少恭马上看向了尹千觞,他知道欧阳明日面冷心热,真怕他一时答应下来将会坏了事。   跟欧阳少恭相处了这么久,尹千觞马上明白他可能另有打算,遂接口道“啊对对,我是说我办完了事,再来此处。”   欧阳明日冷哼了一声,这两人话里有话吞吞吐吐,他哪还看不出来。还有刚才弄月那一脸喜色的样子,想来当日他对自己说的那番歪话,恐怕也并非妄言。欧阳明日的脸上并没露出什么,他慢慢的缠绕着收回掌间的天机线,借以来缓和着自己的怒气。   几人都不再说话,室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没过多久,宁静的气氛便被一个清冷的声音打破,。   只听院内有人冷声说道。“赛华佗这里可真热闹!”   欧阳明日手指一紧,面色剧变。 作者有话要说:  群英荟萃,就是一盘大萝贝。   作者君要出差,因存稿君丢失,大概会断更一两天,大家要等我回来哟,嘤嘤~   ☆、双欧阳   “吱呀”房门大开。外面站了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妙龄女子。   此女容貌秀丽,神色却异常的清冷,特别是她眉目间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就像从门外灌入的寒风,远远一见便可以感受得到。   “女神龙的伤想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看了看她的脸色,欧阳明日定下心神说了一句。   来的人正是他此时最不愿意见到的上官燕。因知道刀与剑都被欧阳少恭拿走,更知道打伤他们的也是欧阳少恭,因此对参与杏林一役的人,欧阳明日始终都有着很深歉疚。然而为了心底那份坚持,以及对欧阳少恭的信任,他不得不将事实隐瞒下来,说难听点,他现在就是欧阳少恭的帮凶。   苦笑了一声,欧阳明日继续道“司马少侠为何站在外面,可是嫌我的陋室不能迎客?”   今日不但热闹,恐怕是有点热闹大劲儿了,欧阳少恭他们都见过,这已不必细说,但弄月和尹千觞一同出现却不太好解释,他们一个被视为毒蛇猛兽,另一个又来历不明,几人见面后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就连欧阳明日也无法预料。   看到里面的情形,上官燕果然一愣,之前出言是因看到了侍女小喜的身影,遂猜想公主一定在此,却并未料到屋内除了欧阳明日竟然还有三个人。   紧接着司马长风也跨入了房门,他看到欧阳少恭时,握着刀柄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   欧阳少恭轻轻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暗里却将神识聚于司马长风的四周,只要他敢说出自己和神月教有关的一字半句,他必杀他。   司马长风并未说话,上官燕却冷冷的开的口。她环顾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尹千觞的脸上“阁下可是春风得意宫的人?”继而又把脸转向了弄月。“那日抛出袖里针的人想必就是弄月公子了?”她拇指轻按在剑鞘上,手中那把剑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出鞘。   从上官燕出声那一刻,尹千觞就注意到欧阳少恭略微阴郁的脸色。他对此处根本毫无感情,自然一切都以欧阳少恭为先。   心念一转,打了哈哈道“什么得意宫,在下可听不懂,怡红院到是光顾过一两次,那里波涛汹涌景物迷人,真是个让人舍不得离开的好地方啊!”他叹了口气煞有其事的道“这些美景姑娘却无法领略,可惜啊可惜。”   他刚说完,弄月轻笑了一声,接着道“在下的兵器乃是阴阳扇,扇中藏针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女神龙所说的袖里飞针,在下也是闻所未闻,更不明白姑娘何出此言,何以如此笃定?”   上官燕似乎早就料到无凭无据,这两人必然不会轻易承认,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冷哼道“早晚我会找出证据,如果你们俩真与金面人有关,我必会为武林讨还一个公道。”   弄月摇着折扇道“女神龙不愧为正义之士,弄月等着就是。”   尹千觞喝了一口茶水道“要是姑娘想去看看那些美景,在下也愿意奉陪。”   这两人一唱一和,顿把上官燕气的脸色发青,她右手探向了剑柄,却被一旁的司马长风快速的按住,就在此时,欧阳少恭干咳了一声,以眼神制止住两个胡扯的人。   欧阳明日也觉得尹千觞的话说的太过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若有所思的道“二位来此恐怕不会找我赛华佗叙旧那么简单,若有事相问不妨直说。”   上官燕也不是什么扭捏的女子,虽被两人奚落,却仍能以大局为重。她缓了口气,冷声问道“你可有金面人的线索?”   欧阳明日强忍着没回头去看欧阳少恭,将目光在天机线上停了片刻,反问道“女神龙为何就认定我会有他的线索?”   司马长风踏前一步道“你自诩通晓天象、命理,算一个人应该也不难。”   “哈哈哈。”欧阳明日大笑道“鬼见愁,我想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是赛华佗,并不是赛神仙。”笑罢他正色道“你们想问什么,我早已心知肚明,事实就像那日你们所看到的那样,其他的,我无可奉告。”   上官燕与司马长风对望了一眼,他们想问的确实不是这些,而是想知道一项沉稳冷静,顾全大局的欧阳明日那日为何会主动拔出了龙魂刀。就算他与金面人没有什么关系,至少他们也是认识的,否则根本说不过去。依欧阳明日的性格,必是刀在人在,刀失人亡,要么就是他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本想来此问明原由,再商量对策,不想一进来就见到了弄月与尹千觞,弄月人称毒心公子自然被上官燕所不齿,再加上尹千觞那日的举动本来就有些意义不明,又见他们和欧阳明日坐在一起喝茶聊天,上官燕怎能不心生怀疑,已经先入为主,此刻就算有好话,必然也说不到好处。   她冷声道“赛华佗,刀在你手中丢失,你就没什么可说的吗?”   欧阳明日刚要开口,就觉得一只温暖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只听身后的人温声说道“在下多少也听公子说过一些杏林中的事,依在下来看错也不全在公子一人,阵法讲究同心协力,一发不可牵,牵之动全身,不知二位觉得如何?”   “欧阳少恭,你什么意思?”上官燕哪里还能听不出他的话外音,这分明就是在怪他们几个实力不济没有守护好阵眼,才害欧阳明日不得不拔刀拒敌。   “就是话中的意思,难道女神龙听不懂?”说话的当然就是一直待在欧阳明日身边的欧阳少恭。   对女神龙的印象他说不上好,也从没觉得憎恶,然此时她咄咄逼人的语气却让欧阳少恭生出了几分薄怒。要不是看在欧阳明日与她相识一场的份上,他根本不可能几次三番的留她性命,就算他的真气倒退十倍,杀死上官燕也不过是手起掌落之间。   “你……”上官燕怒容满面,从一进屋就被众人轮番嘲笑,一肚子的道理反而沦为笑柄,几次都想拂袖而去,又怕错过了有关刀剑的蛛丝马迹,如此忍气吞声反而更助长了别人的气焰,她眼神一冷,启齿咬住了鬓边的发丝,右掌更是紧握住了长剑。   “未知女神龙有何高见?在下愿意洗耳恭听。”欧阳少恭淡漠的看着她,唇边的弯出了一个讽刺的弧度。   司马长风再次抓住上官燕的右腕,上官燕猛然转头,恼怒的看向了他。   气氛愈演愈烈,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欧阳明日怎么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他眼角微垂沉声道“都别说了,七日之内我会给你们一个答复!”他并不害怕两帮人打起来,而是怕他们惹怒了欧阳少恭。   “赛华佗的答复是?”避开了欧阳少恭的视线,司马长风直接看向了欧阳明日。   欧阳明日沉声道“龙魂刀与凤血剑。”他抬眼看向两人道,“我欧阳明日从来都不是推卸责任之人,既然从我手里丢了刀,我自会把它寻回。”   “好,我就等你七日。”上官燕的目光在几人身上一一扫过,临行前她冷声道“赛华佗,若你助纣为虐,第一个取你项上人头的就是我上官燕。”   欧阳明日淡然一笑道“在下随时都会恭候女神龙的大驾。”   上官燕冷冷的看了他半晌,推门而去,到了院子里突然又道“九天峰下最近出现很多枉死之人,你就算不救,作为四方城的国师至少也该派人过去看看。   “哦?竟有这等事?”欧阳明日面色微变,高声问道“女神龙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不知道。”上官燕面无表情的道。“师父与师伯已在今早前往九天峰,等他们回来你自己去问。”   欧阳明日心事重重的点了点头,忽听耳边传来一缕极其细小的声音。   “明日,刀剑我会尽快取来给你保管,绝不会让你失信于人。你伤势未愈,切不可跋涉远行,九天峰之事可交由城主去办”   他回过头,正对上欧阳少恭满是柔情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坐车坐的晕晕的,我回来晚了一天,么么哒辛苦等我的乃们,我休息过来会抽时间双更。   ☆、双欧阳   欧阳明日心中一暖,对他微笑着点了点头,他相信只要欧阳少恭说了,就绝对可以做到。   不愉快的插曲很快就被一桌子的美味冲淡,当欧阳盈盈发现屋里又多出两个男人时,顿时恼火不已,后来听说尹千觞与弄月都是欧阳少恭的朋友,也只好勉为其难的露出了笑脸。   席间只谈美酒佳肴,之前的不悦都在酒宴中烟消云散。几人各抒己见,更对欧阳盈盈做的菜赞不绝口,欧阳盈盈听后芳心窃喜,不停的转动着眼珠,想着下次再找个什么样的理由出宫。   一转眼已到了酉时,秋日天短,太阳西沉不久,天色就已暗了下来。   怕欧阳盈盈离宫太久会让父亲担心,欧阳明日便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本以为欧阳盈盈不愿意离开,没想到她却爽快的答应了,条件就是让欧阳少恭送她回皇城。   欧阳明日修眉紧锁,看着一脸期待的妹妹,心中颇不是个滋味。但又不得不佩服妹妹好眼光,如果由欧阳少恭来送,他相信绝对没人可以伤她分毫。   “喂,我让他送又没让你送,你摆个苦瓜脸给谁看!”见欧阳少恭一直看着欧阳明日,既不反对也不点头,欧阳盈盈顿时有些吃不住劲儿,把怨气都发在了欧阳明日身上。她跑到欧阳少恭的面前,扯着他的袖子道“欧阳大哥,你又不是他的奴才,干嘛要看他的脸色,你到底是送还不送?”   “这……”欧阳少恭被她硬扯着站起身,余光一瞥,看到欧阳明日轻轻点头,只得开口道“能送公主是在下的荣幸,在下怎敢推辞。”   欧阳盈盈根本不在意任何细节,听到欧阳少恭同意,她得意的笑道“就知道你会同意,那我们走吧!”   “且慢!”欧阳明日叫住了妹妹,叮嘱道“你回去以后千万不要找玉竹夫人,若你再大肆寻找,或许会生变故,更不要对任何人透露来过我这里。”   “那你就快点把我娘给我找出来,”欧阳盈盈撇嘴哼了一声,小声道“要不是他在这,谁稀罕来你这个破山庄。”说完便迫不及待的把欧阳少恭拉出了门。   她声音再小也瞒不过几人的耳朵,弄月嘴角轻扬,摆出一副看戏的神情。尹千觞却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欧阳明日则被那句话气的脸色发青,好半晌才缓和过来。   欧阳盈盈哪里会管那些人如何表现,一路上她不断没话找话,欧阳少恭始终面带着笑容耐心的回答,但他那双星辰般的眼睛里并没有半分的笑意。   活了这么久欧阳盈盈的心事他怎会不懂,只可惜他爱慕的对象另有其人。然欧阳盈盈的身份很特殊,他又不能说出太重的话伤她,欧阳明日这个刁蛮的妹妹真是令他伤透了脑筋。   “欧阳大哥,我听说你以前是乐师,不如你来宫里当差吧,我父亲也很喜欢你,如果你愿意,他一定会很高兴的,何必整天陪着那个只会摆着棺材脸的赛华佗。”欧阳盈盈低垂着头,有些羞涩的等着他的回答。   听了这句话,欧阳少恭突然色变,沉喝道“不许你这样说他。”   欧阳盈盈娇躯一颤,怔了半晌委屈的道“我有说错吗?赛华佗仗着有点唬人的本事就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让他当国师还不是我父亲看得起他,要是你来当,也不见得不如他。”   欧阳少恭突地站住了脚步,厉声道“他的痛、他的苦、你根本无法明白,他的才华亦毋庸置疑,能请的动欧阳明日,更是你父亲修来的福气。”   看着欧阳盈盈煞白的小脸,欧阳少恭顿时意识到可能吓到了她,遂放缓了语调,温和的说道“盈盈公主,我不希望听到你这样说他,每一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有些人看着和善可亲,他的心或许比豺狼更狠,”想起自己这张带了千年的温良面具,欧阳少恭叹息一声道“而明日则刚好相反。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把他当成哥哥,明日他……很喜欢和你亲近。”   “喜欢……和我亲近?”   欧阳盈盈惊讶的瞪着眼,嘴巴张的几乎可以塞进一个鸡蛋,看她的表情欧阳少恭就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话。   “他自幼无父无母,与你甚为投缘,心里早已把你当成了妹妹。”   “原来是这样!”欧阳盈盈大喘了口气才把嘴巴合上。她往前走了几步,小声问“欧阳大哥,那你……把我当成……”   “自然也是妹妹,这辈子你都是我的妹妹。”唯恐她继续说,欧阳少恭急忙打断了她的话。一路上就愁于如何开口说个清楚明白,奈何一直没都适当的机会,如今她这样问,反倒遂了他的心。   欧阳盈盈闻言顿时恼羞成怒,指着他的鼻子问。“亏我还给你做了一桌子好菜,你竟然只把我当成妹妹?”   欧阳少恭正色道“除了妹妹,不会再有其他的感情。”   “你……你简直没心没肺。”欧阳盈盈哽咽的喊了一声,接着使劲跺了跺脚,提起衣衫的下摆跑向了宫门。小喜对欧阳少恭行了礼,就赶紧去追自家的主子。   这样也好,能趁早打消了她的念头,也算去了一桩烦恼。欧阳少恭摇头笑了笑。十米之外就是皇宫,他远远的看着并未追赶,见有侍卫过去迎她,才高喊道“既然公主已到,在下就回去了,公主保重!”   等欧阳盈盈回过身,早已没有他的踪影。   离开了皇城,欧阳少恭并没有回别院,而是寻了条偏僻的小路往城外行去。   悭庾之事他已不想再探,现在只想将刀剑交给欧阳明日让他了却承诺,再为他抢回玉玺,夺取日镜,他会尽快去沙漠之甍为欧阳明日寻药,治好他的腿疾,让他与父母相认,骨肉团圆,最后就是找到压制住煞气的方法。以上种种就是欧阳少恭梦寐以求的欢喜局面。   欧阳明日不重名利,却极重亲情,想要与他归隐于山林,就必须为他圆了他的梦!   不想还好,一想起来才发觉要做的事还真多。   扯动了一下嘴角,欧阳少恭加快了步伐。出了四方城,就直奔那处藏剑的山洞。   一到洞口怀内的龙鳞便与凤血剑生出了感应,欧阳少恭快速入内,在草堆中抽出长剑,一刻也没有耽搁,便离开山洞往左侧山脚行去。   才走出三五步,就见到山脚下站了几名蒙头盖脸的黑衣人。这些人只有双眼露在外面,却死气沉沉,没有一分神采。   欧阳少恭并未惊讶,他走过去低低说了几句,黑衣人齐齐点头,一阵衣袂的声响,转眼他们又消失的一干二净。   既然上官燕喜欢热闹,今夜就让她好好热闹一下,这些药人能拿回玉玺则更好,如不能,也可挑起他们与神月教仇恨。欧阳少恭抿唇一笑,转身返回了内城。   晓月在云层中忽隐忽现,幽暗的天空中只有几点繁星。今夜没有一丝风浪,宁静的有些渗人。   临近别院时,欧阳少恭忽生出几分心惊肉跳之感,直到听见尹千觞爽朗的笑声,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来。   正准备进去,忽觉流动的气机有异,欧阳少恭眼中精芒一闪,飘身而起,一步便迈入了虚空。   “欧阳长老,好俊的轻功。”空气中传来一个黯哑且带着几分回音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欧阳少恭脸色变了变,最后竟笑了出来。   “半天月,我没去找你,你反倒来了。好、好、好!”他姿态闲适,神色从容,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若不是眼底那层化不去的冰冷,恐怕别人会以为那是他的夸赞。   “哈哈哈,你身为一个小小的长老,就不觉得我来见你是天大面子?”半天月的身影在他对面慢慢的显现,仍旧是黑袍脸谱,但却依稀有些不同。   想是他并未打算撕破脸,对欧阳少恭说话用的传音入密之法,以至于两人站在院子上空说了这么久,室内的人都没有发现。   “可笑,今夜你敢来到别院,就足以死上千次万次。”欧阳少恭已存杀他的念头,自然不必再和他客气。   半天月阴声一笑,道“你果然深藏不露,殊不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若你跟我回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你若执迷不悟,下面那三个人今晚必死无疑。”   他抬手一挥,对面的房顶陡然多出了数十名手持强弩的黑衣人。月光虽暗,仍可看见弩箭上泛着绿莹莹的青光,只需一眼,欧阳少恭便知那些都是淬了毒的阴损之物。   “凭这些废物,就能杀得了我的人?”欧阳少恭浑不在意的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说。“半天月,你以为吃了我丹药,当真可以天下无敌?你以为我当真杀不了你?”   脚步一动,人已如闪电般到了半天月的身前,森然说道“交出日镜,或许我会免你一死,否则,我便让你化为齑粉,死无全尸。”袍袖一卷,便有一股阴柔的内力向半天月当头压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真爱粉做得特效都比剧组的好啊,震撼,来看老板的黄金大鸡翅,听听老板的沧海龙吟。   古剑奇谭大结局蓬莱决战游戏剧情+电影风格重制-分分钟秒杀五毛特效,大片即视感,有没看过的就在被虐一遍吧,作者心眼好坏的说,噗!明天找一发傻白甜。UP主:波奇陈皮君   悭庾曾与我约定,有一天他修成新鲜味美的红烧龙,就让我坐在他的龙肉旁,拿起筷子,品尝他的美味。      ☆、双欧阳   半天月人老成精,早就注意着欧阳少恭的一举一动,见他袍袖一展,人便飞速向后退去,即使这样仍被那股阴柔之气刮到了少许。   真气入体就直冲经脉,体内的气机顿被那股真气打乱,半天月心中不禁骇然。从见到欧阳少恭第一面开始,他就知道欧阳少恭是个深藏不露之人,却没想到他的武功竟高到了如此神鬼莫测的地步。   欧阳少恭冷冷的看着他,沉声说道“半天月,若你现在肯交出日镜,我仍可以饶你一死。”   半天月哼了一声,他仗着自己的金刚不坏之身和武学上的自负,将内力聚于掌心,猛然发力,正面轰出了一掌。   欧阳少恭抬袖一扫,便将那股罡风化于无形。 随后五指一曲,指尖上生出了五道绵柔的真气,就像五条颇有灵性的金蛇,准确的朝半天月缠绕了过去。   半天月也知道厉害,身体竟凭空拔高了一丈,欧阳少恭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手腕一转真气掉转了方向再次卷向了半天月。   情急之下,半天月气沉丹田,又如苍鹰般俯冲而下,他自知无法在空中坚持太久,要想取胜只有站在院子里,并可用屋内的三个人牵制住欧阳少恭。   欧阳少恭怎会不知他的心思,五指做了一个抓的手势,那五道真气便如闪电般倾泄而落捆向了半天月。   真气马上就要触到半天月的身体,不想他竟能在空中改变方位,硬生生向斜里滑出了三丈,四道真气俱已落空,却仍被最后一股真气却击中了右肩。半天月肩部吃痛,一口内力没提上来,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如此大响声足以惊动了屋内的人,只听欧阳明日清喝道“什么人?”   半天月哪还有功夫报上名号,他强忍着疼痛翻身跃起,对着房上的黑衣人道“弩箭齐发,格杀勿论。”话音刚落,欧阳少恭的真气便已来到了眼前。仓促间他举起左掌与那几股真气硬撼了一记,谁料那真气就犹如树藤,一经接触便四下分散把他紧紧的捆绑起来。   欧阳少恭左手倒提着半天月,右掌闪电般拍向了纷纷跳到院子中的黑衣人。   尹千觞与弄月最先出来,紧着就是易山与欧阳明日。   一阵接连不断的闷哼,数十名黑衣人顿被欧阳少恭的掌风击飞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则瞄准房门放出了弩箭。   除了易山这三人哪个都不是泛泛之辈,当下各展神通,将门口防的滴水不露,只见弩箭纷纷而落,并没有一人受伤。即便如此也足以挑起了欧阳少恭的怒火。   “你以为没有日镜我便去不了沙漠之甍,只要我欧阳少恭想去的地方,天下间谁人能阻!这些虾兵蟹将也敢妄动我的人,半天月,你真是打错了算盘,今日我就让你看看这些所谓的精英是如何的死法。”   他左手虚虚一划,空气中竟传出一阵若有若无的琴声,听到了琴声后下面的黑衣人神色一怔,齐齐看向了立天上的欧阳少恭。   琴音倏然一变,隐传出阵阵杀伐之意,黑衣人听到后竟诡异的掉转方向,将弩箭射向了自己人。   哀嚎声此起披伏,但凡中了毒箭者无不七孔流血倒地身亡。   “哈哈哈哈!”欧阳少恭仰天长笑,神色中多出了几许癫狂。“若这些箭射向了你,滋味一定十分的美妙,半天月,你想不想尝尝。”   从被真气捆住半天月就没有发一语,此时他忽然大喝一声将缚体真气震断,人已如弹丸般向欧阳明日激射而去。   他的速度实在太快,三人一直盯着黑衣人,谁都没能反应过来。眼看一掌便要拍在欧阳明日胸前,忽觉眼前一花,手掌触到的却是一个身穿蓝衣的身影。   除了欧阳少恭恐怕任何人都没办法以这么快的速度挡在欧阳明日的身前。   “少恭!”三人同时大喊,金钱与掌风齐齐击向了近在咫尺的半天月。   能打到欧阳少恭实乃意外的收获,半天月一击得手,便飞身而退,他大笑道“你可以控制了他们却无法控制住我,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些药有问题,你以为我真会傻到吃下去,欧阳少恭,你未免太过天真。”   欧阳少恭微微一晃,便稳住了身形,并在瞬息之间稳住了胸口翻腾的气血。半天月虽与二老有些差距,然这一掌打的实实在在,欧阳少恭也不会好受到哪里。   “我到是低估了你,这样才有些意思!”欧阳少恭袍袖一甩,缓慢的朝半天月走去。他语速颇慢,腔调也极为怪异,抑扬顿挫中满满都是邪魅之气。   “少恭!”欧阳明日轻唤一声,刚摸到椅轮,就被一旁的尹千觞给按住。尹千觞对他摇了摇头,低低的说“公子放心,少恭他不会有事,现在他恐怕……”尹千觞皱了皱眉,仿佛想起什么般又闭住了嘴。   欧阳明日不明所以的看了尹千觞一眼,这一耽搁欧阳少恭已走出他可以拉到的范围,再过去又怕会使他分心,只得将内力灌注于天机线上为欧阳少恭压阵。   “哈哈哈,欧阳少恭,你能耐我如何?”半天月嚣张的笑了数声。他对自己那一掌相当的自信,他倒要看看欧阳少恭还能撑多久。   “是吗?”欧阳少恭的脸色冷如寒冰,声音却越发的柔和起来。恐怕没有人可以想象如此的声音会配上这样一副表情,然站在他对面的半天月就真实的看到了。   两人之间很快就剩下了十余步,半天月忽地收敛了笑容,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笑不出来了。一股滔天的威压自四面八方奔涌而来,仿佛山岳般将他挤在了中间,就连动一动小指都相当的吃力。   欧阳少恭依然一步一步的走着,森冷的眼神犹如寒冰利刃,两片薄削的嘴唇却溢出一丝浅淡的笑容,仿佛在问半天月“你觉得这样如何?”   “你……你给我站住!”威压犹如实质,一寸寸的挤压着半天月的胸腹,此时说话亦有些费劲。   半天月说完后欧阳少恭真的站住了,两人脚尖对着脚尖,这等距离若不站住便已无路可走。   “且好好看着,我给你选择的死法。”欧阳少恭的笑意更为的浓烈,眸中的色彩却更显阴冷。这等距离半天月突然发现他的瞳仁竟有一点淡淡的、不易察觉的红晕。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犹在此时半天月才发觉,欧阳少恭不但强大,更是强到了他无法估计的地步,专研武学几十载,到现在竟连一招都发不出,他终于明白,之前不过是被欧阳少恭当成小丑耍着玩。   欧阳少恭并没回答,反而抽出了凤血剑,弹指褪去剑鞘,精准的刺入他的心肺之间。   半天月痛的浑身发抖,却连半点声音都发出不来,他双眼暴突,狠狠的看着欧阳少恭,目光中又怨恨也有吃惊,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金刚不坏之体竟会这么容易便被破除。   欧阳少恭微微倾身,低声道“你竟敢打欧阳明日的主意,若不让你吃些苦头,怎能解我心头之恨。”他慢慢的转动着手腕,锋利的剑刃顿时搅烂了一大片皮肉。随后他将剑拔出,换了一个不能致命的地方重新刺入。“任何人想伤他都要付出代价,就算是神仙也不例外。”   半天月似乎听到了自己血肉落地的声音,他大张着嘴,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外,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欧阳少恭勾唇一笑,再次拔尖,剑芒一闪,已刺入了半天月的锁骨处。   “少恭!”欧阳明日看了半天,终于无法做到视而不见。若他把半天月一剑杀了也就算了,这样折磨,就算半天月十恶不赦,欧阳明日也不忍再看。转动轮椅到了近前,一把便抓住了欧阳少恭的手臂,用力一带,将凤血剑从半天月体内抽出。   欧阳少恭猛然回头,好半晌那种陌生而冰冷的目光才渐渐的柔和起来。   见他眸中血色尽退,欧阳明日总算放下了心。他急切的说道“半天月受了如此重的伤想来也活不了多久,而凤血剑的伤口又很难愈合,少恭不如让他自生自灭,也省的脏了自己的手。”   欧阳少恭没有点头,却将威压尽数撤去,也算间接答应了欧阳明日。   半天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胸前已是血肉模糊。他喘着气道“我愿意……交出……日镜……只求……你……”   “日镜?”欧阳明日惊问一句,却见欧阳少恭背过了身。   半天月费力的点了点头,颤抖着从胸口处掏出了一样东西,欧阳明日伸手接过,并以金钱封住他的穴道为他止住了血。   “你走吧!”欧阳明日看了他一眼,叹息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是死是活就看你的造化了。”   就在此时,一条青衣人影突兀的出现在了原地,他身法奇快,抄起半天月便飞身上房,几个起落便失去了踪影。   隐约间只听半天月喊了一声“相柳长老。”   听到这个名字,欧阳少恭周身一震,腾身追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欧阳家两个家长,和他家两个熊孩子的故事,欧阳少恭是粑粑,欧阳明日是麻麻。   熊孩子一是呆呆哒刘海,熊孩子二是萌萌哒方宝玉。   我家公子真带感啊,一句“独拥佳人一夜”就把少恭吓跑了,哈哈。      ☆、双欧阳   相柳。   欧阳少恭不但熟悉这个名字,更熟悉那身千年不变的青衣!   当年父亲因不周山一事触怒了伏羲大神,与共工被罚于渤海之东的深渊归墟思过千年,相柳正是共工手下的一大爱将,亦是他欲杀之而后快之人。   时间过得可真快,一晃便是千年,想来他们已重返于天了。   一瞬间,欧阳少恭忽然想起了很多往事,尤为清晰的,就是他与赤羽分开的那天,而那时他还是太子长琴。   那日他与赤羽匆匆而别,回到光明宫便看到了愁眉不展的父亲。   “不知父亲因何烦忧?”祝融脾气火爆,这般忧态当真很少见,太子长琴忍不住出声询问。   祝融沉默了半晌,语气凝重的道“长琴,此去凡间一定要小心谨慎,奏琴时切记不可超过七弦。否则会误伤到凡人。”   太子长琴应声说道“孩儿必会谨记在心。”随后又不解的问“只是一条兴风作浪的恶龙,父亲何必如此紧张。”   祝融“哼”了一声道“我岂会在意一条龙。这次去人界的名单上本没有你,只怕推荐你的人不存好心。”   “我会做好我该做的事,还请父亲安心。”太子长琴自然知道父亲说的是谁,此人与父亲水火不容,日积月累下仇怨不但未得化解,反而更深。   祝融仍不放心,他加重语气道“共工心胸狭小,阴狠狡诈,我是怕他害我不成转而害你。”   太子长琴皱眉问道“几十年过去,难道他还因赤水女神之事而记恨父亲?”   “何止如此,你以为你和赤羽的事别人就都不知道?他手下的相柳更对赤羽念念不忘。”   “相柳……”太子长琴眼神顿冷,这段日子他与赤羽耳鬓厮磨情意绵绵,要不是父亲提醒,他差点就忘记还有这样一个敌人。   “长琴,我知你性子沉静,做事也极有分寸,然凡事都存有变数,此行千万不可掉以轻心。”祝融说完后,话锋一转又道“为父活了几千年,自然不会有凡人传宗接代的俗念,只要你能和赤羽真心相待,我也乐得成全。”   “父亲,你说的是真的。”太子长琴大喜过望,沉静的语调亦带出了几分颤音。“可是,赤水女神……”   光明宫的侧门处忽地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如果你对我小凰儿不好,我便为你是问!”   殿外步入一个婀娜多姿的倩影,来人明眸皓齿,肤若凝脂,每走出一步脚下都会泛出一片小小的涟漪,身姿优美难诉,气韵更是脱俗超凡。   她停在大殿中央,笑看着太子长琴,似乎在等着他的答案。   太子长琴脸色一红,躬身道“太子长琴参见赤水女神。”说罢又急忙抬头道“我绝不会对他不好!”   赤水女神掩口一笑,那边的祝融却忍不住大笑出声。   太子长琴尴尬的垂着头,小声道“若没事孩儿就先下去了。”说罢便匆忙转身,走出了光明殿。   到了外面他竟还能听到父亲洪钟一般的温柔声音,“献,你就在这殿堂等我回来……”   谁曾想那日一别他父亲会被罚千年,而他却永远都无法再回到光明殿。   幸好赤羽就在身边,只愿和他相守一世,便化作飞灰,散于天地之间。   收了纷乱的思绪,欧阳少恭不敢继续去想,或许并不是他遗忘了某些记忆,而是他根本不愿记起,尤其是不周山……   思忖间,青衣人已来到了神月教的山下,他并没有走山路,而是从陡峭的崖边凌空直上,双脚在空中交替了几次,便稳稳的落到了山顶。   看来相柳的法力在凡间也被大大的消弱了,这么短的距离他竟需要换气才能到达山顶。   欧阳少恭冷哼一声,飘身而起,紧跟而上,仿佛一片飘絮无声无息的跟在了后面。   到了神月教的大厅,相柳将半天月扔到了地上,转头道“你还要跟多久!”   相柳的面貌并没改变,他脸如雕刻,五官分明,有棱有角俊美异常。只可惜眸中的戾色破坏了眉眼间的美感,不算太厚的嘴唇微微下垂,以人间的尺度来衡量,就算他俊逸绝伦也是薄情寡义之相。   “可是要我亲自去请你出来!”相柳又说了一句,闪烁着寒光的眸子已向欧阳少恭藏身的大树看了过来。   若不是身份不易暴露,岂容你这般猖狂!欧阳少恭强忍着将他毙于掌下的冲动,飞身倒退往听风小筑的方向急行而去。   只要相柳见到他必能从残缺的魂魄中认出他就是太子长琴。明日的腿疾还没治好,此时他不想节外生枝。   到了院子的上空,欧阳少恭沉喝道“彩衣何在?”   吱呀一声,侧院走出了一个眉清目秀的窈窕女子,她举目四望,显然并没发现欧阳少恭就站在天上。   “把菟丝子给我。”   “是……是欧阳长老吗?”只闻声而不见人,彩衣忍不住害怕起来。   “你连我的声音都认不出了吗?”欧阳少恭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次彩衣终于找到发生的源头,她抬眸一看顿时惊讶的“啊”的一声,随即喜道“原来真的是欧阳长老!”接着又急道“欧阳长老,你赶快走,最近教内来了一个新长老,他每天都会用活人来炼制毒物……好多武功高强的护教弟子都遭了他的毒手。”   “我知道了,彩衣,先把东西拿给我。”欧阳少恭平和的语调有着几分急促之意,他犹如仙人临凡般缓缓的落到了彩衣的面前。   “是,奴婢这就去取。”彩衣愣了愣便小跑着进入了丹房。   出来时手上多出了一小包药材,欧阳少恭接过后闻了闻,点头道“彩衣,多谢你为我保管,就此别过,你好生保重!”说罢展动身形向远处掠去,一息之后便没了影踪。   下了山直奔四方城,恨不能背插双翅,一步便回到欧阳山庄。相柳的出现把他的计划全部打乱,所有的事都要尽快进行。   如他是为太子长琴而来,恐怕会有更大的阴谋,在相柳的身上他几乎可以看见另一个人的影子。若他是为赤羽千凰而来,他们早晚都会一战。一切都要未雨绸缪,要做的事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一一完成。   几人依旧在院中等他,见到他的身影欧阳明日高声问道“少恭,你有没有受伤。”   欧阳少恭笑着摇了摇头,来到门前道“我很好,不用担心。”   尹千觞喉结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弄月的脸色却不太好,他深知母亲一直对半天月念念不忘,而在欧阳少恭伤他之际,自己却一言未发,即便能狠得下心肠,然一想到无忧宫主就会觉得愧疚难安。   见欧阳少恭安然无恙,遂轻声说道“少恭,我想回一趟无忧宫。”   直到此刻,欧阳少恭才想起初见弄月时他曾说过,他母亲无忧宫主与半天月私交甚好。本想让他回到春风得意宫去取龙魂刀,这种情形也只好作罢。   “你且去吧!”弄月阴狠毒辣,对自己却是一片赤诚。想起相识的种种,欧阳少恭的目光里多出了一丝暖意,这种情景让他想起了曾经信任过的尹千觞,此时尹千觞就在身边,他却再也寻不到以往的感觉。   伸手在弄月的肩膀上轻拍了一下,欧阳少恭温和的说道“告诉你母亲,近日里若有教主的传唤,千万不要过去,更要小心一个叫相柳的人。”   弄月抬眼看他,嘴边强扯出一丝笑容,低低的道“多谢少恭提醒,我先走了。”   弄月离开后,欧阳少恭又对欧阳明日道“明日,你先去休息,我有话要问千觞,稍后再过去看你。”   “嗯!易山,回房。”欧阳明日摆了摆手,欧阳少恭一回来他就发现有些不对,尽管他一脸笑意,却掩不住眉宇间的焦虑。欧阳明日猜想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否则一向淡漠如风的欧阳少恭绝不会露出一点带有破绽的表情。   欧阳明日进房后,欧阳少恭转身走向了枯树下的石亭。尹千觞摸了摸鼻子,赶紧大步跟了上去。   找到欧阳少恭后他一直都没找到跟他说话机会,如今只剩下两人,反到不知如何开口。   欧阳少恭救他时虽然目的不存,回想起两人月下饮酒的日子,欧阳少恭何尝就没有对他付出过几分真心,如果自己一直没想起过风广陌那个身份,恐怕也不会像今日这般,明明他就在眼前,却已是咫尺天涯,不复从前。   “千觞,这些日子,你的伤势怎样?”欧阳少恭随意的坐在亭下栏杆上,关心的问。   看着那双毫无暖意的眼睛,尹千觞心中一痛,这样虚假的关心还不如直接打他一掌。   “还……还好!”尹千觞哈哈一笑,坐到了他的对面。   欧阳少恭拿出一粒药道“这颗真凝续元丹会助你固本培元,尽快回复真气。”   尹千觞想也没想就抢过来一口吞下,欧阳少恭勾动了嘴角,笑问道“你就不怕我给你的又是什么忘记从前的毒药,或者是可以听命于我的蛊毒?”   “我已是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尹千觞浑不在意的笑了笑。   “说的好,既然你没什么怕的,自然也不会有所隐瞒,千觞,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又如何能撕破虚空过来找我?”欧阳少恭已经恢复的云淡风轻的样子,他斜眼看着尹千觞,嘴边挂着几分意义不明的笑意。   “这个……”尹千觞犹豫了半晌道“是女娲娘娘的一缕元神将我送来此处,她说让我给你一样东西,可我却想不起来。”   尹千觞急的抓耳挠腮,欧阳少恭则看戏般的看着他。   “我真的没骗你,少恭,没准是我修为不够,来此时丢失了一部分记忆。”对上了那双淡然冷漠的眼睛,尹千觞便知欧阳少恭根本不会信,但他说的却是事实。“你要有可以恢复记忆的丹药就再给我吃上一颗,或许我一下子就能想起来了。”   欧阳少恭慢慢起身,眼中寒光一闪,突然掐住了尹千觞的脖子。   他森然一笑道“你果然还是幽都的风广陌!”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说:其实老板也有情敌,而且档次很高!!!嗷!【作者完全是幸灾乐祸了表现……   亲爱的土猫肉我来抱你啦【你滚   ☆、双欧阳   “少……少恭……何出此言?”尹千觞被掐的呼吸困难,说话也断断续续,之前一直都好好的,他不明白欧阳少恭为什么会突然变脸。   “尹千觞早已经死了,亦或从来也没有存在过。你说女娲有东西给我?恐怕是如何杀死我的方法吧,你又何必假装不记得,我给你一个机会,把那个秘密法宝用出来,也算是我送你的最后一个恩惠。”   欧阳少恭说完就放开了尹千觞,他后退了一步,嘲讽的说道“有什么招式就尽管使出来,我的巫咸大人。”   尹千觞急道“我敢保证我绝对没有和你为敌之心,就算我记不起女娲娘娘给的是什么,但也不是害你之物,少恭,我知道你恨我,其实我也恨我自己,如果你仍然无法平息怒火,就算现在被你杀死,我也毫无怨言,能在这里见到活生生的你,我尹千觞已再无遗憾了。”   尹千觞越说越激动,他迈前两步,双手用力的抓住了欧阳少恭的肩膀。   欧阳少恭星目暴睁,眼中的寒意就如雷电般缓缓流动,与那双眸中一对,尹千觞的头脑顿时清醒过来,他匆忙的放开了手,转身轻咳一声道“少恭,动手吧。”   “转过来。”欧阳少恭淡淡的道。   尹千觞听话的转过身,随后闭上眼等待着欧阳少恭的裁决。   “为什么不敢看着我。”欧阳少恭语气平缓的说。   看着……只怕会更心痛!   抛开幽都风广陌的身份,他以尹千觞的眼睛看到了很多别人所不能理解的东西。他眼里的欧阳少恭只是一个孤独的孩子,百里屠苏有师父,有晴雪,更有对他无微不至的大师兄,比起欧阳少恭屠苏是何其幸运,他没有经历过无数的生死离别,恐怕也不能体会那种残忍的绝望。   而欧阳少恭数千年的记忆延续,最后只剩下数千载的无边孤寂,正因为这样才令他变得既贪婪又疯狂。   若说贪婪,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喜欢‘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的逍遥日子,不愿回到过去,也不想被过去那些那些所谓责任与宿命所捆绑。他想陪伴着欧阳少恭,却又放不下自己的妹妹,在得知欧阳少恭要对风晴雪痛下杀手时,他义无反顾选择了背叛。   有时候背叛也是一种锥心刺骨的痛苦,为了弥补这种痛,他在最后一刻选择陪着欧阳少恭,想与他一起走完最后一程。用那个陪伴自己多年的酒具,在焚寂之火的焚烧中,饮尽属于他自己的那份人生。   那一刻,尹千觞心甘情愿。   却不曾想他们还会再见!   如果命运注定他必须要死,他希望被欧阳少恭亲手杀死。   “少恭……动手吧!”尹千觞下意识的摸向了腰间酒馕,这已不是少恭送的那只,物非人是,如今再也无法和他共赏明月,举杯畅饮。   欧阳少恭的目光深邃难测,他看了看那几根紧抓着酒馕的手指,低缓的说道“就这样死了会不会太便宜你了,尹千觞!”   如果真想杀他,他早已死了无数次,在那个世界如此,这个世界亦如是。   千百年来,尹千觞算是第一个有资格与他成为朋友的人,在他毫不犹豫吞下药丸的一瞬间,欧阳少恭便已没有了杀他之心,方才如此做,只是想看看他在濒死之时,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那……那你要怎样?”尹千觞猛然睁眼,拔出馕塞儿灌了口酒,说话顿时顺畅了许多。他歪斜的靠在了亭栏上,认真的说道“只要少恭高兴,让我尹千觞做什么,我都愿意。”   尹千觞的话顿令欧阳少恭感到几许别扭,不知他是无心还是有意。他眉头皱了皱,直言道“我确实有事让你去办,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少恭尽管吩咐。”尹千觞灌了一口,便很自然的把酒馕抛向了欧阳少恭。   欧阳少恭接过来饮了一口,轻笑道“这是弄月的百花酿?在饮酒上你倒是从不亏待自己。”随后又把酒馕扔了回去,缓缓说道“我要你保护一个人,我要他毫发无损,即便是掉了一根头发也不行。”   尹千觞动作一滞,疑惑的问“少恭要我保护的是……?”   “欧-阳-明-日。”欧阳少恭说得一字一句,每一个音阶都吐的异常清晰。   “他与你……你们……”尹千觞说了好几个字也没找到适当的措辞,只是今天这几个时辰他便发现欧阳少恭对那个公子很不一样,两人不但同姓,竟然连样子也有几分相似,他不会像弄月那样蠢到以为他们是兄弟。但也不知该如何发问。   “千觞,以前我交代的事情你从来都不会问。”欧阳少恭半眯着眼,月光下他眼中光芒忽明忽暗,越发使人看不破他的想法。   “好,若公子少了一根毛发,你就唯我是问。”尹千觞心念一转,大笑了一声,爽快的答应下来。   欧阳少恭往房内看了一眼,低声说道“今晚你就去春风得意宫等弄月,明早带上龙魂刀与他同来见我,现在我便助你化开药力,医治内伤。”   说话这会他已将真气引于右手,伸出食中二指,朝尹千觞胸口的要穴点去。   短暂的愣怔,尹千觞匆忙坐下聚气凝神,待药力散开之后,便将自身的真气与欧阳少恭的汇为一处,向受损的经络缓缓推移过去。经真气与药力的滋养,破损的经脉已开始慢慢修复,不消片刻,尹千觞的脸色竟比之前好了很多。   蓦地,他发觉欧阳少恭的渡过来的真气骤然加大,这次并非行往经脉,而是一股脑的注入到他的丹田。   尹千觞精通道法,如何会不懂丹田盈亏的重要,除非他将这股力道送出去,否则便永远为他所用。   少恭这是……要将本身的真气送给自己……   “少恭!”尹千觞张了张嘴,忽然发现自己没有了声音,身体的表面竟不知何时多了一层禁制。   “不要多话,把真气聚为一处,此后你的修为会更进一层楼,你也无虚感激于我,我只要你保护好欧阳明日。”欧阳少恭的语气轻松平淡,额角上却隐约可见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就对你这么重要,值得你牺牲自己的修为也要保护他不伤分毫?这些话尹千觞也只能想想,就算能开口,他也不能问。在心里长叹一声,合上双眼,不再分心。   足有半个时辰之久,欧阳少恭才撤回了手掌,同时散去了布在尹千觞四周的禁制。他背转过身,隐藏了自已苍白的脸色。   尹千觞也在此时睁眼,他第一句问的就是“少恭,你的身体还吃得消吗?”   欧阳少恭立的笔直,海蓝色的袍角不时被夜风轻轻掀起,他的背影颀长而消瘦,这样近距离的看着,尹千觞突感到一股莫名的心酸。   欧阳少恭哼了一声道“你以为这点真气就能威胁到我,去吧!记得明早把我要的东西和人全部带来!”   听到欧阳少恭底气十足的声音,尹千觞才稍稍放心,将真气运行了一圈眼底顿现出几分喜色,果如欧阳少恭所说,他的修为竟比从前高出了好几个台阶。   “那我就先走了,明早定会将龙魂刀与弄月一起带来。”为了让欧阳少恭可以早些休息,尹千觞也不再废话,说完便跃出了墙外。   他离开后,欧阳少恭忽然晃了晃,随后便摘到在栏台之上。他并没像自己说的那般强悍,一口气灌输出那么真气,以他这副凡人之躯也不可能完全承受得了,但却不得不这么做。去沙漠之甍不可能一日便回,离开这段日子他怎能放心下欧阳明日,唯恐他有所闪失,也只能这样粗暴的帮尹千觞强行突破。   略微缓了口气,他便拿出丹药吃了三颗,迅速聚气调息。   今夜恐怕也不得成眠,以欧阳明日的性子就算他拿到刀剑也不会用来交换玉玺,既然这样的事他不愿意做,就由自己来完成,若处理得当,或许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眼下要做的便是如何消去欧阳明日的疑虑,半天月那句话想必他已听到,他既然想不起长琴,自然也记不得相柳,但自己突然追出去必会让他起疑。   刚才那一眼,他看见明日房内的烛火还在亮着,他知道他是在等他,也是在担心他!   赤羽啊赤羽,千载的时光,太子长琴的心性早已不复存在,但你细腻的心思却依然没变。   长长一叹,似乎将满腔的苦闷尽数吐出,把已可运转流畅的真气收于丹田,欧阳少恭起身往明日的房内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是来个粗爆的呢,还是劲爆的呢,是要老板去欺负上官燕、司马长风,还是“欺负”傲娇的欧阳明日呢,23333333333   ☆、双欧阳   两排红烛照的室内满堂通明,远远便可看见欧阳明日坐在书案前挥毫弄墨提笔狂书。   第一次见他写字时的情景仍历历在目,记得那时他写的是刀、剑、情、仇、恨,五个大字,此刻他已不再爱慕上官燕,却不知写的又是什么。   放轻了脚步来到他的身边,低头一看忍不住心生感伤。   只见那素白的宣纸上写着四行大字。‘人间总恨离别泪,千里孤云喜相随,怕问君心何处是,多情无语寄阿谁?’   这些字更像出自于赤羽千凰之手,唯有他才能写出如此深厚的相思味道。   恍然间,两道身影似乎重合在了一处,那人抬眼嗔道“长琴,今夜你怎么来得这么晚……”   “少恭,半天月的那一掌你有没有受伤?”   欧阳明日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拉到了现实,定定的看着他眉间那点朱砂心中感慨良多。   昔年赤水河畔边那个俊逸秀美的赤羽千凰,如今已变成了清冷高贵的欧阳明日,尽管他们面貌不同,却都有一颗多愁善感的心……‘凄凉别后两应同,不胜清怨月明中’,他多希望明日能想起与他弄琴吟曲的太子长琴,能记起他们之间难以割舍的千载深情……   欧阳明日的脸在眼前慢慢的模糊,他的声音也犹如梦幻,极不真实。   欧阳少恭深吸了一口气,将眼底的湿意快速压下,转过身道“秋日寒凉,为何不多加一件衣服。”随后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袍,绕到了欧阳明日的身后为他披上。   欧阳明日笔锋一顿,低声道“无妨,还没有觉得冷。”说完他搁下了笔,抓过欧阳少恭的手腕道“让我看看。”   欧阳少恭迅速的抽回了手,柔声说道“不必担心,我已经调息过了。”他把凤血剑放到了桌上,又道“明天我会让千觞把龙魂刀拿过来,如何处置它们就看你的心意了。”   “少恭为何这么着急交给我,你不是还要靠它寻回你的记忆与身世吗?”欧阳明日没看凤血剑,却蹙眉看向了欧阳少恭。   “我有你就够了!”一瞬间,满腹的情意都随着这句话奔涌出来,欧阳少恭情不自禁的张开了手臂,从后面将他牢牢地环住。   欧阳明日轻颤了一下,双颊微红的道“少恭,你怎么了?”   “我突然觉得很害怕,怕放开了,你就会离开我。”欧阳少恭把脸埋在了明日的肩上,语调中多出了几分浓重的鼻音。   欧阳明日还从没见过欧阳少恭这般任性而又肆意的样子,心中那块柔软顿被深深地触动,他放轻了声音道“我绝不会离开你,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这句情意绵绵且又坚定不移的话令欧阳少恭心头一颤,旖旎的烛光下,这张脸、这个人、包括他声音,都让他生出一种他一直回避着的念头。   他想占有他!想完全的拥有他!   此种想法一经引出便不住的膨胀、燃烧,一发不可收拾。他猛然直起身,来到椅侧把欧阳明日抱起来,大步的走向了卧室。   “少……唔……”欧阳明日刚要拒绝,嘴唇就被欧阳少恭覆上。   温热气息迎面扑来,欧阳明日只感头脑一阵眩晕,被放到了床上才彻底的反应过来,他暗运了几分真气将欧阳少恭一掌打开,红着脸怒道“你……你……你太胡闹了。”   “明日,你不愿意?”欧阳少恭不退反进,撩袍坐到了床边。他一向沉稳内敛,心绪很少会像现在这般难以自制,但是今夜,他却不想再控制自己,或许是因为看见了相柳,也或许……他已没有第二个一千年。   “我……”欧阳明日吐了一个字就不知如何说。他眉眼低垂,两片润泽的嘴唇微微颤动,他手指抓着榻上的软枕,清秀的脸上写满了欲拒还迎的羞臊。   喉咙内一阵干涩,这副样子,欧阳少恭是多么的熟悉,差点就脱口叫出了“赤羽。”   他用力地搂过欧阳明日道“即便是神仙也有七情六欲,你若讨厌,随时都可以拒绝。”说完便俯下头,吻上那张令人魂牵梦绕的嘴唇,慢慢的撬开那扇诱人的贝齿,吸允着怀中的人香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完全静止,寂静的卧室内只余下香津摩挲的暧昧声音。   “别……”过去足有半盏茶之久,一声细小的呻、吟打破了暗夜的宁静。   “明日,不要怕,……”欧阳少恭贴在他耳边喘息着说。一只手扯下他的外袍往里衣中探去。   “啊……”掌心炙热的温度惹来了一阵颤栗,欧阳明日从不知道自己的嘴里竟能发出这样羞人的声音,慌忙咬住嘴唇,却被欧阳少恭用拇指拨开。   “这房间已被我布下了禁制,除了我没有人能听见,明日,我喜欢听你的声音。”欧阳少恭诱惑般的低语着,手指滑落到他胸前轻轻的捻动。   “别这样……”欧阳明日的声音很微弱,他内力早已恢复了八成,眼下却全无气力。   欧阳少恭边舔、弄他的耳垂,边意乱情迷的说道“明日,这样不好吗?今夜我就让你完全的属于我!”   舌尖顺着耳侧一路下滑,在锁骨上停留了一刻,便去寻找他胸前的红樱。   “啊……少……少恭!快……停下……”欧阳明日猛然一颤,体内一阵酥麻,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抓住了欧阳少恭的肩膀,竟说不清究竟是痛苦还是快乐。   指甲嵌入了皮肉,欧阳少恭却觉得那是一种别样的刺激,他轻咬着胸前那点红润,无论怎样犹似不够,那只在腰间徘徊了多时的手,终于游向了欧阳明日的双腿之间。   “明日!”触及到他炙热的分、身,欧阳少恭忘情的喊了一声。   欧阳明日如被电流击中般剧颤了一下,他别过了红如朝霞脸,用带着几分走调的嗓音道“你……你无耻……”   在他细腻的小腹上轻吻了一下,欧阳少恭勾起了唇角。   他果然还是喜欢说这句话,他是否要再次证明给他看看。   拉开他腰上的束带,随手一拂,松垮的亵裤便掉落下去,在欧阳明日没有反应过来之时,欧阳少恭已含、住了他的分、身。   “嗯……啊……你……”如此强烈的刺激差点使欧阳明日昏过去,他将手指插、入了欧阳少恭的鬓发,只是颤抖的抓着他发丝,已完全忘记要将他推开。   随着欧阳少恭的动作,阵阵酸麻心痒的感觉如同海浪般,一波波涌上了心头,欧阳明日唇边的呻、吟声,亦不受控制般逐渐的高亢起来。   “明日,你喜欢吗?”轻舔着他分、身的根部,欧阳少恭含混不清的问。   “我……谁会喜欢……唔……啊……”   欧阳少恭惩罚般的连根吞入,又惹来明日一连串的呻、吟声。   “少恭……我快……不行了……”欧阳明日痛苦的弓起了身体,往日清冷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哭腔。话音刚落身体猛然僵硬,继而便开始抽搐般的颤抖不停。   欧阳少恭抬起了脸,拭去了嘴角间的那一点濡白,把手穿到了他的臀下,将自己隐忍了多时的火热贴到了他的腿间。   “明日,我要来了。”欧阳少恭哑着嗓子说道。“我不会弄痛你的。”   他将自己一点一点的送入进去,眼睛紧盯着欧阳明日,不放过他任何痛苦的表情。   同时男人欧阳明日怎会不懂他忍耐的痛苦,精通医术之人更明白如何行那龙阳之事,而知道和做却是两码事,在欧阳少恭进来的那一刻他几欲痛呼出声,却强忍着没有开口。   “你还好吗?明日。”欧阳少恭紧张的问。   “嗯!”欧阳明日低应了一声,侧过了脸。   在他颊上爱怜的吻了一下,欧阳少恭便轻柔的动作起来。   欧阳明日的冷静也只保持了一会,就柔媚婉转的轻喘起来,唇边流溢出来声音或高或低,每一次开口都可撩拨起欧阳少恭的心弦。   腰间的动作逐渐加快,额前的鬓发亦被汗水所沁湿,有一缕紧贴在欧阳少恭的脸上,他发丝下的那双眼睛里,俱都是灼灼燃烧的情意。   是我食言要了你,明日,别怨我!   在心底歉意的说了一句,欧阳少恭微合起双目,加快了挺动的速度…… 作者有话要说:  羞耻度过高,多写几次会牺牲,写感情戏无能,很失败嘤嘤   ☆、双欧阳   枕边人的不堪疲惫,已沉沉的睡去,欧阳少恭挑开他微有些凌乱的乌发,低头吻上那颗闪烁流华的赤红丹砂。   “今生今世,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等你完成了心愿,就找一处依山傍水之地结庐隐居,你外表冷漠,心却善良,这样的江湖根本不适合你。”   为他掖好了被,欧阳少恭抓着外袍犹豫了片刻又躺了回去,今夜本想去取玉玺,却又放心不下欧阳明日,他的禁制凡人无法破解,但却有一个例外,那就是神月教的相柳。他既然能来此救走半天月,就难保不会来第二次。   紧搂着怀中的身体,欧阳少恭仍无法真正的安心,欧阳明日的上古灵识并未开启,相柳暂时不会认出他,怕就怕凡事皆有万一,他今晚强要了明日,何尝不也是因为心中的惶恐作祟。好在还有千觞,这番他修为大进,保护明日应该不成问题。   脑中的思绪百转千回,心中更是如同一团纷乱,千多年都没尝到过的担心滋味,在这一晚,他全部品味,直到天色泛白,才萌生出几分睡意。   只觉得没睡多久,就听有人低喝道“易山,别进来!”   欧阳少恭顿被惊醒,睁眼就看到欧阳明日正慌乱的穿着里衣。   易山隔着门问道“爷,你还没起来?要不要我进去服侍你?”   “不必,你过会再来。”欧阳明日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用于往日无异的声音淡然的说。   易山应了一声,端着洗漱的水盆离开,欧阳少恭怕明日不好意思,又闭起了眼。   “你以为我是扭捏的女子?既然做了,为何不敢面对?”欧阳明日不轻不重的问了一句,便拿起外袍穿上,飞快的系着扣子。   欧阳少恭不由得双颊一热,他起身抓住那只微凉的手道“你不怪我?”   欧阳明日脸色微红,低下头道“如果我不愿意,也没有人能强迫得了我。”   “我知道,我知道你只是还没准备好,是我不对,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感情。”欧阳少恭用力一带把他揽入了怀中,欧阳明日略微挣扎一下,便闭上了双眼靠在他赤、裸着的肩上,过了一会低低的说道“我并没有怨你。”   听到这句话,欧阳少恭神情激荡的道“能找到你,便是我欧阳少恭最大的幸事!”   睫毛轻轻一颤,欧阳明日温声的回道“能遇见你,亦是我欧阳明日最大的福气!”   “明日!”欧阳少恭心头一热,那股暧昧的热浪又从腹下窜生出来,正准备吻住那片诱人的嘴唇,却听易山在门口喊道“爷,弄月公子和尹大侠已经来了,他们在书房等爷。”   欧阳明日猛然惊醒,推开欧阳少恭道“我知道了,稍后就过去。”   易山离开后,欧阳明日忽然问道“少恭,昨夜救走半天月的人你认识?”   “并不认识,只是觉得他身法诡异,不似名门正道,所以想探探他的底。”欧阳明日不记得前尘往事,欧阳少恭自然也不会为他徒增烦恼。   欧阳明日沉吟了片刻道“可看见他的正脸?或者有什么其他的线索?那人身法奇快,于轻功上有如此造诣之人确实闻所未闻。”   欧阳少恭摇了摇头,面色凝重的道“没看到,神月教守卫森严,我没敢太过接近。”   “嗯,情况未明之前切不可大意轻敌,”欧阳明日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半天月纵然为正道人士所不耻,你的手段也未免太过了。”   欧阳少恭刚要开口,就被欧阳明日抬手制止,那双褶褶生辉的凤目中多了几分痛惜之意。“少恭,我知道这并非出自于你的本意,我会尽快寻找古方,为你解除那股妖邪之气,只是你行事千万不可急躁,以免引出煞气迷失了心智。”   一阵暖意泛出心头,欧阳少恭点头笑道“我知晓了。”他爱怜的看着欧阳明日,踌躇了片刻道“我可能会离开几日,左右千觞也无处可去,不如就让他暂住这里。”   “你要离开?你要去沙漠之甍?”想起那搁在桌上的日镜,欧阳明日瞬间便猜出了他的想法。   既然无法隐瞒,索性点头承认。“我想去那里找一样东西,有弄月引路,我想三日便可返回。”   “是什么东西?难道与你身体内那股邪异之气有关?”   “那件东西对我来说至关重要。”欧阳少恭并没有正面回答。   “好吧!”欧阳明日叹了口气道“据闻沙漠之甍诡谲难测,内中四季变幻,草木皆非常人所辨,更多不少上古之凶物,此行务必小心。少恭,我等你回来!”   少恭,我等你回来!   长琴,我等你回来!   这两句话是何曾的相似,但这一次,他绝不会让他空等!   紧握着那只莹润如玉的素手,欧阳少恭重重的点了点头。   反而是欧阳明日启齿一笑道“又不是生离死别,少恭何故如此郑重。再不快些穿衣服,易山又要来了。”   说完这些,欧阳明日脸上的笑意更浓,若不找些有趣的说说,只怕心中的酸意就会出现在脸上。情正浓时却要分别,纵然他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儿女,此刻心里也不会好过,但他也知道若非势在必行,欧阳少恭断也不愿在此等时候离去。只恨自己腿疾在身,否则他怎会就此应承让弄月与他同行。   欧阳少恭自然不知他心中所想,被他笑容感染不由得意气风发的大笑了一声,穿好衣袍翻身下地。紧接着抱起了欧阳明日,把他轻放在轮椅上,柔声问道“你那里……还疼吗?”   “不许问。”欧阳明日挥掌打开了他,欧阳少恭却仍注意到在他挨上轮椅时轻轻的皱了皱眉。   “我先出去。”到了门口,欧阳明日停顿了一下,转头问道“今天就要走吗?”   “再过两日,我想多陪陪你。”系好了中衣上的封腰,欧阳少恭抬眼一笑,随后扯过那件天蓝色的外袍潇洒的披在了身上。   “嗯!”欧阳明日唇角弯了弯,转动着轮椅推门出去。   看着他费力的走出了房门,欧阳少恭一掌拍在了太师椅的扶手上,继而紧紧的攥住,指节因用力过猛已现出了青灰的色彩。   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要治好欧阳明日的腿!   到现在七绝海棠仍然没有半点消息,看来他要退而求其次,换一种药材来代替了,此物至阴至毒,而弄月刚好擅长用毒,或许从他那里可以找到性似之物。   将真气在体内运行了一圈,他发现比之刚来时又减弱了不少,煞气每发作一次,真气都会被吞噬一丝,再这样下去,只怕有一日连一个普通人他都打不过,更何况要保护欧阳明日,除了三星草与七星莲做药引之外,还有另一种偏门的方法,只因认识了欧阳明日他不想去用,而此时多出了一个相柳,迫不得已时他也顾不得那许多。   大概过去了一炷香之久,欧阳少恭平复一下烦乱的心情,迈出房门往书房走去。   刚到门口就听尹千觞问道“少恭怎么还没过来?”   “千觞找我有事?”欧阳少恭应声而入,他首先看的便是品茶慢饮的欧阳明日,见他也向自己看来,声音中不由多出了几分笑意。   忽地他看到明日领口处有一小片若隐若现的红晕,想起昨夜的欢好,脸色顿有些不大自然,若被明日看到,一定不会饶他。   却听尹千觞嘿嘿一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担心少恭的身体。”   “他的身体自有人来操心,千觞就不必费神了。”放下了茶杯,欧阳明日一脸不愉之意。   “哈哈,看我这脑袋,忘了欧阳公子就是四方内大名鼎鼎的神医了。”尹千觞夸张的拍了拍脑袋,目光在欧阳少恭的脸上转了一圈。   欧阳明日冷然看了一眼,捻着鬓边的乌发讥诮的道“神医到不敢当,看不顺眼的我更加不会救。”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才这么一会欧阳明日身上的火药味就这么浓了,莫非他发现了脖子上的端倪?自己离开后还得靠尹千觞来保护他,若依照这种情形,难保欧阳明日不会把他赶出去。   想罢欧阳少恭岔开了话,问向了一直不发一语的弄月。“龙魂刀可拿来了?”   弄月点了点头,收束了折扇往书案上指了指。   欧阳少恭走过去抓起刀身,抽出来看了一眼,便还于鞘中递给了欧阳明日。   欧阳明日接过后放在了一旁,缓声道“少恭其实也不必如此着急,你若还有用我可再等几日。”   欧阳少恭在他身旁坐下,柔声说道“我已经找到了想要的,刀与剑现在全无用处。”   弄月与尹千觞对望了一眼,都觉得今日的两位欧阳间有种说不出怪异。身为边疆老人的弟子,欧阳明日竟会拒绝刀剑,而欧阳少恭费了如此大力得来之物,也一转眼就拱手让人。   下一刻,欧阳少恭把目光转向了两人,他简短的说道“千觞,别忘记你答应过我的事,弄月,你我三日后启程。”   话音刚落,就听易山大声喊道“爷,主人来了看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双欧阳   四人脸色皆变,他们想到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弄月和尹千觞不该出现在这里,否则欧阳明日之前对边疆老人说的谎便不攻自破。上官燕虽然见过尹千觞与弄月,但那日她接连遭挫,以她高傲的性子绝不会将见到几人之事告诉古木天,也就更不可能对边疆老人说。   这么一会的功夫,脚步声已清晰可闻。   欧阳少恭已来不及细想,他抓过龙魂刀扔给了弄月,袍袖一卷打开了书房左侧谨容一人的封闭书柜,不由分手便将两人推了进去,并以奇快的手法布下一道禁制,使人察觉不到他二人的气息。   那书柜虽然闲置不用,然容一人都很勉强,这一下子进去了两个……欧阳明日忍不住担心他们会不会压坏了柜子,破门而出。   这种念头也只在闪电之间,边疆老人便推门而入。   一进来就走到徒弟面前,上下看了一圈,慈爱的道“明日,你的旧伤恢复的如何了,为师一直担心你的身体,今日总算得空能来此看看。”   看着边疆老人风尘仆仆的样子,他估计师父一定刚从九天峰返回便特来此看他,想起自己对师父的诸多隐瞒,心中顿有些惊慌不安。   见他目色闪躲,凭欧阳少恭对他的了解,心里已知道了一个大概,他忙上前一步,躬身道“少恭见过边疆前辈,前辈一脸风尘,不知可有用过早膳?”   边疆老人虚虚一扶,捋着胡须微笑道“老夫已经吃过了,怎么?你们还没吃早饭?难道是刚起来吗?”   “哪有,我们早起来了。”欧阳明日急忙辩解,但他说道“我们”二字时脸色却有些发红。   正巧易山端着一壶泡好的清茶进来,冲散了欧阳明日脑中的旖旎之念。等边疆老人喝了一口茶,欧阳明日故作不知的问道“师父行色匆匆,难道又回了边疆了吗?”   边疆老人摇了摇头,放下茶杯道“前几日为师接到威远镖局刘老镖头的书信,他镖局的人在路过九天峰时尽数死亡,然押的镖却并未丢失,据称那些人死状诡异凄惨,所以相邀为师与古老头前去看看。”   “哦?那结果如何?那些人到底被何种兵器所伤?”看来上官燕并没有说谎,边疆老人所言‘诡异凄惨’的死状顿让欧阳明日生出几分好奇之心。   边疆老人从椅子上站起来踱了两步,拧着长眉道“或许他们并非死于兵器,若硬要形容,到可以说有人用强横功法在一昔间将他们的血液抽干,所有死去人的身体都干瘪骇人,就像是一具具干尸。”   欧阳少恭面色一变,心中突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以人血养仙灵的方法正是相柳的拿手好戏,莫非他要靠此法来增进修为?   边疆老人的叹息打断了欧阳少恭的思路,只见他悲天悯人的道“先是龙魂刀与凤血剑不翼而飞,紧接着又出了这档子事,江湖从此便已不太平了,可是为师翻遍了所有的记忆,也想不出到底是何人所为。也可能刀剑之事与那些死去的镖局之人都是一人所做,那就是闯出千面搜杀阵的金面人。”   “绝不可能是他!”欧阳明日想也没想,脱口便出。   边疆老人目光如炬,他意味深长看了一眼欧阳明日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人,莫非你已有了头绪?”   “这个……”欧阳明日缓了缓心神,平静的说道“确实有了一点,不管怎样,龙魂刀既在徒儿的手中丢失,徒儿怎样都会给司马长风一个交代。”   边疆老人感慨说道,“要能找到龙魂刀与凤血剑你古师伯一定会相当的欣慰,他花费了数十年的心血去锻造刀剑,对它们感情断不比对小燕儿少多少。”随后他又关心的道“且不说你要如何找到龙魂刀,但却要万事小心。”   “徒儿一定谨记在心。”欧阳明日恭谨的说了一句。想起已经拿到的刀剑,目光不由自主的朝欧阳少恭瞟了一眼。   感受到明日的视线,欧阳少恭匆忙间敛去忧虑换上了一副笑脸,并对他颔首以做回应。似乎在对他说“凡事有我,不必担心!”   欧阳明日浅淡一笑,亦对他轻轻点头。告诉他自己从无怀疑,一直深信。   这一笑顿如冬日暖阳,把欧阳少恭心底的阴霾尽数化去,若不是有边疆老人在,他一定会无法控制把他抱在怀里的冲动,而此刻,也只能借助柔情似水的眼神去传递心中的情意。   这两人眉来眼去,虽静谧无声,却情深意浓。   边疆老人可是一个过来人,他坐了一会便觉出了怪异,猛抬头看见欧阳明日脖颈那处隐约可见的红印,他神色一凛,继而用力地咳嗽了一声。   “明日,就算你和燕儿不成,也不可胡乱择偶,误己误人。”说完便大袖一甩,转身离开。   “师……”一转眼的功夫边疆老人便走没了影,欧阳明日抬手唤了一声,又把那个“父”字咽回了肚子。   边疆老人一直对他疼爱有加,相处的二十几年还从未对他发过脾气,他就这样走了,顿让欧阳明日难过不已。想来师父已经看出他与少恭之间的端倪,却不知如何做才能让师父接受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   在一个月之前,他何尝不也是无法接受,若没有弄月那些话,或许他还看不清自己的心意,而一旦沉醉其中,便已觉无法自拔。   欧阳明日并不觉得自己的选择就是错的,弄月说的极对,情爱本由心生,也从来没有人言明男人不可以喜欢男人。   无助的看着门外,只是希望这份感情能得到至亲之人的承认……   “明日!”看了看毫无动静的书柜,欧阳少恭传音道“相信自己的选择,早晚有一天你师父会接受和理解的。”   这并不只是欧阳少恭与欧阳明日之间的感情,更是太子长琴与赤羽千凰跨越千载的真情。   欧阳少恭心里明白却不能说破,即便欧阳明日一辈子也想不起来,他也愿意一直守护在他的身边。   偷偷的拭了拭湿润的眼角,欧阳明日扯出一丝令欧阳少恭安心的笑容,传音道“少恭,我相信一定能等到那一天的到来!”   欧阳少恭微微俯身,在他唇角上轻触了一下,深情的说道,“明日,我就喜欢你这种坦然面对的性子!”随后他眼波一转,传音道“若再不把他们放出来,恐怕你的书柜便要被挤破了!”   欧阳明日顿时双颊飞晕,推了欧阳少恭一把,嗔道“那还不快点把他俩拉出来。”   看欧阳明日心的情有了好转的迹象,欧阳少恭抿嘴一笑,抬手解除了禁制,宽大的袍袖一卷,“啪啦”一声打开了柜门。   “噗通”柜门一开,里面的两人齐齐倒地,滚成了一团。   “我说少恭,你也太不厚道了,也不事先知会一声,这么点的地方藏着两个大男人,你这是要憋死我们吗?”尹千觞倒地的姿势相当的暧昧,他一手放在弄月的脖子下,一手扯着弄月腰带,还有一只腿还插、在弄月的双腿之间,因出来的全无准备,在柜子里的姿势还没来得及改变。   这种难得一见的情景,令两位欧阳少爷同时的轻笑出声。   弄月则面色大窘迫,然他反应奇快,手腕一转,龙魂刀的刀把便点向了尹千觞的前胸,尹千觞就地一滚匆忙躲开,弄月又飞起一脚踹向他的裆部,就着抬腿之势在空中来了一个倒旋,优雅跃起,接着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慢条斯理的整理起出现了褶皱的衣服。   “这出手未免也太狠了吧!”尹千觞夸张的喊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拍着衣服上的灰尘。   弄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心道“若不是你对少恭还有用,我早就毒死你了。”回想起两人在柜子里脸挨着脸的情景,心头顿感到一阵恶心,随即转过脸,不再看他。   尹千觞根本没注意到弄月神情,他来到桌前给自己到了杯茶,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口,自嘲道“唉!愁困柜中惟欲睡,日高人渴漫思茶。”   能以当前的窘境加以调侃,足以证明尹千觞也是个豁达之人,不知不觉中欧阳明日对他已没有了今早那般的讨厌。又看了看神色不愉的弄月,以他一宫之主的身份被强推入那么一处紧窄的书柜,确实委屈了。   “今日弄月护刀来我别院,明朝还会指引少恭去往沙漠之甍,如此恩德,赛华佗先行谢了。”欧阳明日微微一笑,又道“当日以三题为约却只治疗了两次,今天我就为你将伤患彻底根治。”   弄月展开折扇摇了摇,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欧阳少恭,轻笑道“多谢赛华佗还记挂着在下,得高人相助,我的伤早已无碍了。”   “原来如此!”欧阳明日点了点头,歉意的道“想起当日,到是我太过于较真,弄月公子可以不计前嫌,实令在下汗颜,若他日有需要我赛华佗之处,必不敢再推辞。”   欧阳少恭听的眉头直皱,他知道欧阳明日是一个言出必行之人,还真怕弄月会求到他,使他大伤元气。遂打岔道“易山今日怎么这么磨蹭,再说下去就快有人饿死了。”   这话实在太煞风景,却也适时阻止了欧阳明日,他忍不住笑了笑道“我这就过去看看。”   等他离开,欧阳少恭快速的对尹千觞说了几句,便又对弄月如此这般的吩咐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下不喜者可选择无视。括号内注解加吐槽,请选择忽略。   下面是作者突然精分改造的歌词,配合歌曲欣赏风味更佳。听不到可以搜一下黄耀明的四大皆空,我一直觉得这首歌叫绝世少恭2333333333333333,今天没吃仙芝漱魂丹,感觉自己萌萌哒!   少恭篇   绝世少恭,情恨陆动进退皆空,(QAQ俺回不去了,只能赖着你了土猫肉)   琴向天宫,爱恶朦胧要你罪证,(不满上天滴处罚,介尼玛一定有内幕)   傲气当胸,摩拳擦掌再创天空,(为了土猫肉,我欧阳骚攻也是拼了)   情倾时空,在情意中心点最易失重,(土猫肉,我欧阳骚攻穿越来了,痴汉脸)   成败也为情也为人痛,欲变天与地总惹异动,(土猫肉你看,我在为你改天换地)   常言立下大功祸因早种,之后要四大也皆空。(获罪于天,你老公我什么都没了,嘤)   忘掉失望大关琴弦不碰,方能免多界在争涌。(五十弦动天地色变,为防止死人过多粑粑不让弹)   即是代代魂渡无魂无畏无疯,失去挚爱要心有何用。(魂渡这么多次为毛想不起来土猫肉,心塞)   于这千秋怮痛甘弃千秋好梦,我亦顶天总算爱人拥。(蓬莱之主啥的都不要了,偶只要土猫肉)   念白:不识赤羽而不甘,不忘是以不去,天地万物而不争,故曰想念赤羽。(狗屁不通,泥垢)   明日篇   乱世争宠,前行路窄阔辅心胸,(情敌太多累觉不爱,土猫肉要离家出走)   离开少恭,在朝在野都可笑傲青空,(其实偶可以过得很好,只是在哪都会想起骚攻)   成败也为情也为眼红,欲骗刀与剑总惹异动,(小三各种眉目传情简直防不胜防,骗回刀剑来杀他们)   小燕拉他打恭祸因早种,之后要死打也该痛。(上官燕拉着泡面头打我老恭,你们就等着变手办)   推掉十万大军谦虚不破,方能免妒忌再征用。(假装不明觉厉啥也不懂,省的亲爹在打主意)   即使代代为孤无权无为无风,失去少恭要心有何用,(偶宁愿当孤儿,不要爹,也得要骚攻)   于这千秋要恭甘弃千秋皇宫,立地顶天怎算没有用。(不要亲爹也有那么多情敌,咋整都没用,泪奔)   寸步也是难动,为何仍然愚忠,不会争宠要心有何用,(俺腿不好啊,争宠无能,不能用骑乘式)   想于千秋要恭先弃千秋皇宫,读道德经不会恨有用。(土猫肉读的道德经就是金/瓶/梅,【你滚)   ☆、双欧阳   边疆老人定是刚进四方城就到了欧阳山庄,等他去了悦来客栈就可以看到受了轻伤的上官燕与司马长风,被药物控制的黑衣人虽没抢到玉玺,却也帮他演了一出好戏。就算司马长风不愿意对半天月动手,上官燕也不会对神月教善罢甘休。   待今晚尹千觞引开了二老,他就会以另一个身份去夺取玉玺。   唇畔溢出一丝冷澈的笑意,欧阳少恭心道“相柳,在天上你斗不过我,在地上,仍然是我欧阳少恭的天下,不管你为何而来,必让你死无全尸!”   “少恭,你在想什么?用过早饭后你便心不在焉的?”欧阳明日疑惑的看着那只举了半天,仍没落下的棋子。   欧阳少恭神情一怔,旋即笑道“哪有心不在焉,只是想起弄月与千觞破柜而出的情景觉得好笑罢了。”   “他们已经走了几个时辰了,你还没笑够?”欧阳明日嗔怒的看了他一眼,幽幽的道“一定是因为我师父吧,我都不怕了,难道你还怕吗?”   “我当然怕,我最怕的就是你会为那件事难过。”放下了棋子,欧阳少恭伸手握住了欧阳明日。   “难过自然会有,但我欧阳明日认定之事岂会轻易的改变。”欧阳明日语气沉缓,掷地有声,这句话已完全的表明了他的决心。   “得卿如此,夫复何求!”用力的握住着那只修长无骨素手,欧阳少恭的心底满是无法言说的感动,把那只手拉到了唇边,轻轻一吻道“明日,谢谢你!”   欧阳明日抽回了手道“这种时候还说谢谢不嫌太见外了吗,我欧阳明日的心又怎是‘谢谢’二字就可以买到的?”   “如此说来到是小生考虑不周,用词不当,还请‘公子’莫怪!”欧阳少恭说的怪腔怪调,甚至还起身做了一个揖。   欧阳明日扑哧一笑,指着棋盘道“你这是要下棋,还是要论道理?”   “当然是下棋。”欧阳少恭借阶而下,一本正经的夹住了棋子,他看了一会忽然又问道“明日,你打算何时把刀剑给他们?不如趁此机会,用刀剑来换下玉玺。”   “这……”欧阳明日秀眉微蹙,沉吟片刻道“这样不妥,我欧阳明日怎会是乘人之危的小人,玉玺之事我会另外想办法。”   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他能想什么办法,难道能靠两片嘴说服上官燕把玉玺交出来?如欧阳明日这等冰雪聪明之人,却也有这般天真的一面。这些事他不愿意做,就只能自己为他做。   在心里叹息一声,欧阳少恭宽慰的道“或许上官燕能深受感动,把玉玺交出来。”   欧阳明日“哼”了一声道“若真是那样,她就不配叫女神龙。”继而面带愁色的道“本想即刻就去送还刀剑,但又不想与我师父碰面,只好今晚再过去找他们。”   “什么?今晚?”欧阳少恭惊问了一句,便恢复了常态,他温声道 “我就要走了,今夜……你能不能不去,让我好好的陪陪你。”   若欧阳明日去了只怕他的计划会全部泡汤,即使别人认不出他,然他与欧阳明日相处了这么久,难保他不会从气息上将他认出来,到时候两人便会心生间隙,这是欧阳少恭最不愿意触及的事情之一。   这番话听的欧阳明日耳根直发热,他羞臊的道“我去去就回,你若不愿意跟着,就留在这里等我。”   “今晚我不希望你离开!明日,答应我,今夜就只陪着我。”欧阳少恭起身绕过了棋盘,张开手臂把欧阳明日紧紧的搂在怀中。   他那低沉浑厚,却又带着几分哀怨的声音,顿令欧阳明日心生不忍。把手穿到欧阳少恭的肋下在他背上拍了拍,小声的说道“那就等你走后我再去。此去沙漠之甍,你也要万事当心。”   “不要担心我,倒是你,送刀剑时要找个什么样的托词?”欧阳少恭垂下了眼眸温柔看着他。   欧阳明日抬眸一笑道“我根本就不需要解释,我欧阳明日做事更轮不到别人来质问。”   ”嗯。”欧阳少恭赞赏的点了点头。   欧阳明日傲骨铮铮,却绝非盛气凌人,他有他做事的方法,亦有他坚持的底线。欧阳少恭欣赏他的傲气,亦尊重他的想法,只是有些事……却不得不推波助澜。   “好了,不说这些了,”看他沉默不语,欧阳明日不愿他在离开之前还为自己担心,话锋一转道“你可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我好让易山去前去办置。”   欧阳少恭摸着怀中的那块小小的日镜,柔声说道“只需带着它便够了。”   他要的只是能进到沙漠之甍,至于里面如何他全然都不担心,那里面杳无人迹,于招法施展上他也可以毫无顾忌。   欧阳明日也没再多言,两人接着下起了那盘未完的棋,期间只是说些无关紧要的趣事,于刀剑以及沙漠之甍,他们都非常默契的,谁都没有提及。   情盛愁怨聚时短,一转眼便已华灯初上,神月教亦红灯挑起,一片辉煌。   看了看刚刚升起的月色,相柳冷笑了一声,往半天月的房中行去。   到了门口抬手便把门推开,两边的守卫赶紧低头,谁都没敢出声阻止。他们都知道相长老与欧阳长老不同,此人心狠手辣,杀起人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自他来到教内,动则就会出现数十具干瘪的死尸,全教上下提及相长老者,无不噤若寒蝉。   进了内室,只见半天月斜倚在榻上,旁边半跪着服侍他的侍女彩衣。   “这次多亏相长老出手相救,在本座养伤期间教中事务就交由你来打理。”半天月喘了口气继续道,“凤血剑的剑伤天下间能救的就只有两人,一个是本教叛逆欧阳少恭,另一个就是有赛华佗之称的神医欧阳明日,哼,欧阳少恭拿到了日镜恐怕近日内就会去沙漠之甍,到时候就请相长老出手把欧阳明日给我抓来。”   “理当为教主效劳。”相柳到背着双手,声音里根本没有一点恭敬的态度。   听到‘欧阳少恭’这个名字,彩衣手腕一颤,捶腿的动作顿时慢了半拍。   相柳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问道“这二人可是亲戚,又同是大夫?”   “他们怎么会是亲戚,欧阳飞鹰那点事别人不知道,本座可是清楚的很,欧阳明日就是当年被他抛弃的残疾儿子,至于欧阳少恭却一直没能探出他的来历。他不但精于炼丹之术,善弹琴曲,更有一身古怪莫测的本领,那日他空手一招,虚空中竟隐隐传来琴声,他心思诡谲,那些吃了他的丹药教众均已被他所控。”说了这么一大段的话,半天月连连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了这口气。   “空手一招,虚空中竟可传来琴声?”相柳神色大惊,急迫的反问了一句。紧接着又恨声问道“在此处可有欧阳少恭遗留之物?快带我去看。”   “难道你们认识?”半天月察言观色,看相柳露出愤恨的表情,不由大乐,若能让他们鹬蚌相争,自己也可以坐收渔人之利,相柳此人与欧阳少恭一样,只能利用绝不可轻信。   阴郁的双眼闪出一丝戾色,相柳切齿的说道“或许……是个故人。”   半天月一语双关的道“那相长老便与他好好的叙叙旧,”随后指了指彩衣道“带相长老去听风小筑,本作记得他好像还遗留下一把古琴。”   “彩衣,带路吧!”   相柳的声音极其阴冷,彩衣忍不住打了寒战,刚站起身便被相柳抓在手里,破门而出往远处掠去。   “若敢玩什么花招,我就杀了你。”相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彩衣哆嗦的应了一声,往左下方指了指道“就在那处崖边。”   相柳飘然而下,稳稳的落到了院子中间,极目一望,院中的石桌上果然搁着一把古琴。他快步走过去,拨弄了几下忽地大笑起来,“竟然真的是你,太子长琴,没想到你也来到了这个世界,就算我杀了你,也不过少了一个凡人,上天就算知道了,又能奈我相柳如何!哈哈哈!”   自从与共工返回波澜殿,他就去赤水女神的云渺宫寻找赤羽千凰,太子长琴被判永世不得为仙,他们之间的情缘总算是断了,他就不相信过了一千年,赤羽还能等待着长琴。只可惜他见到赤水女神时却听说赤羽千凰冒犯了天规被贬入人间,好不容易在轮回盘上找到了赤羽的去处,来此才发觉根本寻不得他的气息。   近日来他每每焦虑便会杀人来泄愤,顺便用千魔灭灵大法来提升自己的真气,万没想到上天竟会把他的宿敌送到眼前,这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春,恨了千年的相柳怎么能不高兴。   彩衣听不懂太子长琴是谁却明白相柳一定要对欧阳少恭不利,趁相柳狂笑的功夫,她提起裙角悄然向后退去。   “彩衣,你要去哪里啊?”相柳不阴不阳的问了一句。   “奴婢……奴婢想要小解。”彩衣回了一句,便发足狂奔。还没跑出十步就被一股大力给拉了回来。   “我看你是想去给你的欧阳长老报信吧?”相柳勾住她的发丝问,皮笑肉不笑的问“你喜欢欧阳少恭?”   “我……奴婢怎配喜欢欧阳长老,奴婢只是服侍她的丫鬟。”彩衣惊恐的说道。   相柳抬手搂住了彩衣腰,阴柔的问道“那他喜欢你吗?”   “奴婢,奴婢不知道。”彩衣又怒又怕,整个人像筛糠一样抖的更加厉害。   相柳挑起她的下巴道“这相貌倒也能入得了眼,只可惜……”他顿了顿,手掌滑落到她的脖子上。“我从来都不喜欢女人。”相柳的声音就像千年不化的寒冰,他五指猛一用力,彩衣连声都没发出来便软软的倒了下去。提起彩衣的尸身,五根手指狠狠得戳入她的头骨,不消片刻,貌美如花的彩衣,以变成一副干瘪的恐怖模样。   不管太子长琴和赤羽有没有遇到,但凡喜欢太子长琴的,或者太子长琴喜欢的,除了赤羽以外,全都该死,他要让他永世孤独,永生心痛!   “我的老朋友,今夜我是不是该正式的见见你了。”   听风小筑的上空一直回荡着相柳怨毒的笑声。 作者有话要说:     ☆、双欧阳   皓月当空,佳人在侧,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良辰佳景。这等美好的夜色,欧阳少恭却大睁着双目,毫无睡意。   更鼓的声音远远传来,不知不觉间,已到了三更。   搂过鼻息沉稳的欧阳明日,叹息了一声点向他颈后的睡穴,之后俯身吻上了他的眉心,宠溺的说道“赤羽,好好的睡吧,等你醒来,我就会陪在的你身边。”   定定的看了半晌,晨星般的目光中满是千万分的情意与不舍,足有半炷香的时间,欧阳少恭才依依不舍的起身离开。   刚关好房门,宁静的夜空就被一阵细微的衣袂声划破,紧接着有人邪里邪气的说道“这大半夜的是要去哪啊?欧阳长老还真忙啊。”   房檐上站了一个青衣飘舞的男人,此人发束碧玉簪,腰悬青玉佩,面目俊美刚毅,身姿英武不凡,但他那双闪烁不定的眼睛里,却带着丝丝缕缕的阴邪之气。   “哦,不,我说错了,应该叫你太子长琴。”青衣人讥讽的笑了笑,又恨声的补充了一句。   看清来人,欧阳少恭心中一沉,他料到相柳或许会来,没料到他会来得这么快。脸色的变化也只在一瞬间,很快便平复如初,一如无波的古井。   两人间的恩怨已积压了近千年,只要遇见了,这一战就无法避免。他既然来找死,何不一并解决,也免去了自己的后顾之忧。   “相柳,若想叙旧就跟我来。”欧阳少恭抬头说了一句,便展动身形往远处飞去。他早就知道只要与相柳一照面必会被他认出来,只因他的存活是靠渡魂夺舍,并非像欧阳明日那样转世而生,体内的仙灵能瞒得过凡人却根本瞒不住与他斗了百多年的相柳。   听他叫了自己的名字,相柳更能肯定他就是太子长琴,往他出来的房门中扫了一眼紧跟而去。   “太子长琴,你可是害怕动起手来会殃及无辜?哈哈哈,你孤苦了一千年,到此时仍然心存善念,实在让我佩服。”见欧阳少恭驰向了城外,相柳话中的讽刺意味更浓。   善念?这些都是下意识而行,自己当真会想起那些无辜的百姓了吗?一直以来他都是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当年整个琴川之人他都毫无顾惜,今日为何又会在意起他人的性命?脑中忽然闪出欧阳明日那双淡泊且又满含悲悯之色的双眼,欧阳少恭心头一热,喃喃的道“是他,是他让自己找回了初心。”   “怎么?我的话让你痛苦了?当了一千年的凡人,这滋味究竟如何啊!”相柳紧追不舍,见欧阳少恭的身形有所迟滞,估计这番已深深的刺激到了欧阳少恭,心中顿觉解恨。   这人不但害他见不到赤羽,更因他的疏忽害自己与主人在深渊废墟囚禁了一千年,这等仇恨怎是杀了他便可以平息,只要抓到欧阳少恭,他必让他尝尽凌、辱,才可甘心。   欧阳少恭回转过头,讥诮的道“即便我当了一千年的凡人,却也是自由之身,若说滋味的好坏,想必渤海之滨的深渊废墟会更胜一些。”   “太子长琴,你……”相柳闻言大怒,抬掌拍了过去,掌风中带着隐隐的腥气,更有一层几不可察的惨淡绿雾。   欧阳少恭足尖一点已上了城墙,守城士兵只觉人影一闪,全当自己困极眼花,谁都没有放在心上。   “少恭!”左侧飞出一条身穿夜行衣的高大黑影,他喊了一声便也跟着上了城墙。喊的人是跟欧阳少恭约好的尹千觞。两人相约在城门附近的铁匠铺见面,他正等得无聊,就见欧阳少恭远远而来,到了此处没招呼自己,反而飞到了城门外。细一打量才发现他身后还追着一人。   尹千觞很快就与欧阳少恭汇到了一处,看到相柳那身装束,他惊疑问道“少恭,他莫非就是那晚的青衣人?”   没待欧阳少恭回答,就听相柳阴笑道“太子长琴,作为一个凡人你也算不错了,但也只是不错而已,你以为真气可以斗得过我仙灵之气,哈哈哈,不如早早束手就缚,我看你这副皮囊还不错,我心情好了,没准会好好的疼疼你。”   ‘太子长琴’和‘仙灵’这几个字让尹千觞心头更惊,后面那些不入耳的则让他怒气丛生,他斜跨一步喝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啧啧,太子长琴最会蛊惑人心,想必每一世都不缺你这样的护花使者,只可惜你们注定要落在我的手中。”相柳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遥遥的指着两人,来到人世他的功法虽被限制,但对付这两个凡人,还自认绰绰有余。   “相柳,你不嫌话太多了吗?”说话之时欧阳少恭已以奔雷之速打出一个结印,三指一伸,一缕淡金色的真气便如激流般击向了相柳。   相柳闪身躲过,回手拍出了一掌,顿又蔓出一片幽幽的绿雾。   欧阳少恭以极快的速度推开了尹千觞,高声道“绿雾内有毒,不要被他的掌风沾到。”随后五指一曲,五道琴弦般的淡金真气如同长了眼睛般,向相柳缠绕过去。   相柳怪笑了一声道“太子长琴,你已退步到如此的地步了吗?莫非你以为这五弦锁就可以将我缚住?简直是异想天开。”他手腕一震,“刷拉”一声,从袖口处掉出了一条碧绿的软鞭,长鞭一卷便抽断了欧阳少恭的五弦锁。   真气突被截断,欧阳少恭收势不及被反震的倒退了三步,他神色变了变,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酝出一丝怒意。   就在欧阳少恭稳住脚步的功夫,尹千觞已提剑冲了上去,他的剑名为沉水龙雀,剑出如龙腾雀跃,剑芒耀目,灵力逼人。横剑一扫竟将那团绿雾破为两片。   正巧欧阳少恭也想看看他提升后的实力,以及相柳的仙灵之力到底还剩几分,便站在一边为尹千觞掠阵。   尹千觞虽落于下风,但他的实力却不容忽视,令欧阳少恭不解的是他为何一直都没用出幽都的招式。正在思量,忽见相柳长鞭一展,抽往尹千觞的右肩,尹千觞不躲不闪,反而递出了长剑,若这一剑可以刺中,他恐怕也要付出一条右臂为代价。   “千觞不可。”欧阳少恭哪里还能继续看着,弹指送出一道真气缠向了相柳的软鞭,同时飞身直上,扯住尹千觞的衣领把他抛向了身后。   却见相柳阴阴一笑道“来得好!”而此时欧阳少恭的气劲已牢牢的缠住了鞭子的尾端。正不明相柳因何被制反而叫好,忽见鞭子的尾端延伸出一截,继而形状一变,竟化成一只吐着红芯的蛇头,大嘴一张夹带着一股腥臭之气,咬向欧阳少恭的脖颈。   欧阳少恭身形一矮躲过了蛇头,手臂一挥将被真气跗住软鞭甩向一侧,随后彻去真气飞身而退。   相柳手腕一抖把软鞭扯回面前,他怪笑了一声,阴恻恻的道“太子长琴,你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仙了,不过是肉体凡胎,你拿什么和我斗,哈哈哈!”   欧阳少恭刚要开口忽觉一阵头晕,身形一晃差点栽到在地,尹千觞连忙把扶住,急问道“少恭,你怎么了?”   欧阳少恭捂着胸腹道“他软鞭的真身是一条青眼蝮,我竟把这件事给忘了。这种蛇的毒入体便会令人气血缓动,神经麻痹,若不快点逼出来就被变成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的木头人。”   尹千觞焦急的说道“那你还不快点把毒给逼出来。我去阻他一阻。”   “想的美,我的毒岂是一时三刻就可以解的,今日你们就都给我留下吧!”相柳说罢便栖身而上,舞起手中软鞭朝两人劈头盖脸的抽过来。   欧阳少恭一把推开尹千觞,双掌倏分,往外一拉竟凭空中幻化出一把金光烁烁的古琴。   见到古琴那一霎那,相柳脸色一变,嚣张的神情终于有了几分收敛之色,没想到以太子长琴这副凡人之躯竟还能幻出凤来琴。   而此际长鞭已到,欧阳少恭抓起了三根琴弦,放手时琴上顿发出了一股刺耳的铮鸣,音波犹如三柄利刃,直直的割向了软鞭。匆忙间相柳往回一带,改变了鞭子的方向,人却依然站在原地。   唇角忽地现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欧阳少恭左手托琴,拢在袍袖中的右手已悄无声息的拍向相柳的胸前,相柳的注意力都放在他一直忌惮的琴上,他以为欧阳少恭还会发出音波,怎料到他会与自己近身打斗。   “砰”这一掌打的毫无悬念,相柳噔噔噔倒退了十余步,方站住脚步,他闷哼一声,一缕鲜血从嘴角边缓慢流出。   欧阳少恭并未停顿,右手再度抓向了琴弦,这一次五根齐动,凤鸣声直冲云霄,地面亦跟着颤了一颤,五道音波突然宽大了几倍,形成了一个将近十丈的扇形,音波去势极快,相柳知道厉害,凌空一跃冲往了右后方。   “你以为你跑得了吗?”   相柳眼前一晃多出了一条颀长的身影,那人鬓发飞舞,正森冷的看着他。   “逼我使出了凤来琴,人世间除了百里屠苏你便是第二个,就算死了,也足以含笑九泉了。”   琴弦一颤,便有一道震天撼地的音波,如山岳般当头压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mercy 童鞋帮忙捉虫   ☆、双欧阳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相柳已被当前的音波击的倒飞出去,撞向了他身后的那五缕弦音。相柳也非泛泛之辈,他在虚空中打出一掌,此掌出的颇为玄妙,带着毒气的掌风不但阻住了欧阳少恭的来势,也将身体硬生生的斜飞出了一丈,谁料那五缕扇形的弦音就像长了眼睛,一转方向再度跟上,然力道却消减了不少。   相柳本就气息纷乱、肺腑被创,此刻也已觉气竭,抡鞭一扫破开了两弦,却被另外的三弦音波打中。他惨叫了一声,摔倒在地,尹千觞正欲上前给他一剑,忽见相柳身侧生出了一团蒙蒙绿雾,欧阳少恭急忙喊道“千觞,别过去!”   “太子长琴,他日我必连本带利把你赐予我的一并讨回,你给我好好的等着!”毒雾中的相柳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便突然消失不见,远处只余下还没消散干净的雾气。   看了一眼相柳消失之处,欧阳少恭伸出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抚,顿有一股清幽悦耳的琴声,带着一片柔和音波把那团毒雾紧紧围住,慢慢的沉入了地底。   他是怕毒物蔓延二波及百姓?一瞬间,尹千觞觉得他变了,以前的少恭断不会去如此去想,还记得他曾说过‘人命不过是披着凤毛麟角的畜生,杀死一个人就如杀死一条猪狗,何足为惜’。但今日,他竟生出了令尹千觞感到陌生的仁慈。   欧阳少恭已收回了凤来琴,尹千觞正想问他为何不一鼓作气将相柳杀死,却见欧阳少恭那颀长的身体晃了晃,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尹千觞一个箭步窜过去,把他扶住,惊问道“少恭,你真的中毒了?我还以为……”   “若不这样做如何能吓得住相柳,他被我的音波打成重伤……这段时日……我总算可以放心了。”欧阳少恭虚弱的说了几句,费力的摸向了怀中的药瓶,尹千觞见状忙帮他拿出来倒出一颗放到他的嘴里,又把他扶坐在地上,好让他调息真气。   相柳的实力超出了他的预料,没想到短短的几日,他的功力便比那晚大有进境,而自己闯出搜杀阵时的旧伤并未痊愈,再加上真气不断被煞气所吞,只一交手,他便发觉今夜只可重创却杀不死相柳。若非顾忌太多,他早可使用凤来琴的琴音疗伤,然若幻出此琴,便会生出无法预料的变数。   半个时辰之后,欧阳少恭睁开了眼,神色已好了许多,但他的五官却起了些许细微的变化,黝黑的双眸中氤氲着淡淡的红芒,浅淡的唇色亦有些发紫。   他体内的毒气并未尽去!看着那双偶有红芒闪烁的眼睛,尹千觞犹豫了片刻道“少恭,你的眼睛……那日我就想问,难道你体内也有了焚寂的煞气?还有你体内的毒,要不要紧?”   “我的眼睛?又变了颜色?”欧阳少恭心头一惊,缓缓的站起了身。   被风拂动的发丝下,那张脸依然俊逸无双,然眼睛与唇色却令他多出了几分难以形容的邪异之气。   尹千觞无言的点了点头,他不知道欧阳少恭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一战对他来说恐怕也不会那么轻松,当日在蓬莱他幻出凤来琴时,他便感觉到此等功法必定会耗去他不少的真气。   “你猜的很对。当日焚寂之火入体不去,在我体内形成煞气,每到月圆之日就会像百里屠苏那样,心智紊乱无法控制。”欧阳少恭淡淡的说完,又继续道“青眼蝮果真为天下剧毒之物,要想彻底祛除此毒,恐怕不是朝夕之间便可以完成。我现在虽没感觉道煞气的异动,恐怕相柳之毒也已勾动了那缕焚寂之力。”   “那该怎么办?你可以医治吗?或许再加上欧阳山庄那位欧阳公子,你二人都精于医术,若合二人之力,或许能将煞气与毒气一并除去。”欧阳少恭说的越是淡然,尹千觞就越为心急。这种仿佛讲述别人故事一般的淡漠语气,每听一次,都会让他想起欧阳少恭过往的遭遇。   “不可。”欧阳少恭抬手制止,语气决绝的道“万不可让明日知道。”他神色缓了缓,又道“只要到了沙漠之甍,我便可以毫无顾忌的用凤来琴的琴音医治。”   欧阳少恭说罢,看一眼悬挂在天空的月色,神情黯然的说道,“我这副样子……恐怕已不能再回到欧阳山庄,玉玺之事也只能延后再办,我准备今夜就去沙漠之甍,这一次……我又对他没失了约……”   长叹一声,欧阳少恭忽地转过身,凝着红晕闪烁的眼眸道“千觞,今晚你就住到欧阳山庄,若你还念着我对你的救命之恩,便帮我保护好欧阳明日,明早就对他说我有急事离开,提早去了沙漠之甍。”轻轻的缓了口气,欧阳少恭接着说道“最迟五六日便可返回,相柳身受重伤必要修养个几日,神月教那帮虾蟹已不足为虑。明日他性情古怪,但却有着一颗仁善的心,我希望……你能与他好好相处。”   说话这一会,欧阳少恭的唇色又深了几分,但他的面色却毫无波澜,看在尹千觞的眼里,只感到透骨的心酸。一直以来他就是这个样子,不论他多恨多痛,即使他为不甘而疯狂,也都带着万分的优雅与从容。   “我都知道了,若是沙漠之甍能让你放心的施展凤来琴,你便快些去吧,若欧阳明日少了一根毛发,你可以用我尹千觞的命来偿还。”尹千觞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向城内驰去,他不敢在耽搁欧阳少恭的时间,更不敢看那张他沉静淡然的脸。   尹千觞走后,欧阳少恭抬起沉重的脚步前往了春风得意宫。   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他都不会使用凤来琴,若是妄动此琴与相柳一战,只怕这城中的百姓……亦无法幸免。遂今日他拼近全力去控制五弦琴音,使之凝为一处而不散。   “相柳,就算不靠此琴,我也会让你输的心服口服,你我今朝各自休养,来日便是生死之战!”   低沉而又冷澈的声音在寒风里徐徐回荡,那道修长的、步履虚浮的身影,已融入了无边的黑暗。   翌日。   “什么?少恭他先行离开了?”听到尹千觞的话,沉稳的欧阳明日顿有些失措。昨晚他为何会睡的这么沉,竟连少恭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忽地又有些发怒,他到底为什么事走得如此之急,连告别的话都吝啬说上一声。   尹千觞转过了脸,感伤的说道“少恭说最迟五六便回,有弄月引路,公子不必担心。”   欧阳明日又急又气,心中亦是烦乱不堪,跟本就没注意到尹千觞的表情。他紧抓着椅子的扶手,手指已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易山见状忙扯了一把尹千觞,示意他和自己出去。能平息欧阳明日怒火的,除了欧阳少恭,怕是只有他自己。   两人的离开欧阳明日仍浑然未觉,气恼的同时,更多的则是担心。他走的如此匆忙一定另有隐情,难道这一夜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他现在人在哪里?是否已经到了茫茫的大漠?进入沙漠之甍中会否顺利的拿到他想到的东西,他既走的如此急,所寻之物必对他相当的重要。那天他说三日便返,今天尹千觞却又说最迟五六日,少恭,你到底因何拖延,又为何这般隐瞒……   欧阳明日越想越觉心慌,转动着轮椅来到书案前,提笔写道“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日难为情。”   看着这两行墨渍未干的篆字,欧阳明日忽感耳根发热。他的实力自己是知道的,虽然心头惦念,然说出来,真正的心思无非是因无法承受突然的别离与思念,正因思念才会担心不舍,才会气他不告而别,时至今日,他才发觉对欧阳少恭的用情竟已如此之深。   而欧阳少恭亦是处处为他着想,时时为他担心,若他还在,一定不愿意看到自己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明明满脸无奈,却依然曲意迎合着自己的亲妹妹盈盈公主,即使他煞气发作,宁愿阻滞经脉损伤元气,也不愿意伤害到自己,他费尽心机夺取了刀剑,却因不愿自己为难而主动送出,直至昨夜他还在为自己如何寻求托词而忧虑。   不知不觉之间,他竟已为他做了这么许多!   从前他救他,现在想来,就算他不出手,以少恭本事也会化险为夷。自己几次受伤都莫名其妙的痊愈,就连救弄月那次真气受损也在第二天恢复如初,如今想来,定是少恭在为他偷偷的打通经络、灌输真气。   这份感情,他欧阳明日会一辈子受用,一辈子珍惜,一辈子不敢忘。   “少恭,等我取到玉玺,用它换出了娘亲,便与你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一同归隐,上官燕与司马长风念及我的救命之恩必不会伤害我父,到那时父亲稳坐城主之位,便已无忧。这二十年多年的恩怨情仇,就算没有我欧阳明日亦会有解决之法,剩余的,我已再无挂心。”   喃喃的说了一会,欧阳明日搁下了笔,在书案下翻找起来,打开了书卷的一页,里面夹着的正是那张重新拼凑起来的画像。   画上的人温润如玉,风度翩翩,嘴角含笑,目色平和。然这一幅美好的画面却因他一时心浮气躁而滴上了一滴水墨。轻抚着他眼角下那点墨渍,欧阳明日轻问道“若这真是眼泪,到底是为谁而流?你为我付出如此之多,我也愿意倾尽天下之力,换取你永远的开心与快乐!”   慢慢的合上了书卷,欧阳明日那双清如幽水的眼眸,已微微的泛红。 作者有话要说:     ☆、双欧阳   枯坐了好几个时辰,总算平复了紊乱不堪的心绪,刚准备离开书房,就听见了臭豆腐急切的声音。   “赛华佗,你在吗,救人如救火啊,你要是再不出来鬼见愁就死定了。”   推开了房门,欧阳明日不悦的说道“我这又不是医馆,只怕你找错了地方。”   院内赫然站着三个人,左面两个是搀扶着司马长风的臭豆腐,另一个则是迎风傲立的女神龙。   “赛华佗,难道当了国师之后你的医术也被权利淹没了吗?”上官燕凝眸冷对,语气忿然。   “我赛华佗有三不救,这点你早该知晓,当不当国师,我的原则都不会改变。”淡然的看了一眼司马长风,欧阳明日便把玩起了掌中的天机线。虽知女神龙一身正气,然这等说辞便是菩萨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清高桀骜的欧阳明日。   “你师父已在昨夜离开了四方城,赛华佗,此处只有你能救他,再不救,他就真快不行了。”臭豆腐焦急地指了指面白唇青已经昏迷了的司马长风。   欧阳明日依旧垂目而坐,不言不动。心中却微泛酸楚,师父为什么也离开了,是因为无法原谅他,更不愿意看见他吗?   “到底要怎样你才肯救他?”上官燕还道他拿腔作势,遂上前一步,压低了嗓子急声追问。   欧阳明日抬起了眉眼,俊美的脸上并无过多的表情。他捻着鬓发道“今天我看谁都不顺眼,怎么我都不会救。”此时已今非昔比,就算上官燕愿意让他独拥一夜,他也没那个兴趣。若是她好言相说,他也不可能不出手,可恨的是,她偏偏拿国师来做说辞。   “易山,去把刀剑取来,女神龙既然来了,倒也省的我跑这一趟。”欧阳明日淡淡的吩咐了一句,便转动轮椅返回了书房。   上官燕紧跟而入,臭豆腐赶紧把司马长风扶了进来。   “你竟然真的找回了龙魂刀与凤血剑?”上官燕那张冷如寒霜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惊异的表情。   “我欧阳明日言出必行,何时打过诳语。”放开了鬓边的发丝,欧阳明日神情傲然的看着几人。   高易山随后进入,把刀剑递给了女神龙便站到了欧阳明日的身后。   上官燕挨个抽出来看了看,紧接着转过脸,咄咄逼人的问道“赛华佗,你究竟是从何处寻得,你与金面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昨夜司马长风被袭,是不是也是他做的。”   “他做的?”欧阳明日愣了愣,随即笑道“我并不认识什么金面人,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欧阳明日做事自有我的方法,当日我只应承帮你们寻回刀剑,却从没说过会告诉你们如何得。”   上官燕正要张口,却听臭豆腐叫道“你们两个就别吵了,刀剑拿回来不是好事吗,为什么非要追根究底,上官姑娘,救人要紧啊!”   臭豆腐是越听越急,其实他也巴不得司马长风快点死了,只是他生性仁厚,即便司马长风是自己的情敌,他也没有那种狠心。   看了看歪倒在椅子上的司马长风,上官燕的杏目中掠过了一丝痛色,她放低姿态道“赛华佗,这件事我可以不问,我只希望你能救司马长风,只要你能说出你要的条件,上官燕无不依从。”   欧阳明日忽地放生大笑,笑罢他反讽的道“我乃一国之国师,女神龙以为我还有什么要不到的?”   上官燕面色一变,她心里早已做好了各种准备,即使欧阳明日让她委身于他,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没想到他反用‘国师’二字将自己的话堵了回去。眼看司马长风已命在旦夕,若不快些施救只怕真的回天乏术。   看来也只有……   她咬了咬牙,从怀中掏出了一件东西,往欧阳明日的怀里一扔,冷声说道“我就不信你连这个也不想得到,若将将此物献给欧阳飞鹰一定会得到他的重用,到时候你便可只手遮天,岂不是更加痛快。”   欧阳明日接住一看,脸色当即变了变,此物确实是一份极重的筹码,这方晶莹剔透的物事正是他一直想到得到的传国玉玺。   “如何?现在你可愿意救他?”见他目光有变,上官燕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欧阳明日亦是相当矛盾,若他收了玉玺,岂不真成了趁人之危的小人,若不要,恐怕再也遇不到这么好的机会……   正暗自纠结,忽觉人影一闪,紧着手上一空,玉玺竟已被人凭空抢走。正欲弹出金钱,就听那人大笑道“原来这就是能号令一国上下的玉玺,却不知能换多少酒钱。”那人说罢又对着阳光看了看,好像真在估算玉玺的价值一般。   “千觞,此物非同小可,绝非儿戏,快把它还给上官姑娘。”看清来人,欧阳明日顿时把心放下。他心知尹千觞并非无处可去,欧阳少恭让他住到此处的用意,无非是想保护他的安全,既是少恭信任之人,他又怎会不信。   尹千觞一手抓着玉玺,一手拿出了酒囊,咬开囊塞喝了一口,摇头晃脑的道“公子此言差矣,上官姑娘既已送出,便不是她的东西,现在公子也不要了,那不就成了无主之物,既然这样我为什么拿不得。”   “你们到底要说到什么时候,赛华佗,我已经把玉玺给了你,你弄丢了也与我无干,既然你刚才收过,便是答应了我的条件,现在可以施救了吧。”上官燕冷冷的看着欧阳明日,她眼中虽急如焦火,神色却依然寒气逼人。   看尹千觞的样子是不打算给了,自己的事想必他以从少恭处知晓。   也罢!自己拉不下脸,只得让他做一做黑脸之人。   “把他扶到榻上。”欧阳明日沉声吩咐一句,等司马长风躺好,便弹指送出了天机线。   于司马长风他早已全无怨恨,拖得这么久也只能怪上官燕再三触及他的痛处,说他为虎作伥等于间接说了他的父亲,虽对父亲的行径有所不齿,但却无法抹杀他们间的骨肉亲情。其次便是金面人,少恭已经离开又怎会伤害到司马长风,他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什么事都扯上金面人。   “怎么会这样?”半盏茶之后,欧阳明日惊问了一声。   这已不是普通受伤那么简单,司马长风的经脉仿佛被某种高深的武功生生割裂,若不耗费内力,恐怕难以救他。   “可有救治的方法?”上官燕倾身急问。   “这伤……我并无把握,只能尽力一试。”收回金钱,欧阳明日平淡的目色也多了几分凝重之意。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上官燕问完,臭豆腐也跑过来道“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赛华佗尽管说。”   “易山,你去取百须青根,地枫红叶,再拿一颗续气转元丹。臭豆腐你和上官姑娘先去外面等。”   等三人出去后,欧阳明日慎重的说道“待易山拿回了草药,千觞便以内力将它们一同化开,切不可漏掉一分。”   尹千觞把酒囊别回了腰间,扔过玉玺道“这点小事绝对没问题。”   接过玉玺后,欧阳明日轻轻一叹道“我终是做了这个小人!”   尹千觞哈哈一笑道“抢的人是我,要想取回,自然也是找我尹千觞来要。”   若不是少恭受伤,昨夜也定会去抢,到不如他抢过来硬塞给欧阳明日,也算了少恭一桩心事。   感激的神色在那双清澈的凤目中一闪而过,随后,欧阳明日便抖手飞出了银针。   紧接着,金光一闪,金钱稳稳的贴在了司马长风的丹田之上。他先以金针打通穴位,再以内力为他重塑断裂的经络。   “爷,药拿来了。”来到欧阳明日的身边,易山轻轻的喊了一句。   欧阳明日对尹千觞点了点头,尹千觞忙接过药材以掌力化成了粉末,齐齐倒在准备好的空碗里。   “易山,取清露之水将药粉化开。”易山转身去那酒,回过身时才发现欧阳明日的后背竟已被汗渍沁湿。   “连同药丸一起给他服下!”欧阳明日急促的吩咐道。   易山不敢怠慢,扶起司马长风给他灌下了药,又赶紧把他放平。   欧阳明日手指一震,撤回了金钱,继续化指为掌,拍向他前胸。内力源源而注,很快司马长风的脸便多出些许的血色,欧阳明日却汗如雨下,神色萎靡。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易山急的团团转,看着这张与欧阳少恭神似的脸,尹千觞的心里也不好过,然而两人都不懂医术,也只能干瞅着。   不知过了多久,欧阳明日清喝一声,收回了手掌,榻上的司马长风亦动了动,紧跟着喷出一口梗在喉中的淤血。   听到了声音,上官燕与臭豆腐破门而入。司马长风也已睁开双眼。   “长风,到底是谁伤了你?”上官燕轻声问。   司马长风转动着眼珠,忽看到了欧阳明日,他神色大惊,半晌才缓过神,费力的说道“是……是欧阳少恭。” 作者有话要说:  机箱已阵亡,明天要去住院了,但愿它能健康的回来。平板码字忒费劲,嘤嘤   ☆、双欧阳   “胡说,少恭怎么可能打伤你。”欧阳明日正准备运气调理,闻言大怒。   “是啊,鬼见愁,你会不会看错人了,欧阳大哥根本不会武功啊。”臭豆腐也忍不住反驳了一句,他心中的欧阳少恭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这位少侠,你敢肯定你看到的就是少恭?”尹千觞亦上前一步,横眉冷看着司马长风。   上官燕轻柔的扶起了司马长风,冷冷的扫了几人一眼,垂眸问道“长风,你真的能确定吗?”   司马长风缓了口气,看着欧阳明日道“赛华佗,不管你信不信,他确实……就是欧阳少恭!”   “你说他是少恭,可有什么证据?”欧阳明日冷凝着凤目,完全顾不得擦一下从额头滚落下来的汗珠。   司马长风苦笑了一声道“我身上的伤,难道你就没有看出端倪?还是你从来就不知道他会武功?每一处破损的经脉都是被以音波幻化出的琴弦所伤,你医治的时候,真的就没有过一分怀疑?”   “这纯粹是你们的污蔑之词,他已经去了沙漠之甍,又怎么会打伤了你。”听他说的如此确凿,尹千觞更为火大,要不是顾虑到欧阳明日,他绝不会让司马长风再吐出一个字。   “千觞……”欧阳明日想阻止,已是来不及了,只得干听着他把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他去了沙漠之甍?他果然会武功?赛华佗,你与他相处这么久,一定也是知道的吧,你为何要隐瞒我们?”上官燕一手扶着司马长风,一手紧握住了剑柄。   司马长风咳了一声,喘着气道“燕儿,你也别怪赛华佗,其实……我对你们也有所隐瞒!”说完他低下头愧疚的道“他……他不但会武功,更是深不可测,这段时日你们一定都纳闷神月教教众的武功为何进境如此之快,这些……都是欧阳少恭的功劳,他不但内力深厚,更精于炼丹之道,正因为吃了他的丹药,我义父行事才会如此的肆无忌惮,他……他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就是神月教的欧阳长老。”说完这么一大段话,司马长风又喘息了好久,紧接着就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神月教?欧阳长老?这怎么可能,司马长风,他要真是神月教的长老,为什么你一直不说?” 欧阳明日听的惊怒交加,被袍袖盖住的手指不断的发抖。   等了一会,司马长风才慢慢的睁开了眼,他紧盯着欧阳明日道“并非我故意隐瞒,而是我一直念及义父的养育之恩,所以不想说出教中的秘辛。”   “那你现在,为何又说了?”欧阳明日紧逼不放,他怎么也不能相信少恭会为神月教效力,若真是那样他也不会对半天月毫不留情。   “义父已经变了,他不断下达追杀令,每每执行他下达的任务时,我都忍不住扪心自问,长此以往,便越发感到自己做的是错了,他口口声声说杀及之人都是我司马家的仇人,一一调查之后我才发现,他只是把我当成了他一统江湖的工具,我自问不是出身于名门正派,却也不愿再助纣为虐。”   说完这些司马长风又猛咳了一阵,上官燕忙放开宝剑,轻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等司马长风好些了,她冷着脸道“赛华佗,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哈哈哈,笑话。”欧阳明日怒极而笑,笑罢他冷冷的说道“我凭什么要相信这些话,你说少恭是神月教的长老,别忘记司马长风可是半天月座下的冷血杀手,他的名号为何会叫‘鬼见愁’,上官燕,这些我不说你也该知道。我欧阳明日可以摒除成见去救他已算给了你们天大的面子,再敢妄言,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欧阳明日一转轮椅,带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往外面行去。尹千觞狠狠的瞪了一眼司马长风紧跟在欧阳明日的后面。   司马长风低垂着头,在欧阳明日出门之时,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从他轮廓分明的唇角溢出,又很快的消逝。   “呃……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欧阳大哥不但成了神月教的长老,而且还会武功?”臭豆腐抓耳挠腮的问了一句。他与上官燕都盯着欧阳明日的背景,一时间谁也没有发觉司马长风的异样。   “赛华佗不但领了国师为虎作伥,更与神月教的长老勾结为一处,当日,我真是看错了他。”上官燕答非所问,冷声说了一句,便把刀剑一起别到了腰间,随即转身搀起司马长风,柔声道“长风,我们走。”   司马长风摇了摇头道“燕儿,我不能跟你走,我的伤只有赛华佗可以救治,若离开这里我必死无疑。虽然我司马长风不把生命看的太重,然而为了阻止义父的阴谋,我现在还不能死。”司马长风不着痕迹的推开了上官燕,便闭上眼躺到软枕上。   “上官姑娘,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啊?”臭豆腐一再被人无视,仍然锲而不舍。他确实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人家赛华佗摆明了不想搭理他们,偏偏司马长风还这么厚脸皮的死赖在这里。   上官燕沉吟了半晌,轻柔的道“好吧,长风,既然你的伤并未痊愈,就先待在这里,赛华佗看起来冷漠,实则却是一个热心之人,否则那个雨夜,他也不会破了他的规矩而出手救你。”想起她第一次求赛华佗时情景,上官燕的俏脸忽泛出了一抹红晕,她清了清嗓子又道“就算他不念仁义,收了我的玉玺也断不会不救,你就安心在这里养伤。欧阳先生,他可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若他就是金面人,恐怕便能更好的解释欧阳明日如何能轻松的取回刀与剑。”看着重归于手的凤血剑,上官燕神色更冷。   “臭豆腐要去九天峰查案,我便跟着他去,正好可以看看那件事是否与欧阳少恭有关。”上官燕紧了紧手指,看向了司马长风。   司马长风点了点头,却没转过脸。   他连一句保重的话都没说,更没有抬头看自己一眼,上官燕不禁有些失望,转念一想便又释然,他伤的那么重,能活着便已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如她猜测不错,金面人的武功合师父与师伯二人之力都不是对手,更何况是司马长风。他现在必定很痛苦,说了那么多的话,想必也费了他不少的体力,还是让他好好养伤吧。帮司马长风掖好了被子,上官燕起身说道“臭豆腐,我们走!”   两人离开后,司马长风忽然坐起了身,他盘膝调理了一会,阴笑道“赛华佗果真是一个妙人,竟然真将这琴音割裂的经脉给医治好了七八分,他们俩长的真像啊,无怪乎别人会以为他们是亲戚,呵呵呵,然这欧阳明日却比那令人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欧阳少恭要美艳的多了,也更有一番令人心痒的味道。”   欧阳明日美则美矣,却已也冷成了一座冰山。尽管喝着滚烫的热茶,他身上也没有一分热气。   他对司马长风并无特殊的好感,也没有特别的排斥,要是硬加形容他对司马长风的感觉,恐怕是歉疚更多一些,毕竟害他们家破人亡,骨肉离散的都是自己的父亲。   司马长风行事或许偏激,却绝对不会撒谎,乃是一个光明磊落之人。   他说少恭精于炼丹之术,欧阳明日突然想起那日尹千觞与弄月来时的事,尹千觞在搜杀阵中被天雷击中本该重伤不起,可他不但可以自如行走,待自己探查时,他的伤竟已恢复了许多。少恭曾说过千觞的家是炼药世家,更说他吃的是他爹留下的丹药,还记得那时尹千觞笑的很尴尬,而那段时日,他们又恰巧都待在春风得意宫……   至于神月教的欧阳长老,哼!若司马长风说的没错,恐怕少恭早就是了,第一次他离开别院时就在林中见到了半天月,之后易山独自回来,他却莫名失踪了好几日,这段时间,他不待在神月教,还会待在哪里?   还有那前后来过几批黑衣人,他们的实力无不强横难敌,那群乌合之众若没有药力的催生恐怕难有如此快的进境……还记得他去追赶半天月与青衣人,回来时身上便带着淡淡的草药味道,那时光顾着缠绵于榻,他竟然忘了问。   难道与他欢好,这也是少恭掩饰的手段之一?   少恭,你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不愿意相信,可摆在眼前的事实又让他不得不信。   就如他发现他是金面人一般,此刻想来他的话中无处不是破绽,那他对自己的感情……究竟又有几分是真!   到现在他才发觉,对于少恭之事,他竟然一无所知。不知道他为何夺取刀剑,更不知道他为何归还,他说是去了沙漠之甍,可又突然出现打伤了司马长风,如不是他,又有什么人能单凭内力便能割裂别人的经脉,想起那晚他虚虚一抚,便于空中出现了琴声,若将音波内聚上内力,便不正是司马长风所受伤的情景。   “好一个欧阳少恭,哈哈哈!”欧阳明日抬手扔出茶杯,这一扔力道奇大,竟将杯子连同杯盖齐齐的掼入墙内,就像被镶进去一样。   随后他狂笑不止,甚至连眼泪都笑出了好几滴。 作者有话要说:  欧阳明日郁闷之极,遂高歌一曲: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你快回来~把我的思念带回来~别让我的心空如大海   易山也跟着高歌一曲:你伤害了爷~还一笑而过~你爱的贪婪爷爱的懦弱~眼泪流过~怀疑是多余的~只能怪爷~爱你所有的错   紧接高唱的是尹千觞:爱到不能爱聚到终须散~繁华过后成一梦啊~海水永不干天也望不穿~红尘一笑和你共徘徊   233333333333333333333,机箱菌回来了,作者菌又开始得瑟了hhhhhhhhhhhhhhhhhhhhhhhh   ☆、双欧阳   欧阳明日长笑不止,与欧阳少恭相处的每一幕都在脑海内一一浮现,如水墨般无比的清晰。   这就是他一直相信的人,他不但有着神月教长老的身份,更有隐藏极深的丹道造诣与医术,从前他屡次说谎,如今又重伤了司马长风。他想信他,可又如何去信?难道为了这份感情他真的要罔顾侠义,帮他继续隐瞒?   “欧阳少恭!”欧阳明日恨恨的喊了一声,又抓起了一只杯子,正要扔出去,隐约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咳嗽声。   是司马长风!   欧阳明日几乎被气糊涂了,险些忘了司马长风还留在这里养伤。经过医治,他的内伤明明就已好的差不多了,就算他留在这,也只是安心静养不需再过以内力。如此没脸没皮的做法,实在有违司马长风不愿受人于恩的性情。   而他的实力与他的伤?想起他被内力割伤的经络,欧阳明日的目光忽然一凝,继而收束了笑声。   “砰!”亦在此时,房门被人用力地推开,尹千觞破门而入。   之前他一直跟在欧阳明日的身后,然欧阳明日出门后便回到了自己卧房,尹千觞不好再跟着,只得留在外面等,就在他等的心浮气躁之时,便听到了这等悲愤难抑的笑声。   “欧阳公子,你真的相信司马长风所说的话?他明明就是在陷害少恭,公子如此睿智为何却看不破?”尹千觞进门后便梗着脖子,大声的质问。   “陷害?你怎么就知道司马长风说的不是实话,而你是否亲眼见到少恭进入了沙漠之甍?”欧阳明日面罩寒冰,亦高声的反问。   “这个……”尹千觞踌躇片刻道“我确实没有亲眼看到,但我相信少恭。”   “你以为你了解他多少,凭什么就敢说‘相信’?”欧阳明日嗤笑了一声,冷言道“这世上敢称了解自己之人亦寥寥无几,你竟敢说你了解别人?当真可笑之极。”继而转过了脸,沉声道“我累了,这件事已不想再辩,千觞若无事就请回吧。”   欧阳明日说完就往内室行去,尹千觞看了一眼镶嵌在墙内的水杯,怒哼一声退出了门。   他离开之际,欧阳明日动作一顿,反身回了客厅。他冷冷的望着门外,清明的凤目中精光闪闪。随手一拂,把桌上的细玉瓷给砸个稀巴烂,倾听了一会,便若无其事的调息起来。   为了医治司马长风的内伤,他是真的耗损了不好内力,只有尽快将体力恢复至巅峰,才可以不变应万变。   等欧阳明日从入定中醒来,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   刚睁眼,就听易山在门外道“爷,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在怎么样也得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   欧阳明日整了整衣襟,淡淡的道“你进来吧!”   “是,爷!”易山乐颠颠的进了屋,利落的取出食盒中的小菜,在桌子上一一摆好,最后又取了盆清水让欧阳明日净手。   擦干了双手,欧阳明日抬眼问道“千觞与司马长风可用过了?”   “他们已经吃过了,爷,这些可都是你最喜欢的小菜,你就快些趁热吃吧。”易山放回了水盆,便连声催促。   拿起筷子看了看,欧阳明日的怒气又生了出来,他恨声道“我怎么能吃的下,少恭一直被我当成亲人般看待,可他却打伤了司马长风,当日我费尽心力去救他,却不想养出了一条虎狼。”   易山想了想,异想天开的说道“爷,你说打伤了鬼见愁的会不会是一个和欧阳先生长的相像之人?”   “易山,你也糊涂了吗?天下间哪有那么多的相像之人!”听了他的话,欧阳明日简直哭笑不得。但易山的话却很清楚的告诉他一个意思,那就是他不相信打伤司马长风的人是欧阳少恭。   看着挠头思索的易山,欧阳明日忽觉欣慰不已。   “那个人不要再提了,就当我从没认识过他,若有招一日兵戎相见,我也不会顾念旧情。”   欧阳明日话音刚落,就听外面有人怒道“没想到欧阳公子竟然是如此是非不分之人,真是瞎了少恭对你的一片真心,即使他身受……哼,临走时他还惦记着你的安危,我虽不知道你与少恭到底是什么关系,但若少恭肯如此对我,我尹千觞便是为他而死,也绝不会怀疑。既然不相信他,我留在这也没什么意义了,欧阳公子就此别过!”   尹千觞说走便走,只余下一阵尖锐的衣袂之声。   “千……”欧阳明日伸手探向了空气,门外已杳无踪影。   “尹千觞果然和欧阳少恭是一伙的,被揭穿谎言便待不下去了,哼,我欧阳明日难道已虚弱到要靠人保护度日不成?”欧阳明日目光一转,生出了一脸的怒容。他抓着筷子用力一摔道“易山,去取酒来,这些人都走了我反倒落得清净。待我师父回来,便召集武林正道共同诛之。”   随后眉眼一立,瞪着易山道“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还不快去!”   如此大的嗓音顿把易山吓了一跳,他想了好几想,还是把劝慰的话咽回了肚子,跑出去取酒。   看着他匆匆的背影,欧阳明日低低的叹了一声。   不消片刻,易山就抱来了一坛子酒。他前脚刚进屋,司马长风就紧跟着迈入了门槛。   “欧阳公子,在下恐怕还要在这里打扰几天,等我的内伤再好一些,马上就会离开。”司马长风拱手示礼,一双眼睛却紧盯着欧阳明日。   “无妨,我欧阳山庄多的是住处,司马少侠只管住着就是。”欧阳明日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举起酒杯道“既然来了,不如与我对饮几杯如何?”   司马长风受宠若惊般的说道“得公子相邀,在下自然乐意之至。”   欧阳明日微微一笑,对他点了点头。   呆看着他那张犹如春晓之花的笑脸,司马长风一时失态,好半晌才想起坐下。   接连喝了几杯,欧阳明日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他笑问道“你离开后,打算去往何处?是否要去寻找上官姑娘?”   “上官姑娘?哦,在下打算先回神月教。”司马长风的眼睛一直在欧阳明日脸上打转,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仓促的回答了他的话。   “哦~”欧阳明日举着杯把玩了一会道“为什么要回神月教?你是想亲自找欧阳少恭报仇,还是与你义父合为一处,再做定夺?”   “欧阳公子与欧阳长老交好,在下……”司马长风说了一半就低下了头,言语间似乎有所顾忌。   “交好?哈哈哈,我赛华佗岂会与邪教中人为伍,若是给我遇见他必将他碎尸万段,方能解心头之恨。”说最后一句时,欧阳明日的五根手指倏然用力,仿佛恨得咬牙切齿一般。   “我的想法一如公子一样。”看着欧阳明日怒极的神情,司马长风顿抬头大笑了一声,接着他义正言辞的说道“欧阳长老的确坠入了魔道,他不断吸取别人的内力来助长自己的功力,九天峰之事便是他一手造就。”   欧阳明日惊问道“你可将此事告诉了上官燕?”   司马长风晃了晃脑袋道“除了欧阳公子别人都没说过。”   欧阳明日沉吟了片刻,看着酒杯颔首道“如此甚好,这件事恐怕要从长计议,等我禀明师父,再联合武林正道,合而击之,方可保万无一失。”   司马长风会心一笑,与他碰了一杯,一仰脖便倒入了口中。欧阳明日亦是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欧阳明日已隐隐生了几分醉意,不由和司马长风聊起了一些往事,更将上官燕如何求自己救他之事也给说了出来,谈及“独用佳人一夜,”欧阳明日忍不住哈哈大笑,仿佛当成了一个美谈。   司马长风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平淡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   “没想到,我的一片真心终抵不过一对有情的刀剑,你二人因刀剑而生情爱,到令在下好生的羡慕。”欧阳明日目色朦胧,贝齿轻露,言谈笑语间自有一番脱俗的美态。特别是他眉心那颗因美酒而越显红润的朱砂,光华流转,媚意横生,端令人无法移眼。   司马长风痴痴的看了他半晌,脱口道“刀剑有情人也不一定有情,”见欧阳明日一眼望来,他急忙改口道“我只相信人心,并不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言。”   “以前我也不信,但是人心难测。”欧阳明日双颊声晕,凤目迷离,他说完便歪靠在了轮椅上,看起来有些困倦。   “是啊!”司马长风感慨的说了一句,便察言观色的站起了身。“天色不早了,公子为救我而耗损了不少内力,一定也累了,不如我服侍公子歇息去吧。”   他绕到了欧阳明日的身后,看着那截裸、露在外的脖颈,眼中顿多出一股淫邪的光芒。   欧阳明日揉了揉太阳穴,复又靠回了椅背,轻点了下头道“那就有劳了。”   司马长风推着他慢慢的往内室行去,欧阳明日则如睡着了一般,微微闭合着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略忙,忙完了我就给乃们写小剧场啊。   ☆、双欧阳   在欧阳明日为司马长风医治之时,欧阳少恭与弄月方才抵达沙漠之心。   此处风沙极大,寸步难行,却又异常的炎热。这短短的一个日夜,欧阳少恭那两片暗紫色的薄唇,已干裂出了数道血痕。   此时正是正午时分,阳光夺目而刺眼,欧阳少恭喝了口水,遮住了红芒隐现的眸子道“弄月,还有多久会呈现天狗食日之象?”   弄月张望了一下道“若记载不错,应该还要等待一炷香的时间。”   “那便再等上一会。”趁着这会功夫,欧阳少恭又开始调理起体内的真气,沙漠之甍内的情况到底如何,还需进去方可见分晓,如今他是一分一毫都不敢疏忽。这次疗伤本是顺便而为,而于草药,就算他粉身碎骨,也势在必得。   明日一定在为他担心,相柳又躲在暗处蠢蠢欲动,他恨不得立马便能取到草药,再一下飞回到欧阳明日的身边。   “少恭,太阳已经有变化了,快准备好日镜。”   听到弄月的喊声,欧阳少恭瞬间睁眼,天色果然暗了不少,在看高空,太阳已出现了一小块漆黑如渊的缺口。   果然如此,欧阳少恭神色一喜,伸手摸出了日镜。   缺口越来越大,天色也越来越暗,欧阳少恭不敢耽搁,忙把日镜对准了沙漠之心。   紧接着天空中出现了一道异景,被遮掩的红日处,突然泻下一束妖冶的光芒,光芒落在日镜上又往前方折射而去,光线所落之处,正是大漠的中心。   一阵细密的震颤从地皮下奔涌而起,中心处尤为剧烈,亦在此时,狂风呼啸,卷起了平地风沙,更有数道惊雷闪电,至晴空中倾泻而下。   蓦然,沙漠的地心处裂开了一道大缝,一排圆形的石柱从开裂的缝隙中直升出来。   欧阳少恭一动不动的持着日镜,他双眼紧密的注视着前方,不敢有丝毫的分心。   几息之后,阳光只剩下了一缕,石柱也已攀升出了一大片,石柱之后赫然出现了一片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建筑群。看清这片建筑的外貌,欧阳少恭猛然一愣,这……这就是沙漠之甍?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他用了通天的法力……将此物移转到了凡间,难道他也知道自己终有一日会来到这个世界?   就在欧阳少恭心神不定之时,脚下的黄沙纷扬而起,地皮下传来一阵紧密的波动。   猛觉黑影连闪,细沙中竟钻出了数十个黑衣人,每人的胸前都绣着一个银白色的弯月,单看这个标识,便可知来的是谁。   他们的速度到还真快!欧阳少恭冷哼一声,将真气惯于空着的左手,猛然拍向了地面。   “呼!”   黄沙漫天飞舞,并夹带着阵阵割肉透骨的掌风。   黑衣人急速倒退,一个回旋,便又齐齐欺身而上。   弄月紧攥着折扇,双眼中光芒闪烁,却又仿佛吓傻了一般,只是紧贴着欧阳少恭站着,并没有出手拒敌。   欧阳少恭冷冷一瞥,伸出修长的素手,再度劈出了两掌,每挥出一掌都带出大量的风沙,阻碍着双方的视线。欧阳少恭索性闭上双眼,靠神识来辨别敌人的方向。   短短几回合的交锋,建筑物已全然升起,天空一片黑暗。   是时候了。   收回日镜,欧阳少恭袍袖一甩,猝然转身。   “本来我心情不错,还想着饶你们一命,现在,你们是真正的惹怒了我。”   “我”字才吐了一半,欧阳少恭已如鬼魅般飘了出去,一掌拍向了离他最近的黑衣人的头顶。   只闻“啪”的一声轻响,黑衣人的脑袋竟给他拍进了脖腔,那响声就是颈椎断裂而发出来的声音。   身形再动,又一人被他生生拍成了一个肉饼,所过之处,犹如砍瓜切菜,竟没人能在他手下走上一招。   一眨眼的功夫,数十名黑衣人能喘气的只剩下了五六人。欧阳少恭那身湛蓝的衣袍亦满是血迹,有些还没来得及渗入,正顺着袖口滴落下来。   这些血,自然都是别人的血。   被血液的腥气一刺激,欧阳少恭的眸子越发的红艳,而他接连动用真气,被压制住的毒素,也从肺腑内蹿升出来。奇异的是站在沙漠之甍的外面,他能感觉到煞气已流于经脉之中,然心智却并没有受到影响。更诡异的是散发于体内的毒素也没有阻碍到他行动。   来不及细想此中的缘由,欧阳少恭森然一笑,睨着那几个不断后退的黑衣人道“想跑?不嫌晚了吗?”   黑衣人对望了一眼,突然同时飞起,四散而奔,以他们的想法,分散了方向,总有能活下来之人,但他们估错了对象,因为欧阳少恭并非是一般的人。   他讽刺的勾动了嘴角,抬手一挥,便飞出了十道闪烁的金芒,金芒缠绵而出,以奇快的速度,绕向那几名尚未跑远的黑衣人。   金芒犹如至柔的链锁,毫无悬念的将几人一一捆住,欧阳少恭指尖一震,天地间突响起了一缕似有若无的乐声,乐声入耳则犹如惊雷巨响,将几人震得七窍流血,经脉俱断,便是神仙来了也救不得他们。   弄月唇齿微张,见黑衣人被尽数击毙,光洁的额角上陡地渗出了一层细汗。   “少……少恭,刚才我……”弄月喉咙动了动,一转头惊叫道“没用日镜照射,狮子的嘴巴怎么自己开了?”   欧阳少恭转过了身,看着这些建筑,他的表情忽悲忽喜,颇为微妙。   “先进去再说。”天边生出一缕光线,天狗食日之象已开始慢慢的退去,欧阳少恭不由分说,提起弄月的肩膀便向狮子的大口疾冲过去。   刚临近狮子,就有一股无形的吸力,将两人吸附进去。   再睁眼时,竟已到了一处风景玄妙的佳境。   眼前红叶如火,草绿花红,更有阵阵异香扑鼻而来。   这等景色,竟不似人间!   快步走到一处苍树前,欧阳少恭轻柔的抚摸着树干,红眸中尽是浓化不开的柔情。   忽有一只巴掌大小的蓝色彩蝶落在他的肩上,欧阳少恭伸出了手,它便乖巧的飞上了他的掌心。   “听不到他的箫声,你们也觉得寂寞了吗?”欧阳少恭低柔的问。   彩蝶好似听得懂人语一般,轻轻的扇动了一下翅膀,欧阳少恭轻笑了一声,一震手臂,那只彩蝶便恋恋不舍的高飞而去。   “少……少恭?你……你来过这里?”弄月拎着袍摆,追上来惊讶的问道。   “弄月何出此言?”欧阳少恭挑起了眼皮,赤红的目光有些深邃。   “只是……只是感觉。”弄月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神色多了几分紧张。   “很可惜,你感觉是错的,带路吧!”欧阳少恭挥了挥手,让弄月走在前面。看着那道白衣飘飘,却不时回头的惶然背影,挂在他唇边的笑容,越发的莫测高深。   行出了五里左右,眼前景物一变,一道通天的瀑布激流而落,抬起头竟看不到水流的源处。   瀑布下一潭幽水,清可照人。潭水的中央有一块椭圆形的大石,就算一人躺在上面,也富富有余。   水花叮咚而落,恍惚中听带有人对他说“此处虽然比不得你家的光明宫,却也有空山飞瀑,鸟语燕鸣,若把这里当做你我共度余生之处,你可还很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可他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能把它搬来这里,若被上天知道……   想到某种可能欧阳少恭神色聚变。   他的出现和他的双腿……恐怕也和天规仙律脱不了干系。   赤羽,你这又是何苦!你如此相护,我却将你一忘千年!   他面朝幽潭微合着双眼,似在倾听飞泻而下流水声。俊逸绝伦的脸,本该一片平和,却在此际生出了些许令人不解的悲恸。   “少恭,我们快些走吧,你不是还要采药疗伤吗?”见他站着不动,弄月等了一会,神色便开始焦躁不安,犹豫了好半天,他才小声的提醒了一句。   “我准备在此处疗伤。”欧阳少恭的声音就像幽水一般的清淡。   “这里不可啊!”弄月急急的说了一句,与那红眸一对,心头顿时一片慌张,他吞吞吐吐的解释道“少恭,其实前面还有一处更好的地方。”   “哦~”欧阳少恭饶有兴致的看了他一眼,随后附和道“那便依你,我们走!”   “好!”弄月应了一声,忙跳到前面带路,并偷偷的擦了把汗。   欧阳少恭到背着双手,跟随其后,步履间的从容淡定,就仿佛在逛自个家的后花园。   绕过了这片瀑布,前方忽出现一片断崖,崖下一片长河奔流不止,崖边往前探出了数丈,细细看来竟与他在榣山的抚琴之处极为相像。   忽然间,欧阳少恭又想起了许多美好的往事。他飞升天界后思及过往,只是随口一说,却不想赤羽会牢记在心。   “少恭,你要的药材就在断崖之下,你可于此处先行调息,医治内伤,如此一举两得,端比在那瀑布下要好多的。”   弄月的声音将他的思绪从太古的记忆中拉回,他走到断崖边看了看,果然三丈之下的岩隙中孤零零的长着一株草药,竟真的就是千年的沙宛子。   欧阳少恭正欲飞身而下,眼角瞟倒弄月转身狂奔,并随手往悬崖下扔出了一件东西。   “砰!”那东西还没落入水里,便爆炸开来,发出了一声震耳的巨响。   “嗷~~~~~~~”   下面的流水忽然像开锅般翻滚起来,紧接着就响起了一声高亢而嘹亮的龙吟。 作者有话要说:  少恭:小样,相柳,你敢跟我斗,我找到了我的挂外。   相柳:外挂算个屁,淫挂才厉害。你再得瑟我就QJ你媳妇。   少恭:淡定脸】就你那智商,我就怕你被我媳妇反J了。   明日:呵呵,骚公,你特么真了解我。等你回来也让我试试?   少恭闻言,吐血而亡。   全剧终。   ☆、双欧阳   弄月刚跑出百步,就觉一缕劲风至颈后袭来,还没等回头,便感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亦在此时,虚空中响起一个威严的且带着几分愠怒的声音。   “何人又来扰吾清梦?”   紧接着水柱冲天而起,一条巨大的龙尾,夹杂着万点水花,朝崖边猛拍过来。   欧阳少恭飞身而退,足下一点又旋身而起,一步迈入了虚空。   “你……你……悭臾?”   看清水下之物的全貌,欧阳少恭顿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只见一条足有数十丈的巨龙,在水中张牙舞爪,蜿蜒盘桓。一双硕大的龙目半开半阖,龙眼内闪烁着若有若无的金光。   这条龙竟长着一对极为罕见的金瞳。   听到欧阳少恭的声音,巨龙一怔,抬头看向了高空,眼眸一开,顿射出两道淡淡的金芒。   欧阳少恭袍裾飞舞,静立在虚空,他垂眸看着那条巨龙,眼中满是欣慰。   “千载时光转瞬即逝,没想到你当真修成了通天彻地的应龙,悭臾,更没想到在有生之年,我竟还能再见到你一面。”欧阳少恭长叹了一声,感慨的说。   同时也颇有疑惑,悭臾应该早就老死在了不周山,为何会出现于此?这与刀剑唤出的幻影并不一样,眼前的龙可是真真正正的应龙之身。   “你……是……太子长琴?”欧阳少恭说完,巨龙身形一震,顿激起了数十股喷涌的水柱。   “你不认识我的样子,难道连我的仙灵也识不得了吗?”欧阳少恭缓缓下落,悬身停在悭臾的眼前。   “你真的是……太子长琴,吾友,我终于能等到你来了。”悭臾定定的看了他半晌,金光闪烁的龙眼中忽滴出了两颗硕大的泪珠。它慢慢的低下龙头,游弋到了欧阳少恭的脚下,将他轻轻的托起,让他立于它的龙角中央。   “我便用这最后一缕残神,来履行你我昔日的诺言!”悭庾悲怆的说了一句,巨尾一拍水面,庞大的龙身急冲而起,跃入了云霄。“虽无法带你看遍山河的风光,然在此处,我可载你任意的翱翔。”悭臾的话音落时,龙身已离开了断崖数十于里。   纵然欧阳少恭有满腹话想问他,而此际他也只能强装欣喜地欣赏着沙漠之甍中的美景。   触及到悭臾庞大的身躯,欧阳少恭便已发现眼前的悭臾虽不是真龙幻影,但他身上却没有太多的真龙气息,龙体内散发出来的反而是一种让他分外熟悉的祥和之气。看来这龙身多半是以残破的元神重塑而成,真正的悭臾……恐怕真的是死了。   或许,下一刻这缕元神就会烟消云散,此情此景,他不忍浪费悭臾的气力,只能尽力减少他的负担,完成他的心愿,抑或是……他们两人共同立下的诺言。   “长琴,此处风景可好?”悭臾期待的问。   欧阳少恭至高空俯瞰,只见繁花处处,彩蝶依依,远处有群山绵延,一弯清溪依偎在侧,环绕不离。   “好、好、好!”欧阳少恭连声赞叹,语毕只感喉咙一紧,眼底瞬间涌出了一股酸热湿意。   这些美景又让他想起了已经魂逝的悭臾,还有造就此处,而身落凡尘的赤羽。   他与悭庾情如金兰,与赤羽爱比金坚。而如今,与他稍有关联之人都落得了这种下场,这就是太子长琴的宿命?   真气瞬间涌于体表,欧阳少恭袍袖鼓荡,青丝飞扬,他紧握着钢拳,以这种无言的愤怒来宣誓着他的不甘。   “你喜欢就好。”悭臾叹息一声,又道“这里总能让我想起在榣山的日子,如果我没有因一时的忘形而伤害了凡间的百姓,便不会连累你被贬入凡,可我真的很希望与你再见一面,再听一听你奏出的琴声。”   将真气收于体内,欧阳少恭强压下泪意,道“你想听什么曲子,我都奏给你听。”   “就那首榣山遗韵吧,那曲子的韵律到现在我仍记忆犹新。”   悭臾说的无限回味,欧阳少恭微微点头。   “若是能听到琴箫合奏,更是一件乐事,只可惜赤羽千凰已经好久都没来过了。”   悭臾感慨的说完,欧阳少恭再也隐忍不住,刚刚压制住的酸涩又从眼底满溢出来。   悭臾的残神一定是被他带到这里的,或许他以前会常常来看望悭臾,现在却不会再来了。他根本不记得这处地方,更不记得自己,又怎会记得悭臾。   欧阳少恭猛吸了一口冷气,颤声道“他做这些,赤水女神一定不知道的。他真是糊涂!”   悭臾好像没听见欧阳少恭的话,他仍然缅怀道“赤羽千凰最喜欢站在崖边静静的吹箫,那悲切的箫声总是令人难以忍泪,然他心性仁厚,每当我破水而出,他就会变换箫音,奏些欢快的曲子。”   “他总喜欢问你在榣山的事情,每每听至欢欣处就会露出使日月都为之失色的笑容,然而更多的时候,他总是面对着幽幽的河水,眉宇间满是轻愁。”   悭臾喘了口气继续说道“还记得他最后一次来此的情景,他告诉我说,‘可能有一段日子不会再来了,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丝执念,即便是神仙也不例外,为了那份执念,纵然碎骨散魂,也无悔无怨。’他说这些话时,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回想着那道站在崖边的清瘦身影,悭臾模仿着赤羽千凰的语气说道。   “他的命劫将至,若他魂散于天,世间便再无太子长琴。天界仅是少了一个乐师,然对我来说,这世间又有何物能抵得过太子长琴!”   “赤羽!”欧阳少恭喃喃的喊了一声,两行隐忍了多时的清泪终于涌出眸子,飘散在了风中。   “直到那时我才知道他一直以来的忧虑都是为了你!”悭臾轻轻的叹息。龙身一转,飞向了来处。   “在那之后,此处忽然剧烈的摇晃起来,我以为这里会崩塌,没想到三天三夜之后又突然平静下来。我不知道赤羽千凰做了什么,却感觉这一切一定和你有关。果然,我等到你。”悭臾龙眼生辉,神情很是安慰。   从这些零散的片段中,欧阳少恭已可猜出了大概,悭臾之残神应该先被赤羽带回天界,以灵气滋养,塑造出了悭庾的真身,当他得知自己劫难将至时,又以法力将此处放于凡间,自己之所以能来到这个世界不单是因为那片龙鳞,更是因为即使他记不得赤羽,冥冥中也忘不掉他的气息……   想起明日坐在轮椅上的样子,心头的酸楚便如潮水一般,奔流不止,难以平息。   不多时他们又回到了来时的那处断崖。到了崖边,悭臾将欧阳少恭放到了那片延伸而出的平台上,龙尾落入了水中,龙头则高悬于崖上,大睁着龙眼,目不转睛的看着欧阳少恭。   “此处灵气充沛,若没有这些灵气,恐怕我也支持不了这么久,但却已无法再化成人形坐在你的身边。吾友,我有些累了,就再为我弹首曲子吧。”   欧阳少恭沉重的点了点头,幻出古琴,席地而坐,弹起了那首曲调轻和的榣山遗韵。   悭臾说的没错,此处的确灵气环绕,灵气与他的仙灵何为一体,才将他体内的煞气和毒气都给压了下去。   能谋划至此,赤羽当真是煞费了苦心!   琴声悠然而起,欧阳少恭将满心的柔情尽化于琴弦之中。他唇角上挂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低垂着的眼眸中,却含着盈盈欲落的泪水。   他奏给悭臾,亦是奏给赤羽!   尽管他听不到,然这群山中无处不影印着他的身影,无处不残留着他的气息。   忽地,他感到一股外来的灵气自脚下涌入,抬眼一看原来是悭臾。   随着灵气的涌入悭臾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变淡,最后已几近透明。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琴音嘎然而止,欧阳少恭痛惜的看着他。   悭臾苦笑摇了摇头,缓声说道“我早就不该存于这天地之间,这些灵气也并不属于我,若是赤羽千凰知道我将他给的灵气用在你的身上,定也会万分的高兴。他心性仁厚,一身正气藏于心胸,此等灵力必能助你驱除身上的凶煞之气,我能做的也仅此而已了,若是有缘,转世后我们必会再见,吾友,多多保重!”   “更要小心共工,当年之事未必只是眼睛所看到的那么简单……”悭臾的声音逐渐消逝,转眼间庞大的龙身已化作了一缕青烟,欧阳少恭伸手去抓,那道淡淡的烟雾却已散入了天地。   欧阳少恭怔怔的看着空无一物的手掌,从今而后,他将看不到那条榣山之下的水虺,神界也再没有随着赤水女神征战八方的战龙。   “你完成了与我约定,更完成了赤羽赋予你的使命,悭臾,你当可瞑目了!”   许久以后,欧阳少恭对着空气低低的说。随后便凝神而坐,将灵气尽收丹田。   琴音再次响起,音律与以往很不一样,声波或高或缓,韵律非比寻常。   整整奏一个时辰,欧阳少恭才慢慢的收束了琴音。   起身时,他眸中的赤色早已消失,于气势上也有了惊人的改变。   仍然温润如玉,但比从前更显脱俗飘逸,依然气韵超凡,却隐隐多出几分浩然的正气。   掠了掠被微风吹起的发丝,欧阳少恭温柔的笑了。   “这才是你带回悭庾的目的吧,的确是用心良苦!有你的这等灵气相护,就算我甘心坠入魔道,恐怕也是不成了。我自诩无所不能,为了除掉这股煞气费劲了心机,却不想到头来还是要你来医治,此番便轮到我来医你了,我的赤羽!”   欧阳少恭飞身而下,将那株草药连根拔起,放入了怀中,便往弄月处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两口子对唱系列   少恭:忘记了赤羽~我背了良心债~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明日: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然后我在用计谋把你骗回来。   兄弟俩聊天系列   悭臾:尼玛的,我就知道你媳妇骗我来这没好事,原来是被他摆了一道。   少恭:【泪目】别说了,他连我都算计了,其实我搅得亦正亦邪最有魅力。   躺着看热闹系列   弄月:我擦,教主你不是说这里的怪物一出来就杀人吗,我特么眼花了,它竟带着欧阳少恭逛风景去了??   半天月,你他妈骗我。【诈尸中】   (弄月这段就当笑话,和正剧无关,他是晕着的,其实这个弄月…………)      ☆、双欧阳   “弄月……弄月……”   迷迷糊糊中弄月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呼唤着自己,睁眼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   只见欧阳少恭满身是血,眸中红芒更胜,嘴唇的颜色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比来时更深。   “欧……呃……少恭,你……你怎么了?”弄月问了一句,忽想起刚才扔出那颗特制的炮仗,明明看见有怪物出来,他为什么还没死?现在莫非是要杀自己不成?想到此处,他翻身爬起,紧张的后退了一步。   “弄月,”欧阳少恭踉跄着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想伸手抓他,没想到脚步一滑扑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草药已经被恶龙吞到了肚子里,恐怕不能给你炼制丹药了,我还有几颗九转醒魂丹,等回了欧阳山庄我就给你三颗,现在咱们快些离开这里。”   欧阳少恭侧躺在地上,口角不断的滴血,他那只伸出去的手却没改变姿势。   “弄月,还不快把我扶起来,此处气机不稳,根本不利于疗伤,快些离开这里。”欧阳少恭说的很急,话音落后,又猛咳了几声,仿佛随时都有断气的可能。   弄月死盯着他,好半晌才问了一句。“你说要给我三颗九转醒神丹?”   欧阳少恭费力的点了点头道“这些不早就说好了吗,你带我来此疗伤,我便以丹药相赠,难道你忘了?”   “我怎么会忘!”半刻的沉默后,弄月急忙走过来,搀扶起欧阳少恭,他的语调忽然变得比欧阳少恭更急。“那我们赶快走,对了,怎么没看见那条龙?”   欧阳少恭半靠在弄月身上道“它被我打了一掌,已经落入了水面,想必稍作休整便又会出来。这里都是恶龙的邪虐之气,方才我本想趁此机会疗伤,怎料到不但没有治愈内伤,反被邪气入体,若不快些找到赛华佗,恐怕我也活不过三天。”   弄月闻言大惊,要是欧阳少恭死了,他找谁拿丹药去,这可是不要白不要的好事。   “不必心急,我们今晚就可以赶回去,外面我已备了快马接应。”   “你想的可真周到,那我便安心了。”眼中的冷冽一闪即逝,欧阳少恭垂下眼眸,虚弱的说了一句。   出了沙漠之甍,弄月便拿出一个古怪的哨子吹了一下,不多时果然有一匹白马远远跑来。   弄月将他扶上了马背,自己也紧跟着跳上了去,两人共乘一骑,弄月一夹马腹,骏马便长嘶一声,扬起四蹄狂奔起来。   大漠中黄沙滚滚,烈风扑面,两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漫天的风沙之中。   欧阳山庄。   此际天光已暗,外面冷月高悬,寒星万点,屋内则红烛摇曳,一派清明。   客厅与内室只有几十步的距离,两人走的虽然不快,然一转眼也已进房门。   欧阳明日仍静静的靠在椅背上,司马长风停住了脚步,看了他一会,弯腰问道“欧阳公子,让在下抱你上去如何?”   “嗯?”欧阳明日抬起了朦胧的醉眼,迟缓的问“司马少侠,你在叫我?”   “是,在下见公子困了,就想着要不要服侍你歇息。”司马长风绕到了椅侧,目光灼灼的注视着他。   欧阳明日揉了揉太阳穴道“方才确实是困了,小寐一会已消减了不少酒意,司马少侠,你可否为在下拿一杯茶水过来。”   司马长风一听差点笑出声,这一要求正中他的下怀,遂急忙点头,大步前往正厅。   他出去后,欧阳明日冷哼一声,眼里清澈如水,哪里还有一分醉意。   双指连动,金钱激射而出,待他绕回天机线时,被褥的四个角上已被他嵌入了数颗白色的棋子。   司马长风回来时他仍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仿佛抵挡不住酒意,又睡了过去。   “公子?欧阳公子?”司马长风低低的喊了两声,看着手中那杯茶水,眼中淫邪之意更浓。   “你回来了。”接过茶水,欧阳明日举杯就要喝,司马长风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欧阳明日的手,只要他喝了这杯茶,他便可再无顾忌。   “这茶有些烫了,于喉咙不好,先搁下吧。”茶水在嘴边停顿了一下,欧阳明日又把茶递给了司马长风。   司马长风心底一沉,转念一想,便端着没放。他听说过欧阳明日医术高深性情却极为古怪,他既然这样认为,恐怕无论自己怎么说都改变不了他的想法,只盼着茶水快些冷却,好让他毫无顾虑的喝下去。   从第一眼见到欧阳明日,心底的欲望便开始不受控制的升腾出来,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欧阳明日的脸与太子长琴明明很像,对太子长琴他恨之入骨,而于欧阳明日,他不但不因那张相像的脸而讨厌,反而想把他搂在怀里,想在他身上驰骋,更想听到他婉转的呻、吟。   若是用强,他怕欧阳明日会以死相逼,但若真不使些手段,欧阳明日也绝不会顺从。所以趁此功夫他在水中下了一味奇、淫的春、药,除非与他相熟之人,外人断断无法察觉。   猛抬头,见欧阳明日正歪着头看他,忙收回了心思道“我是个粗人,没想到喝茶还有这些学问。”说完他看了看手中的茶水,悄悄的转动起了杯子。   欧阳明日轻笑了一声,挑起眉眼道“在下精于医道,故对饮食颇为讲究,细想一想,也不过是吹毛求疵罢了,怎比的过司马少侠仗剑江湖,肆意恩仇的快意。”   “刀头饮血,哪有什么快意。”司马长风苦笑了一声,目光落到了手中的茶水上,自己的影子从水面上倒映出来,他皱眉看了一会,眼珠一转,说道“在下忽然想起一件事,不知公子有没有兴趣听。”   “你只说就是。”欧阳明日又把身体靠向了椅背。   “神月教其实不止欧阳少恭一个长老,还有一位名叫相柳,相长老与公子神交已久,多次欲前往一见,又怕被公子拒之门外。他与我提过多次,今日我只是恰逢其会,做个传话人。”司马长风一脸漫不经心,眼睛却没有放过欧阳明日的任何表情。   “哦~”欧阳明日脸生愠色,冷声说道“莫非我欧阳明日的名声已一坠千丈?竟引得邪教中人争相而往!”   “公子此言差矣!”司马长风反驳了一句,淡然的说道“相长老怎是欧阳少恭之辈可以比拟,他义字当头,仁字当先,早就有脱离神月教的打算,只苦于无人引荐。”   “原来神月教中竟然有这等豪杰,看来在下深居独处,当真是孤陋寡闻了!”欧阳明日坐直了身体,眼中光芒闪闪,似乎对相柳其人生出了几分兴趣。他看一眼司马长风,话锋一转,突然说道“你我也非第一次见面,你这样一直站着,我欧阳明日岂不失了待客之道?若不嫌弃,就坐到榻上叙话吧。”欧阳明日手指着床榻,示意司马长风坐过去。   “好!”司马长风欣喜的走过去,欧阳明日冷笑着盯着他,藏在袖中的手指,早已把金钱暗扣在了手中。俗料他刚准备坐下,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走了回来。   “为恐玷污公子的被褥,在下还是站着说话吧。”司马长风收敛了忘形之态,说的一本正经。   欧阳明日手指松了松,平平的说道“也罢!”   司马长风本想来个以退为进,若是欧阳明日在坚持一下,他就真的坐下了,没想到欧阳明日只是让了让,心里顿觉失望之极。   欧阳明日更想让他坐到榻上,却怕说的太热切,会令司马长风生疑。最开始他确实对司马长风所说的话深信不疑,然想到了司马长风身上所受之伤,他忽然想通了一些事。若他真的是被少恭所伤,以少恭的手段,又怎会给他逃跑的机会。   与武力上,他打不过少恭,于情分上,少恭更没有放过他的理由。   如果司马长风的内伤真是出于少恭之手,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本根就不是鬼见愁,他的武功更有可能与少恭在伯仲之间。   接连的推论,顿时让他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救走了半天月的青衣人。   如此结果,顿将欧阳明日吓出了一身冷汗,没想到他耗损了内力,却误救了少恭对头,他对青衣人不甚了解,单从那晚少恭回来时的神色上看,少恭与他定然是敌非友。   左思右想,若是以武力对决,自己未必能胜得了他,不如将计就计,将他困到六合阵中等少恭回来。   他不晓得此人的性情,一切只能小心为上,正准备寻个缘由再度让司马长风坐下,却见他递过茶杯道“公子,茶已经温了,若此时不饮,怕是又要凉了。”   欧阳明日弯眸笑道“莫非你是渴了?但喝无妨。”   “在下并无此意。我要口渴自会再到一杯。”眼中闪出一丝怒意,陪欧阳明日绕了这么半天,他那偶尔生出的耐性已将要消失殆尽。   欧阳明日故作疑惑的道“为什么不喝现成的,难道你在这茶中做了什么手脚?我认识的司马长风并不是这般卑劣的小人。”   “我怎么会做那种事,公子说笑了。”司马长风强忍着怒火道。   “若没有,何不痛快的饮下此茶。”欧阳明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两人的目光于空中相遇,司马长风忽然发现那双醉眼迷离的凤目中,竟有一丝戏虐之色。   莫不是他早就看破了?那自己还等什么,不如直接来个霸王硬上弓,不管欧阳明日是死是活,太子长琴都一定会心痛,这等佳人死了虽有些可惜,但若能令太子长琴失去了方寸,也算他死的有些价值。   想罢他顿时改变了想要水、乳、交融的初衷,扔出茶杯,抓向了欧阳明日的肩膀。 作者有话要说:  司马:我裤子都要脱了,你特么是在逗我?   明日:【斜眼一瞥】想喂我吃药,你还得等几百年,那可是我老公的专利。   少恭:明日,你喝吧,为夫有特别的技巧为你解毒!   果然一代入司马长风的脸,我也忍不住想要打死他!2333333333333,杀伤力太强了。估计明日看他都看粗内伤了。   ☆、双欧阳   见他神色有变,欧阳明日便意识到了不好,他一掌拍向轮椅的扶手,借此力道,连人带椅飞速退出了内室。   司马长风一抓落空,脚步一错再度欺身而上,这一来一往,两人又回到了客厅。   欧阳明日的天机线早已运用的神鬼莫测,但见金光连闪,一时间竟使司马长风无法近身。然一经交手,他便知道了两人间的差距,这种光景只能拖得一时片刻,待司马长风适应了自己的金钱,恐怕就到了形式逆转之时。   欧阳明日并不畏惧死亡,他只恨自己一时糊涂,救治了欧阳少恭的敌人。且不论沙漠之甍会遭遇何事,少恭旧伤尚未恢复,更有邪气在身,若再加上眼前的劲敌,无疑是雪上加霜。   若少恭出了什么差错,就算自己侥幸逃得一命,也无颜见他!   到底如何是好?仓促间摆阵恐怕已是不能,若将此人再骗回卧室,更是难上加难。   欧阳明日手指连动,脑中亦在迅速的思量。忽听司马长风狞笑一声道“你确实不凡,但要只有这点本领,还不如束手就擒,省下力气来与我享受床笫之欢。”司马长风的身体诡异一扭,反手抄住了金钱,要不是怕欧阳明日死了会缺少了行事的乐趣,他早就发出毒掌让他毙命。   金钱被人拽住,天机线也无法收回,欧阳明日手掌一伸,索性将天机线再度放出半尺,人随轮椅退到了门边。   “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哼哼,要肯乖乖的依了我,或许还会留有几分温存,若是逼我动了怒,便有你的苦头吃。”司马上风一步步的逼近,淫、笑着欣赏欧阳明日双目喷火的表情。   “无耻!我欧阳明日就算粉身碎骨,也不会委身于你!”欧阳明日被他气的双肩颤抖,面色发青。两人饮酒时,他便察觉司马长风的目光有异,然喜好龙阳之人毕竟只是世间的少数,他也就没往那方面想。此时司马长风说的如此露骨,欧阳明日哪里还能忍住,遂抽出了玉箫,闪电般朝他点去。   司马长风闪身躲过,看到了那箫忽然“咦”了一声,便又哈哈大笑。“怪不得他愿意与你住在一起,原来你也精通音律,又恰巧使用玉箫,他大概是把你当成那个人来疼着了吧。”笑罢他咬牙切齿的说道“如此,我就更要得到你了,我得不到那个人,就由你来代替。”   他虚虚一抓,只听“嗤啦”一声脆响,欧阳明日的外袍竟给他扯下了一大片,里衣领口也被那股真气震开,顿时露出了精致的锁骨,与一小块莹白如玉的肌肤。   “果然是个绝色的佳人,纵比女子也不遑多让!”司马长风十指大动,满目淫靡。   “如此龌蹉,简直是畜生不如。”欧阳明日声音发颤,脸色也由青转红,他手腕一提,玉箫再次点出。   司马长风早已探明他的深浅,想都没想便抓向了玉箫。以他的估算,就算欧阳明日内力深厚,也不过是将他震的手腕发麻,没想到一经接触,他就发现事实与他的想法大有出入。只觉一股沛然之力破体而入,想放手已是不来及了。下一刻,力道忽地迅猛了数倍,箫身一震,将他狠狠的抛飞出去。   这力量……为何如此的熟悉?他到底是谁?   司马长风喷出一口鲜血,好半天才从破烂的桌椅下爬起来,刚要开口寻问,却大惊失色,不知何时欧阳明日的身后忽多出了一个人。   此人双眸如血,唇色青紫,俊美的脸上苍白无比,配上他那色泽有异的五官,实在是妖冶非凡。再看他的衣着,天蓝色的长袍破烂不堪,上面还挂有多处暗红色的血迹。眼观此景,司马长风惊惧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种种表象来看,太子长琴已是伤上加伤,毒气攻心。此等货色不足畏惧。   这个多出来的人正是星夜赶回的欧阳少恭。到了四方城,弄月便与他分道扬镳,并约好明早再见,欧阳少恭自然乐得他回去报信。弄月走后他便再无顾忌,以仙人之姿,脚踏虚空赶回了别院,没想到却让他撞见了如此一幕。   为图长远之际,他强忍着没有立刻杀死这个假扮的司马长风,相柳还不能死,如若他死了,共工就会将此事推的一干二净,悭臾说的没错,或许当年不周山一事根本就是一场阴谋……为了撕破这层阴谋,他也只能利用一下欧阳明日……亦会拼尽最后一口真气,去护他周全!   “明日,让你受委屈了!别回头,只管打他就是。”欧阳少恭的嘴唇并没有动,他的声音却很清晰的传到了欧阳明日的耳中。   相柳哪知欧阳少恭都伤成这样了,还能暗动手脚,他心中大乐,勿自站在地上叫嚣。“太子长琴!哦不,我该叫你欧阳少恭,哈哈哈,看看你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你还想和我斗,简直就是笑话!”   言罢他狂笑不止,随后在脸上一抹,竟真的变成了相柳。他指着欧阳明日道“你想找他救你?他自己尚不能自救。这春宵帐下,要在加上你太子长琴,端是其乐无边!哈哈哈!”   “你当真该死!”好半晌,欧阳明日缓缓的说了一句。方才听到欧阳少恭的声音时,他差点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然而从他后背源源而入的真气,却告诉他少恭是真的回来了。   尽管心中羞愤难忍,苦涩难耐,更有千言万语要说,然大敌当前,欧阳明日还是很快的冷静下来。   此人猖狂之极,连少恭都敢侮辱,若不将他断筋碎骨,怎可消他心头之怒。   “明日,给他留一口气。”欧阳少恭的声音再次传来,仿佛看穿他的心意一般,隐约中还带着几分宠溺的笑意。   欧阳明日怔了怔,随后微微的点了点头,他相信少恭如此说必有他的用意。手指一屈,掉在地上的金钱已重归于掌,相柳也擦了把嘴角的鲜血,飞扑上来。   欧阳少恭的手掌始终都贴在明日的背后,人则假装虚弱的斜靠在了椅背的侧面。赤羽的气息极为纯正,正适合压制相柳这等妖邪之物,再加上这气息本就属于欧阳明日,所以他根本就不需要担心。   习武之人的内力混入修仙之人的真气,对于欧阳明日来说乃是一个质的飞跃,直到此时他才发觉少恭的气机与他的并不相同。   少恭之力浑厚绵延,没有半分杂质。气劲也极为柔和,入体便窜入奇经八脉,与他本身的内力相辅相成纠缠为一处,两种不同之物非但没有排斥,反让他生出一股暖融融的熟悉之感。   此时,天机线上的金芒爆射,竟有些刺目。   与欧阳明日斗了几回合相柳便发觉了不对之处,方才那一击,他本以为是太子长琴在暗下阴手,待看清他那副恹恹欲死的模样时,顿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回想着那双似笑非笑的凤目,还有从欧阳明日眼角处偶尔闪出的精明……相柳只感后背一片冰凉,不觉间竟渗出了一层冷汗。   感情并非他戏弄了欧阳明日,而是欧阳明日一直都在戏耍着他。   或许欧阳明日从未将他放在眼里,要不是重伤欲死的太子长琴出现,他可能仍不愿意暴露出自己的实力。   人界竟然出了这等功力莫测之人!   此人心思诡谲,城府极深,若再遇见他,必要加上十二分的小心。还有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太子长琴,常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对这个斗了千年的对手,他怎敢不防。   这种想法一经生出,相柳突然没有了再战之意,可恨的是门口被两人死死挡住,他快速的瞄了一眼窗棂,准备破窗而出。身体已然跃起,到了半空他忽然发现自己不动了,低头一看,那条闪烁着金光的天机线,已缠上了他的脚踝。   “想走也不打声招呼,你让我这做主人的如何自处?”欧阳明日的声音并不高,却极有威势。他手腕猛然一收,顿把相柳给拽了下来。   相柳扑倒在地,随即翻身坐起,以雷霆之势朝欧阳明日推出了一掌,此掌一反常态,掌心处竟有隐隐血芒,并夹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   “明日,改为内息,以金钱打他腕部三寸之处的毒腺。”欧阳少恭的声音适时响在了耳边,欧阳明日马上闭合了鼻息,照他所说之处弹出了金钱。   “噗”金钱又准又狠,落下之处,入肉三分。   相柳惨叫了一声,猝然收掌,他看了一眼手腕,狰狞的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竟能看破我的罩门?”   “要你命的人。”欧阳明日拇指一弹,金光骤闪,打向了他的胸口。   金钱来势极快,相柳竟然没看清它要落于何处,忽觉一阵钻心的刺痛,胸口仿佛被那股奇大的力道穿透一般,他忍了几忍,一口血没能压住,张口喷了出来。   相柳手指连点,将翻腾的气血止住。心道“欧阳明日已动了真怒,要再不走,恐怕就真的走不了。”   趁欧阳明日收回金钱的功夫,他抬手洒出了一篷蛇形的暗针,以极为难看的姿势撞破木窗,犹如丧家之犬,惶惶而逃。   欧阳少恭抬袖一拂,便将那蓬针雨全数化去。他的容颜亦在此时有了变化,眼眸中深黑如夜,唇色上的青紫色彩也在瞬间全部消失。   欧阳明日回过头,欧阳少恭正满眼柔情的笑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相柳:共工泥煤,我快被这两口子玩死了有木有,你特么倒是快粗来啊,小生坚持不住了。   明日:这就怕了,我今天的演技其实很一般。【随后绑住了骚攻,】你为毛才回来,我要执行家法。   少恭:可我也让你爽了一回吗,看,连相柳都被你吓跑了,这回就饶了我吧。   明日:【哼】想让我放过你也行,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少恭:【兴奋脸】那你快说,什么我都答应。   明日:【淡定的说】独‘攻’少恭一夜!【阴险笑,小样,我让你答应的这么快。】   少恭:【原地消失,跑了很远喘气道】又来?你可吓死我了,坐上去自己动的高难度游戏为夫真没玩过!   下面可以不看,为乔糙汉赋渣诗一首,祝1101生日快乐。   君超凡之风姿,独旷世以超群。表倾城之俊逸,期佳作以传闻。如翡玉之高洁,似谪仙而落尘。   敛高智于五内,举壮志以凌云。万众亦惜君苦,闻君之永长勤。共守护于百年,何寄苦而铭心。   观古舞之余好,拂广袖之缤纷。眄美目之流转,胜星河更三分。闻清音以感余,视君颜以自欣!   积石如玉,列松如苍。郎独绝艳,儒雅轩昂。爽朗清举,凤姿龙章。陌上如玉,君子无双。   叹明日之冷艳,喜宝玉之空灵。忆郑吉之身世,哀少恭之琴鸣。盼君以展百面,集不同以才情。   感家洛之高义,颂穆郎之侠行。痛霆琛之落幕,赞慈航之智勇。塑之而以骨肉,恨不能临其境。   今借君以生辰,欲起笔以交言,敬贺词示心意,恐他人为我先。千语之尤难诉,贻笑之吾羞颜。   悲明日之博学,为救父血染身。愿在身而为履,使君之脱椅轮。   悲宝玉之年幼,少小亦离双亲。愿在手而为剑,共君之破阴云。   悲郑吉之绝色,长眠之梦无痕。愿在心为痴念,同求之美佳人。   悲少恭之琴心,蓬莱山化烟尘。愿在琴以为弦,响彻之九天焚。   悲家洛之身世,故苍生泯仇恨。愿在树而为花,红花之洒君身。   悲穆郎之夙愿,于卷书语难陈。愿在绢而为笔,得君之染墨痕。   悲霆琛之宿命,烽火中念君魂。愿在颜而为目,辨识之以托心。   悲慈航之辛险,正义心永坚信。愿在夜而为烛,助君之以刑侦。   悲天寒之代御,方经年而见求。愿在榻而为衾,暖君体于三秋。   悲物景之多荫,恨不能与君同。愿在昼而为影,伴君而行西东。   君树之千绝影,遥感之以挚诚。空劳情而赘述,落笔时难书神。   枉寂寞而无见,自悁想以空寻。希君梦以从之,神飘飘而愁思。   冬日初雪,清风寒萧,夜而不寐,妄念成焦。   愿君永乐,岁岁今朝!      ☆、双欧阳   “明日,我回来了。”   欧阳少恭慢慢的蹲下了身,欧阳明日的视线亦随着他的身高逐渐下落,清澈眸中掩含着若隐若现的泪意。“少恭!”他颤声喊了一句。   欧阳少恭伸手搂住了他的腰,将头贴在他软软的双腿上。“一切都会很快的结束,以后再也没人会打扰到我们。”欧阳少恭抱的很用力,低缓的声音中既有离别初见的喜悦,亦有千语难诉的痛惜。   欧阳明日猛然闭上了眼,片刻后又再度睁开,连眨了几次,终于将欲落的泪水给压了回去。他颤抖的摸着欧阳少恭的乌发,不断的重复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欧阳少恭用力的点了点头,静静的感受着欧阳明日指尖上的温度。   闪烁不定的烛光,将两条身影融为了一体。他们一坐一伏,千万种情丝,悉流于无声之处。   忽地,一阵寒风猛然灌入,两人同时惊醒。   片刻的宁静早已将心绪尽数平复。欧阳明日看了看破损的窗棂,轻笑道“今夜这里恐怕是不能住了!”   欧阳少恭抬起了头,柔声说道“累了吗,我这就带你去别处歇息。”   欧阳明日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欧阳少恭却已将他抱起,大步往自己曾住过的房中走去。   破损的墙壁早已修补好,然多日未曾住人,进了门仍有少许寒气,幸好两人都非常人,一瞬间便已适应了此中的温度。弹指点亮了烛火,将欧阳明日轻柔的放到了榻上。   “明日,你稍作片刻,我去把火盆拿来。”欧阳少恭起身欲走,袍袖却被明日拉住。   “不必麻烦,我并未觉得冷。少恭连日奔波想必也累了,就不要再为这些小事操心了。”直到此刻,欧阳明日才有机会仔细的打量起欧阳少恭。见他袍子损坏多处,上面血迹斑斑,忙惊问道“这些血,都是你流的?”话音一落,便抓住了欧阳少恭的手腕。   欧阳少恭不闪不躲,含笑着任他诊脉。   “你的伤已经好了?体内也再没有那股蛰伏不动的邪气,还有你的功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放开手后,欧阳明日神色更惊。   “这也算因祸得福了吧,没想到竟在沙漠之甍遇到了一个故人,今日如此,便多亏他全力相助。”欧阳少恭感慨良多,他轻叹一声,坐到了欧阳明日的身边。   “故人?”欧阳明日低低的重复了一句,他很想问少恭的故人是否精通音律,更擅使玉箫,几经思虑,还是放弃了这种想法。因他还有其他疑惑需要解答。“少恭是否精于丹道?神月教的欧阳长老到底是不是你?”   欧阳少恭点了点头,随即将被子拉起来,盖到了明日腿上。“我确实会炼丹,也同你一样精通医术,更曾做过神月教的长老。”他温和的看着欧阳明日,轻声道“这些话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只是苦无机会,又怕说的太突兀令你生疑。”   欧阳明日扯动了一下嘴角,心道“却不知这次他会道出何种的苦衷!”   越了解欧阳少恭,便越觉得他满身都是故事,满眼皆是苦楚。有时候他觉得欧阳少恭手眼通天,无所不能,有时候又觉得他困守樊笼,处处受制……   “如若方便,不妨说出来,也好有人与你一起分担。”   欧阳明日以极为平淡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听在欧阳少恭的耳朵里,却犹如山石落潭激起了万道水花,将他平静的心彻底的扰乱。   这千多年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巽芳也好,百里屠苏也罢,甚至是从前的尹千觞,若是他们在这,一定会追问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做,继而就是劝他放手云云,从来都没有一个人会不问缘由便愿意与他共同承担。若欧阳明日是雷严那种唯利是图的小人倒也罢了,但他却是一个胸怀正气的仁义君子,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已足以证明他对自己的用情之深。   “明日,我并没有做过违背道义,令你为难之事。”感动的抓住那只略显纤细的素手,再将他揽到了胸前。欧阳少恭轻吻一下明日发髻上的冠玉,缓缓说道“说来话长,这一切并非我蓄意筹谋,全都是碰巧而为之。”   接着便从与欧阳明日初遇之时讲起。他那高贵清冷样子,时至今日欧阳少恭仍清晰的记得,他那平淡却带着几分孤傲的声音,他更是从未曾忘。亦或从那时起,明日便已在他心中烙下了无法驱逐的印记。   谈到两人相互试探与怀疑,欧阳少恭言语中不胜唏嘘。随后又将自己为炼制丹药祛除煞气,这才与半天月达成协议等事一一道来。他想拿到龙魂刀,即便身受天雷之压却并未施出重手,他想取得凤血剑,更为伤及到过上官燕,相反若不是他在场,恐怕女神龙早已香消玉殒,丧命于金银护法的剑下。   后来,他发现巽芳的身影已慢慢淡去,欧阳明日的样子,却在脑海越发的清晰。心中之情无人能可诉,伤怀中他不惜以琴音震伤自己。那一夜,他终究没能忍住,跑来此地,想再见他一面。而后,他们终于破开了阻拦彼此屏障,将自己交托给了对方……   “过去种种,均已逝去,少恭也不必介怀,从你出手重伤半天月时,我便知道你不屑与他为伍。”欧阳明日安慰的拍了拍他放在自己腰间的大手,忽地抬眼嗔道“只是你骗我骗的好苦,你自己就是医者,却还让我出手相救。”   欧阳少恭正要接话,却听欧阳明日叹息了一声。“那人善于变化,他既然能冒充司马长风,自然也可以冒充别人,九天峰之事,早有很多人将矛头指向了金面人,少恭,此后行事千万不可轻举草率,以免落人口实。”   欧阳明日的良苦用心,欧阳少恭哪会不知,他定是怕自己的身份被戳穿后,那些名门正派会群起而攻之,更怕自己对他师父心生怨恨,痛下杀手。   见欧阳少恭颔首不语,欧阳明日直起了身,他侧着头问道“那人为何叫你太子长琴?莫非是你以前的名字?还有一事……若不问个清楚明白,只怕我会睡不安枕。”   相柳,若是你毫无用处,我必给你一个人世间最惨痛死法!欧阳少恭眸光一冷,随即含笑道“太子长琴……确实是我从前的名字,但我现在是欧阳少恭,以后也只会是欧阳少恭。”轻柔的梳理着欧阳明日垂落于肩的鬓发,发丝离开指尖时,他开口道“明日,你我之间早已无须隐瞒,想问什么,就只管问出来,不必心存顾虑。”   “你……你从前是否认识一个……”欧阳明日喉结连动,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如果说出来,有失男子的胸襟,但若不问,却如鲠在喉,始终都无法安心。他咬了咬牙道“是否认识一个精通音律的持箫人?”   欧阳少恭身体一僵,对相柳的恨意又深了一重。   瞬间他温声道“这话也不假,但他……你勿需介怀。有些事现在我不知道如何解释,但却想让你知道,我欧阳少恭也从未把你当成其他人的影子。欧阳明日便就是欧阳明日,天下间无人可代,更无人能及。”   “有你这话就够了!”欧阳明日低低轻语,放松了身体靠到了欧阳少恭的肩上。   年少轻狂,谁没有几分珍藏在胸的往事,他不是不识大体的妇人,自然不会把欧阳少恭的过去翻弄出来,去触及他的痛处。不论他回答是真是假,只要他说了,便是为自己解了疑,若到此刻还要相互疑虑,那不单是玷污了这份感情,更侮辱了自己。   “明日,你就没有别的想问的了?”脱去了脏污的外袍,欧阳少恭抬腿上床,挤入了被子。   欧阳明日不解的看着他,思量片刻,郑重的道“想问的俱都说了,从今以后,绝不在对少恭提起过往之事。”   欧阳少恭弯唇一笑,搂他躺在了软枕上,神情暧昧的道“那现在,该轮到我问你了!”   欧阳明日神情讶然,抿了抿嘴道“那便问吧,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想我了吗?”话一出口,欧阳少恭竟也有些脸红。   欧阳明日更觉耳根发热,遂转过脸,不予回答。   “这算是默认了吗?”欧阳少恭的声音越发柔和,呼吸却失了方才的沉稳。他快速的解开了欧阳明日的封腰,伸手便往内袍中探去。   “可是我很想你,这一路上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欧阳少恭在他耳边低缓的说了一句,接着便吻上了那两片令他魂牵梦绕的双唇。   “少……唔……”欧阳明日轻微的挣扎一下,他的抗拒很快就被欧阳少恭温热的鼻息所淹没。   一股异样的暖流在彼此的身体内化开,欧阳明日尚存的理智早被这种无法抗拒的酥麻击溃,他已忘却了羞涩,完全被情爱的激情迷醉,双手不自觉的扣紧了欧阳少恭的蜂腰,嘴里溢出了婉转清扬的呻、吟声。   刹那间,欧阳少恭燃烧的浴火便被这勾魂夺魄的声音点燃,屈指解开了欧阳明日的衣扣,紧抱着他微现细汗的身体,让他发烫的皮肤与自己更为紧密的贴合。   双唇离开了欧阳明日的唇齿,便又吻上了莹润脖颈。他的手亦如蝴蝶恋花般,在他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游弋不止,千般爱怜。他身上的每一处,都让他万分迷恋,不想错过。   “明日!”欧阳少恭含混的唤道。舌尖顺着他锁骨向下滑落,吻上了他胸前的一点朱红,围绕那点凸起,欧阳少恭轻允含绕,细细的挑、逗。   “唔……嗯……少恭……别碰……”欧阳明日颤声的说着,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不断溢出他微微开合着的嘴唇。蓦地他身体一紧,呻、吟声忽然急促起来。   欧阳少恭已滑到了他的双腿之间,他托起了欧阳明日的腰臀,将他炙热的□□吞入了口内,灵活的舌尖在他轻颤顶端温柔的打着转。   尽在此时,帐内莺鸾迭起,凤吟春生。   待欧阳明日颤抖止歇,欧阳少恭又把他抱到了腿上。   “我想看着你为我癫狂的样子!明日,你愿意与我面对吗!”欧阳少恭一手搂着欧阳明日光洁的脊背,令一只手仍在他滑润的股间流连不去。   欧阳明日神色微变,便再次轻喘起来。他转过脸,好半晌才慢慢的点头。   他的神情突让欧阳少恭想起了什么,暗骂自己一句,便又把他放回了枕上。“其实这样看你,才觉得更美!”   清澈的双目陡变得朦胧而又湿润,欧阳明日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在心中说道。“你的心思我都懂,谢谢你,少恭!”主动的送上了自己的嘴唇,唇舌纠缠之时,欧阳少恭已将自己隐忍了多时的欲望柔缓的送入了欧阳明日的身体……   须臾间,臀浪飘舞,浓情蹂踏汗方滴,温紧幽径,顷刻跌翻深涧底……   欧阳少恭情倾于此,而另一处,却有人为他受着铁索穿身之苦。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个真是逼死作者的节奏,写别人我也能写,可为毛每次写他们俩亲热,我就会不住的发笑,并带着满满的羞耻感~~~~~~~~~~~~~~~~~~~~~~~~~~简直不伦不类,词穷摊手,我尽力了哦~   【作者已死在键盘上,大家白白,来生再见!(挥手帕)】   ☆、双欧阳   第二日一早,两人共同沐浴。   软玉温香在抱,欧阳少恭自是少不得一番轻薄。(脖子以下不能写,请自行想象,你滚)   幸好欧阳明日还没有失去理智,怒斥了几句跃出了木桶。穿戴整齐后,便拿出了一套新的外袍递给了欧阳少恭。一见到这袍子的样式,欧阳少恭顿有些心惊。   衣服的外袍黑中带赤,中衣的前襟与蔽膝则是沉稳的深灰色,襟边处的凤纹以红线绣成,封腰上坠两条龙眼大小的古玉,下面的丝绦却也和领口的颜色一样,俱为朱红,这……与他穿过的‘梦魂装’极为神似。   此套衣衫又让他想起了原来世界中的一些往事……   衣衫犹可重做,然残缺的命魂却再也无法取回……   “这袍子的样式与少恭之前那套杏黄色的差不多,而此际天气寒凉,或许玄色会显得厚重一些。”   欧阳明日的穿着也令人耳目一新,黑蓝色外袍以金丝绣着大片的花纹,就连扣子亦不例外,全是以金线盘制而成,发髻上亦束着金缕戴冠,一如往日般的华贵清美。   他手托着外袍,凤目含笑,清澈的眼神中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欧阳少恭猛吸一口冷气,收回了满心的不甘,他感激的接过了袍子,道“明日,我又让你操心了,颜色与样式我都很喜欢,这就穿给你看。”   焕然一新的欧阳少恭顿使人眼前一亮,这身衣服衬得他玉树临风,气宇轩昂。沉稳中有着几分令人不敢小觑的凌厉,洒脱中尤带着一份傲立于天下的威势。   “怎样?你可还满意?”欧阳少恭展开了手臂,站远一些,想让欧阳明日看的更加清晰。   欧阳明日干咳了一声,别过脸道“还算可以!”   欧阳少恭抿嘴笑了笑道“那就走吧,再过一会易山又会来催了。”   “嗯!”欧阳明日抬了抬手,示意欧阳少恭可以出去,眼角余光一转,忍不住再次看了两眼。   每次见到少恭他的心绪都越发的难以控制,没想到情之一物,竟会让人生出如此大的转变。上天虽然夺去了他的双腿,却把欧阳少恭送到了身边。所谓有得必有失,这便是天道的公平吧!今生今世,得少恭相伴,于人世间走了这么一遭,他已无悔无怨。若是能与亲人相认,即便永远都站不起来,他也再无遗憾了。只可惜这终是一个触手难及的愿望……   到了正厅,欧阳少恭轻问道“明日,你怎么了,你的情绪因何如此低落?”   欧阳明日抬眼笑道“你多虑了,我只是再想什么时候把玉玺送给我父亲才最合适。”   “哦?你已经拿到了玉玺?”欧阳少恭惊喜的问。   欧阳明日点了点头,说道“这拿与抢也没什么分别,差别只在于动手的不是我,而是千觞。”接着把上官燕与假司马长风如何到来之事说了一遍。   “不管怎样拿到就好。”欧阳少恭宽慰的说了一句,想起那卑鄙的相柳,心中的恨意尤不能止。   从一回来他的心思就都放在欧阳明日身上,经欧阳明日一提他才发现此处少了一个人,遂惊问道“为何一直都没有看见尹千觞,难道他不在欧阳山庄?”   欧阳明日正待解释,易山却抢他一步开了口。他愤愤的“哼”了一声道“他被爷激了两句就走了,可恨我功力粗浅,没有听到爷与假司马长风的打斗声,否则就算拼上性命,我也会挡在爷的身前。”   早晨他去服侍欧阳明日洗漱时,见到房中桌椅俱散,窗棂更被破出了一个大洞,隐约中忽听欧阳先生的房内传出了人声,看到两人,易山才知道自己离去后竟发生了如此多的曲折。   欧阳少恭猛一拍桌,继而怒道“千觞真是糊涂。”   “你不要怪他,当时我也心存疑惑,故而设此局让那相柳自露破绽,若千觞没走,恐怕我一时半会也无法看清他的真面目。”欧阳明日说的云淡风轻,不甚在意。   然一想到他被撕裂的外袍,欧阳少恭便无法压制心底的怒火,若是再晚回来一会,岂不是……每次回想他都忍不住害怕,他到不会在意那些表象,怕的是以欧阳明日高傲的性子,受此侮辱他定然不会存活于世。   “仓促之间千觞怎会明白我的用心,那种时候我也不方便对他解释。他气急而走岂不是更能看出他对少恭的忠心吗?若我是少恭断然不会怪他。”欧阳明日说完,便拿起筷子在欧阳少恭手背上敲了一下,佯怒道“再不吃,饭菜可都凉了。”   你总是这样为别人着想,即便再世为人,心性亦不曾改变。心中叹息不已,嘴上却笑道“千觞的事暂且不提。明日,你也多吃些,易山也别站着了,省的饭菜冷了,你家爷又要发怒。”   早膳吃的其乐融融,欧阳少恭与欧阳明日之间的事,易山早已知道了一个大概,两人眉眼传情他也就见怪不怪了,待两人吃完,他便借口收拾悄悄的退了出去。   品了品沏好的香茗,欧阳明日慨然道“相柳的武功极为邪异,如果九天峰之事是他做的,不知又要妄伤多少人命。”复又质问道“少恭于半天月都不曾容情,为何昨晚要留相柳一命?”   “相柳不足为虑,我在意的是他背后之人。”   “背后之人?难道他所作为并不是半天月所指使?”   欧阳少恭所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帮欧阳明日加满了茶,又道“如是半天月到还好说,相柳的武功高他许多,以他的狡诈恐怕不会甘于人下,若他的背后另有其人,他所图谋的自不会小,或许他早就计划如何将各大门派收于掌下。”   他要不说出些什么,欧阳明日必会因他放走相柳而恼怒,若说出真相又怕他会担心,权宜之下,欧阳少恭只得编造出这种老套却又让他可以相信的说辞。   “莫非他想称霸武林?”欧阳明日惊疑的问了一句,随后笑道“神月教的教众虽有万人之多,然各家皆有所长,想一统江湖哪会那么容易,若事情可为,半天月也不会蛰伏这么多年。”继而眸光一转,看着欧阳少恭道“少恭之虑也不无道理,凡事小心,总无差错。”   “这都拜公子昨晚所教。公子的金玉良言在下句句记得,更是感铭五内尤不敢忘。”欧阳少恭文绉绉的说了一句,又装模作样的行了一礼。   这番怪异之举顿把欧阳明日给逗乐,他秀目流转,伸手在欧阳少恭的脑门上点了一下,嗔怪的道“你啊!也学会油嘴滑舌了吗?”   于相柳之事总算揭了过去,欧阳少恭心神一松,勾唇笑道,“为何我从未觉得?要不要就此印证一下?”说罢便慢慢的俯下了身。   此等融洽的时刻,却从外面传入一个极不融洽的声音,门口亦多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有人欣喜的喊道“少恭,你回来了?”   这个声音顿时勾起了欧阳少恭刚刚熄灭的怒火,他身形一动,人已飘出了门外,袍袖一震,看都没看就挥出了一掌。   “嘭”这一掌打的颇为精准,正中来人的胸口。   “少……少恭,你这是……?”回来正是放心不下的尹千觞。昨晚离开后他便跑到酒楼大醉了一场,醒来忽觉事情不对,以欧阳明日沉稳的性情,怎么也不会做出高声叫骂之事。然在回来的路上他遇见了一个行为鬼祟之人,看清此人他发现竟然还是个熟人,于是便一路跟踪,接连的耽搁,回来就已到了第二日的清晨。   “你还有脸回来?”欧阳少恭大袖一挥,背转过身。这一掌只使了一分气力,当算是告诫。以他现在的修为,若拍实了,尹千觞哪里还有问话的机会。   尹千觞揉了揉胸口,仍保持着摔倒的姿势。刚才真把他吓了一跳,直到掌风落在身上,他才发现少恭并未动真怒,但他的脸色却也并不好看,莫非欧阳公子真的出了事?   “欧阳公子他……?”刚问出口,便看到欧阳明日转着轮椅出来,尹千觞悬着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   金光一闪,欧阳明日的天机线已绕上了他的手腕,继而手指一收,便将尹千觞从地上拉了起来。   尹千觞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时间却没想好该说啥。他想问自己离开这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想知道少恭是以什么办法治愈了毒与伤,再有就是他昨晚遇见的那个人,那人的所为与平时很不一样,莫非他一直以来都是虚与委蛇,以深重的心机骗过了所有人?若真是如此,他到底所图为何?   “有话一会再问,现在马上给我藏起来,连鼻息都不可露出一分。”欧阳少恭的声音很低沉,还没等尹千觞反应过来,就被他抓起来扔入了易山的房间。   欧阳明日皱了皱眉,欧阳少恭马上在他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欧阳明日神色骤变,正欲询问,忽听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步履声。   欧阳少恭拍了拍他的手,欧阳明日垂下了凤眸,轻轻的点了点头。   不多时,朱漆门外出现一个身穿白袍之人,那人轻笑一声,摇着折扇道“少恭,我来赴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老恭,尹千觞可是你的兄弟,你粗手肿么辣么狠啊,要把他打死了,我还得掏钱给他安葬。   少恭:我平生最恨的就是打扰人家两口子亲热之人,没打死他就算他捡了一条命。   千觞:心拔凉拔凉的,骚攻,难道你真的抛弃了乌蒙灵谷救下的尹千觞了?【尔康手】其实你攻我,我也愿意啊!【捶地】   【内心在滴血】想我尹千觞----文能提笔控萝莉,武能床上安人妻。进可欺身压正太,退可提臀迎众基。可是怎么就得不到骚攻的心呢!都说他是渣攻,啥时候来渣渣渣我一下。【嚎哭】我能收能放,绝壁让你满意啊!   下一刻场景。   少恭明日其上阵,轮番攻之………………233333,好没节操。   少恭的新衣就是下图,这是我满喜欢的衣服,可是电视剧里没出现,哭瞎。我乔少恭绝壁能驾驭此衣。~\(≧▽≦)/~啦啦啦      ☆、双欧阳   “弄月公子别来无恙,还请进来叙话!”欧阳明日手捻着鬓发,含笑相邀。   “几日不见,赛华佗的气色更胜从前了!”弄月收拢了折扇,笑吟吟的走进了院门。   “春风在旁,自然神清气爽。”欧阳明日淡然一笑,瞟了一眼站在身边的人,随即皱眉问“少恭,你很冷吗?那就进房去说吧!”   “还好!”欧阳少恭口中说着,手上则下意识的紧了紧外袍。他的眸子虽然恢复了正常,唇色却依然带着几分青紫,脸上也隐现出苍白的病容。   “少恭的伤并未痊愈?”弄月上前了几步,关心的问。   欧阳明日当即收敛了笑容,忧虑的道“他中的是种极为诡异之毒,此毒甚是霸道,我也只能将其暂时的压制,要想全部化解,恐怕还要等些时日。”   “原来是这样,可惜我只会用毒而不会解毒!”弄月遗憾的说了一句,真挚的道“如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二位尽管开口,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弄月公子有心了,在下替少恭先行谢过。”欧阳明日轻轻颔首。   弄月正待说些谦虚的话,忽听欧阳少恭沉声问道“东西拿来了吗?”   “东西?”弄月心中一惊,不确定的问了一句。之前所约说的是欧阳少恭要给他丹药,可没提过让他带来什么东西。   欧阳少恭显然不抵寒冷,越发的失去了耐性,他退到了门边,拧眉问道“难道你忘了?我们不是说好要用那个东西来交换丹药的吗?否则我怎么会一次性给你三颗。你当真不知道九转醒魂丹的珍贵?”   “这……”弄月略做迟疑,以折扇拍了下脑袋道“看我这记性,我这就回去取。”   欧阳少恭不悦的点了点头,说完便转身进屋。   弄月讪讪的笑了笑,拱手道“赛华佗,那在下就先告辞了,晚些时候再来叨扰。”   欧阳明日颔首笑道“少恭身体有恙,还望弄月公子莫怪!”   弄月刚离开,欧阳少恭便又出现在了门口。他手臂一震,将托在掌心的符鸟的放了出去。符鸟低鸣一声,展翅飞起,看着它消失的方向,欧阳少恭黝黑的眼眸中多了一丝恼怒与焦虑。   “少恭,若事情如你所料,你打算何时动手?拖久了就怕再生变故。”欧阳明日的视线仍然停在门口,他心中惊怒交加,脸色也在瞬间沉了下来。   “他必会回去查问,为防打草惊蛇,也只有探知具体的位置方能动手。你且放心,他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若进展顺利,几个时辰之后我就会将他带回。”欧阳少恭宽慰的说了一句,又对易山的房门冷声喝道“尹千觞,你还不出来?”   房门呀然而开,尹千觞与易山一起走出了门,两人斗鸡般互瞪了好几眼,才各自来到了两位欧阳的身边。   “欧阳公子,在下……在下后知后觉,实在是对不住你了。”尹千觞刚一站定便抱拳而礼,他也算一条血性汉子,于自己的错处自然不会推卸,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多少也有些不自在。   欧阳明日抬手虚扶,淡淡道“这也怪不得你,当时我只是灵光突闪,借势而为,你心存不悦也是理所当然。”   欧阳少恭哼了一声,冷着脸道“千觞,分开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知不知道你走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若我……”欧阳少恭刚说了一半就被欧阳明日制止,他警告似的瞪了欧阳少恭一眼,淡然的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再提也无意义,幸好戳穿了司马长风的身份,也算一大收获。”   “司马长风竟然是假的?”尹千觞先是一脸愧色,随即大感惊讶。见几人纷纷点头,他忽地想起了昨晚之人,急忙说道“我怎么觉得弄月也不太对劲,昨晚我于城外见到他,便猜想少恭可能已经回来了,本想和他打声招呼,没想到他竟然不认识我。我心中生疑便没多问,只是暗暗的跟着他,但他没回春风得意宫,却去了一个叫神月教的地方。”   欧阳明日面沉如水,天机线在掌间缠绕半圈,缓缓的说道“他若回到春风得意宫,恐怕过不了多久,身份就会被揭穿。”   易山听了半天也没有完全明白,他看了一眼欧阳明日,扯着嗓子问道“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越发的不懂了?莫非弄月公子也是假的?”   欧阳少恭接口道“不错,一到沙漠之甍我便已知道他是假的,为了弄清真正弄月所在何处,便用谎话来诳他,没想到他竟然信以为真,此番回去必会拷打弄月,问出我所要之物到底是什么。”   “我就说吗,我在春风得意宫住了那么长时间他怎么可能不认识我。”尹千觞恍然大悟,随即急道“那还等什么,我们这就去救他。”   “救?你说的倒是轻松,你可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又是否知道他周围的情况如何?”   欧阳少恭声音冷冽,说话也全不留情,感情他的气还没消,尹千觞只得干笑一声,不再开口。然一想到弄月不知被关在哪里,心中又忍不住发急,遂在地上来回的走动起来。   在这个世界里他最熟悉之人恐怕就是弄月,虽然两人说话大半都是互相讥讽,语不投机,甚至还会动以武力,但弄月对他也算照顾备至。   离开了杏花坡他便一直住在春风得意宫,重伤卧床时弄月每日都会过来询问,并派以侍婢随身而侍,他想喝酒时,弄月便会派人送上亲制的百花酿,但也因他一味的牛饮而火冒三丈。   于酒上,尹千觞可是个厚脸皮,他的嗅觉又极为灵敏,曾多次将酒偷出来大喝一顿,两人因此大打出手,时间久了弄月也就听之任之,懒得去理。   尹千觞知道弄月心思极毒,更了解他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性子,然若以诚心相待,他亦会以诚意对之。这样的性子非但没让尹千觞反感,反让他生出了亲切之意。只因这种性情他再熟悉不过,弄月于他心里,当可谓是翻版的欧阳少恭……   “少恭,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忍了半晌,尹千觞实在憋不住话,一抬头却发现外面已经没人了。   进屋一看,欧阳少恭与欧阳明日正在下棋,一股无名的怒火顿时窜了出来。   弄月对少恭无有不从,他人在受难,少恭却还有这样的心情。他不救,那就自己去救,不过是区区的神月教,他尹千觞还会怕了那些凡人。想罢便摔门离开。   他走以后,欧阳明日的手指顿了顿,担心的问道“你就不怕千觞闯出什么乱子?”   “这也没有办法,若不引开别人的视线,恐怕救人也不会那么容易,待救出了弄月我自有办法联系到他。”   神月教地形诡谲,弄月的藏身处必定派人严密把守,若是强闯确实可将弄月救出来,但他所图却并非只是救人那么简单。此刻相柳已深受重伤,除非尹千觞运气不好,遇到了共工,否则以神月教那堆散沙,根本不能对尹千觞造成什么威胁。   欧阳明日“嗯”了一声,犹豫了片刻道“少恭,既然司马长风是相柳假扮的,那真正的司马长风很可能同囚在神月教,不知你能否将他也一并救出。”不管上官燕如何想,她终是将玉玺交给了自己,如果能救出司马长风,也算间接的报答了她的赠玉之恩。   欧阳少恭蹙眉道“要能找到司马长风的线索,我自会救他出来。”   欧阳明日知道他对司马长风已没有半点好印象可言,但少恭既然应下了,就绝对不会食言,他能为女神龙做的也仅仅于此了,剩下的便要看天命如何安排。   一盘棋仍在继续,两人静对着棋盘,常常举棋不动,皆是心不在焉。时间转瞬即过,太阳已现西垂之势,这盘棋竟然还未下完。   蓦地,一阵细微的鸣啼,欧阳少恭一展手臂,便有一只金光浅淡的小鸟,落于他的手上,半晌之后,欧阳少恭又把它放了出去。   欧阳明日急问道“怎么样?可有探到什么?”   “嗯。”欧阳少恭重重的点了点头,事情不出他的所料,假弄月回去后果然对弄月施以酷刑,若再不去,恐怕他将有性命之危,此人的手段当真是恶毒之极。   “他……他可还活着?”欧阳明日神色紧张的问。   “放心吧,他还活着。”欧阳少恭看了看天色站起了身,“明日,我去去就回,若是累了你就早点安歇吧。”   “好!你也要小心。”紧抓着腿上的袍角,欧阳明日轻声的叮咛。要不是双腿不良于行,他定会与少恭同去,他与弄月惺惺相惜,这等危机时刻,他怎能甘心只坐在这里苦等。   “不要多想,弄月自然不会怪你。”欧阳少恭倾下身,在他眉心处印上了一吻,便不再啰嗦,离开了欧阳山庄。   比之欧阳山庄的宁静祥和,神月教的某处却有一人苦受着惨不忍睹的酷刑。   一条寒光闪烁的铁链从他胸前横穿而过,铁链的两端绑在了左右的石柱上,另外还有四条,分别绑住他的手腕和脚踝,将他呈大字型固定在屋子中央。这人发丝凌乱,头颅低垂,一袭胜雪的白衣已染满了斑斑的血渍,身上还流着正在滴落的冷水。   他的面前还站着一个人,此人的装束和样子竟与他一般无二,这人握着烧红的烙铁,阴毒的道“弄月,你到底说是不说?”   这个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的正是货真价实的弄月公子。他啐了一口,虚弱道“想从我这……套话,趁早死了……死了心吧,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说出……有关欧阳少恭的任何事。”   “你死了欧阳少恭也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更不会来救你,不如我们精诚合作,骗来的丹药我或许会分给你一颗。”假弄月晃着烙铁,笑的极为阴毒。“要是还不说,我就在你身上烫出千百个烙印。哦,其实我应该烫到你引以为傲的脸上。”   身体一动顿响起一阵哗啦的铁索声,弄月嘴角微微的抽搐了一下,费力的说道“还有什么下作招式……你尽管使出来,我相信少恭一定会……会为我报仇。”   “啧啧,你以为你是欧阳少恭的什么人,他会来给你报仇?哈哈哈,他毒伤未愈,自保都难,就算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再反回神月教。”假弄月边嘲讽,边往弄月处靠去。   “他怎么……会中毒?”弄月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艰难的抬起头,毫不畏惧的瞪着此人。   假弄月吹了吹烙铁道“这些你就不必知道了,识相的就赶紧把我问的话告诉我。”   弄月狠盯了他一眼,脑袋再度垂下。   “好,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究竟有多硬,看看你到底能撑到什么时候!”   假弄月说完,抬手便往弄月的胸口印去,这一下要烙上了,痛苦自不必言。   弄月扯动嘴角苦涩的笑了笑,便认命般的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号外,号外,与欧阳家的做盆宇一定要长12个心眼,否则一不留神就会被温油的算计。      ☆、双欧阳   烙铁与弄月的胸口仅剩下一寸,却忽然不动了,并不是抓着烙铁的人不想烫下去,而是他身体受制,已无法再动一下。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来救他?你凭什么就敢断定我不敢在返回神月教。”密室内忽然响起了第三个声音。这个声音不高不低,却有一种可以掌握生杀大权的威慑。   “是你?欧阳……欧阳长老……”假弄月手腕一颤,烙铁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不错,是我!”欧阳少恭冷冷的说道。随后一个手刀劈在他的脖子上,假弄月软软倒地连吭都没吭一声。   “少恭?真的是你……?”弄月也在此刻抬起了头,他大睁着无神的双眼,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   欧阳少恭沉重的点了点头,抬手便点了他的昏穴。   弄月身上伤痕累累,尤以胸前为最,若不赶紧救治只怕他已撑不了多久。欧阳少恭先以指风震断绑在他四肢上的锁链,再将他胸前那条铁链快速的抽出来。紧接着又给他喂了一颗丹药,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丝毫没给弄月造成任何的痛苦。随后便就地坐下,为他疗伤。   上山时神月教就已一片混乱,想来尹千觞已经到了,若非有他,自己也没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到此处,若非那假货于他还有用处,欧阳少恭怎也不必来得这般鬼祟。   有一点却令欧阳少恭很是奇怪,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非但没见到相柳,就连半天月亦没出现,这岂非有悖于常理……思极种种,心中不免有些发急,出手的动作顿比以前增快了数倍,疗伤的过程也显得粗暴了许多。   他以真气封住了弄月的伤口,接下来便为他打通血脉,重塑筋骨。于弄月来说,此番遭遇,反倒是因祸得福。而这番福果亦是他一手栽种。若非弄月视死都没说出他和自己相识的种种,恐怕那假弄月也不会那么早便露出破绽。   虽然那假货扮的形神俱似,但却没有真弄月对他的忠义之心。沙漠之甍初开之时,若是真弄月在,面对那批突然来袭的黑衣人,他绝不会因吓傻而袖手旁边,投以炮仗引出悭臾自不必说了。还有就是,去沙漠之甍乃是弄月自愿而为,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以药交换的约定。   毒公子,哼!纵使世人皆视弄月为败类,然只这‘义气’二字,便值得他为他费些心力!   半个时辰左右,欧阳少恭撤回了真气,并将弄月的穴道解开。   弄月颤抖一下,缓缓的睁开了眼,第一反应便是调动内力为自己疗伤,气息一动便发觉到了身体的异样,胸口处隐隐作痛,但比之前那种锥心之痛已是好上了许多,除此之外,他再无任何不适之处。内力在丹田内游走了一圈,双眼更现惊喜之色,这种精纯的内力,怕是他再练上十年或者二十年,也不可能达到此时的境界。自身出现如此大的变化,也只能说明……   他目光一动,翻身爬起,便是一揖到地。颤声道“多谢少恭!”   欧阳少恭搀扶起他,俊美的脸上并持恩求报的表情。他淡笑着说道 “若非是我,你也勿虚受此磨难,这只是举手之劳,你不必放在心上。”随后指了指倒在地上的假货道“他将你折磨至此,如何处置便看你的心意。”说完转身看向门外,神色已表明可由弄月自行处理。   弄月点了点头,他恨恨的看了一眼冒牌的假货,大步上前。   欧阳少恭斜眼瞟着,他到想看看弄月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若他真的懂他,该知道如何选择。若他选错了,单凭他于此受难,他也不会怪他,但却要多走上一步棋。   弄月先抢下自己的阴阳扇,又与假货换过了衣着,接着便站在原地看了起来。就在欧阳少恭以为他会杀了那个假货时,弄月忽然动了,他将假货扯到绑住自己的地方,如法炮制将四条锁链分所在假货的四肢上,最后看了看那条血渍斑斑的铁链,猛一用力将铁索掼入他的胸前。弄月下手又快又狠,竟连位置都没记错一分。   见此情景,欧阳少恭已不需再问,他总算没有白费力气救他一场。   “公道必然要讨回,只怕会晚上一些,让你委屈了。”目光中,赞赏之意一览无余,欧阳少恭拍了拍他肩膀,从封腰中掏出一粒药递过去道“把这个给他吃了,他将永远沉睡,再也没有说出真相的机会。”   这种柔和的目光,足以令弄月为他做任何事,这点委屈与之相比根本不算什么,弄月用力点了下头,接过后便喂那假货吞下。   这人不但冒充他,更让他受尽了苦楚,他心中怎能不恨,就算把他抽筋扒皮,亦难消他心头的怒气。然杀了他自己不过是逞了一时之快,于大局来看,将会是一大损失。   抓他来此处的人是相柳,他这样做无非是想让人接近欧阳少恭,少恭实力虽高,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也只能选择留在神月教做一个卧底之人。   且少恭心思缜密,虽说让他处置,只怕他心里未必会这么想……   瞬息之间,弄月便已做出了决断,正因他匆促间的决定,才终使欧阳少恭放下了戒心,将他归入了朋友的行列。   “少恭,不如我暂时留在这里,也可为你做个通风报信的眼线。”做好一切,弄月理了理头发,询问般看向了欧阳少恭。   欧阳少恭转身道“今日不必,你先回欧阳山庄,明日也很担心你。”   “听少恭的意思,难道你不和我同回?”弄月脸带讶异,欧阳少恭已被半天月归为叛教之人,他于此中行走必然多有不便。   欧阳少恭颔首道“我要去找一个人,还得接应千觞,待事情办妥便会回去。”   “尹千觞也来了?”弄月更感惊讶。转念一想,便觉释然。他来救自己必是听命于少恭,于他心里怕会觉得自己死了最好,这世间就再没有骂他糟蹋酒水之人。   “他对弄月倒是着紧的很,没等我把话说完就自己冲上了神月教。”想起尹千觞气急败坏的样子,欧阳少恭轻笑了一声,又道“来时虽没见到半天月与相柳,却不得不防。你我就此分别,两个时辰后于欧阳山庄汇合。”   司马长风生死未卜,尹千觞影踪全无,相柳既没露面,比起他们俩,他更担心的则是欧阳明日。满心烦乱,欧阳少恭自是不愿多废唇舌,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密室。   弄月轻叹一声,对着欧阳少恭背影消失处,喃喃说道“若受伤的是赛华佗,你一定不会就这样离开吧。”   说罢也离开密室,往山下走去。   此际天色已黑,放眼望去,火把已排成了一条熊熊燃就的火龙。不少教众均如没头苍蝇般四处乱撞,远处更是喊杀不止,但却没有见到打斗之人。   这尹千觞诚然可恨,但要就此死了,他将再也找不到被他欺负还敢还手的人了!既有少恭出手,估计他没那么命短,此间之事他已不需担心。   再次往骚动处看了一眼,弄月便不再耽搁,施展起轻功赶往欧阳山庄。   弄月于神月教的身份极为特殊,所过之处自然无人敢阻,他一路疾走,只花了一个时辰的脚程,便已看到那两扇令他感慨颇深的朱漆大门。   刚迈入院门,就听欧阳明日冷声说道“玉玺我自会亲承于城主,就不劳你来费心了。”   “玉玺?”弄月神色微变,闪身躲入了暗处。   这时又有一人开口道“国师此言差异,你我同侍一主,主子的烦忧自该由奴才来分担。”那人顿了顿,接着道“国师以身体抱恙为由多日不肯进宫面圣,城主的忧虑一日胜于一日,做奴才的怎能不跟着操心。现如今一月之期已过了大半,国师既然拿到了,为何不快些交给圣上,亦或由我带回。”   欧阳明日大笑了几声,冷冽的道“我赛华佗做事何时轮到别人来指手画脚,说三道四。”他再次冷笑,沉声道“易山,送客!”   那人怒道“若是圣上知你拿到了玉玺而不交,可就有你受的。”   “有不有我受的到还很难说,若是你还不走,必然便有你的好受。”欧阳明日语调一转,闲适中带有几分讥讽与漫不经心。   想是那人领教过赛华佗的厉害,他沉默了片刻,哼了哼道“我们走。”   “不送。”欧阳明日说的语气平平。   一阵步履声响,屋子里接连出来四五个人,为首者面目猥琐,趾高气昂,嘴上的八字胡使他显得甚为滑稽,看衣着应该是皇宫之内的侍卫或是欧阳飞鹰的贴身侍从。   弄月知道欧阳明日官拜国师,却不知道他也在找玉玺,而听他的意思,应该已经拿到玉玺,他却为何拒而不交?莫非是怕助纣为虐,那他为何又要答应欧阳飞鹰?   思忖间,忽听欧阳明日朗声问道“阁下在此盘桓多时,不知可听够了吗?”   声音一起,弄月就知自己已经暴露,正准备出去,忽见对面的房顶有一条青衣人影腾身而起,并对他打了一个手势。   两人一照面,以弄月的沉稳都差点惊呼出声。   此人竟然是相柳! 作者有话要说:     ☆、双欧阳   看清那个手势弄月心头更惊,他是想让自己把欧阳明日给骗出来?   没被相柳发现虽然是个好事,但他却给自己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这该如何是好?情急中哪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相柳的武功极为诡异,他的身法与套路于江湖上从未见过,自己与欧阳明日加起来恐怕也难以相敌,除非少恭在,可欧阳少恭一时片刻都难以回来。   若不照做,自己的身份马上便会被戳穿,此番忍辱负重,岂非毫无意义可言?真真是天人交战,两难抉择。   却听一阵隆隆的木轮声,欧阳明日已经出现在了门口。他手持着金钱,垂眸说道“若非在下亲自相请,阁下必定是不肯现身了!”   为恐欧阳明日动怒,弄月只好缓步走出。   “适才赛华佗有客来访,在下不便出面相扰,这才隐于暗处,虽有偷听之嫌,却是无心之过,还请赛华佗莫要责怪。”弄月手摇着折扇,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很自然,心中却是狂跳不止,只期望快点想出办法,好让欧阳明日有个心理准备。   “弄月?”欧阳明日眉头轻蹙,又很快的展开。两人的距离并不近,只凭说话他也没办法分辨此人是假是真。   “正是在下。”弄月含笑点头。   “不知弄月公子此来何事?莫非想与我共看这清冷的月色不成?”欧阳明日说的不疾不徐,心中则疑虑重重,若救出了弄月,少恭应该会与他一起回来,莫非来的仍是假扮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了看隐于云中的弯月,弄月干笑道“今晚的月色的确胜于平日,能与赛华佗共赏,也算一大幸事。”   抬眼一观,哪有月色可言。欧阳明日依然面不改色的说道“这也算别样的美景,若不观之,便是辜负了。”   “那在下便借此月赋诗一首,但愿能应此景!”   欧阳明日点头道“在下必洗耳恭听。”   “房廊夜更幽,上弦明月半。有客同人意,人生何复见!”弄月神情感慨,眼睛却紧盯着欧阳明日。   可惜欧阳明日并未看他,只是击掌笑道,“这首诗于景于人都可谓入木三分,弄月公子果然好文采,在下叹服!”   弄月则叫苦不已,欧阳明日嘴上在笑,声音里可没有一分暖意。他必是把自己当成了假货,但愿他能明白这诗中的意思。转念一想,这也是好事,能让他生出防备之心,就算相柳想下手也没那么容易。   两人一对一答间很是和谐,却急坏了趴在房顶的相柳。   自从见到了欧阳明日,他的身影就在心中盘桓不去。还有一点,更让他疑窦丛生,那便是欧阳明日打自己时那股熟悉的气息,那气息实在太像赤羽千凰,但若他真的是赤羽,双腿早该得以治愈,如果不是,那就是欧阳少恭在作怪……他一定见过赤羽。   之所以没有明着来,其一是因,神月教的高手越来越少,吸食普通人的气血已无法在朝夕间治愈他的伤势,其二,尊上有命,在尊上没有融合魂魄前,不许他轻举妄动。最后一个便是他忌惮着欧阳少恭与欧阳明日的实力。   这一日他四处寻找武功高手,顺路来瞧上一眼,没想到欧阳少恭竟然不在,正准备出手一试,却被欧阳明日道破了行踪。相柳心中惊惧,却又不甘心就此离开,幸好弄月适时赶来,才没有使他行踪曝露。也正好借弄月来牵制住欧阳明日的心神,再寻找机会合二人之力,一举擒之。   三人各怀心思,上面的蛰伏不动,下面两人聊的正欢。   “赛华佗果然学时渊博,竟连桂花糕的做法都研究的如此透彻。”弄月忙摆出一脸钦佩之色。   感情两人两人已从月亮诗词聊到了美食。   “嗯。”欧阳明日点了点头,颇有心得的道“做桂花糕的花蜜须要密封三日,才可和于糯米,若是多一日,花蜜的香醇就会盖过糯米的馨香,若少一日,便难以成就花蜜之甘香。”   说的越多欧阳明日的疑虑就越深重,若弄月是假的只怕早就会道出真正的来意,怎么会扯出这许多废话,要是真的,那他……莫非是想告诉自己什么?仔细回想着弄月的一言一行,忽地想起了那首拼凑而来的古诗。   房廊夜更幽,   上弦明月半。   有客同人意,   人生何复见。   将那首诗默念了一遍,心中一突,原来如此!强忍着看向房顶的冲动,欧阳明日淡笑着道“更有诗云‘吾肃桂香逝,已入云外天。知秋花渐离,晓陌冬更寒。’可见世人对桂花的推崇。”   弄月眼珠一动,赞道“此诗意境甚妙,寥寥数字便将对桂花消逝的悲怨一展无余。”   话音刚落,耳朵里就传来一个细如蚊呐的声音,“出手探他的深浅,不必再说废话。”   弄月心头一沉,相柳终于安奈不住了。再出言相告恐怕不能应景,也必会令相柳生疑,为今之计,也只能动手时再做打算。想罢便慢慢的挪动着步子,往欧阳明日处走去。   欧阳明日何等的聪明,见弄月脸色有变,便又把金钱暗扣在了指间。情况未明之前,也只能处处留神,静观其变。   距离不断的缩短,眼看便不足十步,弄月一拢折扇正待动手,余光一瞟,忽见房顶多了出一道黑色的身影,来人犹如燕子掠波般,脚步于房顶轻轻一点,便如苍鹰般俯冲而下,直奔欧阳明日。   “砰!”   欧阳明日早有戒备,反应自是不慢,抬手便与此人对了一掌。黑衣人后退一步,再度欺身而上。   弄月脚步一停,下意识的看向房檐。这人并不是相柳,却不知他所来为何,又是何方神圣。   今夜,这欧阳山庄恐是难以平静了。   转眼间欧阳明日已和黑衣人对了数掌,易山也已加入了战阵之中。   欧阳明日的脸色逐渐的沉重,却始终未坑一声,反而是易山隐忍不住,断喝道“好大的胆子,竟敢潜入欧阳山庄。”   黑衣人并不答话,反而一拳快似一拳。欧阳明日更是面沉如水,始终不曾发问。   易山更怒,他扯着嗓子喊道“敢打上门,却不敢说话,一看就是个……”易山还没说完,就听欧阳明日怒道“住口,易山退下。”   “爷。”易山刚开口,便对上了欧阳明日清冷的目光,只得收拳退回原位,紧盯着黑衣人。   “阁下若想与在下印证武功,理当可以收手了。”欧阳明日再次开口,这次的对象却是紧逼不退的黑衣人。   那人仍不说话,他似乎想看看欧阳明日到底有多少底蕴,掌势一变,陡地凌厉起来。   “看来要不斗个你死我活,阁下是不打算放手了?”低沉的声音中有震怒,亦有几分悲痛之意。   黑衣人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压着嗓子说道“要休止干戈也可以,只要赛华佗把玉玺交出来,在下自然不会动你分毫。”他的嗓音颇为怪异,一听便知这并非是他本来的声音。   黑衣人到来之际,弄月便止住脚步,一直在旁观看。见两人斗了数十回合,仍不分胜负,正想着要不要上前去帮一把,忽觉眼前一晃,已多出一条青影。   坏了!   一看来人,心绪顿时跌落到了谷底,于此出现正是弄月最怕的相柳。   仓促间,相柳扯下袍子的一角,勉强蒙住大半个脸,只露出了毒蛇一样的双眼。   欧阳明日一直未出全力,就算再看半个时辰也不会有太大的收获,本想等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但这两人始终打的不愠不火,看着相柳实在心急,便从房顶跳了下来。   就算欧阳明日武功再高,他就不信合三人之力还拿不下他,等抓到欧阳明日再解决这个身份不明的黑衣人,看他的内力还算不错,若是吸食,当可为大补之物。   “还不动手!”对弄月下达完命令,相柳便伸出枯瘦的手指,向欧阳明日抓去。   一直紧紧相逼的黑衣人却忽然收掌,反身退出了战圈。弄月看了一眼,也飞身上前,他动手的对象并不是欧阳明日,而是高易山。   看到那双眼睛,欧阳明日便已知弄月所说的究竟是谁,当日借少恭之力将他打退,今日恐怕未必会那么轻松,他并无多愿,只盼着黑衣人速速离去,莫要趟这档浑水。   “你要的东西就在书房的第三个暗格之下,拿了东西便速速离去吧!”欧阳明日高声说完,便把全副心神都放在了相柳身上。   黑衣人身形一震,脚步动了动,又缩了回来。踌躇了片刻他再次跃起,跳入战圈,‘啪啪啪’连发三掌,落掌之处极为阴狠毒辣,招招皆攻相柳的要害之处。   黑衣人刚一近身,相柳便有所警觉,身体一转,抬掌拍向了黑衣人,手起掌落间带出一大片色泽惨淡的绿雾。   “为何还不走!”欧阳明日惊叫一声,若此时再发天机线,黑衣人必中相柳的毒掌,情急中他一转轮椅挡在了黑衣人的面前。   “嘭!”   这一掌打的结结实实,欧阳明日的身体竟被从轮椅上打飞出去,他口喷鲜血,颤声喊了一句。“你快走!”   黑衣人目色聚变,腾身飞向了欧阳明日。   相柳阴笑一声道“本以为你是个助力,没想到你居然有挑战我的胆量,想死,还怕轮不到吗?不妨先成全了你!”   却见白影一闪,弄月以抢先掠过,一掌打向了黑衣人。掌法虽狠,力道却极为柔和,见欧阳明日一直维护此人,他便想借此掌力,将黑衣人送出院外。没想到黑衣人并没有走的意思,抬手与他硬撼一掌,黑衣人内力刚烈至极,弄月毫无所防,顿被他震退十几步,胸口的伤处一阵剧痛,再想出手,竟提不起多少力气。   弄月刚退,相柳紧跟而上。与黑衣人过了几招,相柳对他更加的满意,他着急抓此人疗伤,自是招招全不留情。黑衣人武功不弱,但与相柳这等魔物相比仍是差距明显,在对方全力攻击之下,顿显得力不从心。   欧阳明日刚被易山扶起,见此情景再度弹出了金线。金光一闪而落,正中相柳的左肋,相柳吃痛,顿时看向了欧阳明日,淫、邪的双眼立现凶光。以毒雾迫退了黑衣人,闪身驰到了欧阳明日的身前。   因怕打死欧阳明日,也怕欧阳明日玩什么欲擒故纵把戏,所以这一掌只用了五成力气,并为自己留下了退路。   “砰!”掌心碰到了人的温度,眼前出现的,确是另一张与欧阳明日极为神似的脸。   来人的发丝被掌风激荡而起,俊美的脸也越显清晰。   “少恭!”   “欧阳先生!”   来人未及回头,以一记黑虎掏心,很直白的砸向了相柳的心窝。   相柳飞身直退,来人的速度更快。只看见一道残影,等那拳落下时,才看清他飞舞的青丝。   “明日,你怎么样?”直到相柳倒地他才急忙转身。这一回头,却见那个蒙着头脸的黑衣人已到了欧阳明日的身边。   来人勃然大怒,手掌一起,便落下一股撼天震地的掌风。   欧阳明日大惊失色,推开易山,又扑到了黑衣人的身前。   怒火骤涌,这一掌有多大力自不必说,欧阳明日接下了大部分力道,黑衣人仍然喷了一口鲜血,他紧抓着欧阳明日刚欲叫喊,却听欧阳明日虚弱的说道“我还……死不了,你……快点走,否则他……他必杀你。”   “他是……欧阳少恭?”黑衣人无法置信的喊出了来人的名字,而此时欧阳少恭已快步走来,他猛一闭眼,痛苦的道“你一定要活着!”说完便跃出了院墙。   “明日!”欧阳少恭悲唤一声,起身就要追那黑衣人。   “少恭,别追!你不能伤他!”鲜血从欧阳明日的口鼻中狂涌出,他仍然拼尽力气大喊了一声,紧接着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身体被欧阳少恭紧抱在怀,他使劲摇晃几下,欧阳明日却全无反应,往鼻下一探,他竟已……气息全无。 作者有话要说:  两人的诗都是藏头诗,弄月说的是 房上有人 明日说的是 吾已知晓   公子死了,23333,感脚有点萌。      ☆、双欧阳   “明日!他……死了?是我亲手打死的?”翻来覆去的看着自己的手掌,欧阳少恭根本无法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   一直被宝贝着,放在心尖上的人,他竟能毫不留情的下此重手?这让他怎能相信,又如何能信?   不论身在何处,他从来都没敢忘记过欧阳明日,正因惦记他的安危,在找司马长风后便把他交给尹千觞,自己则展开了御剑之术,先行赶回。   难道他一路的疾奔,就是为了做这样的蠢事?   “我竟然杀了明日!我竟然杀死了他!”欧阳少恭仰天长啸,声音仿如鸿雁悲鸣,继而他袍袖一挥,指着两人问道“谁能来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根本就不是真的!这一定是梦,我一定是在做梦,这是梦魇,梦魇!”   欧阳少恭的声音越来越大,震的两人鼓膜嗡嗡直响,然他这副样子,易山与弄月皆不敢上前相劝。   “为什么还没从梦魇中醒过来?明日,你怎么还不说话,你看我一眼,你看我一眼啊,明日!”欧阳少恭使劲摇晃着欧阳明日,怀中的人只是静静的躺着,根本不会对他说话,更不会睁眼看他。   月隐于云而不出,天暗如墨染,两人的身影竟似彻底溶入了夜色,越发的模糊不清。   蓦地,似有千万冽风席卷而来,呼啸凄凉,令人窒息。   好似被这寒风压住,欧阳少恭的声音忽然转低,但他一声声的呼唤,却更使人肝肠寸断。   “别再睡了,明日,你快醒醒,我这就带你去沙漠之甍,我们就在那里安心的隐居过些平常人的日子,你不是一直都很向往那样的生活吗?为什么现在不回答,明日,你快回答我,说你愿意,只要你说了,我可以放下任何的仇怨,从此以后绝不踏出沙漠一步。”   这话中字字泣血,句句含泪,怀中的人,却始终都未曾回答。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你一定很冷吧,都是我不好,我这就帮你取暖。”仿佛忽然发现一般,欧阳少恭慌忙将欧阳明日放在了腿上,迅速脱掉了自己的外袍,又把欧阳明日裹住,抱在怀中。他柔声问道“这样是不是好多了,你很快就可以暖和了。”   易山呆看了许久,终于隐忍不住,哽咽着哭出了声。嘴里含混的喊道“先生,爷已经死了,你就……你就让他安息吧!”   欧阳少恭目光一冷,沉声道“易山,连你也想咒你家主子?若非你跟他多年,此刻安能有命。”   易山还要开口却被弄月以眼神制住,他来到两人身边,柔声说道“少恭,天色转阴,恐怕今夜小雪将至,待在外面就算盖了袍子赛华佗也会冷的,不如先把他抱进房,没准过一会他就醒了。”   恍如猛然惊醒一般,欧阳少恭长身而起,身形一晃便失去了踪影。空气中仍残留着他懊恼的声音。“我真糊涂,明日,咱们这就进屋。”   弄月叹了口气把易山扶起了来,易山边哭边问道“爷明明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要骗先生?”   “少恭心智已乱,若激怒了他,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为今之际也只能等他慢慢的冷静,接受这个现实。”看着仍在扇动的房门,弄月的声音也由平和转为了悲恸。“赛华佗,你我相交一场,却不想你竟先我而去,这就是天妒英才吗?”   “只恨我残躯一副,不能代你身死,江湖上要是少了你赛华佗,我弄月该是……该是多么的寂寥!”说到最后一句,弄月亦是眼底濡湿,喉结发颤。   易山更是泪流满面,他不断的抹着眼睛,可刚擦干净,便会有新的滚落出来。   与欧阳明日相处多年,名为主仆,实则早已结下兄弟之谊,欧阳明日对他从无隐瞒,更未把他当成过仆人来看待。他知道欧阳明日一直渴望着亲情,眼见能送出玉玺团圆再望,他却命丧九泉。他更知道欧阳明日对先生极好,却不想让他送命的就是此人。   若真能替欧阳明日去死,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只恨自己武功粗浅,就算想过去阻拦,也是力不从心。可这一切又不能怪欧阳少恭,自从两人交心以后,先生就一直对爷无微不至,要怨也只能怨那个身份不明的黑衣人。可爷又不让先生去追,便是这最后一丝线索也就此断了。   “弄月,易山?大半夜的你们怎么都站在外面?”寂静的深夜里,忽地多出一个豪放的声音。   两人同时看向了门口,却是刚刚赶回来的尹千觞和被他搀扶着的司马长风。   “嘘!”弄月赶紧竖起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室内道现在仍然全无动静,要再把少恭激怒,皮肉受苦的可是尹千觞。   “这是怎么了?连话都不让说了?少恭呢?怎么没看到少恭。”尹千觞不明所以,仍扯着脖子大声嚷嚷。   弄月快步走到门口,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司马长风,便压着嗓子把今晚的事说了一遍。   “什么?欧阳公子死了?”尹千觞因过于激动,嗓门竟比刚才又大了几分。   “你说谁死了?再给我说一遍!”只觉眼前一花,尹千觞便被人狠狠的扔了出去。黑影再动,人已追到了尹千觞身前。   “少……少恭!你要节哀啊!”尹千觞对着黑衣人影大声喊道。   他并不知道欧阳少恭已因惊怒过度丧魂失智,说出这句话实是人之常情。   “他明明在睡着,你竟然咒他死了,赤羽乃是上位之神,他怎么会死?”欧阳少恭森冷的看着他,好半晌,他偏着头冷声问“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我的面前?少恭?少恭又是谁?”   尹千觞猛然一愣,少恭竟连自己都不认识了?这副情景是多么的熟悉……看样子少恭的神智是真的迷于往昔,他的记忆也再次于千年的渡魂中错乱。   “我是你的好友尹千觞啊!”起身后,尹千觞一边后退一边说道“少恭就是你,你的名字叫欧阳少恭。”现在他是真的有些紧张了,只盼着欧阳少恭能快点恢复心智,否则他再出手,必不会容情。   “好友?我的好友是尹千觞?可为什么我记得他叫悭臾?你想骗我?”欧阳少恭上前一步,忽又捂着额头呻、吟了一声,低喃道“不对,我好像是认识一个叫尹千觞的人,他本来自幽都,被我于乌蒙灵谷救下,我虽利用了他,但也待他如兄,可他……却背叛了我,我葬于焚寂火下,他……他怎样了?为什么我想不起来?”   将手从头上拿下,欧阳少恭忽然双目暴睁,厉声说道“不……这不是我的记忆,我根本不叫什么欧阳少恭,我乃祝融之子,天界的第一乐师太子长琴,我说过要一直陪在赤羽身边,怎么可能认识什么凡人,你如此说话,到底是何居心?”   欧阳少恭的话除了尹千觞无人能明白,易山与弄月已听的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索性在欧阳少恭出来时弄月便点了司马长风的昏穴,否则追究起来,便又少不了一番唇舌。   “我真没有什么居心,少恭,哦不,太子长琴!”尹千觞尽量说些不刺激到他的话来稳定欧阳少恭的情绪,趁他思考之时,飞快的对弄月打了一个眼色。   见弄月点头,尹千觞忽然喊道“太子长琴,赤羽来找你了,他就在你后面。”   听欧阳少恭的意思,此人对他一定很重要,尹千觞被逼无奈,也只得铤而走险。   不想欧阳少恭身形一颤,竟然真的回过了头。   一瞬间,两股劲气向他颀长的身躯尽袭而去,其间还夹着数十枚阴阳扇中可以令人至昏的钢针。   气劲与钢针还未临身就被一股无形的屏障弹开,欧阳少恭发现被骗,回手就是一掌。   掌风的范围极大,竟将两人一同击中,飞在半空中的身体顿时相继掉在了地上。   弄月本就伤势未愈,经此一击,胸口处顿渗一片殷红。尹千觞急忙将他拉到了身后,大怒道“欧阳少恭,我知道你厉害,可你再厉害又有什么用,就算把我们都杀光,欧阳明日也活不了,你不是熟读龙渊残卷吗?你要想救欧阳明日就快些恢复神智,想想那上面是否有破解之法,若再晚了,恐怕就真的来不及了。”   欧阳少恭陡然一怔,重复道“龙渊残卷?我怎么把它给忘了,对,那上一面一定有救人的办法,整个蓬莱之人不都被我复活了吗?我一定也能救他,一定能救他。”   见欧阳少恭再次陷入了思害,尹千觞右手一动,只见光芒一闪,手中已多出了一把造型怪异的法杖,他足尖一点,悄无声息的扫向了欧阳少恭脖颈。   尹千觞这力道于往日大不相同,再加上欧阳少恭一直魂游于天,虽然及时闪开,却仍被刮中少许,这少许的劲气正中他颈后的睡穴。   接住了欧阳少恭摇摇欲坠的身体,尹千觞对弄月道“弄月,你受伤了?”   “没事。”弄月站起身不解的道“你不是说龙渊残卷里有救治赛华佗的办法吗?为什么要打昏他?”其实他想问的不只是这些,欧阳少恭说的话,以及尹千觞那把不知道收到哪里去的怪异武器,都是他惊疑之处,然事有轻重缓急,凡事都已救治赛华佗为先。   “少恭思绪已乱,若再任由他这样,定会损伤他的心神,我更怕他急怒攻心,出手毫无分寸。”尹千觞说完便催促道“先把少恭和司马少侠进去,再看看欧阳公子是否有救。”   易山这才缓过神,扛起司马长风,紧跟着三人跑向了房门。   欧阳明日仍然直挺挺的躺着,身上被乱七八糟盖的了好几层。那张清秀的脸早已血色全无,唇色已呈清白之象,比往日更淡了几分。   见此情景,易山再也隐忍不住,把司马长风放到椅子上,便跪倒床前捶地痛哭。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能让这七尺高的汉子哭成了泪人,足可见他一腔忠义之情。   弄月亦是强忍泪水,他与赛华佗接触虽少,却已惺惺相惜,那日月下观星,便将对方引为了知己。想起两人把酒而欢,畅论天下,赛华佗谈笑自若,字字珠玑,那种傲然的笑容犹如昨日……再想他拼着内力受损,却不曾食言而为自己疗伤,弄月只觉喉咙一紧,终是落下了一滴眼泪。   尹千觞看得很是真切,他拍了拍弄月的肩膀,虽然是劝慰别人,但看到毫无生机的欧阳明日,和歪在椅子上昏迷不醒的欧阳少恭,便也感觉眼底生热,鼻腔泛酸。对欧阳明日他并没有太多的感触,然一想起再度迷失于错乱记忆之中的欧阳少恭,便压制不住翻涌的心情。   欧阳少恭所受的一切,外人只能体会一二,只这一二便可使人畏之如虎,于欧阳少恭来讲,这千年来的遭遇又岂是只字片语可以说清……   天可怜见,少恭在这个世界找回了初心,可此时尹千觞却担心他因欧阳明日之死,而再次丢弃了心中的善念……   室内烛影暗淡,烛泪成行。屋中三人无语,三人神伤。   “爷,我知道你苦,知道你累,都怪易山无能,不能为你分担。你思虑周全,一定早就算到了这一天,你建墓室时我还笑你准备的太早,没料到……竟然这么快就用上了。”易山的眼泪奔流不止,他抽泣了几声,又道“我这就带你去那间墓室,你就在……就在那里好好的睡一觉吧。”   “你说什么?赛华佗给自己建好了墓室?”弄月一步上前,单凭一手就将易山给拎了起来。   易山哭道“十几日前,那间墓室就已建成,老主人一直说爷命有一劫,没想到……真被他一语成谶。”   赛华佗从来不做无用之事,莫非那墓室中有什么玄机?   心念一转,弄月拭了拭眼角,急声道“一人背上一个,快点去那间墓室,易山,你带路。” 作者有话要说:  且看老板如何将精分发挥到极致,此乃高难度情绪,还请大家勿要模仿,若有强行模仿者,后果自负hhhhhhhh。   ☆、双欧阳   三人各带一人却也健步如飞,就着几声寒鸦的鸣啼,很快便到了京郊之外。   只见百米之外高高隆起,隐约可以看见墓穴的前方立着一块宽约五尺的墓碑。   易山抬手一指道“就是那里。”   尹千觞与弄月皆是精神一震,加快了脚步,转眼间就到了墓碑之前。   点亮了火折子才发现墓碑上竟空无一字,弄月不禁对自己的猜测产生了怀疑。连墓文都未及刻上,莫非是赛华佗算出此劫,却未曾看破此劫不成?否则怎么有人在墓前立下一座空碑?   心中蓦地生出一股悲凉之意,若这墓室中毫无机巧,赛华佗便已回天乏术,与他相交一场,怎忍心不让他于人世间留下此名!   气运于指,弄月正准备为欧阳明日刻下墓铭,忽瞥见脚下有几颗散落的棋子。遂将火折子凑近一些细细观瞧,复又抬眼望了望天空中为数不多的星斗。   尹千觞与易山不懂他为何来而不入,但见弄月神情凝重,必是有所发现,便都没敢开口询问。   少时,弄月弹指移开了两颗棋子,一阵扎扎之声,木门竟向上升起。   “墓门外依紫薇斗数而列此星阵,或许里面还有机关,你们跟着我,切莫急躁。”弄月说完便挟着司马长风当先而入。尹千觞搀扶着欧阳少恭紧随其后,接着便是抱着欧阳明日的高易山。   没走几步弄月便又停下了脚步,他看了看四周的布置忽地摇扇赞道“赛华佗果非凡俗可比,此处以五行阵法辅以星辰图,并配上星斗的走势,实在是玄妙之极!若是走错一步,便会永沉于星海幻境之中。”赞罢他回头道“你二人看清我的步子,此地步步机巧,切莫走错。”   弄月的步伐并不太快,一方面要不断计算每个时辰的星位,另一方面他还得迁就内力粗浅的高易山,几人停停走走,进到墓室深处将用了一个时辰。   首先入眼的便是一口金漆寿棺,棺盖斜斜的盖着,借着微弱的火光可以看见里面那一方锦绣的软枕,推开了棺盖,下面的铺盖之物便已一目了然。   棺椁内的奢华一如既往,被褥皆为绫罗,上面以金线刺绣出大片花纹,花朵有大有小,错落有致,颇为生动真实。   掀开了被子,却见下面摆着三个锦囊,锦囊上分别写着三个名字。   弄月千觞,欧阳少恭与高易山。有意思的是弄月和尹千觞的名字竟然写在了一个锦袋上。   将锦囊抓在手里,弄月吩咐道“易山,先把你家爷放进去。”   易山闻言眼泪再次流出,放欧阳明日躺平之后,更是一跪倒地,手抓着棺檐大哭不止。   弄月摇了摇头,轻唤道“易山先莫悲哀,你家爷留有东西给你。”   易山茫然抬头,果见那锦囊上写着自己的名字,拆开来一看。上面只写着寥寥数字,然他看过后,脸上不由生出了一丝喜色。   “如果我真的死了,你就照我图上所交代的八卦方位,点亮七七四十九盏明灯,绝对不能有一丁点差错,这将关系到我的生死,切记,要保持明灯不灭。若天可怜见,四十九日之后,我们再做主仆!”   这张字条的下面还附有一张八卦的小图,燃亮明灯之处亦标记的非常清楚。易山对自家爷向来都奉若神明,得此昭示,顿时止住了泪水,抬袖在脸上抹了一把,便按照上书的位置快速的摆起了油灯。   弄月与他离得很近,上面的字自然一个不露的看入眼里,不禁暗自点头,随后拆了自己和尹千觞的那份锦囊。   “能送我来此者,非弄月莫属,能劝慰少恭者当属千觞。我若身死,少恭必会因惊怒而癫狂,若他神志已失,便将他困于左侧墓室中的天罡锁魂阵,若他还能保持一线清明,切莫让他为我耗心劳神。”   下面还有一行龙飞凤舞的小字。   “得弄月为友乃我赛华佗之幸,得千觞为友亦是少恭之幸!此生,共幸之!”   弄月与尹千觞对望了一眼,再看向欧阳明日时,眼中都多了一丝叹服。   能将世事算计的如此精妙,除了赛华佗,恐怕再无他人!   “我若不来岂不是让你的妙算失灵,失去你这样的朋友我也会觉得心痛。”持扇一拜,弄月轻笑道“赛华佗,在下叹服之至,甘拜下风!”   尹千觞也不禁对欧阳明日生出了刮目相看之心,在他的印象之中除了欧阳少恭,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算无遗策之人。   想起欧阳少恭,他顿时失去了主意,扯了弄月一把问道“少恭还没有醒,到底该怎么办,难道真要把他困于什么锁魂阵?”   “这……”弄月亦感到踌躇。   却在此时人影一闪,衣袂之风顿将燃起的灯火带得昏暗不定。   几人的心瞬间便提到了嗓子眼,一怕烛火将熄,另一个则是,他们都看清了那张趴在棺椁边缘的侧脸。   此人则是不知何时醒来的欧阳少恭!   尹千觞不知他是否恢复了神智,只轻喊了一声“少恭。”便给弄月递了一个眼色,两人往他落脚处慢慢移动。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陪明日单独呆一会!”欧阳少恭平静的回过了头,他深深的凝视两人一眼,语调低沉的道“司马长风受的只是皮外伤,调息几日就可康复,已不需我出手了。”他顿了顿又道“为防相柳暗下阴手,你们先不要回到欧阳山庄。”   见他神色沉稳,说话也是条理分明,尹千觞与弄月同时喜道“少恭,你清醒了?”   欧阳少恭点头道“醒了!”   弄月忙把锦囊拿过去道“这是赛华佗留给你的。”   欧阳少恭接过后便紧紧的攥在了手中,他的眼睛却一直紧盯在欧阳明日眉心的朱砂痣上。   两人见他不愿多言,相视一眼,便点头退了出去,顺便带走了仍陷入昏迷中的司马长风。   而此时,四十九盏明灯已经全部燃起,将墓室内照的亮如白昼,一片通明。易山正垂首而立,静看着两人。   欧阳少恭温和的说道“易山,辛苦你了,你便留在这里吧!”   就在易山查看锦囊时欧阳少恭便已经醒了,昨日的种种真犹如一场大梦,到此时梦境初醒,他终于相信眼前这个残忍的事实。   然用神识看到欧阳明日留给易山的锦囊时,心中忽地生出了一股希望,别说四十九日,便是四年四百年,他也愿意等。   来到了棺椁前,他更发现在欧阳明日的眉心处,竟隐有一团聚而不散的仙灵。这个发现使他狂喜不已,若是仙灵未灭,欧阳明日就并没有彻底死亡。   之前因极怒攻心,而丧失了理智。   千多年的记忆一起奔涌出来,更有无数不同的画面于脑中徘徊不散,翻看着那些陌生却又熟悉的面孔,他几乎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   其实早就应该料到,明日既能算出他来到这个世界,又怎会算不到自己会遭逢此劫,但却不太敢相信这几十盏油灯是否真有令他起死回生之能。若以自己的仙灵为引,恐怕用不了四十九日,便可接引回明日的命魂,但若真的这样做了,就怕两人的仙灵相互渗透,而使欧阳明日恢复了太古的记忆。   从前他很期待欧阳明日能想起他与自己的过往,然此一时彼一时也,自从相柳出现,他便不希望明日想起过去,于沙漠之甍中见到悭臾后,这种想法便陡然升级,变成了恐惧。他现在最害怕就是欧阳明日会想起往事,变成赤羽。   不希望欧阳明日为他担心,更不想欧阳明日为他费神。   他所希望的,其实很简单,此生唯有一愿,便是最爱之人一辈子都能过的开心快乐……   思忖间,烛影又是一阵摇动,欧阳少恭急忙于墓门处布下了一道屏障,这才止住这股突如其来的狂风。   易山亦被吓了一跳,他走过去看了看道“先生,外面下雪了,风也很大,墓门虽然关着,仍会有少许寒风灌入,我这就去找些东西,把缝隙处堵住。”   “不用如此麻烦,我已于门边设下了屏障,你只管好好的看着灯油。”   欧阳少恭手攥锦囊却一直都没打开,他看了看摇曳方止的灯火,又望向了面如白纸的欧阳明日,几经思虑,咬了咬牙道“易山,为防万一,我准备以真气接引明日的命魂,此法一旦施展,除非明日复活,否则便无停止的可能,更说不好要花上多少时间,这几日便有劳你了。”   天意难测,纵是有屏障相隔他也无法放心,凡事都有万一,他不敢去赌,更做不到无为无动在此枯等。只要控制好两人的仙灵,使它们不梳不离,再于命魂回体之际将其仙灵封印,或许明日便不会想起太古之事,可说来容易,做起来却极为困难。   欧阳明日魂魄俱在,而他却是个半魂之人,到时候就怕他压不住对方的仙灵……   然一想起明日锦囊所书之语,便觉得心中又怒又疼。   “若天可怜见,四十九日之后,我们再做主仆!”   上天要真有一丝怜悯之意,怎会造就出半人半鬼的欧阳少恭,若是上天真的有情,又怎能只用一句话便亡去他生生世世的亲情与爱情。   并非不信欧阳明日,而他欧阳少恭从来救不信什么天命!   就在易山理解他话意之时,欧阳少恭已翻身跳进了棺椁,以奇快之速在棺椁的四角各划出几条道纹,随后指尖一动,便有一股淡金色的柔和之气,缓缓流向了欧阳明日的眉心。   为自已挚爱之人而付出,为自己在意之人而固执。若不与天争上一争,他怎能甘心! 作者有话要说:     ☆、双欧阳   昼夜交替,斗转星移,易山已经加了几次灯油,棺椁中的两人依然不言不动。   欧阳明日凤目轻合,仿佛睡去,欧阳少恭则一手横于丹田,一手平伸而出。淡金色的真气源源不断的流入欧阳明日的眉心,将墓室映的一片昏黄,凭生出几分难以形容的诡异。   为最后一盏油灯添好了油,易山担忧的看了两人一眼,随后退出主墓室,往右侧转去。   在他离开之际,棺椁的上空忽地出现一层蒙蒙的白光,白光柔和而浅淡,就如一拢轻纱朝棺椁缓慢的落下,亦在此时,悬在欧阳明日头顶那盏明灯突发出数道的霞光,更有一缕倾泻而下,直直的落于他的眉心。   欧阳少恭骤然睁眼,手腕一转再次推出,真气瞬间就增大了数倍,金光更为耀目,几乎使人不敢睁眼,紧接着金光下落,向那层浅淡的白芒包裹过去。   两道不同的气劲于空中缠斗不休,使得寂静的墓室内发出一阵“啵、啵”的爆响。   蓦地,白光凝成了一团,向真气猛冲过去,巨大的反震之力,竟将欧阳少恭弹出了棺外。   欧阳少恭单脚一点,腾身而起,双掌于空中一拉幻出了凤来琴,黑眸一动瞥见一个身影,忙大喊了一声“易山,退回去!”   他所担心之事还是发生了,若不能在白光落于明日身体之前将它封印,明日便会恢复赤羽的记忆,不论如何他也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手指拂于琴弦,轻轻一拨,顿时流出一片柔和的琴声。音波低而柔缓,一经溢出,仿佛散出一片无形的大网,将白光缓缓在缚在中央。音波之网不断的收束,慢慢那片白光竟凝成一颗指甲大小的耀眼光球,再将光球缓慢推动,送于欧阳明日的眉心。   欧阳少恭对音律上的造诣普天之下恐怕也无人能及,然这最简单的镇魂调,他竟然弹奏的汗滴如雨,异常的艰难。   光球缓缓下落,却仍不住弹跳不已,在触及欧阳明日眉心之时,欧阳少恭的琴音忽地一变,以奇快之手法于光晕上设下了一道禁制,继而收回了凤来琴,靠在墙壁上大口的喘气。   几息之后,棺椁内传出一丝细微的响声,欧阳少恭不顾身体的虚弱,一个箭步便窜了过去。   “明日,明日?”   欧阳明日缓缓的睁开了眼,他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欧阳少恭,嘴角上忽生出一股淡淡的笑意。   “你果然来了?”   欧阳少恭连忙将他扶起,柔声说道“你在这我怎会不来,幸好我恢复了神智,否则便要被你困入锁魂阵中。”   欧阳明日叹息一声道“少恭会怪我吗?”   欧阳少恭摇头道“我怎么敢怪你,要不是我,你也……”   欧阳明日伸出双指堵住他的嘴道“若我是少恭,恐怕也会做你当日的选择,那晚事发太过突然,情急之中谁还能细想此中的曲折。”   “无论什么事你都可以看得清楚透彻,有时候我真希望你能狠狠的痛责我,或许……那样我会更好过一些。”紧抓住放在自己唇畔的手指,再看眼前之人视线竟有些模糊。   “你的心意我都明白,又怎么会是非不分的指责你。”轻叹了一声,欧阳明日继续说道“那晚我一直猜测着弄月的真伪,直到他以诗传意,我才知竟还有黄雀在后,不曾想除了相柳之外还有夜袭之人,而他却是杀不得的。”   回想着黑衣人的举动,他掠向明日时的确并未出招,只因当时急怒交加,并未及时细想。明日不但誓死相护,更是第二次说出不能杀他。还有黑衣人看自己时那种难以置信的眼神,他一定也认识自己……欧阳少恭心头一动,暗叫道“莫非是他!”   怪不得明日会拼死相救!   “只可惜放走了相柳!”一想起此人欧阳少恭就恨不得生吞其肉。   凤目倏冷,欧阳明日沉声说道“还不到他该死的时候,若时辰到了,便是神仙也留不得他!”   欧阳少恭差异的看了他一眼,正巧欧阳明日也在看着他。他清眸一转,责问道“你为何不看我给你的锦囊?”眼波流转间,竟有一股似有若无的妩媚韵致。   欧阳少恭呆了呆道“我……我看过了。”   欧阳明日瞪了他一眼,低声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看,既然我已经活了,那些已不甚重要了。”   “你说的极是,与你活着相比,一切都不重要!”展臂将欧阳明日紧抱在怀,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令欧阳少恭鼻子再次泛出了阵阵的酸涩。   “少恭!”欧阳明日嗔怒的喊了一声,并轻轻的推了一下。   欧阳少恭这才发现自己抱的太用力,急忙松开了手臂,却见欧阳明日眉眼间含羞带怒,神情竟是从未有过的动人。头脑一热,忍不住朝他唇上吻去。欧阳明日抬手抵在他的前胸,旋即快速说道“休要胡闹,易山来了。”   “爷,你真的活过来了,太好了!”易山的声音果真出现在门口,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又有些哽咽。   欧阳明日含笑着点了点头道“这几日辛苦你了,易山!”   欧阳少恭干咳了一声,直起身道“易山每日看着灯油,几乎都不敢合眼,确实辛苦了。”   被两人一起夸奖,易山脸色一红,挠了挠头道“不辛苦,只要爷和先生都没事,让我做什么我都毫无怨言。”   说话间欧阳少恭偷偷的看了看欧阳明日,只觉得他有所不同,却又说不出具体的异样之处,如果他恢复了记忆,应该有一段混乱时期,必不会这么快就理清头绪。对自己的琴音欧阳少恭也极为自负,他甚至可以感受到那股封住明日仙灵的禁制,若没外力相助,凭他这副身体是万万破不开的。   明日为他付出太多,既然上天让他们遇见,便该由他来补偿他,他只需被他宠着爱着,不需再为没必要的事情费神……   思忖间突听欧阳明日唤道“少恭,我们走吧,墓室内总不是叙话的地方。”   欧阳少恭猛然惊醒,懊恼的道“都怪我糊涂,竟让你坐在这里,我们这就出去!”。   伸手把欧阳明日从棺木里抱出来,那边易山也拎起了欧阳明日常坐的轮椅。   出了墓室,便有一股冷风猛灌入领口,欧阳少恭想脱下外袍给欧阳明日盖上,一低头才发现自己只着中衣,便准备去解中衣上的腰带。   欧阳明日抬眼一瞟,忙按住他的手道“少恭,我不冷,一转眼已过去了四十九天,我还有事要办,必须尽快返回欧阳山庄,我们走快些就好。”   白日里进城还要路过许多街道,要把中衣脱掉确实有些不雅,欧阳少恭点头道“也好,那我来推你。”将手按上了椅背的横梁,于掌心放出一股柔和的气息,真气很快透过轮椅的靠背,把欧阳明日温柔的裹住。   身体上的暖意直传心底,欧阳明日回眸一笑,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到达欧阳山庄时,天空已飘起了清雪,进屋后易山马上点起了火盆,随后问道“爷,你睡了这么多天一定饿坏了吧,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准备。”   “清淡些就可。”易山刚要离去,欧阳明日又叫住他道“等等,易山,你先去书房把那方玉玺拿来。”   片刻之后易山去而复返,神色却不太自然。   看了看他空无一物的手,欧阳明日惊问道“莫非东西没了?”   易山紧张的点了点头。   其他人要之无用,必是他去而复返,取走了此物。也罢,早晚都是要交给他的,也算是了却自己一桩心愿,等稍作休息再进宫和他索要玉竹夫人。“没事了,易山你去忙吧!”欧阳明日脸色稍缓,靠回了椅背上。   听闻玉玺失窃,欧阳少恭亦是心中一惊,然见欧阳明日并无怒色,便想到拿走玉玺的可能就是黑衣人。若真是这样,只怕他的心结很快就可得解了。   “你准备何时进宫?”欧阳少恭柔声问。   欧阳明日转脸笑道,“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待我休息一日,明早便去。”   “那我陪你过去。”   “不必,我一人过去便可,若少恭无事,我想在宫内多留几日。”   “你……想一个人到宫里住几日?”欧阳少恭神情讶然。   欧阳明日轻轻颔首。   “也好!确实该与他们多多亲近。”眼眸中闪出一丝落寞,欧阳少恭却仍脸带笑意的把话说完。   欧阳明日似乎有些不忍,他看了半晌,叹息道“三日之后我就会回来,想必那时候便不一样了吧!”   那时候他就有了父母和妹妹自然与孤身一人不同!欧阳少恭也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可盼到了,心里反而有些失落,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心情。   为了不使气氛过于沉闷,欧阳少恭垂眸笑道“正好我也想去春风得意宫看看弄月与千觞,三日之后再回来找你。”   欧阳明日由衷说道“也替我多谢他们二人。”   “我会把你说的话带到的。”欧阳少恭说完便蹲下了身,搂过欧阳明日的腰把头枕在了他的腿上。半晌,柔声问“明日,你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少恭为何如此问?”把玩着欧阳少恭的发丝,欧阳明日闻言指尖一顿。   “我想把你带去沙漠之甍,那里并没有什么上古凶兽,反之却令人心旷神怡,美不胜收。于林中可见彩蝶翩翩而舞,抬目可视青冥碧天,远有群山绿水相依,近有飞瀑倾于玉潭,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低沉的声音中仿佛带着某种诱惑的魔力,配着欧阳少恭缓慢的语调,当真令人神往。   “一切都由少恭做主就是,既是少恭喜爱之处,自然不会令人失望。”欧阳明日回了一句,挑起欧阳少恭的青丝,在指尖上打了个卷,便定定的看了起来。   欧阳少恭闻言一喜,仰起脸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忽看到绕在他指尖上那缕鬓发,脸色瞬间一变,试探的问“明日,你是否想起了什么?”   欧阳明日答道“自然是真的!”随即又怔了怔,蹙眉问“莫非我忘记了什么事情?”   “我不是那个意思,”目光一扫,欧阳少恭立马改口道“我只是想问,你是否在想玉竹夫人。”   “娘她……”欧阳明日刚说了两个字,就听外面有人喊道“城主驾到,还不出来跪迎。”   欧阳少恭快速而起,在欧阳明日椅侧站定。   这功夫欧阳飞鹰已经推门入内,他大笑一声道“不必多礼。这七日以来,朕日日派人来此等候国师,得知国师今日归来朕不甚欣喜,遂亲来看望!”   “七日?”欧阳明日目光微变,转脸看向了欧阳少恭。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说点啥呢??   如果说文中人物已经出现了‘各种’ooc,或者没有戳中乃的萌点,千万不要硬忍着看,否则伤身又伤心,还容易憋出内伤。23333333333333。   想继续看的就请自带避雷针,或者准备好疗伤专用丹药麦丽素。话说我也受了内伤,每天3袋麦丽素。   总之剧情大体已定,或许……一千个人眼中会有一千个欧阳。但是文笔有限,可能无法满足所有喜爱他们之人,有描述不对之处,还请读者海涵!!!!!!!!   一个很小只的透明作者敬上!!!!      ☆、双欧阳   墓室不见日月,原来已过了七日,看来并没有白费一番力气,欧阳少恭甚为欣慰。   避开了欧阳明日的视线,他上前一步,拱手道“少恭参见城主!”   欧阳飞鹰急走几步托住了他下拜的身体,哈哈一笑道“欧阳贤侄勿虚多礼,”等欧阳少恭起身后,欧阳飞鹰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既是国师的义兄,朕叫你一声贤侄也不算托大,若贤侄能与国师一起为国家社稷效力,才不会辜负了一身的武艺。”   欧阳明日与欧阳少恭的脸上均现出几分怪异,道出了欧阳少恭的武功,又突然改称他为贤侄,看来欧阳飞鹰已不打算再继续隐瞒抢夺玉玺的事实。   “得城主另眼相看在下不胜感激,然在下只会奏琴弄曲,就算心有余恐怕也是力不足。若城主喜欢听些曲乐来抒发情怀,在下随时都愿意听候差遣。”欧阳少恭的语调不急不缓,态度也是不卑不亢,把握的恰到好处。   欧阳飞鹰脸色微僵,转瞬又笑道“朕常常苦于国事,若能因曲乐而一展情怀却也不错。”说罢亲切的拍了拍欧阳少恭的肩膀,对他点了点头,便来到了欧阳明日的身旁。   欧阳明日皱了皱眉,微微欠身道“劳城主来此探望,臣不甚感激。”观欧阳飞鹰面色红润如常,他的伤应该已好的差不多了,纵然欧阳飞鹰有千般的不是,这父子的天性依然难以割断。直到亲眼见到,欧阳明日才算真正的放下了心。   欧阳飞鹰大手一挥,声若洪钟的道“朕与国师一见如故,何须如此的客气。”   欧阳明日口称不敢,抬手道“还请城主上坐。”随后沉声唤道“易山,泡壶茶来!”说着便准备转动椅轮,让出主位。   欧阳少恭伸手去抓椅背,却被欧阳飞鹰拦下,他微微一笑道“朕来!”   “这……”欧阳明日踌躇不语,清透的双目中生出了几分复杂之意,行走间忍不住偷看了几眼推椅之人。   欧阳飞鹰春风满面,似对这等屈尊降贵之举浑不在意。将欧阳明日送到了下手,才反身坐上了主位。   “国师的身体可无恙否?”欧阳飞鹰担心的问了一句,继而又道“当日国师与朕定下了一月之期,今日正是最后一天,不知国师可愿意履行你我先前的约定?”   欧阳明日面色一变,难道玉玺竟不是他取走的?看了一眼立在身边的欧阳少恭,他也正以询问的目光看向自己。   见二人都不做声,欧阳飞鹰急问道“莫非国师有什么难言之隐,或是不方便之事?”   欧阳明日凤目半眯,略做沉吟道“玉玺已经遭窃,本以为此物已归其主,却不想竟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他一直以为是欧阳飞鹰取走了玉玺,才会如此放心,谁料以欧阳飞鹰这等狡诈之人竟然也做了一回君子。   欧阳飞鹰身躯一震,变色道“什么?遭劫了?”他一脸紧张,已再无刚才那份从容的君王气度。   “确实如此!”欧阳明日轻轻颔首,双眼没放过欧阳飞鹰任何一个表情。   欧阳飞鹰猛地一拍座椅的扶手,大怒道“究竟是谁,竟敢与朕抢夺玉玺?胡威远,给朕滚进来!”   “奴才在。”胡威远弓着腰跑进屋,瞧几人一脸阴沉,他更加不敢抬头。   “你是怎么看着欧阳山庄的,来了人竟然都不知道,我要你何用!”黄袍一晃,欧阳飞鹰已来到了胡威远的近前,他手掐着胡威远的脖子,双眼几欲喷火。   欧阳飞鹰此时可真是有苦说不出,那日胡威远来报,说欧阳明日已经拿到玉玺,却拒而不交,欧阳飞鹰闻言自是颇为震怒,几经思量,便准备趁夜前来抢夺。谁料横生枝节,螳螂捕蝉竟有黄雀在后,当欧阳明日出言让他取走东西时,他便知欧阳明日已经认出了自己。   本想拿了东西就走,然见欧阳明日拼死相护,心中也不禁生出了几分不忍,遂想与他联手解决那青衣人再做定夺,却没想到青衣人武功极为高深,一交手便觉力不从心,而在此时事情再次生变,更让他吃惊的是一向温文尔雅的欧阳少恭竟有如此深不可测的实力。   在欧阳少恭与青衣人动手时,欧阳飞鹰再次生出退意,却因想在临走前看一眼受伤的欧阳明日而被欧阳少恭误会。直到欧阳少恭一掌将他与欧阳明日击飞,欧阳飞鹰这才立马遁走。   次日,胡威远再次来报,欧阳山庄竟已空无一人。既然人去屋空欧阳明日必不会死,他便日日差人等候在此。本可以自行拿走玉玺,然为图长远之际,更为交好两位欧阳,他硬是忍了这么多天,可恨的是造化弄人,竟然有人敢先他一步将玉玺取走。   胡威远被掐的直翻白眼,正准备闭眼等死,忽见一道金光闪过,天机线已缠住了欧阳飞鹰的手腕。   “还请城主多为宽限几日,此物既从在臣手中丢失,臣亦会将此物追回!”欧阳明日手扯天机线紧盯着欧阳飞鹰。他说话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掷地而有声。   欧阳飞鹰脸色缓了缓,放开了抖如筛糠的胡威远。“若不是国师求情,你还能有命在?还不快给我滚去查,若是查不出我就摘了你的脑袋。”   胡威远朝欧阳明日拜了拜,便连滚带爬的跑出了门。   欧阳飞鹰在地上踱了几步,忽又问道“国师可听说过一个名叫皇甫仁和的人?”   欧阳明日摇头道“臣久居边疆,踏入四方城还不足三月,所以并不知晓此人。”   欧阳飞鹰没有追问,他点了点头道“既然国师再次应允,朕便等候国师的消息,那日你我立下誓言时,国师曾提出要和我要一个人,现在玉玺虽失,朕仍然可以答应你这个条件,想要谁就尽管开口。”说罢还扫了一眼静立不语的欧阳少恭。   于女婿的人选,他自然更中意风流倜傥而又深藏不露的欧阳少恭,但若欧阳明日真开口要了欧阳盈盈他也不会拒绝,反正两位欧阳形影不离,欧阳明日若有事,欧阳少恭自然不会不管,那晚之怒,便可见一般。   欧阳明日身体前倾,神色也在瞬间柔和。“那……我能不能见见玉竹居士?”他清秀的脸上全是无法掩饰的希翼之情。   欧阳飞鹰见状一怔,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他笑问道“国师莫非去过水月庵?”   “臣初到四方城时曾路过水月庵,与玉竹居士一见如故,后来才知她乃国母,再去拜会水月庵已经无人居住,遂想居士可能是被城主接回了宫。”   欧阳明日回答的十分得体自然,欧阳飞鹰也未做他想,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开口道“原来如此,明天你再去水月庵,自会见到玉竹居士。”   “多谢城主!”欧阳明日双手抱拳,弯身下拜。   “那朕就敬候国师的佳音!”欧阳飞鹰大袖一挥,便往门外走去,在路过欧阳少恭的身边时低低说道“我那不成气的女儿可一直都在挂念着欧阳贤侄啊,那日回宫后便哭闹不止,若贤侄得空,不妨进宫去看看。”随后掏出一块金牌,往他手中一塞,便大笑着离去。既然欧阳明日要不的是盈盈,他正中下怀也无须重重顾虑。   看着欧阳飞鹰离去的背影,欧阳少恭紧蹙着长眉,把金牌放在桌上,想了想道“玉玺……”   才说了两字就听欧阳明日“哼”了一声,讥诮的道“怎么?你也为国家社稷之事上心了?”   欧阳明日脸色清冷,目光尤在金牌上停留,欧阳少恭一眼看来,心中竟有些高兴,看来多聪明之人都过不了这个情关。   旋即抿嘴笑道“将做‘女婿’之人的哪有不为丈人分忧的,怎么算也都是沾亲带故的。”   欧阳少恭目光灼灼,把女婿二字咬的极重,欧阳明日见他紧盯着自己,不由脸色一红,转过头去不再做声。   “只是不知道城主愿不愿意把你给我,又能否认同我这个女婿!我到很希望他有求于我,也好趁早谈下交换的条件!”欧阳少恭手抓着扶手蹲到了轮椅前,轻佻的语调中带着一丝调侃。   指尖一弹,欧阳明日已飞出了天机线。金线瞬间便绑住了欧阳少恭的手腕,欧阳明日使劲一拉,欧阳少恭顿时身体失重跪倒在地,上身也跟着向前倾斜,趴到了欧阳明日的腿上。   欧阳明日瞪了一眼,嗔怒的道“你竟敢把我当做交换的条件!”   欧阳少恭索性跪地不起,将脸贴上了他的小腹。口中问道“那你便是承认了?”   欧阳明日又拿金钱打他,欧阳少恭佯做躲闪,但也不轻不重的挨了几下。嬉笑间气氛显得无比的温馨。   两人认识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如现在这般品尝些闺房中的乐趣,然而他们都知道,对方在用此种办法来掩饰着心中的沉重。 作者有话要说:  欧阳飞鹰:我就算承认了能咋地,反正国师护着我,欧阳少恭就不敢动手,哈哈哈。【我简直是机智啊】不管我女儿嫁给谁都能再拐到一个,【反正他俩交情好吗,总是形影不离啥的】其实也有郁闷的,【哭】为了拉拢他们俩想做次好人还被抄了后路,尼玛的无语问苍天!有木有!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抢了老子的玉玺啊!【尔康手】   ☆、双欧阳   欧阳明日做事向来言出必行,有始有终,就算自己能放下仇怨,他也不可能放弃玉玺。若想与他长相厮守,恐怕还要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   弄月被神月教如此迫害,他自然不会再为半天月寻找玉玺,上官燕性情高傲也不可能做出此等小人之举,要不是胆大包天的半天月,就是令他恨之入骨的相柳,但却想不通相柳拿玉玺究竟何用。   “少恭!我本应四十九天才能出墓,莫非是你做了什么?”   用过饭后,欧阳少恭就一直在想玉玺的事,听欧阳明日如此问,便含混其词的道“你妙算在先,我只是帮了一点小忙!”见他手拄着额头,忙问道“明日,你不舒服吗?”   “没有,只是觉得有些累了。”欧阳明日手按着太阳穴,脸色确实不太好。   “玉玺之事,你也不要太着急,我会尽快帮你找到。如今你身体虚弱,千万不要过多的劳神,不如去小睡一会!”   欧阳少恭说着就要抱他起来,欧阳明日挥手道“我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若不信咱们就再斗上几个回合!”他手指一动夹住了金钱,刚欲动作,忽向地面栽倒下去。   欧阳少恭大惊失色,一把抱住他喊道“明日,明日你怎么了?”   好半晌,欧阳明日缓缓睁眼,强笑了一下道“也许是躺的太久气血虚弱吧,你不必担心,过几日就好了。”   欧阳少恭急忙抓住他的脉搏,一探之下却并无不妥,欧阳明日脉象沉稳而有力,根本就不像染病之人,莫非是仙灵的禁制?忙将真气分出一丝,小心探向他的眉心,见禁制并无松动,这才悄悄的松了口气。   或许真像他说的那样,不吃不喝躺了那么久,怎也需好好调理一阵子。“你也不要太过逞强,玉竹居士见到你这副样子,心中必定会很难过。”欧阳少恭担忧的看着他。   “没事,左右要明天才去见娘,但愿我父亲不要失言!”拿出一颗聚源清妙丹吃下,片刻之后欧阳明日的脸色已好了许多。   “我相信他不会。”   欧阳明日平淡的道“那必然也是看在玉玺的份上,他才会如此快的应允。”   欧阳少恭拍了拍他的手道“不必多想了,能见面便是一件好事。”随即又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与玉竹居士相认?”   “相认?她会愿意认我吗?若她认了我,我又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   欧阳明日语气幽幽,那双清澈眸子瞬间便蒙上了一层薄雾。二十多年了,他无时无刻不盼着与父母相认,玉竹居士温婉贤惠,是个善良之人,他估计若自己说了,娘就一定会认他,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若说心里从未抱怨过,便是在自欺欺人!   欧阳少恭很明白他近亲情怯的心思,将他揽在怀中道“不管怎样,终须迈出这一步,无论你如何想,都得见到玉竹居士再做定夺,现在还是先把身体养好,省得我为你担心。”说罢便把欧阳明日抱进了卧室。   欧阳明日叹息一声,任他把自己放到了枕上,闭目休息一会,又睁眼道“宫内我暂时不会去了,少恭要着急去见千觞他们只管过去就是,不必留在这陪我。”   欧阳少恭紧握着他的手,深情的说道“对我来说没有什么能比你更重要,我最想看着的人也只有你。”   欧阳明日重新闭上眼,嗔怒道“我有什么好看的。”   “在我眼里,你哪里都很好看,纵是国色天香的美人也无法与你相提并论。”欧阳少恭俯下身,在他眉心轻吻一下,隔着被子紧紧的拥住了他。   欧阳明日莞尔一笑,片刻后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看着他毫无防备的睡脸,欧阳少恭忽觉有些心慌,再次摸向了他的脉搏,许久之后才放开了手。   他脉象平和并无异样,莫非是自己多心了!若不是气血两虚,就是他心中积压的事情太多,玉玺一天不能找到,便无法祛除他的心病。   还有明日的腿……他虽不说,却仍是在意的!已经找到了两味药,那七绝海棠却至今都没有消息,那帮废物!欧阳少恭攥了攥拳,随后轻轻的站起了身,临出房门时尤不放心的看了一眼,见欧阳明日呼吸平和如旧,这才无声无息的关好了房门。   雪花漫天飞舞,室外一片银白,远望之如轻纱笼于大地,近观又恰似柳絮般轻柔。   已经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大雪了,抬手接下了一片,看着它于掌心慢慢融化,心内亦是感触良多。   若说他是那片随处飘零的雪花,欧阳明日就是融化这片冰雪的温度。   岁月如长河无尽,沧海也会变成桑田,如果这世间还有恒久之物,那便是赤羽千凰、亦是欧阳明日的一片真心!   大雪纷纷而落,于他身前一尺处自动散开,除了落在他掌心那片之外,便再没有一点可以落到他的袍上。   放飞符鸟后,欧阳少恭又于这漫天的飞雪中静立了许久。   “千年漫作魂飞来,一世沧海傲清白。凄风夜雪犹未冷,人间暖日似春开。”吟完此诗,欧阳少恭朗声一笑。“明日,能破开我心中的阴暗之人,便也只有你了!”   “少恭能有如此的雅兴,欧阳公子一定也安然返回了!”院中忽然多出一个粗犷而豪迈的声音。   欧阳少恭并未回头,他轻扯唇角道“千觞,你来了!弄月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一条高大的人影飘身而落,他喝了一口酒道“神月教一切正常,只是一直没见到过半天月,相柳忙于吸食别人内力疗伤,也很少露面,应该还没发现他的假的。日前已有数批高手为讨还一个公道而攻上了神月教,但是很不幸,他们都做了相柳的食物。”   把酒馕别回腰间,尹千觞又道“三日前司马长风和上官燕来过春风得意宫,上官姑娘知道真相后很是愧疚,他们俩一直都想见见欧阳公子,被我拦住了。司马少侠也想向你当面拜谢救命之恩。”   “救他不过是受人之托,要谢他也不该谢我!”欧阳少恭到背着双手,平淡的声音中并没有太多的感情。   尹千觞嘿嘿一笑道“那就是他的事了,哦对了,据闻欧阳公子的师父与上官姑娘的师父已查明了九天峰之事,正在赶回四方城的路上,总算洗去了你的嫌疑。”   欧阳少恭“哼”了一声道“嫌疑与否对我来说并没有多大分别,纵是天下人皆不信我,只要明日一人知我,便已足够!”   尹千觞咂了咂嘴,迟疑片刻道“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和欧阳公子……”见欧阳少恭微微侧过了脸,他又改口道“你和欧阳公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早才回,”欧阳少恭转过身道“千觞,你让弄月想办法探一探玉玺是不是在相柳手中。”   尹千觞惊讶的问“玉玺不是在欧阳公子手中吗?难道又被人抢走了?”   欧阳少恭沉声说道“是被人窃走了,拿它的人不是半天月就是一定相柳。”   尹千觞拧着眉头道“说道相柳我还有一问。”   “但说无妨!”欧阳少恭颔首示意他说下去。   “这相柳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他为什么会知道你是太子长琴?”   “共工手下有两元神将,一为赤熊浮游,另一个就是九头蛇相柳,你身为幽都十二大巫咸之一,难道从未听过?”   尹千觞猛然一惊,大声道“真的是他?”   欧阳少恭点了点头,快速往房内看了一眼,示意尹千觞嗓门小些。   尹千觞愣了半晌,迟缓的道“我从古卷上见过关于上古的记载,但却没想到上古之神也能私到人间。妄自撕破虚空,这岂非会干扰到人间的秩序?”   “不错,我至今也没想到他是什么办法瞒过了伏羲的耳目。计算起来共工与我父亲应该已出了深渊归墟,或许相柳的所为便是共工的授意也说不定。”欧阳少恭冷笑了一声,接着道“共工斗不过我父亲,杀死我这个凡人却极为简单轻松。这些虽只是臆测,但也并无可能!”   “要真是这样,你就要早做防范,若他真的……真的……”尹千觞想说“万一他真的杀了你,”可怎么也说不出来。   欧阳少恭抿唇一笑,道“千觞所虑我都知道,你无非想说万一我被共工杀了,神界也不会因为一个凡人而和他大动干戈。”   见尹千觞点头不止,欧阳少恭似笑非笑的道“千觞何不反过来想一想。”   “反过来?”尹千觞盯了他好半天,仍然没能明白。   “若是我把他们杀了,神界也不会拿我怎么样,上神私下人间已是死罪,就算被一个凡人杀了,自然也没人会因此来兴师问罪。”   欧阳少恭抬袖一拂,地上的积雪顿时翻卷而起,生生飘散了数里。   “就如同这冰雪,我将它们清理干净,谁能怪我为人间打扫出这样一片空地!”   尹千觞面色如常,心中惊骇却不已,只觉得欧阳少恭正在下很大一盘棋,若是赢了自然皆大欢喜,若是输了……他简直不敢继续去想……   犹豫了片刻开口道“你真有把握杀死两个上神?”   欧阳少恭看了看天,薄削的唇角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他淡淡的道“以前没有,我从沙漠回来之际便有了。”   “那你打算何时动手,我尹千觞烂命一条就算帮不上大忙,也总能为你挡上一刀两剑。”   欧阳少恭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件事不急,之所以一直没动相柳,是因我无法确定共工是否也在此界,若他没来,相柳的死岂不是毫无意义。”   尹千觞心道“怪不得少恭多次饶过相柳的性命,没想到少恭的谋划竟是如此之深。”他能将这样的心事说与自己,便是将自己当成了推心置腹之人,可他却一直都想不起来为何会来到这里,为何要寻找少恭,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给他,然自己身无长物,到底还有什么是他能用上的呢……   “当务之急我要尽快拿到玉玺,若真是相柳拿了,我也不得不动他了。”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欧阳少恭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旋即目色一转,对尹千觞道“见到了弄月最好让他来一趟,我有事要问。”   话音刚落就见白影一闪,空地上又多出了一个人。   那人笑道“蒙少恭感召我怎敢不来!”   尹千觞当即色变,结巴的道“弄……弄月!”随后紧退了几步。   弄月嗅了嗅,忽然怒道“你竟敢偷喝我酿制‘醉梦烟尘’!”说罢手腕一震,顿飞出一片钢针。   尹千觞腾身而起,单脚踩上了树梢,口中嚷嚷道“见面就打真是不厚道啊,再说我这也不算偷喝,我可是大摇大摆去拿的。”   “你还敢说!”弄月足尖一点,以极美的身姿凌空直上,拇指一动又一蓬钢针脱扇而去罩向了尹千觞。   两人动手之际,却听有人击掌赞道“留醉江湖远,梦醒尘烟散。醉梦烟尘!好名字!若不亲口尝上一尝,岂不是人生一大憾事?”   闻听此言,弄月与尹千觞停住了动作齐齐转身。 作者有话要说:  尹千觞这个老光棍祝乃们光棍节快乐!      ☆、双欧阳   “明日,你睡醒了?”身形一动,欧阳少恭已到了说话人的身边。   欧阳明日唇角微弯,浅笑道“嗯,刚醒!”   “外面雪这么大,你怎么也不加件衣服就出来了。”   欧阳少恭责怪的说了一句,便从屋内取出一件带着白狐毛领的斗篷给欧阳明日披上。欧阳明日凤目一转,柔情似水的看了他一眼,欧阳少恭则是满脸的怜惜,绕他前面帮他把披风的带子系好,又帮他拉严。   弄月与尹千觞对望了一眼,虽从欧阳少恭口中知道赛华佗已经活了过来,然亲眼见到,心中仍不免生出几分惊异之感。   “赛华佗神机妙算,真乃不世奇才也,实令弄月叹服之至!”弄月由衷的说了一句,便站到一旁笑吟吟的看着他。   尹千觞哈哈一笑,紧跟着道“在下也服了公子了,到此刻我算是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欧阳明日拱手笑道“纵然我妙算在天,没有弄月公子于机关阵法上精深的造诣,便也是枉然。若是没有千觞相助,我亦不能那么快就到达墓室,两位救命之恩,在下先行谢过,他日如有用得到我赛华佗之处,必不敢推辞。”   尹千觞大笑道“欧阳公子的话我可是记下了,他日若受了什么刀伤剑伤的就来此处找赛华佗,不过,我尹千觞可是穷命一条,那三千两诊金也只能欠着。”   众人哄笑不已,漫天的飞雪似乎也被笑声所驱散,待四人回过神时,雪竟已经停了。   因担心欧阳明日的身体,几人转到屋中叙话,听闻师父师伯已查明了九天峰的事,女神龙与鬼见愁也知道了事实真相,欧阳明日欣慰不已,然听说有不少武林人士都被相柳吸食内力而亡便又开始心事重重起来。   欧阳少恭忙使了个眼色,想让两人挑些轻松的话说。   他的举动都被欧阳明日看在眼里,不由笑道“少恭不必担心,我既不是皇帝,也不是武林盟主,总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他话锋一转,蹙眉道“但若再这样继续下去,相柳岂不是更难制服!”   欧阳少恭讶然的打量他一眼,在墓室内欧阳明日的反应似乎和现在有所不同,难道是因为担心那些所谓名门正派的武林人士?   却听弄月道“相柳确实一人独大,俨然已成了神月教的教主,这几日我一直找机会想见见半天月,奇怪的是自从他被少恭打伤后便一直都没露过面。”   见欧阳明日拄着额头似在思索,弄月当即便意识到自己不该再说这些,遂仓促闭嘴。欧阳少恭双目半阖,也似在沉思,这两人都不说话,屋子内忽地安静下来。   片刻之后尹千觞突然冒出来一句,“你们说半天月……会不会已经被相柳杀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门外喊道“这不可能!”   司马长风推门而入,他急声道“我义父武功高强,怎么可能会被相柳杀死!”   见到他欧阳少恭皱了皱眉,虽然知道他并不是相柳,但一想起那晚……眼前这张脸仍让他感到很不舒服,要不是欧阳明日让他救出司马长风,就算司马长风死在他的面前,欧阳少恭恐怕也不会眨一下眼。   “你自信半天月的武功可以高过相柳吗?”轻靠在了轮椅的椅背上,欧阳明日淡然的问道。   司马长风顿时语塞,其实他心中未尝不曾这样想过,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若半天月还活着,岂会让相柳如此对付他。   上官燕紧跟而入,她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两位欧阳,抱拳道“当日之事,多有得罪!”   欧阳明日抬手制止道“不知者不罪!女神龙与鬼见愁齐齐造访我欧阳山庄,莫非有事?”   上官燕看了一眼司马长风,又看了看欧阳少恭,正要开口却听弄月说道“既然几位有事相商,在下就不多打扰了,我春风得意宫随时都恭候着赛华佗的大驾,等你一品那‘醉梦烟尘。’”   “在下必不会爽约!”欧阳明日欣然一笑,颔首以作送别。   临行时弄月往司马长风身上扫了一眼,又回头叫道“尹千觞,你我的帐还没算完,还不走吗?”   尹千觞干笑了一声,紧攥着酒馕道“这就走,这就走!”   “明日,我去送送他们!”对上官燕与司马长风点了点头,欧阳少恭便大步迈出了房门。   雪停风乍起,今夜竟比平常十分寒冷了数倍,三人穿的虽不厚重,却仍然谈笑自若,步履从容。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尹千觞开口询问道。“少恭,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欧阳少恭踌躇了片刻,神色颇有些紧张的问道“弄月,你有没有听过七绝海棠?”   “七绝海棠?莫非是种毒药?”见欧阳少恭点头,弄月想了片刻道“这种毒药我从来都没听过,不知毒性如何?”   欧阳少恭简单扼要的道“毒性甚剧,性属寒凉。”   “少恭,你要这种药做什么?”尹千觞疑惑的问。   “我有极大的用处,但却始终都没找到关于七绝海棠的消息。”想起欧阳明日近亲情怯的样子,欧阳少恭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若他双腿完好,恐怕早就去见玉竹夫人了,这段路他走了二十几年,依然不敢踏出一步,那就由自己扶他迈出这一步!   遂又问道“你可知有何种毒药与此毒相近,或者可以完全代替!”   “代替?”弄月踱了两步,忽想起什么似的,喜道“若用千年冰蚕或可代替此处,然冰蚕极为阴寒,如果用来害人或还可以,若是救人……只怕很少有人能抵挡住它的阴寒毒性。”   欧阳少恭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急问道“到哪里可以找到千年冰蚕?”   “少恭不必着急,我春风得意宫正巧就有一只,晚些时候我让千觞给你送过来就是!”弄月说话的时候一直紧盯着那只抓住自己的手,这等寒风瑟瑟的夜里,尤可以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   欧阳少恭用力一握,朗笑道“太好了,弄月,你又帮了我一个大忙!”   弄月抬起了头,正对上那双褶褶生辉的眼眸,那眸子黝黑如夜,闪烁着激动与兴奋的光华。只可惜,他眸中的光彩却……并非为自己而发!   “少恭与我何须那么见外!”直到尹千觞干咳了一声,弄月才慌忙回了他的话。   欧阳少恭只顾着冰蚕之事,并没有发现弄月的异样,他放开了手对尹千觞道“千觞,就麻烦你为我跑这一趟了。”   尹千觞点头道“正好我也无事可做,随后就会送到!”   “千万不要有任何的差池,千觞,我什么都敢赌,唯独在这件事上,我赌不起,也输不起!”欧阳少恭语气凝重,脸色也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放心吧,此物对少恭如此重要,我尹千觞怎敢疏忽!”   欧阳少恭在他肩上重重的拍了一下,低声道“好兄弟!”   这三个字犹如一蓬烈火,烧得尹千觞心头一暖,随即又是一阵酸涩。从前欧阳少恭这样说时他觉得理所当然,而此时经历如此多的变故,再听欧阳少恭说出来,一时间心头百感交集,犹如五味杂陈。   抓住欧阳少恭的手大力一握,尹千觞重重的重复了一句。“好兄弟!”   欧阳少恭眼角微热,心中何尝不是感触良多,与尹千觞共同经历了两个世界,他来此时自己一直心存疑虑,也曾不止一次想下手杀死他,但尹千觞对他始终如一,而今晚那番话,更是彻底触动他一直冰封着的心。   “我尹千觞烂命一条就算帮不上大忙,也总能为你挡上一刀两剑。”   这话如果别人说,或许欧阳少恭不会有过多的感觉,因为其他人并不知道相柳的真正身份,然尹千觞在知道以后还能说出这样的话,他还怎能继续无动于衷!他并非心如铁石之人,只是不愿相信,更不敢相信,怕到头来,所有的亲情与友情都不过是一场虚妄的幻象。   每见繁盛,必感凋零。他欧阳少恭何尝愿做一个煞风景之人,然而经历越多,期盼的越多,就会越发的失望。   而在此时,他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有誓死相随的弄月,肝胆相照的尹千觞,更有对他情深似海的欧阳明日。他决不允许上天再夺取他任何一种感情!   欧阳少恭闭上了眼,片刻后睁开,柔和一笑道“那便不要在耽搁了!弄月,探查玉玺之事,你也要多加小心!”   既然欧阳少恭如此看重此物,就算他不说,尹千觞也不会耽搁误事,他扯了弄月一把道“我们走!”随即展开轻功,当先而去。其实他更不愿看见欧阳少恭露出这种脆弱的表情。   “我会尽快查出玉玺的下落,少恭保重!”弄月微一抱拳,便也向远处掠去。很快,这两道身影便与黑暗的夜色融为了一体。   他们消失了很久,欧阳少恭仍独自站立在风中。   除却欧阳明日之外,这两人就是他最亲近、也是最相信的人。他亦不会让他们有失!   决战那日,他是不会让他们去的!   看了看暗淡无星的天空,欧阳少恭喃喃说道“明日,你的腿很快就可以好了,待我扫平这满天的乌云,就与你相携终老,白首不离!”   旋即展动身形,返回了欧阳山庄。 作者有话要说:  我咋搅得我老了,好像都写不动了。~~~~   ☆、双欧阳   山庄内灯火明亮,于这暗淡无星的夜晚,就犹如一盏指路的明灯。远远望去,令欧阳少恭倍感温暖。   摸了摸怀中的锦囊,他一直都不曾看过,只盼着心事尽了,再来看一看明日究竟会给自己留下什么话。现在就当是他与自己的一个誓言,在没有完成他们共同的心愿之前,他都不会看。   前脚刚迈入院门,就听欧阳明日道“现在还不行!”   上官燕冷声问道“为何不行,欧阳少恭武功高强,若是他出手,一定能夺回龙魂刀,若能杀死相柳,也算给枉死的武林同道报了仇。”   他们俩竟然还没走,怪不得上官燕对自己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情,原来是想让自己帮着取回龙魂刀!可欧阳明日一直与上官燕等人交好,为何这次却不愿意自己帮他们?欧阳少恭心中大奇,索性隐藏气息掠上了房顶,听听欧阳明日到底如何打算。   欧阳明日淡淡的道“神月教教众过万,其中也并非全是酒囊饭袋,这件事必须要从长计议。”   “就算有武功高手,也没有几人能强的过欧阳少恭,他当过神月教的长老,这件事赛华佗定然比我知道的还早,我相信他对神月教的地形一定颇为熟悉。”   上官燕说这些话的时候,司马长风皱眉不语,欧阳明日一看便知必是司马长风念及少恭的救命之恩才不愿意多说,然少恭就算当过神月教的长老,也并无过错,这些事他也不需要和他们辩驳。   “龙魂刀乃是一把亘古铄今的神兵利刃,怎可任由它落在奸人的手中,相柳残害武林同道更是人人得而诛之。赛华佗,希望你能说服欧阳少恭,让他与我们一起前往神月教。”闪烁的妙目难掩焦急之意,但从上官燕平淡的语气中却听不出过多感情。   欧阳明日扫了她一眼,沉声说道“相柳阴险狡诈,他若想要此刀定会严加防范,而他本人的武功亦是深不可测,极为阴毒,我不希望你们去冒这个险。”   司马长风一直沉默不语,此时接口道“赛华佗所言也不无道理,神月教已今非昔比,自从我被欧阳先生救出来后,防备更比从前森严,要想不费刀兵就能混进去,恐怕已是难上加难。当日我本想回神月教去看看义父,直到被相柳抓住,囚于牢室,我才知道神月教多出了一位长老,从那时起就没再见到过义父,比起龙魂刀,我更担心的是他的安全。”   司马长风愁容满面,欧阳明日知道他从小就被半天月收养,想起这二十年来的恩怨,头部又开始隐隐发疼。   “或许你义父还活着。”欧阳明日安慰一句,接着道“这件事兹事体大,还望两位再等上一两日,等我见到了师父,再做商议。这几日我希望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欧阳明日说完便手拄着桌角,按上太阳穴。   “爷,你头又疼了?”易山忙弯腰询问。   欧阳明日低声说道。“不碍事。”   上官燕也知道事情并非像自己说的那么简单,她此来只是想说服欧阳少恭加入自己的阵营,既然欧阳明日并没拒绝的那么彻底,就一定还有转圜的余地。想罢对司马长风点了点头,道“那便再等几日,希望到时候赛华佗可以说服欧阳少恭。既然你身体不适,我们也不便多做打扰,就此告辞!”   “还请赛华佗代为转告欧阳先生,他日见面,在下自会当面拜谢他的救命之恩。”这才是司马长风来此的本意。他抱了抱拳,便随上官燕离开了欧阳山庄。   对这两个人,欧阳少恭根本就没有半分好感,等他们走远了才飞身而下推门进了屋。   欧阳明日一见是他,忙关切问道“外面很冷吧!”   “还好!明日,你又不舒服了吗?”见他手按额角,欧阳少恭快走几步,来到了他的身边。   “没有,若不是这样如何能骗走他们。你该都听到了吧。”欧阳明日笑了笑,他脸色却并不太好。   欧阳少恭点了点头,柔声道“若你希望拿到龙魂刀,我自会想办法帮你取来。”   “少恭并非江湖中人,我怎能事事都让你烦心。”   欧阳明日拿起茶水喝了一口,欧阳少恭注意道他拿杯的手指竟然颤抖了几下,皱了皱眉,转头道“易山,你先休息去吧,我来照顾明日。”   等易山出去后,欧阳少恭才担心的问道“明日,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欧阳明日抬眼笑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未免太紧张了。”   “你真没骗我?”欧阳少恭紧盯着他问。   欧阳明日嗔道“在你这个医术精深的大夫面前,我能骗得过去吗?”   想想也是,他们俩的医术都非寻常可比,若欧阳明日有什么不适之处,恐怕用不着他出手,自己就可以调理好了。   “好了,你也别乱想了,明早还要去水月庵,就早些休息吧!”欧阳明日放下了茶杯,又问道“今夜你准备住在哪里?”   欧阳少恭俊脸微红,快速的道“当然和你住在一起。”   欧阳明日抿嘴一笑,柔声说道“那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欧阳少恭犹如大梦初醒,忙把他抱起来,往卧室走去。   一番温柔缱绻,没过多少时候欧阳明日便沉沉的睡了过去,许久之后,院内响起一阵衣袂之声,欧阳少恭猛然睁眼,应该是尹千觞到了。   起身穿好外袍,又帮欧阳明日把被子拉好,这才轻轻的推开了门。   尹千觞正在外面站着,见他出来便从胸前摸出了一个玉盒,递过去道“少恭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   盒子刚接到手中就有一股寒透心扉的冷意,确像弄月所说,此处阴寒之极,毒性到可以代替,但这阴寒之气,不晓得明日是否可以承受,若想为他医治,恐怕需要些东西来调和。   “暂时不用,我要研究一下冰蚕的毒性,稍有不慎不但救不了人,反而会害了他。”低头时余光一瞥,忽见尹千觞鞋面上粘了几块污泥,便问道“莫非路上遇到了什么事?”   尹千觞嘿嘿一笑道“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你猜我路上遇到了谁?”没等欧阳少恭回答他又道“我竟然看到了半天月,几日没见他的武功到是大有长进,另外两个我也见过一面,就是那日摆那什么阵法的老头。”   “明日的师父?他们已经到了四方城了?半天月又是怎么回事?”欧阳少恭神情略微讶异。   “事情是这样的,拿了冰蚕我就和弄月分开了,到了城外忽听有人打斗,走近一看原来是二老与半天月,便过去帮了帮忙,可能半天月见双拳难敌四手,就找了个机会遁走了。”   “原来他真的没死,哼!或许是吃了相柳的什么毒药,突然提升实力也说不定。”欧阳少恭冷哼道“自作孽,不可活!”走了两步,忽然身形一震,欧阳少恭转身叮嘱道“千觞,让弄月小心些,若事情有变,就赶快让他离开神月教,或许……该浮出水面的,也露的差不多了。”   欧阳少恭不想多说,尹千觞也不会多问,点头道“我会告诉他的。”又听欧阳少恭说道“这么晚把你折腾过来,想必你也累了,要不今晚就住在这里吧!”   尹千觞笑道“趁着弄月不在,若不多喝些酒来岂不亏待了自己的肚子,我还是住在春风得意宫更快活些,况且我在这里,少恭也不方便。”   欧阳少恭莞尔道“既然你喜欢春风得意宫我也不做挽留了,能珍惜眼前之人,方才不负那‘醉梦烟尘’!”   尹千觞哈哈一笑道“也许吧!时候也不早了,若快些赶回去,还能好好睡上一觉!”   他的‘眼前之人’就在眼前,这辈子也只能这样的看着,他喜欢春风得意宫,酒还在其次,实因弄月的心性与举止都太像此人……有时候他忍不住想,若把欧阳明日的脸和弄月的性子揉合在一起,会不会造就出另一个欧阳少恭……   旋即自嘲的笑了笑,道“春宵苦短,少恭也早些回吧!”话音落时,尹千觞已没了踪影。   他和弄月……想起两人见面就打,欧阳少恭不禁哑然失笑,这两人到是天生的冤家。   来到房前听了听,见欧阳明日鼻息沉稳睡的正香,便转到了书房,打开玉盒细看起来。   之前可谓万事具备,只是这只冰蚕未必就是东风!到底怎样才能减去冰蚕的寒性?   苦思一会仍无良策,手指下意识的抓向了放在胸口的锦囊,忽碰触到一枚硬物,欧阳少恭神色一喜,他竟然忘记了悭臾之鳞。悭臾乃水生之物,性喜寒凉,若用它来吸收,定可事半功倍!   看着那枚乌中带亮的龙鳞,欧阳少恭忍不住叹道“吾友,想不到你又帮了我一次!”   随后打开了放置冰蚕的玉盒,试着将真气注进了龙鳞,两相吸引之下,冰蚕果然轻轻颤动,并有丝丝缕缕的寒凉之气散于体外,缓慢的渗透到了龙鳞中。   欧阳少恭眼睛紧盯着冰蚕,手上则小心翼翼的控制着真气,他怕力道太过,而把冰蚕给吸死。据他的观察,若冰蚕死了毒性马上就会上升数倍,所以他根本不敢有半点分心。   然天不遂人愿,越在紧要关头越生事端。 作者有话要说:  弄月:尼玛的尹千觞,你把我当少恭替身,我们总还有点相像的地方,【嗯哼,都是少妇头】可你让我怎么把你当成少恭,长得不像,性格也不像,你丫就是个臭不要脸的老酒鬼,等哪天我有功夫,就给你下点毒药整个容。   ☆、双欧阳   “什么人?”卧房内传出欧阳明日惊怒的声音。   欧阳少恭袍袖一卷将龙鳞与冰蚕收于袖中,推门便往欧阳明日房中跑去。   “少恭,你怎么在外面?”欧阳明日单手撑榻坐于床上,冷凝的双眼渐渐缓和。   欧阳少恭并没回答他的话,而是担心的问道“明日你看见什么人了吗?”随即扯过被子将他裸、露在外的上身围上。   欧阳明日摇了摇头,平和的说道“并无,我想我可能是做噩梦了。”   “没事就好!”压下狂跳不止的心脏,欧阳少恭轻拍着明日的后背,柔声哄道,“天还早,明日,你再睡一会,我就在这陪着你!”   进门之时欧阳少恭就已将神识大幅度的散开,这方数里之内并没有其他的人的气息。看来,明日确实是做噩梦了。   这段时间他的压力始终都未曾消减,先是被金面人的身份困扰,接着就是龙魂刀与风血剑,不但历经了生死之劫,好不容易拿到的玉玺现在也不翼而飞,而今日还要去见并未相认的母亲……承载这许多的心事,他焉能睡得安稳。   欧阳少恭现在是既焦急又心疼,然有些事他可以出手解决,但是亲情,却终须他自己面对!   “已经没了睡意了。”欧阳明日被扶躺到软枕上,却仍睁眼看着欧阳少恭。   欧阳少恭笑问道“怎么?马上就能见到玉竹居士,高兴的睡不着了吗?”   欧阳明日淡然一笑,既没承认,也没否认。他开口时,说的却是另一件事。“少恭,你怎么从外面进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本想将一应之物准备就绪,再给欧阳明日一个惊喜,思量再三,也恐他心生误解,还是将此事给说了出来。   欧阳明日惊喜的撑起身道“你竟然真的找到了那些药材?”继而怒道“原来你去沙漠之甍是为了寻找药材,你瞒的我好苦!”   “并非我有意瞒你,只是怕你担心!”欧阳少恭温柔的说了一句,又蹙眉道“但却也有些风险,因为最关键的药引并不是七绝海棠,而是从弄月那里找来的千年冰蚕。”取出了收到袖中的玉盒,里面的冰蚕因真气骤然收束而遭到了反噬,虽然没死也有些萎靡不振。   欧阳明日并没看冰蚕,而是摸着欧阳少恭的脸,爱怜的道“你为了我做了那么多,我竟然还因假司马长风的话而怀疑你,我真是……”说话时那双清澈的眸子已蒙了一层薄雾。   伸指按住他的嘴唇,欧阳少恭温声说道“比起你的付出,我所做的根本就不算什么,相柳之事,最后你仍然选择相信了我。能得你为伴,便是只有一世,我欧阳少恭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欧阳明日抓住他的手指道“怎么会只有一世,我会和你走完生生世世!”   “好了,不说这些了。”欧阳少恭别过脸道“死了会是什么样谁也不知道,下一世的事情更没人知晓,这等争辩反倒显得小孩子气了。”   痛惜之色在眼角一闪而过,欧阳明日莞尔笑道“少恭说的有道理,不知道的事情自不必去大伤脑筋,能相携走这一世,便也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福分。”   欧阳少恭心中一暖,反握住他的手,旋即佯怒道“那就不要再说些见外的话,有时候大夫也是有脾气的。”   欧阳明日噗嗤一笑道“像你这么厉害的大夫,天下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你真的觉得我很厉害吗?”欧阳少恭邪魅一笑,俯身压了过去。   欧阳明日伸指连点,急道“小心压坏了冰蚕!”   欧阳少恭被他戳了个正着,当即动弹不得,欧阳明日强憋着笑意,把玉盒盖好后嗔怒的瞪了一眼,才帮他解了穴道。   欧阳少恭干咳几声,一本正经的说道“看来我这个病人也不是多么的温顺,做大夫的是不是要用些强硬的手段才行。”见欧阳明日拈住金钱怒目相视,他又急忙改口转入了正题。“这冰蚕毒性尚可,寒性却有些过了,想要入药恐怕还需等上几日,明日,你再给我两天的时间,我一定能让你站起来。”   要不是突然中断,现在已经吸收的差不多了,如今却要绕上一段弯路。要想保持冰蚕的活力,就得把吸收的寒气全部送回去,等它状态稳定,再一点点重新吸出。   虽然如此,欧阳少恭也并不觉得麻烦,只要欧阳明日安然无恙,让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有一丝怨言。   “我都等了二十年,怎么会急于这两天,我相信少恭,你只管放手去做就是。”欧阳明日说完,看了看窗外道“已经卯时末了,我也该早些准备,这一夜你都没怎么睡好,不如就让易山陪我去吧!”   欧阳少恭抿嘴笑道“就算几夜不睡也没什么大碍,况且我也想去见见咱们的娘!”   “这么快就想叫娘了?”欧阳明日斜眼瞟了他一下,说完自己也忍不住有些脸热。   两人说说笑笑,甚为甜蜜温馨,梳洗之后,第一缕阳光刚好射入了窗棂。   草草用了些早饭,三人便前往了水月庵。   昨日下了一天的大雪,庵前竟然打扫的极为干净,看样子玉竹居士是真的回来了。   欧阳少恭抬手去推庵门,还没触及,门便从里面开了,玉竹居士一身素衣,正向外面张望。   见到几人她神色一喜,忙迈出门槛,来到欧阳明日的身旁。   “孩子,你真的来了,这大冷的天,快点进来说话!”玉竹居士慈祥的笑了笑,企图用这样的笑容来掩饰着眼中的无奈与哀伤。   欧阳明日眼巴巴的望着她,喉结动了好几下,才说出了几个字。“居士也别在外面站着了。”   欧阳少恭忙给易山使了个眼色,让他把欧阳明日推进去,自己则搀扶着玉竹居士,来到了水月庵的客房。   “多日不见,居士清减了许多,可是在皇宫里住的不舒心吗?”堂堂一国之母竟然被囚禁在慕寒院那种冷宫,她怎还能舒心得了,这等违心之话,欧阳明日问出口时,便觉胸口一阵刺痛。   “没有什么不舒心的,我一直都过的很好,也很开心。孩子,雪后天凉,你就这样出来,腿会疼吗?”看着他那并没盖着毡毯的双腿,玉竹居士怜惜的问。   欧阳明日浅笑道“从我懂事起就没有什么知觉,所以也不会疼痛,劳居士挂心了。”   玉竹居士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她背转过身,快速的擦了擦眼角,又倒了三碗热茶,分别递给了三人,便静静的看着欧阳明日不再说话。   “居士怎么不喝,居士还会回到宫里去吗?”欧阳明日喝了两口,见母亲正在打量着自己,忙放下杯问了一句。   “我生性喜静,以后就准备在这里清修了。”玉竹居士慈爱的说了一句,略做踌躇,又问道“孩子,如果你的娘因没有能力保护你,不得已而将你抛弃,你会恨她吗?”见欧阳明日大睁双目的看着她,玉竹居士强笑了一声道“我就是……打个比喻。”   “我从小就一直希望有个父母有个家,每当看到别人家母慈子孝的情景,心里既羡慕又嫉妒,多希望他们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而我就是那个快乐的孩子,哪怕是被他们责骂也好……”欧阳明日扯动嘴角,笑了笑继续道“虽然我怨过,但是并不恨,毕竟他们给了我生命,我感激还不来及,怎么敢去恨!”   欧阳明日眼底微红,脸上却依然保持着淡淡的笑容,他的语速缓慢而又低沉,若是细听,不难分辨出那里面尤夹带着丝丝的颤音。   易山转过身不忍看,欧阳少恭听罢也觉得心里又痛又酸。   这样的回答就仿佛是用一把刀在玉竹居士心头狠狠的剜了一下,她双眼定定的看着欧阳明日,嘴角也在微微的抽搐着,就这样紧抓衣角呆站了片刻,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感情,猛扑到欧阳明日身上。   “孩子,你要恨就恨吧,我就是那个狠心的娘!”   紧抓着欧阳明日瘦削的双肩,玉竹居士哀戚的抽噎道“除了生命,我什么都没给过你,你多恨我都是应该的,其实第一次见到你时我便怀疑了,只是怕你不愿认我,才一直忍着没说,现在我也没有资格让你认我,能看到你长大成人,做娘的便已心满意足了!”   想起那个呱呱落地的孩子,再看眼前这个坐着轮椅一表人才的小公子,仿佛二十几年压抑的感情全在一瞬间倾泻出来。   这二十年,她没尽过一天做娘的本分,没有喂他吃过一口饭,更没有为他缝制过一件新衣,想起他哭闹不止被仆人强行带走的样子,玉竹居士顿时泪如雨下,心如刀割。   欧阳明日双手虚抱,好半天才落到了玉竹居士的身上,他连张了好几次了嘴,才哽咽喊道“娘!”这声娘一喊出来,无法抑制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般顺颊而下。   不管之前怎样怨恨,这一刻他感受到的唯有浓化不开的亲情,盼了二十年,他终于也能像别人那样大声的喊一句“娘”,他欧阳明日不再是什么野孩子,他也是有娘疼的人!   用力的抱着玉竹居士的身体,欧阳明日一辈子的委屈,全在此时尽数消散。   “儿子,我的儿子!我的好儿子!”听到欧阳明日叫她,玉竹居士再也隐忍不住,大喊出声。她声泪俱下,泪如泉涌,这种场景便是铁人见了,也会感到心酸。   易山早就哭了出来,欧阳少恭紧抿着嘴唇,眼睛闭了许久,才转脸看向了门外。   “娘!娘!”欧阳明日连唤了两句,只觉得喉咙酸痛的厉害,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娘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你,住到水月庵就是想为你祈福,也希望能赎我们昔日的罪过,就算你能原谅娘,娘也无法原自己。”离开了欧阳明日的怀抱,玉竹居士哭着摸索着儿子清瘦的脸。   “娘,我从没恨过您,我知道您是天底下最慈祥的人,是我不好,我早该去见您,娘,我也……一直都很想您。”泪水打湿了欧阳明日的衣襟,他忽然趴到玉竹居士的肩上,像个小孩子般失声痛哭起来。   就在此时,屏风后忽然传出一阵细微的声响,欧阳少恭神色一变,正欲动作,却听欧阳明日传音道“少恭,不要追,可能是欧阳城主。”接着又哭道“娘,你若不愿意回去以后就和孩儿住在一起,让孩儿为你尽一份孝心。”   玉竹居士啜泣道“不,好儿子,应该让娘来好好照顾你才对……”   欧阳少恭叹了口气,扯了易山一下,与他退出了客房,他们母子俩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有外人在这里终是不太方便。临行时又往屏风处看了一眼,他不明白的是,欧阳飞鹰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出来与明日相认……   到了外面,易山抹着眼睛道“太好了,爷终于和老夫人相认了。”   欧阳少恭亦是紧眨了两下眼睛,感慨的道“是啊!明日一直期盼着这一天,我也很为他高兴。合家团圆的日子应该不远了!”   “是啊!这一天爷盼了二十年,如今……如今总算得偿所愿了。”易山又哭又笑,这单纯的汉子也不知该用什么办法来表达他的激动之情。   欧阳少恭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易山,这么多年多亏有你在照顾明日,我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送你,便以此来做些补偿吧!”说罢在他肩上用力一按,一股柔和的内力顺着易山的肩胛大穴,缓缓流入他的经脉之中。   跟了欧阳明日这么多年,易山哪里会不懂,他双目一红便要开口。   欧阳少恭温和一笑道“运行的路线想必我不说你也知晓,若是心存感激,便不要白费了我的力气。”   易山重重的点了点头,便闭目调息起来。   对于高易山此人,欧阳少恭是真心的喜欢,他心性仁厚朴实,从来都不会耍什么心计,这等率性实在难得,他服侍了明日这么久,自己又怎会亏待于他。   收手时,易山仍在调息,欧阳少恭在他身边站了一会,忽听上空传来一阵细微的鸟啼声。   将符鸟捏碎在掌心,浅淡的弧度从他薄削的唇角处荡漾开来。   相柳的死活,已无需顾忌。 作者有话要说:  乃们别嫌这几章墨迹,因为在大战之前,总要把该交代的交代一下,之后请看少恭狂拽炫酷吊炸天黄金大鸡翅与明日一身大红衣袍,头戴赤红凤凰翎羽的妖娆喷血造型23333333333333333333,妈蛋,土猫肉这造型我幻想好久了,嘤嘤,终于快写到了。自我激动下~~~~~~~~~~   ☆、双欧阳   “少恭,你们进来吧!”半个时辰之后,欧阳明日出现在了门边。脸上的泪水早已擦拭干净,清可见底的眼眸却仍然的泛着红。   欧阳少恭含笑点头,与易山一起进了屋。   玉竹居士重新到了杯热茶,递给两人道“在外面等了这么久,一定冻坏了吧!”她关切的看着两人,神色颇为慈祥,欧阳少恭接过后只觉得心头一暖,忙躬身道“少恭会些武艺,所以并不觉得冷,让居士如此记挂,到令我颇感不安!”   易山嘿嘿一笑道“我也不冷,就算再等上个半天也什么问题。”   玉竹居士感激的看了二人一眼,站到欧阳明日身边道“能交到你们这样的朋友实在是明日的福气,我替明日谢谢你们了。”说着就要下拜,欧阳少恭哪里能让她真拜下去,一步箭步过来,将玉竹居士的双手托住。口中急道“居士,万万使不得,莫要折煞了我等小辈!”   被欧阳少恭托着她哪还能再拜下去,只得拍着欧阳少恭的手道“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话音起时,泪水又盈满了眼眶。   欧阳明日不忍娘亲伤心,拉过玉竹居士的胳膊,软声道“这是孩儿最亲近之人,要拜也是他来拜您,况且我与他相处甚久,早已情同亲人,自家人就不要在意那许多了!”   玉竹居士拭了拭眼角,又笑道“是娘糊涂了!”“   ”上次你们来时,我就看出明日和你很投缘,当日匆忙,也没来得及问你的姓名,不知公子居于何处,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玉竹居士温和的看着欧阳少恭。   “在下复姓欧阳,名少恭,我的家……”说道‘家’欧阳少恭忽然不知如何回答,以前他一直把蓬莱当成自己的家,把巽芳当成了最亲之人,到如今他已全部知晓,自然不会再如此回答。情急中猛想起沙漠之甍,遂微笑道“少恭的家住在大漠,我的亲人……”说到此处,目光便不由自主的瞟向了欧阳明日,然这个名字他是不能说的。   两人的目光缠绵的交织了一瞬,便又快速分开。   欧阳明日撒娇般的拉过母亲,道“娘,您问这些做什么?”   “少恭温文尔雅,仪表不凡,若他并无婚配,或许可以亲上加亲,如果他娶了盈盈,你们两兄弟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欧阳少恭的脸上始终都挂着使人如沐春风的笑容,玉竹居士越看他越觉得喜爱,自己的女儿虽然刁蛮了些,但她相信以欧阳少恭的温和的性子是绝对可以容忍她的。   欧阳明日脸色变了变,还未开口,就见欧阳少恭弯身一拜道“不瞒居士,少恭早已有了心爱之人,更以立下誓言,就算海枯石烂,也与他白首不离,断不敢轻言相弃!”   玉竹居士闻言一怔,半晌后失望了点了点头,旋即不好意思的说道“少恭这样神仙般的人怎会没有佳偶相配呢,是我唐突了,少恭千万别见怪!”   欧阳少恭直起身道“居士严重了,天下间没有哪一个父母会不为子女之事操心,居士此举也是人之常情!”   欧阳少恭形容俊逸,谈吐不俗,然人家已有了婚配,再喜欢也没有办法,玉竹居士叹息一声,又把目光转到了儿子身上。   欧阳明日见状忙道“娘,儿子也有了情投意合之人,待时机得当,我就会把他带来让您看看,我相信您一定会喜欢他的!”越过玉竹居士的身体,见欧阳少恭正掩嘴偷笑,欧阳明日眉头轻蹙,忽然有些后悔说出这些话。还有他说的誓言,可从没和自己说过!   “你也有了喜欢的人?”玉竹居士惊喜的看着儿子道“是哪家的姑娘?”   欧阳明日干咳了一声,不自然的道“这……您就别问了!”   玉竹居士还当是儿子害臊,哪知道她口中问的大姑娘就站在她的身后!   她满怀欢喜的抓住了儿子的手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在娘的面前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抽空一定要带来给娘看看。”   欧阳明日只得连连点头,随后又愧疚的道“娘,孩儿还有些事情要办,恐怕要晚几日才能把您接到山庄,如今已尽隆冬,您一定要注意身体,多加保重。所需之物,过会我会让易山多买一些送过来。”   玉竹居士慈爱的看着儿子道“明日,不用麻烦易山了,这里什么都不缺,你有事就先去忙吧,不用惦记娘。娘会在这等着你的!”   紧握住玉竹居士的手,欧阳明日轻声道“孩儿,一定会来接您的。”视线低垂,落于地面,眼角中再次闪出了泪光。眼睛紧眨了几下,欧阳明日复又抬头道“娘,那我就先走了,您一定要好好保重!”   “去吧,好男儿志在四方,娘都懂,娘会等着你的!”玉竹居士说完便背转过身,拿起鸡毛掸子假装忙碌起来。   欧阳明日再次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挥手道“走吧!”   出了水月庵,欧阳明日就一直都没回头,欧阳少恭知道他心里难过,便安慰道“分别亦是重逢的开始,再来时,你的双腿就能站起来了,玉竹居士看到后一定会更加的开心。”   欧阳明日轻“嗯”了一声,没有说其他的话,与易山交换了一个眼神,欧阳少恭也没有再开口。   一路上静默无语,这等情景又让欧阳少恭想起了与他在酒肆相遇时的事情,那日从酒肆出来也如这般无言,然与那天相比,心情已是大有不同。   要不是那日正巧遇见,或许他和欧阳明日将再无纠葛,更不会对他产生这种为世人所禁的感情,便也不会发现他的真正身份,如果不去沙漠之甍为他寻药,自然也无法遇见悭臾,从而轻松的祛除困扰他许久的焚寂煞气。   如果没有见到他,现在会是什么光景?   可能还迷茫于因何来到此处,为寻找祛除煞气的方法不断的试药杀人,继而寻找着适合自己的身体,等待着下一次渡魂的来临!   为了活下去,他只能不断的去抢夺他人、甚至畜生的肉体与魂灵,或许是缘分使然,他最后一世抢来的身体,竟和明日如此的相像。那他便用这副身体来走完人世间最后一段路程!   醒时三生荣枯,醉里一梦江湖,放舟河海,时雨时晴,这生死不过也是一场梦!   尹千觞这话说的当真是好啊!生死都不过是大梦一场!如今,他已找到了梦中之人,便是魂消魄散,也无所遗憾!   百年之后,如果他魂魄散去,赤羽定会知晓,到时他也不必留在人间苦寻自己,能回到他来时的地方,才是他最好的归宿……他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彻底斩断他们只有一世的情缘……这也是他宁愿化作烟尘,也不愿以渡魂续命的真正原因!他欠他的实在太多,怎么敢继续用这副半魂的身体,而断去他的仙缘!   一忘便是千年,这千年的时光他定比自己还要痛苦!   要是早些想起,哪怕舍弃自己的半魂,他也会想办法来到此界找他,可自己的记忆里竟然从来就没有过赤羽千凰,能于无形之中便把他的记忆封存,到底是谁能做出这样的事,当日在不周山时他还记得赤羽,除了伏羲大神,共工真有如此通天的手段吗?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为什么?让自己尝尽思念的滋味,岂不是让他们更解恨!如果不是他还能是谁……   “明日,你回来了!看样子你的心愿应该达成了!”   绵延浑厚的声音将欧阳少恭从万千思绪中惊醒,举目一看,原来已到了山庄的门口,书房前站着两位须发洁白的老人,其中有一身穿青灰长袍的老者,正手捻着胡须,笑眯眯的看着几人。   这两人欧阳少恭都认得,说话是欧阳明日的师父边疆老人,另一个抱着肩膀的则是上官燕的师父古木天。   边疆老人与欧阳明日情同父子,就算之前生了气,来看徒弟也情有可原,可古木天也出现在这,恐怕事情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师父?”进了院,欧阳明日欠身说道“弟子见过师父师伯。”   古木天虚虚一托将欧阳明日扶了起来,随即垂下眼睑道“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师父?这二十年的师徒之情,也未必抵得过一个外人!看来徒弟大了也是留不住的。”说罢扫了一眼立在椅后的欧阳少恭。   欧阳少恭也不能装作听不到,忙上前拱手道“少恭见过两位前辈。”   话音刚落,便觉一股劲风扑面而来。   欧阳少恭展臂后仰,身体几乎与地面持平,躲过此拳,他双臂一收凌然而起,俊美的脸上尤带着笑意,脚步也没动一分。   “好身手,再吃老夫几拳!”古木天出拳如电,转瞬便已攻出了十数招。   欧阳少恭到背着双手并未出招,颀长的身体或侧或弯,动作极尽潇洒诡异,却又流畅自然。只见他青丝飘舞,环佩飞扬,百招以后,古木天竟然都没碰到过他的衣襟。   猛然间,古木天气劲一收,跳到边疆老人的身后嘟囔道“不打了,不打了,老夫不和你这等小辈一般见识。”   欧阳少恭双脚仍站在原来的位置不曾移动,闻言他温润一笑,抱拳道“古前辈,承让了!”   古木天哼哼了两声,抱着肩膀不再看他。   “当日隐瞒武功实属无奈之举,少恭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望两倍前辈莫要怪罪!”欧阳少恭俊面含笑,仍保持着请罪的姿势。   “不要理他,”边疆老人把欧阳少恭扶起来,斜了一眼古木天道“是他自己老眼昏花,不识才俊,要怪也怪不得别人!”   古木天打掉边疆老人的手,随后抓住欧阳少恭的手腕道“边疆老儿,你怎么站着说话不腰疼,当日我就觉得他不是池中之物,还不是你坚持说他是个书生!哼,你老说我的燕儿不如你徒弟,现在我就收下欧阳少恭,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古木天吹胡子瞪眼,余下的三人啼笑皆非,最为哭笑不得就是欧阳少恭!   欧阳明日轻咳一声,出言道“古师伯,少恭早就有了师父,否则他怎能有这一身的好本领,这样抢人家的徒弟,总归不太好吧!”   “这……”古木天长眉一拧,他一直很看重欧阳少恭,到把这件事给忘了,按武林中的规矩,除非自己能打败他师父,否则欧阳少恭便不能改换师门,眼下他连欧阳少恭都未必能胜的了,更别提他师父了。   边疆老人怕他老脸过不去,忙打圆场道“古老头,你别光想着收徒弟,难道忘了此来还有要事吗?”   古木天马上顺阶而下,气度俨然的说道“好吧,今天之事暂且不提,待事情办完后,我要会一会你那师父!”   对于古木天的装腔作势之举,几人都已心照不宣,欧阳明日自然也不会揭破。   他心知若无大事,两人绝不会一起造访,便问道“师父与师伯所言何事?”   古木天神情凝重,沉声说了一句,欧阳明日顿时面色大变。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P图我糟蹋了欧阳明日一夜,泪奔,我要去死一死·····%>_<%%>_<%   ☆、双欧阳   “我怀疑半天月并非本人!”古木天沉声说道。   欧阳明日面色骤变,他瞟了一眼欧阳少恭,接着道“古师伯已经见过了半天月了?”   “日前曾于城外与他交过手,恰巧也遇到了那个自称是少恭朋友的人,今此一见,半天月的武功似乎有所不同。”古木天拧着长眉毛,烦躁的道“这些尚属猜测,还有一件事让人心烦,小燕儿已与司马长风去了神月教。”   “什么?他们怎可如此鲁莽,我不是告诉过他们再等几日再行商议吗?”半天月的真假欧阳明日已不需要猜想,他反倒更担心上官燕等人。   以他们的实力怎会是相柳和那个人的对手,如此前去别说拿不回来龙魂刀,恐怕连命也得搭进去。因父亲欧阳飞鹰之过,对这两人欧阳明日一直都觉得心怀愧疚,此刻听闻怎能不惊。   “师父师伯,你们为何没有阻止他们?”欧阳明日焦急的问。   边疆老人“唉”了一声道“要不是遇见了半天月我们或许能遇见他们,我与你师伯回到客栈时他们早已经走了,只留下了一张便签,同行的还有白童与臭豆腐。”   听到白童同去,欧阳明日神色一缓,在听到臭豆腐之后,便又急了起来。“臭豆腐实在是太胡闹了,他去能帮上什么忙,若他出了事这可如何是好!”   “臭豆腐武功虽然低微,人还算机灵,明日,你不要太过担心。若你实在着急,我就让千觞前去接应。”他不愿让欧阳明日耗费心神,可偏偏他谁都担心,因牵扯到二十多年前的恩怨,他担心上官燕与司马长风倒也可以理解,眼下连臭豆腐他都这么紧张,不免让欧阳少恭有些吃味。   欧阳明日抓住他的手道“好,千觞能去真是太好了!”   欧阳少恭点了点头,当着几人的面放出了符鸟。   边疆老人与古木天看罢颇感惊异,但这是人家的独门秘籍,他们这些做长辈的自是不能多问,只不过在看欧阳少恭时,神色中有多了几分不同。   “我二人此来就是想请少恭施以援手,有少恭的朋友相助自是再好不过了。”古木天看了几人一眼叹道“你们一定很纳闷我们为什么不亲自去接应他们,有件事少恭可能还不知道,神月教的教主半天月是我三十年前收的一个徒弟,我见他心术不正,便将他逐出师门,他却用诡计骗了我和边疆老儿,让我们和他立下誓言,今生今世都不可伤及他的性命!眼下无法确定他的真伪,也只能依约而行。”   江湖中人向来是一诺千金,然在欧阳少恭看来未免觉得有些可笑,但这两人都是欧阳明日的长辈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况且就算他们肯出手,也不见得就能强过尹千觞,若这二人出了什么意外,欧阳明日一定又会伤心,这样倒也算减去了一桩麻烦。   “千觞武功不俗,自可以保护他们的周全,师父与师伯还请宽心!”欧阳明日虽如此说,脸色却越来越不好,手指不自觉便按上了额头。   “明日,你的脸色很差,有哪里不舒服吗?”欧阳少恭一直注意着欧阳明日,见他脸色越发的青白,忙过去询问。   “没事,”欧阳明日扯了扯嘴角,复又抬头道“师父师伯,你们都站了这么久了,还是进去喝杯热茶吧!”   二老对望了一眼,边疆老人说道“明日,你既然不舒服就进去歇着吧,让少恭送送我们,我也有话要对他说。”   欧阳少恭抱拳笑道“但凭前辈吩咐。”继而又对易山道“先送明日进去吧!”   直到欧阳明日的身影消失在门内,欧阳少恭才伸手道“两位前辈请!”   出了院门,古木天哈哈一笑道“你们既有话说,老夫也不好偷听,这就回客栈等小燕儿的消息去了。”“了”字出口时,人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古老儿,还是一副急脾气!”边疆老人无奈的笑了笑,便对欧阳少恭说道“你与我那徒儿……你们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欧阳少恭俊面一红,忙垂眸静听。这种龙阳之好,被人当面揭破总不是件好受的事。   边疆老人似乎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沉默了片刻接着道“明日才华横溢,满腹经纶,又身兼医术、星象、阵法等造诣,他从小就离开父母待在边疆,脾气未免古怪了些,然他心性仁厚,又满怀孝心,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如果你确定了自己的选择,我希望你能全心全意去对他!”   欧阳少恭登时肃然起敬,郑重的说道“若他日我对他有一分不好,前辈随时都可以来取我项上的人头。”   边疆老人欣慰的笑了笑道“有你这话我总算可以放心了,我们都老了,江湖上的事也不便在多掺合,就交给你们这年轻的一辈去担当吧!”随即打趣的道“若我想要你的命,恐怕我那乖徒儿第一个不答应!”   欧阳少恭脸色更红,然听到边疆老人说出这些知心的话,他心中也颇为欢喜。比起以利益为先的欧阳飞鹰,边疆老人才更像一位关心儿子的父亲。   思忖间,又听边疆老人说道“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   “前辈尽管问,少恭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欧阳少恭满怀敬意的道。   边疆老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以星象来说,每一个人出生时都伴有一颗本命星,而少恭竟然没有本命星,恕老夫大胆猜测一句,莫非少恭不是此间中人!”   这句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欧阳少恭顿时怔在了原地。   边疆老人紧盯着他的眼睛,欧阳少恭的神情已经给了他满意的答案。   “少恭若有难处自不必多说,就当是老夫的痴妄之语,我说了,你听了,便就当过去了。”边疆老人面色平和如旧,心中却惊骇不已。   那日离开了欧阳山庄后,边疆老人越想越气,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徒弟竟然跟同样男人的欧阳少恭搅合在一起,这两人随便拿出一人都是龙姿凤章,超凡脱俗之人,谁料两个如此聪明之人,也能做出这等糊涂事!   本想再次去劝劝徒弟,却被古木天阻住,心烦意乱之下他偶观星象想为徒弟与欧阳少恭卜算一卦,谁料一算之下,竟发现欧阳少恭没有本命星。   日前听说他于神月教万千教众中救回了司马长风,便更能证明此人的不凡之处,今又见他以符文画出符鸟以做传讯之用,顾才想解开困扰他许久的疑惑。   瞬息之后,欧阳少恭的神色已恢复了正常。他弯唇笑道“前辈于星象上的造诣几可称神乎其神,晚辈佩服之至!除了我那个朋友,前辈就是知道此事的第一人!”   “哦~”边疆老人讶然道“莫非明日也不知道?”   欧阳少恭温声说道“本想找个适当的时候告诉他,又怕说的太突兀而吓到他。”   “若是你不做有违侠义之事,也不会妨碍到你们的感情,便不要说了,明日心思极重,难保他不会胡思乱想!”边疆老人叹息一声,直到现在他仍不太敢信。   听他字里行间无不以欧阳明日为重,欧阳少恭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忽然说道“少恭有一事也想请前辈见谅!”   边疆老人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道“是想说于千面搜杀阵中误伤了我们这两把老骨头吗?”   欧阳少恭面色微变,片刻后犹然笑道“原来前辈早就知道了!”   边疆老人边走边道“我虽不了解少恭,却极为了解我那个徒弟,他心思缜密,做事极为沉稳,向来都以大局为重,若那人与他毫无关系,就算他血溅当场也不会拔出龙魂刀。”   想起在阵中,欧阳明日看他时的那种无法置信,而又心痛万分的眼神,欧阳少恭颇为这无常的世事而感到唏嘘。   “少恭能将刀剑还给二人,就足以证明你并非是贪图宝物之人,那日之事不提也罢!身在江湖,谁人没有几分、身不由已,常言道‘行恶容易,行善难’,老夫相信,少恭仍保持着最初的本心。”边疆老人转头在他胸前一点,便又迈步前行。   也不管边疆老人能否看见,欧阳少恭弯身一拜,极尽真诚。边疆老人与他非亲非故,却可这般不问缘由的相信他,欧阳少恭怎会不生出感动之心。   “若觉得对不住我,就好好待我那徒儿吧!”边疆老人的声音中满是笑意,接着止住脚道“已经到了客栈了,少恭就回去吧,省的我那徒儿会嫌我唠叨了这么久!”   “前辈准备何日离开四方城,少恭还想来送上一程。”   “送就不必了,老夫说走便走,具体的日子也不好确定。”   “明日他……知道吗?”   “你就不要告诉他了,”边疆老人叹息一声道“老夫凭生只有一愿,就是能治好明日的双腿,当日我曾夸下海口三个月便可将他医好,没想到一过就是二十年,趁着我这把老骨头还能走动,便准备访遍天下为他寻找医治的药材。”   这份爱徒之心欧阳少恭感同身受,闻言便不再隐瞒,当下就将草药之事告诉了边疆老人。   边疆老人听罢大喜,抬手抓住他的手臂道“治愈的几率有几层?”   欧阳少恭略作思量,谨慎的道“因无法确定冰蚕寒毒,我只有七层把握!”   “七层也足够了,你打算哪天进行?”   “少恭有一物可以祛除冰蚕的寒性,此番回去便动手准备,最迟后天。”   “好,就后天,少恭只管放手一试,老夫亲自去为你护法!”   “多谢前辈,那少恭就回去了!”因担心欧阳明日的身体,拜别了边疆老人后,欧阳少恭便返回了山庄。   进了院子却见房门竟然是开着的,这么冷的天,易山怎么还大开着门?   刚想责问,忽见门内伸出一只血淋淋的手臂。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结局略惊悚233333333   ☆、双欧阳   “易山!”看清了胳膊的主人,欧阳少恭忽觉心惊肉跳,一种不好的预感随之而来。   “先生!快……快……快去救爷!”易山浑身是血,他手抓着门槛,费力了抬起了头。   伸手点了易山几处穴道,为他止住了血,紧接着给他服下一颗疗伤的丹药。   目光随即越过他的身体,往里面一看,轮椅还在,椅子上却空空如也。   “到底是怎么回事?”欧阳少恭惊怒交加,全身的血液瞬间便涌到了胸口,扶起易山急问了一句,他浑厚平和的嗓音竟隐隐有些走调。   易山缓了口气,断断续续的说道“是……是……是半天月……他抓了……抓了爷,先生你……你快去救爷!”   半天月!   他还没去找他们,他们反倒先找上了门!   欧阳少恭紧咬着钢牙,切齿喝道“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绑着墨发的缎带突然断裂成片,满头青丝顿时无拘无束的飘舞起来。他双拳紧握,骨节间接连发出了咔咔的脆响,那双狭长而黝黑眼睛,更似喷出了无法湮灭的火焰。   若明日少了一根毛发,他就让他们跟他一样,魂魄散尽,永远也入不得轮回。   “我这就去带明日回来。”   冷冽的声音在寒风里逐渐消散,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易山在心里轻声道“但愿老天保佑,爷和先生都能平安无事……”说完便撑着门框从地上爬起来,蹒跚着往院外跑去。   欧阳明日并没有死,那是因为抓他的人暂时不想让他死。然而几个时辰之后他却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   神月教有一座八荒塔,塔如其名高约八层,平日里都用来看管那些不服从半天月命令的武林人士,而此刻,欧阳明日就坐在八荒塔的塔顶。   他双眼紧闭,神情很是痛苦,眉心那颗朱砂也越发的殷红。整个人被数十条淡蓝色的真气锁住,站在他身前的半天月正将真气不断的注入到他的眉心。   半盏茶之后,欧阳明日大叫了一声,忽然直挺挺的晕到在地,半天月冷笑几声,将指间真气同时撤回。   “尊主,这样做他会不会有事?”相柳躬身询问,声音中有些许的紧张。   “不会的!”半天月袍袖一挥,阴声问道“怎么?你怕我害死他?”   相柳的腰弯的更低,急促的道“属下不敢!”   “哼!”半天月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阴沉的道“没想到太子长琴真会来到这个地方,虽然我无法与凡人彻底融合,但要想杀死他这个半魂之人也是轻而易举,只是那样……未免太便宜了他。”随即森然的笑道“祝融,献,纵然你们有情又如何,你们的儿子却要刀兵相见不死不休,只可惜你们不能亲眼见到,到是少了几分乐趣!”   相柳唯唯诺诺的听着,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瞟向了躺着不动的欧阳明日。欧阳明日的气息一直让他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直到经过尊主的确认,才发现原来他就是自己寻找的那个人。   尊主不但消掉了赤羽千凰对太子长琴以及欧阳少恭的记忆,更伪造出他和太子长琴以及欧阳少恭曾是敌人的假象,只要那层禁制存在一天,赤羽千凰就不会放弃杀死太子长琴,亦或欧阳少恭的想法。   想必那时候太子长琴的脸一定很精彩,他也会好好欣赏他那痛苦,并扭曲着的表情!   “你就在这等他醒来吧!”半天月说完,便于塔顶凭空消失,相柳知道尊主此举必然耗去了不少真气,便急忙躬身相送。半柱香之后,才从原地直起了身。   “来人!”接着他阴森森的喊了一声。   “属下在,长老有何吩咐?”塔门口马上出现一名身穿黑色劲装的教众。   “把我日前打造的那张金漆轮椅抬上来!再叫人来服侍欧阳公子沐浴更衣。传我命令,从今日起欧阳公子就是我神月教的上宾,他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不从者,格杀勿论!”相柳大手一挥,颇有些上位者的风范。   “属下这就去办!”教众应了一声,快步离开。   相柳则来到欧阳明日的身边,弯身把他抱在了怀里,低声道“赤羽,只要你杀了太子长琴我们之间就再无障碍,可以永远相亲相爱的在一起了。等你醒来时,一切就都变了!”   轻抚着欧阳明日的脸颊,下一刻,相柳那双毒蛇般的眼睛中忽生出几分愠怒之色。“你为什么长成了这副样子?你的脸为什么和那个人如此神似?每当看道你的脸,我总会想起变成了凡人的太子长琴,赤羽,我要你毁了他那张脸,你是独一无二的,怎么能和别人那么相像!”   凝视了许久,他的神色竟又柔和起来。“这么美的脸,世界上只有一张便足够了!赤羽,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杀了他!”   怀中的人睫毛轻轻的颤动了一下,相柳欣喜的喊道“赤羽,你醒了?”   欧阳明日睁眼看了看道“我怎么会在这?你是……相柳?”   听他叫了自己的名字,相柳激动的道“你……想起我了?那你记得自己是谁吗?”   “我是……赤羽千凰?可为什么我又觉得自己叫欧阳明日?”怔怔的看着相柳,欧阳明日的思维显然有些混乱。   “欧阳明日是你现在的名字,我们都在人间,你刚恢复神识,先不要着急慢慢的想。”相柳嘴上说不急,却又追问道“你还记得我们为什么来到人间吗?”   “为什么来人间?是为了追杀……太子长琴?”这样的念头一出来,欧阳明日便觉得头痛欲裂,忍不住按着额头呻、吟了一声。   “你记得就好,先别想了,看我为你准备的新轮椅,等尊主功力尽复,我就会求他把你的腿治好。”见他紧皱着秀眉,相柳登时慌了手脚,转头喝道“还不快把椅子推过来,伺候公子更衣的人呢,怎么还没到!”   两名黑衣教众忙把轮椅推到了两人面前,这轮椅打造的相当气派,椅背上雕刻着一条昂然而卧的金蛇,另有一只飞凰立于金蛇的身边,整个椅身全部以金漆浇铸,两边的扶手还被打造出适合安放手臂的弧度。   “这椅子你还喜欢吗?”相柳话音刚落,便又上来了十数名丫鬟侍婢,她们全都拿着一副托盘,里面装的或衣服,或戴冠,还有新鲜的花瓣等林林总总之物。   欧阳明日不明所以的看了一会,迟疑道“这些……都是给我的?”   相柳笑道“当然,除了你还有什么人能值得我如此费心!”说着就要去拉欧阳明日的手。   欧阳明日微微侧身躲开了他,相柳目光变了变,却也没有太过强求,一千年他都等了,还能差这几日不成?旋即挥手道“服侍公子沐浴更衣的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   转眼间教众们走的一干二净,欧阳明日看了看那些正往木桶里扔花瓣的侍女,皱眉道“你让她们也出去吧!我不需要别人服侍!”   相柳柔声说道“那怎么行,你身份尊贵,怎能事事亲为,若是觉得她们不顺眼,我就再换一批过来。”   一听要换人,几个小丫鬟顿时吓得浑身发抖,忙求助般的看向了欧阳明日。   “不必!就她们吧!”欧阳明日淡淡的说了一句,转眸道“相柳,你可知道太子长琴人在哪里?”   相柳假作思忖,片刻后,高深莫测的说道“我料想他很快就会来找我们,你已恢复了法力,到时候可千万不要留手!”   “这个你大可放心,他一再害我,我自然不会轻易的便放过他。”欧阳明日单掌一拍地面,稳稳的坐上了轮椅,复又不解的问道“太子长琴为什么要害我?我们到底如何结下的仇怨,为什么我会如此恨他,还追到了人间?”   相柳愤然答道“太子长琴贪功好色,心性狠毒,他是怕你抢了他天界第一乐师的位置才会屡次加害,难道这些……你都忘记了?更可恨的是他垂涎你的美色,还想把你给……”   偷看了一眼眼含怒色的欧阳明日,相柳痛惜的说道“那日在赤水河边,要不是我碰巧遇上,硬把你从他手中硬抢过来,你早就遭了他的玷污!”   “天子长琴你个卑鄙无耻小人,竟敢如此对我!”欧阳明日听完果真大怒,纤细的手指紧抓着椅子的扶手,待他移开时,扶手上竟出现了无根深深的指印。“他现在哪里?快带我过去找他,若不是亲手将他杀死,怎能解我心头之恨。”   “他行踪不定,极为难找,不过日前他已放出话来,说一定要得到你,还说……”   欧阳明日眉眼一冷,怒问道“他还说了什么?你快说!”   相柳小心翼翼的道“他说……他说让你做他的胯、下之臣。”   “简直是无耻之极!”欧阳明日气的手指直抖,一掌便将沐浴用的木桶给打了个稀巴烂。   婢女们惊呼一声,全聚在一起瑟瑟发抖的看着两人。   相柳瞪了她们一眼,随手指着其中一人道“去,叫人重新再抬来一桶。”接着转头安慰道“赤羽,你先别生气,气坏了自己他岂不是更高兴,等他来了我们一起擒住他就是,到时候如何处置都看你的心意。”   欧阳明日冷“哼“了一声,不再多话。不多时有人抬上了一个新木桶,相柳也识相的退出塔外,等他沐浴更衣之后,方又重新进来。   “他为什么还没来?”   相柳刚迈入塔门,就听到了一个清冷而淡漠的声音,抬头一看,便再也移不开眼。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好像还要写几章才能完事,我觉得自己好啰嗦啊!!相爱相杀要来了,乃们一定要忍住。   ☆、双欧阳   一袭红衣,赤若烈火,艳如骄阳。   数十片红色的翎羽缀在外袍之上,非但不觉厚重,反而使穿衣之人更显飘逸轻灵,趁着他白皙的皮肤,就宛如一块红玉熔铸而成的玉人。   如墨般的黑发梳理的一丝不乱,发髻上斜插着一支艳如血滴的赤羽红翎,眉心那颗朱砂光华流转,闪烁着让人无法逃脱的妖艳,那双半开半阖的凤目中,却又透露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能将红衣穿出如此清美高贵者,这世上便只有欧阳明日一人。即使他对你笑着,也完全察觉不到一分妖娆与妩媚。能感受到的,便只有摄人心魄的威势,和他凌驾于天地之间的傲气。   他云袖轻拢,散着金芒的天机线,在那如玉般的手上缓缓的缠绕着。   “我问的话,你没听见?”欧阳明日淡淡的发问“太子长琴什么时候会来?”   喉结连动了几下,相柳吞了一口口水,干巴巴的说道“算时候他应该已经来了,或许因为寻找同党而晚了时间。”旋即走近了几步,目光在欧阳明日身上转了一圈,讨好的问“这衣服虽然比不得你的凰羽凌云战衣,但穿在你身上也是分外的夺目耀眼!这也是……我特意命人为你准备的!”   看了一眼身上的衣着,欧阳明日神色稍缓。“确实极为相似,你有心了!”   “这么说,你很喜欢?”相柳快步走过来,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惊喜。   “嗯!”欧阳明日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相柳一脸喜色,接着道“还以为你会因为这些凡俗的翎羽,而生出嫌弃之心。”   欧阳明日歪着头看了相柳一眼,淡笑的道“怎么会,纵是你有通天之能,也无法从这人界寻到火凰翎羽,能做成这样必定费了很多心思,你这般待我,我如何还敢生出嫌弃之心。”随即话锋一转问道“你说我的腿尊主可以治好,莫非共工上神也在此界?他在哪里,我想过去见见他。”   相柳面有难色的说道“尊主他另有要事,若是我们杀不了太子长琴他自会出手。”   欧阳明日想了想颔首道“太子长琴虽不足为惧,但他那把凤来琴却极不好对付,你我千万不能掉以轻心,若他一怒之下拉动了五十弦,恐怕天地都会生变,于这人世之间更是一场无法挽回的浩劫,我虽恨不得将他置于死地,然想起那些无辜的百姓,仍不免心存顾忌。”   相柳阴笑道“这个到不必担心,他现在恐怕连十五弦都拉不动,怎么拉得动五十弦!”   “哦?为何?”欧阳明日神情疑惑,轻佻起眉眼向相柳询问。   他眼波流转,将这挑眉的动作做的妩媚至极,相柳只觉的小腹一热,差点就想扑过去为所欲为,还好他理智尚存,拢在袖子里的手在大腿上猛掐了一把,把这种念头给止住了。   “他已是肉体凡胎,哪比得过在天界时的威风,况且他魂魄去了一半,一个半魂之人还能有多大的作为,你尽管放心就是。”   欧阳明日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那便等他前来自投罗网。”他顿了顿又道“可是我还有不解之处?”   相柳耐着性子道“赤羽尽管问就是。”   “按你之前所说,这本是我与他的私人恩怨,你和共工上神为何也会来?”   相柳叹了口气道“看来千年前的事情你都忘记了,当日上天派他于人界诛杀恶龙,可那太子长琴与恶龙早就藏有私情,为了保护他的小情人,太子长琴拒不弹琴,没有了琴音的控制,沉睡的钟鼓突然醒来,他一怒之下使得不周山天柱崩塌,造成人界死伤无数,上天将太子长琴贬为凡人,可他却不肯进入轮回,使出渡魂的邪法,不断抢夺别人的身体与灵魂来保持着自己的记忆,以此邪法来达到他保持本身的仙法,祸乱人间的目的。”   欧阳明日怒道“若是这样他当真该死,区区凡人竟敢抢夺别人的肉身。”   相柳趁热打铁道“上天知道此事才派我等前来追杀太子长琴,让他魂魄散尽,永无转生的可能!”   欧阳明日拈着金钱说道“既然是伏羲大神的意思,赤羽不敢不从!”   话音刚落就听见下面有人厉喝道“相柳,把欧阳明日交出来,我便给你留一个全尸。”   “欧阳明日?他是在叫我?”欧阳明日再次看向了相柳。   听到这个声音相柳眼中崩出了一丝怨毒,却假作紧张的道“这人就是太子长琴,他在此界叫欧阳少恭,你过去看看便可认出他的仙灵。”   还没等他说完,但见红影一闪,欧阳明日已经连人带椅来到了窗边,往下一看,下面果然立着一个身穿玄色袍服的人,等他看到那个人的脸时,心中不禁一惊,这世上竟有人和他如此相像!   “你就是……太子长琴?”他果然可以感受到此人身上仙灵之气,恨意涌出的同时,心中也泛出了一股莫名的悲意。   “明日!”见到他欧阳少恭喊了一声,便突然怔住。   他怎么会穿这身衣服?这是他在天界的战袍,他为何能将此衣幻化出来,莫非他恢复了上古的记忆?不对,这并不是那件凰羽凌云,上面的翎羽也并非是火凰羽,这一定又是相柳耍出的把戏。   “明日?”欧阳少恭柔柔的唤了一声,欧阳明日却像不认识一般冷冷的看着他。半晌后,他冷淡的说道“太子长琴,你这犯下重罪之人,竟还敢喊我的名字!”   这种曾在别人眼中见到过千百次的冷漠眼神,此时也出现在了他最爱之人的眼中,若别人这般看他,他会怒火中烧,但欧阳明日这样看他,却让他心疼如绞。   还有这身大红的衣袍,这战袍欧阳少恭虽只远远见他穿过一次,到今日却仍记忆犹新。如今这鲜艳的色彩就像翻滚不休的业火,在不断的,灼烧着他的双眼。   见他呆怔的看着自己,欧阳明日双目圆睁,冷森森的说道“我当然认识你,太子长琴,你就是个卑鄙无耻罔顾天罚的小人。”   这番话听得欧阳少恭心痛欲裂,强提一口真气来到了空中。痛惜的看着静坐于塔内的高傲男子,他用极尽温和的语气说道,“明日,你一定受了他们的蛊惑,我这就救你回去!”   “住口!”欧阳明日冷冰冰的道“我到此界就是为了杀你,任你舌绽莲花,今日也难逃生天!”   没有一丝感情的话语,就像数柄无形的利刃,字字都刺在欧阳少恭的心上,蓦地,眼底一热,他紧眨了几下眼睛,焦急的说道“一定是相柳,或者是那个见不得人的半天月给你施下了什么禁制,明日,你千万不要相信他们的鬼话。”   继而放低了声音,温柔的说道“明日,我们好不容易才再次遇见,千年的等待,无悔的付出,难道你都忘记的一干二净了吗?只要你肯跟我走,我一定会让你想起过往的一切,明日,无论如何你都要相信我!”   离的越近便越能感受欧阳明日身上涌动的仙灵之气,他应该已经恢复了法力,可为何他单单不记得自己,莫非这便将他忘记了千年的惩罚!   不是这样的,欧阳少恭马上否决了这无稽的想法。明日他处处为自己筹谋,怎么能忍心这般对自己!   他不相信明日这么简单就着了别人的道,他相信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他就一定会想起自己。   “君莅赤水偶泛舟,素手弄琴暮云愁。与谁相约此中留!吾本逍遥天地客,置身云海竟凝眸。天上人间得追游!”   欧阳少恭一字一句的念着,痛苦、心疼和无奈,不断的交织在他黝黑如夜的眸子中。   “这句诗……”欧阳明日怔怔的看着他。   “明日,你想起来了?”见他神情微变,欧阳少恭顿时一喜,抬脚便往塔窗前迈去。   下一刻欧阳明日冷硬的说道“不曾。”   欧阳少恭心中一凉,顿时收住了脚,而在此刻,窗边又多出了一条身穿青色长袍的身影。   相柳得意的笑道“太子长琴,你最好还是省省你那三寸不烂之舌吧,就算你说出花来,赤羽也不会相信。”他站在欧阳明日的身边,一条手臂有意无意的搭在了轮椅上,看起来就像搂抱着欧阳明日一般。   欧阳明日抬起头,对相柳淡淡一瞥,并没有说话。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就算他和明日真有什么误会,也轮不到外人插嘴,更不能让相柳玷污他一分一毫。   强压住心底的悲痛,欧阳少恭沉着嗓子说道“相柳,你既然存心找死,我便是费些力气也要成全了你。”   双手一展,虚空中顿时出现一把古琴,此琴造型精美,与相柳那日所见又有所不同,有金凤之头栖于琴额,七彩凤尾展于冠角,此琴并不太宽,上面却布满了细密的琴弦,粗略一望,竟有几十根。   此琴一出,欧阳少恭的气势顿时为之一变,他单手托琴,凝眉而立。无拘无束黑发便如被大风卷起一般四散飞扬,薄削的嘴唇紧紧抿着,漆黑的眸子中闪动着令人心胆巨寒的杀机。   他存在的意义,仿佛就是为了征服别人!   相柳面色一变,惊呼道“这才是真正的凤来琴!”他眼望此琴,既怨毒又惊惧,脸上的神色颇为复杂。“赤羽,凤来琴一出,他必不会留手,我们一起上,杀了太子长琴。”旋即急喊一声,手腕一震当即从袍袖中落下一条惨绿色的蛇形软鞭,将软鞭抓在手里便当先跳到了虚空。   教众哪见过如此大神通之人,早就各自藏好,省得被殃及池鱼,此刻下面倒是干干净净,空无一人。   欧阳明日往下面扫了一眼,一伸右掌,顿时出现了一把通体赤红的长箫。他手腕一转将长箫立于胸前,手指在箫孔上按了许久却并未吹奏。   虚空中早已打的罡风阵阵,尘土飞扬,琴音中的杀伐之意也越来越明显。   “相柳,若你只有这点本事,便给我躺下吧!”欧阳少恭左手托琴,右手在琴弦上猛烈一抓,竟然带起了十根琴弦。   相柳面现骇色,鞭尾处的蛇头骤然立起,张嘴便吐出一口腥臭的毒气。借着毒气的掩护,他飞身后退,口中大喊道“赤羽,若十弦尽出,必会毁了此处,你为何还不出手?”   欧阳明日轻轻的闭上了眼,一息之后,再度睁开。   手中长箫一转,顿有一股沛然之力透过箫身朝欧阳少恭激射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真不会写太虐的,这两只都是我心头好啊!所以不会咋虐,乃们不要相杀我了,怎么也得给我留口气写完啊。。。。。。。   ☆、双欧阳   因怕误伤到明日,欧阳少恭放开琴弦,以琴身将那缕真气尽数化解。   相柳见他心存顾虑,顿时大乐,长鞭一抖再次凌空扑下,鞭影中夹杂着阵阵令人作呕的腥气。   欧阳少恭手指一拂,古琴上顿时流出一道激昂的琴声,琴声直入相柳的鼓膜,震得他来势一缓。欧阳少恭脚步一动朝相柳疾驰而来,行走间带出了一大片的残影。在相柳辨别真伪之时,欧阳少恭已穿过毒雾来到了他的近前。   “嘭!”人影一分,相柳惨叫一声,到飞出去。   欧阳少恭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五弦一动,扇面行的音波破琴而出,狠狠的朝相柳割去。   相柳也不是易与之辈,他气灌长鞭,长鞭猛变得坚硬无比,鞭尾在地上一点,借力跃上了塔顶。扇形音波与他擦身而过,只听“唰”的一声,八荒塔的塔檐竟被音波割去了一半。   欧阳明日见相柳不敌再次转动长箫,又一串气劲朝欧阳少恭激射而出,欧阳少恭脚步连动险险躲过,随即右手一动,闪电般朝欧阳明日打出了一道禁制。   相柳飞身去拉欧阳明日,谁料一拽之下欧阳明日竟然纹丝不动,这么一眨眼的功夫,禁制已到了眼前,两人躲闪不及,全被欧阳少恭困在禁制当中。相柳几次发动真气都没能突破出去,不由急道“赤羽,快些合我二人之力将这层禁制破开。”   欧阳明日点了点头,抬起赤箫,手腕忽然一颤,长箫“叮”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赤羽!”   “明日!”   相柳与欧阳少恭同时喊了一声。   “我没事……就是……头很痛!”欧阳明日手按着额头,身体也开始不住的颤抖。“太子长琴的禁制无人可破,你快……快喊共工上神……别……别让他跑了。”   欧阳明日话音刚落,就听一个阴冷的声音怒道“废物!一群废物!”   欧阳少恭正往禁制驰去,闻言身体不禁一震,果然是共工,他当真也来到了人界!思忖间忽觉眼前黑影一闪,欧阳少恭斜身飞退,那条黑影却犹如跗骨之蛆,紧追不放,转眼间两人已对了三掌。   欧阳少恭只觉胸口的气血翻腾不已,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共工到底用了什么办法,竟把魂魄融合到了这种程度,与在天界时所差无几。   三掌之后共工倏然住手,他冷冷的看着欧阳少恭道“太子长琴,见了本座还不叩拜!”   “果然是你,共工,一千年了,我们又见面了。”欧阳少恭手抓琴弦,冷声说道“我太子长琴只拜父亲,从来都不会对卑鄙小人屈膝!”   “卑鄙小人?要论卑鄙谁能比得过你那不要脸的父亲。他才是夺人所爱的无耻之徒。”共工仍然带着半天月那张脸谱面具,面具后的眼睛满是怨毒。   “我父亲与赤水女神两情相悦,倒是你,不断使出卑劣的手段横加阻拦,简直枉配称神,今日我便要为神界清除你这个祸害。”欧阳少恭手指一动,再次拉起了琴弦。   共工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扫,忽然转头道“相柳,杀了赤羽千凰本座自会把你放出来。”   欧阳少恭惊怒道“你敢!”言罢脚步一动,朝塔顶飞去。共工比他更快,手掌虚虚一抓,空中竟生出一大片碧蓝色的水波纹,波纹好似有某种粘性一般,一碰到欧阳少恭的衣服,便把他牢牢的吸附在了空中。   欧阳少恭身体急转,指尖猛地一挑琴弦,便有音波飞散而出,割向了缚住他的水波纹。   共工伸手一拽,水波纹顿将欧阳少恭带出了十余步,不但避开了他的音波,更将欧阳少恭牢牢的吸附住。“太子长琴,想不到你的仙灵之力竟退步到了这种地步,你口口声声想杀我,若只凭这些小儿科的把戏,那便是痴人说梦。”   欧阳少恭面无惧色,冷凝着双目道“今日便是人琴俱毁,我也定不会放过你。”   “人界作乱的恶龙就是悭庾,这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欧阳少恭紧跟着又问了一句。   “哼,你倒是很聪明,只可惜知道的太晚了,若我不知道,当日怎么会极力的推荐你去,不过是一条恶龙,我一人便足以将他降服。”共工大笑了两声接着道“我就知道你见了他一定会惊讶不已,本想制你一个玩忽职守之罪,没想到反而会惊醒了钟鼓酿成大祸,害得本座陪你受了一千年的思过之苦,也与你父亲斗了一千年。”   听他提起了祝融,欧阳少恭脸色骤变,厉声问道“我父亲,他怎样了?”   “他怎么样?你若有能力就自己回到光明宫去看他,何须多做废话,今日我能让你与赤羽千凰死在一处,便是给了你莫大的福分。”共工说完,手指一收,欧阳少恭顿被这股波纹牵引过去。   欧阳少恭神情一肃,抬指抓起了十弦,收放之间,只闻一声尖锐的琴鸣,竟使得天地都为之一颤。琴音所过之处,犹如利刃削泥,所有的房屋建筑,都在这高昂的琴音之下化成一片齑粉,那将他束缚住的水波纹也应声而断。   共工冷哼一声道“我看你还能使出什么手段!”继而对相柳怒道“你还不动手,可知道违抗命令的下场?”话音一落,人便如闪电般抓向了欧阳少恭。   想到那种分筋碎骨的痛苦,相柳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共工是一个冷酷无情之人,他绝对不会因自己跟随他多年而手下留情,可对方是赤羽,是他喜欢了一千年的人,他怎能下得去手!眼望着颤抖不已的欧阳明日,相柳那双毒蛇般的眼睛中出现了几分挣扎。   思忖间,忽见欧阳少恭再次被水波困在空中,心中不禁有些动摇。   尊主说的没错,天子长琴不但是肉体凡胎,更是个半魂之人,他怎能斗得过上位正神,只怕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死于共工手下,若那时候自己还没杀死赤羽,尊主必会震怒,自己虽爱了赤羽千年,但他的心思从来都没用在过自己身上……   就算不杀他,他也不见得会回心转意,到不如让他死在自己的手里,也算亲手了却了这千年的念想。转念一想,心里又有些不甘,就算赤羽要死,也得让他一亲芳泽才能死。   想罢他抱住了欧阳明日,就想强行抬起他的脸伸嘴便亲。   当他捧起欧阳明日的脸时,忽然发现欧阳明日竟然对他笑了,那笑容的极为浅淡却分外的妖娆。“这么一会你都等不及了!”欧阳明日挑起凤目柔声的说了一句,伸手便揽住了相柳的腰。   “赤羽……你……”这样的笑容顿令相柳愣在了原地,腰间的温度,更令他心里一阵酥麻,他结巴的问道“你……你的头不疼了?”   欧阳明日眉眼微弯,又把他拉进了一些,低低的道“方才只是腿有些疼,我真该好好的感谢你们!”   “何须……”相柳本想说“何须如此客气!”然而他张了半天嘴,才发觉自己已发不出任何声音。   欧阳明日依然满面笑容,他的眉眼却慢慢的垂下,停在了相柳的胸口。顺着他的视线,相柳才发现那只赤红如血的长箫,不知何时直惯入胸,准确的插、入了他的心脏,箫的另一端,从他后背横伸而出,滴滴鲜血正顺着箫孔向下滴落。   “你……你竟敢……”相柳张了张嘴,欧阳明日手腕一沉将长箫收回,箫体上所带的炙热之力瞬间焚遍了他的全身,相柳双目暴凸,无法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许久之后,他身体晃了晃倒在了欧阳明日的腿上。欧阳明日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压着嗓子说道“要不是我发现共工的幽水之力可以治好我的双腿,你还能活到现在吗,从来都没有人可以强迫我做任何事,即使是天、是神、也都不行!”   继而用更低的声音说道“不要再枉费力气了,被我的长箫刺中,你的元神又怎么会有机会出窍而逃,你我认识了这么久,难道这箫的另一个名字你不记得了!”   “散-魂-箫!”相柳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便软绵绵的滑到在地。   两人对话时,塔外已战得天昏地暗。共工双手虚虚一按,顿有一股倾天幽水,向欧阳少恭当头压下。   欧阳少恭抬手推出凤来琴,十指齐拨,只听铮铮几声脆响,数百道音波散于长空,瞬间便组成一片巨大的符文,符文横空而起迎向了头顶的水幕。   水幕与音波焦灼在一起,立于高天上的共工气定神闲,悬于虚空的欧阳少恭却已隐现汗渍。   足有一盏茶之久,水幕与音波依然僵持不下,共工不屑看了他一眼,阴声说道“太子长琴,乖乖给我受死吧!”打了这么久,共工早就有些不耐烦了,他冷喝一声,往那水幕上猛力一拍,水幕力道激增,如泰山般急坠而下。   欧阳少恭脸色微变,一掌打向了凤来琴,凤来琴盘旋而起,在空中转了几圈,便如利剑般冲向了水幕。   一声轻响,接着便是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裂声,水幕被琴体击碎,待凤来琴回手时,欧阳少恭也喷出了一口鲜血。   水幕一碎,水珠狂风骤雨般的从天空倾泻下来,欧阳少恭竟已再无躲避的力气,颀长的身躯连晃两晃,便如一片枯叶般从高空跌落下去。   共工哪里肯放过这等大好的机会,身体俯冲急下,抬掌拍向了欧阳少恭。   “要想杀他,便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红光乍起,共工的掌风竟被这突如其来的红芒破开,红芒去势不减,夹杂着阵阵焚天毁地般的灼热气浪,毫不留情的卷向了共工。   紧接着一道红影从远处凌空飞来,一把将欧阳少恭抱在了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双欧阳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虐,要被虐到后果自负,建议直接看下章。   “赤羽千凰?”看清这道身影的样貌,共工神情一怔便往塔顶看去。   只见相柳的身体正逐渐变淡,近乎透明,继而慢慢的消散。   “打狗还得看主人,赤羽千凰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打散他的元神!”共工大怒,双掌一推,便从掌心落下一片急如飞瀑般的水幕,水幕中尤带着数以万计磨盘大小的冰雹。   “明日,你先走,不要管我!”即使不看来人的脸,欧阳少恭也可从气息上分辨出他是谁,然水幕马上就要落下,仓促之间,两人根本没机会说出更多的话,将仙灵之力涌于十指,挥手便拨出了一串琴音。   空气中一阵爆响,琴音击碎了数百颗巨型冰雹,也阻得水幕来势一缓。但也只是一缓而已,很快便已更强的来势倾泻下来。   欧阳少恭的身体再次晃了晃,脸色也更为苍白,趁着他嘴角上殷红的血色,看起来颇为触目惊心。他钢牙紧咬,硬将涌到喉间的血液给咽了回去,五指一曲,抓向了琴弦。   “少恭,你已负伤,不可逞强!”欧阳明日急促的说了一句,一手紧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另一只手快速打出了数道道纹,道纹一入高空便自行组合在了一起,很快便形成一片圆形的巨大音波网,他抬手一掷,将那把赤箫插在了音网的中央。   猛然间天与地好似被分成了两半,上半层是幽蓝的水幕,下半层则是淡金色的琴音气劲和红芒闪烁的道纹,琴音与道纹相辅相成,很快融为一体,并以极快的速度撞向那片湛蓝色的水幕。   “轰!”   一声撼天的巨响,声音竟将地面震出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紧接着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响声,远处的八荒塔也轰然而倒,一时间神月教内房屋尽毁,哀嚎声此起彼伏。   欧阳明日与欧阳少恭也被这股冲撞之力震退了数百步,身形站稳时,欧阳明日那身大红的衣袍上,已洒了一大片暗红色的血迹。   这副情景足以令欧阳少恭痛断肝肠。他反抱住欧阳明日疾呼道“明日,明日!”   欧阳明日扯了扯唇角,颤声道“少恭,我没事!”说完他猛推开欧阳少恭,双手齐动,打出了一道赤红色的仙灵之气。   等欧阳少恭想阻止时,那股仙灵之气已与道纹中央的赤箫连在了一起,出现了多数裂纹的音波赤网当即恢复如初,颜色也鲜亮了一倍,将整片天地映的赤红如血。这股力刚烈且又迅猛,竟把水幕托起了数丈。一阵“嗤嗤”的声响,强横的炙热之气竟将水幕的边缘化掉了一圈。   欧阳少恭神色大惊,急叫道“明日,快把箫收回来,这赤箫若是断了……”   “只要能杀死共工,帮你报了大仇,这箫碎又何妨!我私下人间,本就是待罪之身,纵然上天饶我一死,又能如何,不能和你在一起,我这条命留着还有什么意义!”欧阳明日凄然一笑,眉心那颗朱砂突然滴出了一滴血,血液顺着他直挺的鼻梁落到了鼻尖,再从鼻尖的弧度落到他泛白的嘴唇上。   “明日,不要!”欧阳少恭悲唤一声,伸手去抓欧阳明日,却被欧阳明日身周的红色气劲被弹开。他再次去抓,这次却被反弹之力震倒在地。等他爬起身时,正对上欧阳明日那双盈满了泪水与笑意的眸子。   “长琴,就算再让我重新选择一次,我……依然不悔!”尽管他的声音很轻,听到欧阳少恭的耳中却仍像炸雷一般,这短短的一句话,瞬息之间竟在脑中回荡了无数次。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若死了,我太子长琴安敢独活!”两行清泪顺脸滑落,欧阳少恭挪动脚步,艰难的说道“为什么?为什么盼到云开,却是这样的结果?赤羽,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独自而去……就算魂飞魄散,也有我太子长琴陪你!”说罢便抓起了凤来琴,还没等他抓住琴弦,已有音波将他双手缚住。   蓦地,身周又现禁制,这层禁制就像一个淡红色的气泡,将欧阳少恭裹在了中央。却是欧阳明日为保护他所布下的音波屏障。   接着就听到欧阳明日惊怒的声音。“欧阳少恭,你若这样,我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   “哈哈哈!”就在此时,虚空忽传来一阵刺耳的狞笑声。   共工脚踏水幕,大笑道“让你们叙了这么久的旧,还不叩谢本座的慈悲!”继而声音一冷,森然说道“不管你们有什么本事,今日谁也别想独活!”   “哈哈哈!”欧阳明日比他笑的更大声,笑罢他冷然说道“那你便试试!”话音落时,他十指虚虚按动,那把直插在音波网中的长箫竟像有人吹奏一般,发出阵阵呜咽的曲乐声。此乐一出,音网一阵颤动,所有的符文都像被沾染一般,发出阵阵高低不一的声音。   “这是……”共工终于色变,他厉声说道“这是冥火焚心曲,赤羽千凰,你身为上界之神,竟敢偷学魔道的禁忌之曲,难道你想让所有人都为你陪葬?”   欧阳明日冷笑道“我欧阳明日一生俱为天下人而忧,为恩怨而愁,更为亲情所束!今日,我只救我想救之人,帮我想帮之人,就算任性一回又何妨!”   “你以为这就能杀得了我,就让你们看看本座的真正实力!”   湛蓝色的水幕,忽变成了黑色,音网与黑水一经接触便被腐蚀,转眼之间已破损了数处,黑水从破裂的缝隙滴到地上,地面上顿冒出阵阵气味难闻的白色烟雾。音网破碎之时,欧阳明日身体巨颤,又一口鲜血洒落到衣襟上。   “明日!”欧阳少恭大吼一声,震断了束缚住他的音波,继而一掌拍出,将那层禁制打散。   “你们俩就此上路吧!”共工用力一踏,水幕骤然压下,刚下了几丈,忽觉头痛难忍,身上的皮肤也如被火焰灼烧一般无处不痛。   是赤羽千凰,是他的千凰焚心曲!   这种曲乐极为霸道,如不能尽快将其逼出,就会被箫音中的热浪焚烧而死,他乃上位之神,安能死在这些鱼蟹手中!他要让他们死的很惨,更要让他们的父母痛不欲生,只恨这副身体的魂魄还没有完全的融合,便不得不让他们多活几天!   想罢,共工抬掌一抓,收回水幕,几个纵跃,便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欧阳明日的仙灵之力也已到了极限,他后退几步,地上亦被他踩出数个深约半尺的脚印。“咔嚓”一声脆响,围绕在他身体周围的屏障也如蛋壳般龟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   欧阳少恭急冲过去把他抱在怀里,搂住欧阳明日的同时,自己的气力也已用尽,与他一同摔倒在地。   “长琴……对不起,即便我学了……学了焚心曲,仍然不能帮你杀了他!当日听闻你被贬人间……便觉事有蹊跷……我查……查明真相……便……便筹谋至今……没想到……没想到仍是功亏一篑,对……对不起……”   鲜血不断从欧阳明日嘴里溢出,欧阳少恭一边擦拭一边叫道“你别说话,别再说话了,我这就带你回去医治!”   抬手将欧阳少恭凌乱发丝拂到耳后,欧阳明日温柔的笑了笑道“不必了……长琴,你要……保存实力……再……再战……共工!”   几息之后,欧阳明日的胸前已被血液全部沁染,就仿佛在这大红的衣袍上,盛开了一朵暗红色的花。   “快别说话了,你说什么我都答应!我们这就回去!”看着这张与自己极为相似的脸,欧阳少恭心痛难忍,声泪俱下。他强撑着无力的身体把欧阳明日抱了起来,走了两步,只觉眼前一黑,摔倒之际,忽然有人扶住了他,那人焦急的喊道“少恭,欧阳公子!”   “千……”   名字还没来得及出口,欧阳少恭便失去了意识。      ☆、双欧阳 作者有话要说:  大BOSS一下子死了不科学,还有不少人物也需要交代下,全部是为了剧情的需要,令送上欠了许久的双更。看到有话要说的虐情预警,如果搅得看不下去的,就等着下章公子开挂醒来吧。这回是真正雨过天晴了,夫夫联手杀BOSS甩大招了。   不知过了多久,欧阳少恭猛然睁眼。第一句话喊的就是欧阳明日的名字。   “少恭!”   “少恭!”   “欧阳先生!”   屋内也出现了数个不同唤他的声音。   待他看清,才发现卧室内竟然站了一群人。   尹千觞,弄月,易山,边疆老人,古木天,还有司马长风与女神龙。   “你们……怎么都来了?明日呢?明日在哪里?”   欧阳少恭翻身下地,尹千觞忙扶住他道“你先别急,欧阳公子他……很好!”   听闻明日无事,欧阳少恭顿时喜道“他在哪里?我要去见他?快带我去见他!”   “这……”众人对望一眼,面上均有难色。   “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日他怎么了?”欧阳少恭面色一沉,伸手揪住了尹千觞的衣领。   尹千觞忙求助般的看向了弄月,弄月嘴唇动了动,却又看向了边疆老人,边疆老人叹了口气,随即背转过身。   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欧阳少恭忽然愤怒的吼道“为什么没人说话?明日他到底怎样了?”   司马长风迟疑片刻,上前一步道“欧阳先生,赛华佗他并没有死……”   欧阳少恭急问“那他在哪里,为什么不让我去看?”   上官燕抿了抿嘴唇,看了欧阳少恭半晌,转头低声道“边疆师伯!”   许久之后,边疆老人沉重的点了点头。   弄月眉头轻蹙,拢起折扇当先带路,在欧阳明日的卧房前停下,他抬扇一指道“赛华佗就在里边。”   “明日!”欧阳少恭大喊一声,破门而入。   “明日,你睡着了?”看到床上的人,欧阳少恭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   欧阳明日的衣衫早已换过,他静静的躺在床上,睡姿安详,呼吸也极为平稳。   “明日,我还以为你……”欧阳少恭只说了一句,嗓音便哽咽起来,接连呼吸了好几次才把压下了眸中的热意,把欧阳明日的手拉起来贴在了脸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一定很累了,好好睡吧,我会在这陪着你,等你醒来!”欧阳少恭喃喃的说道,随即又把那只素手放到了唇边爱怜的深吻着。   时间点滴而过,转眼已过去了几个时辰,门外一堆人全部露出了不忍之色。室内的两人仍然保持着最初的姿势,欧阳明日睡的依旧香甜,欧阳少恭依然对他轻声的低语,仿佛这千年的衷肠,全要在这一刻对他倾诉。   天色已然见暗,尹千觞拔出酒酿,猛灌了一口,冲进去抓住欧阳少恭道“少恭,有一句话我不得不说,你听了千万要保持冷静。”   欧阳少恭温和的笑了笑道“千觞,你说吧!”   尹千觞踌躇片刻,又喝了一口酒才大声道“欧阳公子他……他并不是睡着了,他从回来就一直是这个样子,我想他可能是受了伤……”   “受伤?”欧阳少恭目色骤变,猛然惊醒。   “他和共工大战……还吹奏了焚心曲……他伤了共工……自己也……”欧阳少恭失魂落魄般的说着,忽地落下了泪来。   弄月也走进来轻声道“少恭,既然赛华佗还活着,就一定能有救他的办法。”神月教所发生的一切弄月都看在眼里,然当时那种情况他根本到不得近前,漫天全是无形的气劲,只要稍微挨近便会被气劲击飞。   无奈之下他只好回去找尹千觞,尹千觞却没在春风得意宫,他又去了欧阳山庄,这才遇到了尹千觞与司马长风等人。   尹千觞听罢大惊,再次返回了神月教,便看见了两人遥遥欲倒的一幕。这也让他明白为什么上官燕等人能那么容易就拿出了龙魂刀,而自己前去接应时也并未受阻,看来那个时候欧阳明日便已被相柳抓住,他把全副心思都放在欧阳明日身上,自然无暇多顾。   可是……以欧阳明日这种凡人之躯,是怎么和共工一战,竟还能将他打伤?   尹千觞疑虑重重,但就欧阳少恭现在这个样子,他也不敢多问。   “弄月,你说的对,我一定能救他,我是个医者,又怎么会救不了明日!”欧阳少恭说完便抱起欧阳明日,准备将本身的仙灵之气给他强渡过去。   “少恭!”尹千觞抓住他的手腕道“弄月还有易山,他们的真气都与欧阳公子同源,还有我的,我们都已经试过了,你就不要再浪费力气了,共工还没死,他必会找来,若连你都不能恢复,还有谁能保护欧阳公子!”   直直的看着那只抓住自己的手腕的手,好半晌欧阳少恭才沉沉的说了一句。“共工他确实没有死!”   尹千觞慢慢的放开了手,道“少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边疆老人与古木天也走了进来,紧接着便是易山女神龙等人。   看着沉睡不醒的徒弟,边疆老人长叹道“少恭,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就算我们这些老骨头帮不上忙,至少也能出个主意。”   “欧阳少恭,以前多有误解,我已知道那日救我的金面人就是你,虽然你拿走过我的剑,但也原封不动的还回,我上官燕并非恩怨不分之人,你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尽管开口,就算粉身碎骨也万死不辞!”上官燕的声音依然冰冷淡漠,却令欧阳少恭心中一暖。   司马长风接口道“欧阳先生,我屡次被你所救,此番便是赔上性命,也要求一个报答之机。”   易山挤到人前激动的说道“先生,易山是个粗人,但若先生有所差遣,易山绝不敢说一个‘不’字!”   在从前的世界里,他还从未感受过这等纯粹的友情,他所遭受的只是人与人之间的利用,背叛和相杀相残……   看着这些真挚的面孔,阵阵热浪在欧阳少恭的心头翻涌,他这样一个曾被世人视作怪物之人,今时今日也有了这么多挚友良朋,他们并无半分目的,只是单纯为帮他为来,就如明日所说“我只帮我想帮之人!”   “这件事……”欧阳少恭说了半截,又停下了,若让他们与共工去斗,无疑等于在害他们,他怎能忍心。旋即强笑道“并无大事,只是普通的江湖仇杀,几位不必担心。”   古木天拨开众人走过来道“少恭不必隐瞒了,你昏迷的这一天一夜里,这小子已经把他知道的都说了,我就说你不凡吧,没想到竟然还是个上神,我们这些老眼昏花之辈,在有生之年能见到神仙转世,便也算沾了你的福气,到这时候你还吞吞吐吐的,未免有失神仙的风范!”   欧阳少恭一眼看去,尹千觞早就缩到了弄月身后,弄月踹了他一脚,便向没事人一般,面色自若的展开了折扇。   欧阳少恭沉默不语,众人也不再开口,数十道担忧的目光却一直徘徊在他的身上。   许久之后,欧阳少恭长长一叹,起身道“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若再隐瞒便是辜负了这份情谊。”   当下便把他从太子长琴被贬为凡人开始说起,接着又说出因何会来到此处,又是如何与欧阳明日相识,还有相柳共工等事,全部一一道了出来。   听得众人面面相觑唏嘘不已,他们无法想象一个神仙会遭此磨难,更无法想象一个人竟然能保存着上千年的记忆,不断看着亲人的死去,而自己却必须像个怪物般的活着,不说与共工的仇恨怎样,也不谈他变成凡人的苦楚,光是这些错乱的记忆与感情便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得了的。   在听到欧阳明日的身世时,众人更是惊愕不已,就连尹千觞也不例外,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为何他能凭一己之力而伤了共工。   只有一个人神情黯然,那便是始终痴心一片的弄月公子。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不论怎样做,都无法走进欧阳少恭心里的原因。咽下了喉中的苦涩,弄月在心里轻声说了一句。“赛华佗,败给了你,我弄月输的并不难看!”   感慨之时,忽觉腰间一动,低头一看,原来是尹千觞的手臂从他腰侧穿了出来,手上还抓着一个绣着金线的锦囊。   “少恭,这是从你身上掉出来的,难道欧阳公子给你的锦囊你一直都没有看?”   欧阳少恭伸手接过,紧攥在手心道“还没有完成我对他的誓言,所以我不想看。”   弄月眼珠一转,突然问道“赛华佗可知道你没看过吗?”   欧阳少恭点了点头。   他又问道“他当时怎么说?”   欧阳少恭想了想,沉声说道“他说‘我就知道你不会看,既然我已经活了,那些已不甚重要了。’”说完这话他猛然一震,快速的打开了锦囊。   上面的字令欧阳少恭悲喜交加,竟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旋即抱起欧阳明日,急切的说道“我这就带他去沙漠之甍!”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两人竟然凭空消失。   尹千觞抱拳道“在下与少恭誓同生死,便先走一步了。”说完腾身而起,跃入了夜空。弄月怒骂了一声,对几人说道“尹千觞糟蹋了我的好酒,在下也要去找他追讨这笔债。”   易山对二老拜了一拜道“主人,边疆前辈,易山不放心爷,这就跟过去看看。”说罢便紧随两人身后,向沙漠之甍飞驰而去。   上官燕与司马长风对望了一眼,还没开口便见古木天挥手道“不必说了,想去便去吧!”   两人齐齐点头,大步离开。   一转眼,屋子里只剩下两人,两个老头对望一眼,哈哈一笑道“虽然不愿意凑热,但这千载难逢的热闹总得去看上一看。”   “正合我意!”   两人明争暗斗的一辈子,还是第一次如此默契。   众人走后,一道伟岸的身影自房顶落下,站到了院中。目光直落到书有‘欧阳山庄’那四个大字的门匾上……   ☆、双欧阳   欧阳少恭到达沙漠时,已经星斗满天。   一路上他都在为天狗食日的天象而愁,没想到前脚刚踏上细沙,沙漠之下就响起一阵隆隆之声。   不消片刻沙漠之甍竟已升出地面,露出了全部的面貌,随后那只石狮便张开大口,射出了一道光华。   欧阳少恭哪里还敢耽搁,脚尖一点地面,便向那道光华飞去。   沙漠之甍亮如白昼,两人一入内,就有数十只彩蝶远远飞来,盘桓在欧阳明日的身边。   “明日你看,它们都还认得你的气息,你来了,它们有多高兴!”在欧阳明日的眉心轻轻一吻,欧阳少恭柔声说道“若是能听到你的箫声,它们一定会更开心的!”   话音刚落,异象突起,欧阳明日竟然飞离了他的怀抱,诡异的落到了空中。欧阳少恭正欲飞身去接,忽觉气机有异,沙漠之甍内的仙灵之气正丝丝缕缕的涌入欧阳明日的身体。   “原来如此!”欧阳少恭勾唇一笑,很快就明白了欧阳明日的用意。他掠了掠凌乱的发丝道“明日,等你醒来,我定要好好的惩罚你!”说罢也盘膝而坐地,借此中的仙灵之气疗起了伤。   也不晓得过去了多久,欧阳少恭慢慢的睁开眼,一双清如碧泉的凤目竟与他近在咫尺。   欧阳少恭猛然一惊,单手撑地把身体撤的远些,才看清了眼睛的主人。欧阳明日正半蹲在地上打量着他。他目光流转,眼睛里闪烁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还有几分不易发觉的顽皮。   “明日!”欧阳少恭怔了一怔,伸手就去抱他。   欧阳明日脚步一闪,欧阳少恭当即扑了个空。   “你的腿已经好了?”昨天他便一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这不对之处究竟在哪里。   “嗯!”欧阳明日点了点头。“这就要感谢共工了!”欧阳明日远远的看着他,笑着说道。   他这样的神情忽让欧阳少恭生出一种深深的挫败感,自己苦心积虑寻找办法,到头来仍不能亲手医治他。   欧阳明日好像看穿他心思一般,弯眸笑道“要是还须感谢一人,那便是你,我的欧阳大夫!”   “我?”欧阳少恭起身向他走去,脸上尤带着几分不解。这次欧阳明日并没躲他,而是笑吟吟的说道“自然是你,要不是你在墓室胡乱行功救我,我也不会恢复记忆,便也不能想起共工的幽水之力正适合治疗我的双腿。”   “你的记忆……早就恢复了?”欧阳少恭更惊。   挣脱了他的怀抱,欧阳明日缓步走到一株苍翠树下,静静的站了一会,转头说道“那日你吸取冰蚕寒毒之时,我并非梦中惊醒,而是感受到了共工的气息,或许他察觉到了我,才会于次日再次返回,我索性将计就计……”说到这欧阳明日叹息一声道“那几日我一直头疼不已,便是尽力拼凑那些并未完全的记忆,本想快些恢复助你一臂之力,没想到……”   “明日!”欧阳少恭轻喊一声,从背后抱住了他。“你受苦了!”   欧阳明日摇了摇头,低低的说道“受苦的是你才对……”   “从前我也觉得自己很苦,然和你相比,那些根本就算不得什么。我一直都亏欠于你,这一千年我欠你的实在太多。”整张脸都埋在欧阳明日的肩上,欧阳少恭用力的搂着他。   欧阳明日紧靠着他道“那就用这区区的数十年来好好的偿还。”   “我会的!”欧阳少恭重重的点了点头,黑眸中盈出几分朦胧的泪意。他只说区区的数十年,想必自己的情况他早已知道了。几十年,对凡人来说也许很漫长,然对他来说不过是转瞬即逝,尽管他觉得不舍,不够,却也无力回天。   “我会陪着你的!”欧阳明日柔声说完,又转头问道。“你的伤势如何了?”   “已经无碍了。你呢?”将欧阳明日的身体转过来,爱怜的看着他的眉眼,许久以后,欧阳少恭才回答了他。   欧阳明日在他额头上戳了一下,嗔怒道“若有事我还能站在这和你说话吗!”   欧阳少恭偏头闪躲,讪讪的笑了笑。随即眼波一转仰怒道“你之前老怪我骗你,现在你却一再的骗我,你说我该如何惩罚你?”   欧阳明日微微一怔,刚要开口,嘴唇被欧阳少恭堵住,身体也被他压在了树上。欧阳明日用力推他,欧阳少恭反而把他抱得更紧。   仿佛享用美味珍肴一般,欧阳少恭在那两片温热的嘴唇上浅浅品尝着,在他唇瓣上轻轻的咬着,继而肆无忌惮的撬开了他的牙齿,含着他滑腻的舌尖温柔的吸允着。   “唔……”感受到那只滑向自己腰间的大手,欧阳明日细细的呻、吟了一声,便开始挣扎起来。   他不挣扎还好,这一动顿时激起了欧阳少恭的占有欲,本是浅淡的一吻,猛然间忽然炙热起来,灵活的舌尖不断在他唇齿间索求,近乎粗暴和疯狂。   “少恭……快……放手!”欧阳明日凤眼如丝,喘息连连。他急切的喊了一声,然此刻听来,这种微不足道的抗拒更像是充满了诱惑的邀请。   “不放!”星目越发的迷离,欧阳少恭一手托住他的后颈,一手紧钳在他的腰上。   “不要胡闹!这……这怎么可……唔!”欧阳明日双颊生晕,七分为情,三分却是被欧阳少恭气的,若当真在树边做出了这种事,他恐怕连杀了欧阳少恭的心都会有。可下面的话又被欧阳少恭温热的鼻息给压了回去。   忽然间欧阳明日脸色一变,急叫道“少恭,有人来了,快放手!”   欧阳少恭还当欧阳明日是在骗他,正准备继续施为,忽见红芒一闪,身体的四周竟然出现一串淡红色符纹,符文猛然一收将他吊在了树上,欧阳明日满面绯红的瞪了他一眼,身体一晃便已没踪影。   “明日!”欧阳少恭大喊一声,还没等他脱出符文,就见尹千觞与弄月正向这里走来。   听到他的喊声,两人忙摆出了御敌的姿势。“少恭,你怎么被困在树上?”尹千觞远远问道。   “赛华佗不在这里?难道他又被人抓去了?”弄月亦是急问了一句。   欧阳少恭老脸一红,故作平静的道“明日他……他去了断崖,稍后就会过来。”说罢便已掌风破开符文,轻飘飘的落到了地上。   弄月细细了他一眼道“没想到短短的一个日夜少恭竟然完全的恢复了,真是可喜可贺!想必赛华佗也已经醒了。”   欧阳少恭背转过身,平和的说道“有劳你们挂心了,明日他没事,也确实醒了!”   快速的平复着自己的心绪和神情,欧阳少恭只希望别被这两人看出什么。可尹千觞偏偏好奇心突发,凑过来问道“少恭,难道这里除了你们还有别的人?你……你是被谁绑在树上的。”   欧阳少恭微侧过半边脸,泰然自若的说道“我喜欢把自己挂在树上,怎么?尹千觞,你有意见?”   “噗嗤!”   林中传来一声轻笑,一道颀长的身影踏着徐徐的清风朝几人漫步走来。他一手持箫,一手背在身后,闲庭信步,不急不缓,好似在赏花踏春。   “赛华佗!”弄月急走几步,喜道“你的腿已经好了?”   欧阳明日面色如常,淡笑道“如你所见!”   弄月大笑道“你不但腿好了,还能于此处自行醒来,我看你不应该叫赛华佗,应该叫赛神仙!”   尹千觞也托着下巴笑道。“他本来就是神仙,还赛什么神仙?”   欧阳明日惊讶的道“你是如何得知?”   尹千觞回手一指道“少恭的说的!”   欧阳少恭正憋着火,闻言当即变脸,阴沉的说道“尹千觞,你不说我到还忘了,咱们之间还有一笔账没算完!”   尹千觞当即警觉,凌空跃起,窜向了远处。欧阳少恭也展动身形追了过去。   欧阳明日与弄月对望了一眼,同时笑了笑。   “你和少恭打算怎么办?”笑罢,弄月又生出了几分担忧。   欧阳明日平淡的说道“我料想共工不会放过我们,必会找来。所以我打算在这里等他!”   弄月皱眉道“那你们可有胜过他的把握?”   “若是不成,就是玉石俱焚!”   欧阳明日声线平平,表情也没有过多的变化,他看了眼手中的长箫,复又抬起了眼。“弄月公子,我希望你与千觞尽快离开此处,你我相交一场我不希望你们……”   弄月打断他的话道“赛华佗,你要还当弄月是朋友就不要再说这么生分的话。不论怎样我都不会离开!我想……尹千觞也是一样。”   就在弄月说出此话的同时,站在断崖边上的尹千觞也如是说道“少恭,若还当我尹千觞是你的兄弟,就什么都别说了,我是不会走的,弄月也一定会留在这里。”   欧阳少恭眼望着河水,低沉的说道“杀共工与扮成鬼面人抢夺焚寂剑根本就是两个概念,以他现今的实力,如果被他打死,便是灰飞烟灭,不能往生,正因为我把你当成兄弟,才不见不得你们有任何闪失。”   尹千觞沉默半晌,忽然笑道“少恭,你真的变了,若是从前的你,恐怕会看着我们前去送死,然后再趁乱寻找机会,杀死共工!”   “人都会变,我也不例外。”欧阳少恭紧抿着唇角,继续道“我不会去阻止这种改变,更不会为从前的种种而感到后悔,亦不会因现在的改变而觉得有什么不对。善与恶在我心里并没有太大的分别,我之所为向来只凭心意,不论对错!”   尹千觞哈哈一笑道“最后一句话我赞同,人世一遭,能有多少人单凭心意而活,少恭此前的作为我虽不甚赞同,但也觉得你活的颇为畅快!今日听你此言,才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洒脱!”   “哦~”欧阳少恭回头问道“千觞难道过的就不洒脱了吗?有上好的美酒相伴,亦有弄月相随,我看你活的才叫真自在。”   尹千觞干咳两声道“这还不都是托你的福!”   “看来你倒是很喜欢这个世界,难道就不想你的妹妹风晴雪吗!”欧阳少恭微微一笑,便又看向了崖下的翻滚不已的湖水。   尹千觞拔出酒塞灌了一口道“我来之前曾在娲皇神殿的彻天水镜中见过她,她现在和韩云溪隐居于山野,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倒也快乐,我也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   韩云溪?欧阳少恭猛然回头,惊问道“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双欧阳   尹千觞转着酒馕笑道“是韩云溪啊?怎么了?”   欧阳少恭目露精芒,一步来到了尹千觞的面前,抓着他肩膀沉声说道“你再说一遍!”   尹千觞后退了半步,紧张的说道“我妹妹和韩云溪……”   “为什么不是百里屠苏?”将尹千觞的话语打断,欧阳少恭又急又快的问了一句。   “百里屠苏!百里屠苏!”尹千觞又退了两步,忽然一脸的迷茫。   跟风晴雪在一起的不应该是百里屠苏吗?他从彻天水镜中看到的却是百里屠苏脸,可为什么女娲的神识告诉他那是韩云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韩云溪早就死了,为什么他还会在那画面中出现?   尹千觞心中更急,看着不断向他走来的欧阳少恭,他的脚步也不住的后退着。   “你是否想到了什么?”一个大胆的猜测在欧阳少恭心底慢慢成型,这种猜测也让他更加焦急。“千觞,女娲让你来此究竟有何用意?”欧阳少恭步步紧逼。   “用意?什么用意?我实在想不起来了!”转眼间尹千觞已退到了断崖边上,两人谁都没注意脚下,突然他脚下一滑,从断崖上掉了下去。情急中欧阳少恭伸手去扯他的衣领,然下坠的力道过猛,嗤拉一声,衣衫忽然碎裂,他只握到了一小片衣襟。   “千觞!”欧阳少恭大叫一声,五指一屈,顿生出五道淡金色波纹,正欲用音波将尹千觞拉上来,却见他右手一招,手上竟多出一把法杖,这法杖造型古朴,上面的交叉处镶有一颗拳头大小的明珠。他把法杖横、插入悬崖的缝隙之中,借力而起,跳上了断崖。   欧阳少恭惊异的看着他的法杖,这是巫咸之杖,或者,也可以说是风广陌的法器。   “你怎么……” 欧阳少恭的话才说了一半,法杖上忽然散出一股熟悉的气息,更确切的说,那是一种血肉相连的感觉。那种感觉不断呼唤着他,渴求着他,让他靠近,想与他融为一体。欧阳少恭闭了眼,静静体会着那种让他整个人都为之沸腾的感觉。   十息之后,他猛然睁眼,看向了那颗珠子!   他慢慢的走近了尹千觞,又慢慢的抬起手掌向那颗珠子按去。   尹千觞手持法杖怔怔的站着,他不明白于钱财都很淡泊的欧阳少恭,为什么会看上这颗珠子。紧张的盯着那只修长的手掌,尹千觞害怕欧阳少恭因他想不起来韩云溪的事,而把颗珠子打烂。   那只手离珠子越来越近,便也越来越颤抖,尹千觞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眼看就要触及珠子,欧阳少恭突然又停下了,就在尹千觞准备喘口气的时候,他却猛然的抓了下去。   蓦地,明珠光华大放,犹如一轮耀眼夺目的太阳。瞬间之后,光华转为柔和,渐渐的,竟化成一条浅淡的人影。   那人柳眉凤目,长相恬静,一看就是个性情温和之人。   “这、这、……”尹千觞看了一眼自己的法杖,又看了看那条华芒所化的人影,越发的摸不到头脑,直到那人影越发的清晰,他才猛然惊醒。这竟然是个魂魄!   太子长琴!   “哈哈哈!”欧阳少恭忽然放声大笑,这笑声幽然不绝,惊起飞鸟片片,绵延了数里群山。直将眼泪都笑出了眼角,仍然没能止住。   “少恭!”尹千觞轻喊了一声,忽然明白了很多。苦寻了近千年的东西,竟然这么简单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别说为此费尽心机的欧阳少恭,如果换成是自己,恐怕也难以接受。   若他魂魄俱在早就可以轮回往生,何须用那种危险的方法艰难的存活,没有那许多残酷的记忆,他便不会变成之前那样,贪婪而又疯狂……   思忖间,那道光影已向欧阳少恭走去,瞬息之后,就与欧阳少恭的身体重合在一起。   亦在此时,虚空中传来一声悦耳而又充满了怜悯的叹息。   “太子长琴,吾命幽都祭祀将那半魂交还于你,莫要再造杀戮!”   “你是?女娲娘娘?”欧阳少恭止住了癫狂的笑意,抬头看向了空无一人的天空。   “吾神识将逝,已无法现身!”那声音略作停顿,又说道“当年之事,伏羲已有所耳闻,若错不在你,上天自会还你一个公道,为你重铸仙籍!”   欧阳少恭修眉微蹙,静立不语。   “纵然你心有万千的不甘,世事也无法从头来过,切莫因一己之私而连累了万千人命!”   欧阳少恭依然沉默不言。   “上天有好生之德,然将这半副魂魄给你,也不知是对是错。你且好自为之吧!”那声音说完最后一句,便再没出现过。   许久之后,欧阳少恭淡然一笑,对着虚空朗声说道“多谢上神赐魂之恩!若想让我束手待毙,定然难以从命!”说完转头道“千觞,我们走!”   他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意,黝黑的眸子中却闪烁着无法熄灭的怒火。   当年上天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他贬入尘世,这公道他一等就是一千年!   待上天查明?他还有多少个一千年可以等!不断轮回转生,若他记不得欧阳明日,他宁愿不要回这半副残魂!   她怕神仙之战会引得人界大乱,女娲乃造物之母,理当心存悲悯。他欧阳少恭却从不会对敌人产生怜悯之心,即便他魂魄完整,也无法再变回从前那个沉静而又温顺的太子长琴。   当日的太子长琴正是因为相信了“公道”二字,在被上天贬入人界时才没有为自己辩驳,结果命运是如何待他的?   被玉衡以“血涂之阵”夺去了命魂四魄,他那剩下的两魂三魄在意外渡入角越的身体时,他仍然在相信着上天,那时候焚寂剑唾手可得就在眼前,他却只是痴傻的望着从来都没动过抢夺的念头。直到面临死亡与散魂的恐惧,他才在逼不得已以之下,渡魂之法继续生存。   之后就是无休无止的渡魂,不断被别人视作怪物,因他眷恋亲情的温暖,一次次以新的面目去寻找往世的亲人,却一次次被他们惧怕排斥,不停的遭受到绝望的打击。他执着的想要在人间世寻找到永恒的温情,却永远遭遇到轮回般的背弃。   这样的事情不知经历了多少回,他终于忍不住发怒发狂,动手杀了他们,不管那些人是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父母亲人,都曾给过他温暖与关心,杀死他们的时候,他的心亦会更痛……他痛恨他们对自己的薄情,也为他们死在自己手中的事实而感到痛苦与挣扎。   这是一段心力交瘁,而又永无止境的煎熬,他虽然是一个人,却从来都不完整,尽管他行走在山河之间,却从没见过一丝光明。   痛苦、忿恨、迷茫、甚至害怕,失落,种种情绪不断的吞噬着他的内心,长此以往他终对世人失去了希望,他宁愿看那些毫无表情的焦冥,也不愿意看到别人看他那种惧怕的眼神。   正是这累累的前因,才会造就出现在罔顾天道敢于逆天的欧阳少恭!   他并非迷失了本性,而是不愿再相信那些虚妄之言!他的公道也不需要别人去给予,与共工此战,势在必行……   不知不觉已走回先前那片丛林,欧阳少恭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犹不自知。   尹千觞一路欣赏着彩蝶飞燕,倒也没觉得不妥。眼见回到了来时之处,才想起问道“少恭,你现在觉得怎样?魂魄俱在与以往有什么不同?”   欧阳少恭站住了脚步,瞬间便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他回头说道“不同之处就是,杀死共工的把握会更大一些!”   尹千觞虽然并不全信,但也坚定的点了点头,他不愿也不能说出扫兴的话。为掩饰担心的心情,他四处望了望,便惋惜的说道“但愿这一战不要破坏此处的美景!”   欧阳少恭笑问道“难不成此处也对了你的心思?”   尹千觞拍着他的肩膀道“还是少恭懂我,这等山清水秀的美景怎能让你一人独享,我还打算在这里盖座房子,以后吗,就卧在瀑布下饮酒,于断崖边垂钓,能赏赏这山间的风景,还可以听听欧阳公子的箫声!”   听他言之凿凿,欧阳少恭的神情忽有些古怪,他希望尹千觞只是随便说说,千万别真赖在这里不走。   “啪啪啪!”林中传来一阵掌声,却是欧阳明日与弄月。   “尹千觞的主意到还不错,我也正有此意!”弄月笑吟吟的说道。   尹千觞哈哈一笑,走过去道“若弄月公子住到此处,这酒到是不用愁了!”   弄月一听“酒”这个字,立马发怒,挥扇就打。尹千觞抱头鼠窜,几个起落,两人已失去了踪影。   此处只剩下两人,欧阳明日却没有开口,他紧盯着欧阳少恭看了很久,那双清透的凤目忽然朦胧起来。“弄月感受不到上神的神识,我却已经听到了!如今你魂魄完整总算可以步入轮回,我相信即使你我毫无记忆,也可于茫茫人海中寻找到对方!”   “就算真有那么一天,也是几十年以后的事情!”欧阳少恭紧抱着他,望着树林深处道“在这之前还是先想想如何打发掉那两个麻烦吧!”   欧阳明日叹息一声,道“你不觉人多了会更热闹些吗!”   欧阳少恭微笑道“可我只想和你待在一起。”他眉眼轻挑,又颇有些无奈的说道“看来麻烦远不止他们两人!”   说话的功夫就见远处走来了一行人,最令人注目的就是跑在前头的壮汉,他肩扛轮椅仍然箭步如飞。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觉得太子长琴又傻又萌,不断以新面目去寻找原来的亲人什么的,人家不怕才怪。   但也为他感到痛心,【哭】我们长琴君只想求一份温暖与亲情,然世人总是以另类相看。【快点来我怀抱,你变成什么样都是美攻】【星星眼】   最后一世,少恭已心如死灰,终于下定决心要结束这种无休止的循环,想与苏苏合体,无奈小三太多木有成功。【捶桌   他虽然不再仁慈,却仍然无法逃脱这个情字。于是人送外号---太子长情。   嘛嘛,现在也叫有了神仙伴侣了,是真正的神仙伴侣哦,会高冷会卖萌,还是个土豪金。【只要888哦,就能把土猫肉带回家】【举手预定】   真相是,土猫肉生财有道早就赚了一大车的奶粉钱。【土猫肉斜眼一瞥,“欧阳少恭这个人我包下了,易山,去把他种在土里,明年必定能结出一堆欧阳少恭,我要把他们卖给千觞弄月和我妹妹”】【再次举手预定】   于是土猫肉手里的少恭才是真少恭,和如此优良的种子制造的后代,绝壁是帅哥美男。嗯嗯,名字最好叫欧阳日天【你滚   其实是欧阳昊【泥垢,以上纯属YY,我可不能让我家土猫肉给少恭生包子】   【↑↑↑↑↑均属作者死节操系列】   ☆、双欧阳   跑在最前面的就是一直担心欧阳明日的高易山,他身后跟着的自然是上官燕与司马长风,还有后发先至的边疆老人和古木天。   “爷,你真的醒了,实在是太好了!”易山把轮椅放在欧阳明日的身边,顺手在眼角抹了一把,他一直惦念着欧阳明日的安危,根本就没注意到他的双腿。   欧阳明日温和的笑了笑道,“这么远把它带来真是辛苦你了,易山!”说完便相当自然的坐上了轮椅。   这一幕碰巧被刚刚回来的弄月与尹千觞看到,两人对望了一眼,全部愕然。就连欧阳少恭也忍不住微张着嘴巴,做出了惊愕之状。   这么两句话的功夫另外四人也已来到了眼前,几人都非武功泛泛之辈,于刚才那一幕自然都看的颇为清楚,上官燕那常年不变的冷淡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她唇角微微的翘起,很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边疆老人捋了一把胡子,调侃道“明日,你的腿都好了,见到师父怎么反而又坐了上去,莫非还想装病不成?”   易山呆愣的挠了挠头,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欧阳少恭忍俊不已,最先笑了出来,继而所有人全部大笑出声,欧阳明日这才猛然惊醒,双颊上也生出了阵阵的热浪。他慌忙走下椅子,来到边疆老人的身边,双膝跪地恭敬的说道“徒儿拜见师父,也谢谢师父这么多年来对徒儿的照拂!”   把欧阳明日搀扶起来,边疆老人抓着他的胳膊道“好徒儿,好徒儿,果然是大难过后必有后福,为师这辈子的心愿也总算可以了了。”说罢偷偷抬袖擦了擦眼。这过程是怎样,他已不想细问,不管欧阳明日是人还是仙,他只知道这是他从小拉扯大的孩子,在他眼里,欧阳明日永远都是需要被人疼爱,关心的,长不大的孩子。   古木天并没有边疆老人那么多的感触,他只是感到惊异。上下打量了明日一会,哈哈笑道“不但伤势尽复,连功力也增长了不少,老夫拙眼实在是看不透你的深浅了。”   欧阳明日的心思最是细腻,他早就洞察到了师父的心意,正愁不知如何缓解这等伤感的局面,恰巧古木天就说话了。他放开师父对古木天躬身道“明日见过师伯!”   古木天含笑点头道“就不必多礼了!”他这会到是颇有些长辈的风范。旋即又赞道“都说沙漠之甍内藏有上古的凶兽,没想到此处确是别有洞天,边疆老儿,我看不远处有个瀑布,下方的潭水中必会有鱼,我们要不要再比试一场?”   边疆老人笑眯眯的道“有何不可?既然明日的腿已经好了,我也无须在走遍山河为他寻药,就打算在此处隐居了。”   古木天抱着肩膀道“此言正和我意!边疆老儿,到时候输一条,就得吃上一条蚯蚓,你可别耍赖!”   边疆老人哼了一声道“就怕耍赖的人是你,今日这些小辈可都在这看着,你可敢与我就击掌为誓!”   “击就击,谁怕谁!”   不多时,两人竟真的跑到瀑布下去研究水里是否有鱼。   欧阳明日欣然一笑,看向了二老的背影,欧阳少恭的神情却越发的无奈。   “赛华佗,可否借一步说话!”一直沉默的司马长风忽然开了口,他眉头紧锁,目光凝重,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话想说。   欧阳明日对几人轻轻颔首,就跟他走入了树林深处,远离众人之后,司马长风开口说道“赛华佗,我已经知道了二十年前的真相,如果半天月的身体不再受人控制,我希望你能留他一条性命!”   “如果可以将他的魂魄分离出来,我定然会答应你,只怕事情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容易。”欧阳明日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反问道“难道你不想手刃仇人吗?除了半天月还有欧阳飞鹰!”   司马长风淡漠的说道“赛华佗就不叫他一声父亲?”   欧阳明日不置可否的道“鬼见愁,我现在想听你的答案。”   “你和欧阳先生屡次救我,我司马长风怎么会去杀恩人的父亲。”他紧握着刀柄沉默了一会,又说道“只要欧阳城主能做一个好皇帝,我愿意放下昔日的仇恨。”   “我也一样!”上官燕也在此时走到了两人的身边。“但愿有你的辅佐,欧阳飞鹰可以勤政爱民,以仁行持政。”   “那里并不属于我,此次事了,我也不会再回到四方城,更不会继续去当国师!”他略作停顿,微笑道“我想他应该会有所收敛!而对臭豆腐来说,或者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的活着,才是最幸福的。”   上官燕挑眉道“你已经知道了?”   欧阳明日点头道“欧阳城主曾问过我有关臭豆腐的事,我想他也有所察觉了吧!你们放心,只要有我在,必不会让他伤害到皇甫仁和!”复又说道“你们以后打算去哪里?不如一起住在这山谷中,鬼见愁也可以和弟弟多多的亲近。”   “看来天下间没有能瞒得过赛华佗耳目的事情,我虽想和凌风相认,但他对我并不亲近,要是赛华佗不闲人多烦吵,我自然求之不得!”他又转向了上官燕,道“燕儿,你觉得如何?”   上官燕满是柔情的看着他道“我自然会跟在你的身边。”   眼前的两人令欧阳明日很欣慰,他很感谢他们愿意放下仇恨,只要他在这个世上一天,就一定会保护皇甫少主的周全,同时也心生感慨,若上官燕喜欢的是他,恐怕他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对他情深如海的男人!   转过头时,欧阳少恭正向他走来,他脸上的笑容从来都是那么的温暖,那挺拔的身姿也一如千年前,他与他的初见……   千年之前,他偶然间听到了阵阵悦耳的曲乐,便隐在云端偷看。   只见那人席地而坐,低垂着眉眼,完全沉浸在自己琴声之中,他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舞弄着琴弦,有时也会微仰起头,嘴角上泛出浅淡的弧度,神色恬静而安详。   那时候他只是惊异奏琴人于曲乐上的造诣,隐隐也生出几分相惺相惜之心。   一曲终了,他本欲离开,那人却站起身道“既是知音,何不下来一叙。”   他从云端落下,他便浅笑着向他走来……   之后他们经常会在赤水河畔切磋技艺,也会听他谈些在人间的见闻,如果没有相柳的出现,或许他们谁都不会生出别样的心思。   还记得那日他在赤水河边等着长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相柳,相柳说他喜爱曲乐,更喜欢听他的箫声,两人聊了片刻,他便原形毕露,幸好太子长琴急时感到,相柳慑于琴弦之威,惶惶而走。   如果他不出现,相柳也不会占到什么好处,但他却来了,还说了不该说出的话,乱他原本平静的心……   “明日,在想什么呢?”   收回了千多年的思绪,他转眸道“没想什么,只是贪恋风景而已!”   欧阳少恭悻悻的说道“我还以为你看到了司马长风和上官燕,便心生感触想到了我!”   欧阳明日轻哼道“我为什么非要想到你!”   “因为我一直都想着你,所以不准你去想别人,也不许去想此处的风景!”拉起他的手在唇边吻了一下,用力一带便要把他拉到了怀里。   欧阳明日足尖一点,轻飘飘的落到了树枝上,皱眉斥道“少恭,不可胡闹,否则我定不饶你!”   欧阳少恭抬头笑道“你就要站在树上不下来了吗?”   “你若再没个正经我便不下去!”欧阳明日转过了脸,不去看他。   狡黠的笑意一闪而过,欧阳少恭忽然捂着胸口大叫了一声,身体颤了颤竟然摔倒在地。   “少恭!”欧阳明日大惊失色,忙飞身而下,前来查看。   欧阳少恭伸臂把他抱住,就地一滚压在了身下,欧阳明日发觉上当时已经全身受制动弹不得,本以为欧阳少恭会做出轻薄的举动,他却柔声说道“共工来时你不必动手,带易山千觞他们离开吧。”   欧阳明日怒视着他道“那怎么行,我如何能看着你身陷险境。”   “难道你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身陷险境吗,那些对你我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朋友,无论他们谁受了伤,你都会为其难过,我也亦然。”   欧阳明日凤目微垂,忽然沉默下来。欧阳少恭知道他放不下这些人,就在他相信欧阳明日会点头同意时,欧阳明日却坚定的说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走的!若你强行赶他们走,就是看清了朋友这两个字的意义,难道情谊在你心里就如此不堪一击!”   欧阳少恭愕然的看着他,良久,他朗笑了一声,道“壮哉,朋友二字理当如此!”   藏在神月教某处的共工,也在此刻发出了一阵冷笑。他抚平面前的水波光影,欧阳少恭与欧阳明日的影像当即消失不见。   “哈哈哈,不过是些脆弱不堪的人类,会有何等作为!当日我倾下天河之水,将整个蓬莱生生淹没,太子长琴你也只是躲在角落里哭泣发狂可怜虫,还能拿我怎样!只可惜那个蓬莱女子的似乎没有赤羽千凰的分量。今日,要是当着你的面杀了他,你又会露出何样的表情!只要你痛苦,你父亲也会跟着痛苦,还有赤水女神献,这就是你们活该遭受到的报应!”   他拉好了外袍,一步跨入到虚空之中,寒风里仍回荡他阴冷的声音。“沙漠之甍,真是个杀人的好地方,能葬在那里也是你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都是被那些要看图的人逼的。。。。。      ☆、双欧阳   虽是寒冬腊月,沙漠之甍内仍然温暖如春,到了夜晚,也并不像在外面那般一片黑暗。   丛林的左近有几处造型别致房屋,众人已各自找好了栖身之处,却谁也没能睡着。   断崖边上立着两条人影,他们相依相偎,颀长的身影似乎已与天地间融为了一体。   他们的样子极为神似,气质却截然不同。一人嘴角含笑,使人如沐春风,一人凤目半眯,神色清冷。   许久之后,那带着笑意之人开口道“明日,你真打算不再回四方城了吗?”   欧阳明日睁眼说道“那日于水月庵他躲在屏风之后偷听,却始终不曾出来相见,他既不愿看我,自然也不会再让我回去当他的国师。”随即长长一叹,道“他若有心就算没有人辅佐也会善待天下的百姓,若无意,就算有什么样的忠臣良将也空是枉然!”   本以为欧阳明日恢复记忆之后会对人世间的亲情有所淡漠,然听他言语之中分明还是无法放下。   欧阳少恭不忍见他伤神,便柔声安慰道“或许他一时间无法接受你就是他儿子的事实,我想有朝一日欧阳城主一定会放下心中的隔阂,来与你相认。他既能对盈盈的如此疼爱,这样的父亲再坏又能坏到哪去。若非半天月野心极大,使他感到了威胁,我想他也不会百般逼迫你为他拿回玉玺。”   欧阳明日轻点了点头,拿出赤箫道“如此良宵便不要去想那么煞风景之事,少恭可愿与我合奏一曲。”   “在下乐意之至。”将凤来琴放于地上,欧阳少恭抬头一笑,轻轻的拨弄起来。他那双手仿佛就是为琴而生,十指如同翩翩彩蝶,在琴弦上优雅的起舞,直有种说不出的飘逸灵动。   欧阳明日弯眸笑了笑,将长箫送于唇畔,手指起落时,已溢出一串婉转清扬的箫声。   箫声低沉哀婉,琴音清亮高昂,两股不同的音波于空中交错飞舞,各自飘扬,复又缠绵在一处,不离不分。   地上的两人也不时相视而笑,神情甜蜜而又幸福。   不晓得吹奏了多少支曲子,沉浸在曲乐情意中的两人仍没有停下的打算。忽然间,琴声一变,倏地激昂起来,琴音中隐有冷澈的杀伐之意。箫声亦是一冲而起,就像一柄利刃,划破了整个夜空。   紧接着,耳边传来一阵刺耳的阴笑声。   “死到临头尤不自知,竟还有雅兴在这奏琴弄箫,我倒要看看你们能乐到什么时候!”   虚空中出现了一条身穿墨蓝长袍的身影,袍角上绣满了浅蓝色的波纹,微风古荡间就像有水波荡漾其上,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那人缓缓的摘下了风帽,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此人颧骨颇高,鼻如鹰勾,目利如电,一看就是个狠辣的角色。   双手轻按到弦上,止住琴音之后的欧阳少恭也慢慢的站起了身。他淡淡的说道“想不到你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将半天月的魂魄完全吞噬。”说罢感慨的闭上了眼,沉着嗓子道“共工,你这张脸又让我想起了许多往事,一千年了,于这人世之间,可当真是漫长啊!”   说完这句,欧阳少恭猛然睁眼,厉声道“我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今日便要你好好的偿还!”他单手一抓,将凤来琴稳稳的托住,身上的衣服也忽然起了变化。   玄色的长袍不断变浅,最后变成了鲜亮的明黄色,缀在他封腰处的古玉也变成了两片飞凤白玉,宽大的袖口拢于双腕,瞬间形成两副齐肘的护腕,护腕上光华闪烁,隐有流转的凤纹。背后处也横生而出一对黄中带赤的羽翼,羽翼迎风而长,不断延伸,转眼间已达丈许。   共工脸色突然,惊声道“太子长琴,你这半魂之人怎么会化出这身战袍!”随后他又急声道“不对,你的魂魄已经完整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年我命龙渊部族将你铸成凶剑,没想到他们那些废物只抓住了你的命魂四魄,凶剑一出,我料定女娲一定会派人封印并看守此剑,为何那半魂又回到了你的身上,难道女娲死了吗,她竟然弱到连一把剑都压制不住了?”   “原来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搞鬼,纵然将你碎尸万段,也难消我心头之恨!”欧阳少恭听得目眦欲裂,一步迈入了虚空,指尖一挑,便有无数音波铺天盖地激射过去。   远处身影起伏,很快边疆老人等也来到了近前,欧阳明日刚欲出言阻止,司马长风与上官燕已刀剑齐出,只见一龙一凤,于刀剑上盘桓而起,冲入战圈中厮杀起来。   边疆老人与古木天对望一眼,飞快的打出了数十片青铜小镜,铜镜之间更有数只颜色各异的三角旌旗,这些东西落下虚空中非但没有掉下来,反而如插、在泥土中一般稳稳的停住,弄月精于阵法,见此阵一出,双眼顿现喜色,他自知没有司马长风和上官燕那种神兵利刃,难以伤到共工,便跑去帮忙布阵。   尹千觞的手中也多出一把造型质朴的法杖,只见光华一闪,那把法杖就像接触某种封印一般,整个杖身一片银白,法杖顶端的明珠更似满月般发出一阵清冷的白芒,不知何时他脸上多出了一副遮住眉眼的莹白面具,忽然间,这个不修边幅的浪子,一下子竟变得颇为圣洁庄严。   “少恭,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尹千觞凌空而起,他那粗犷豪迈的声音却仍然没变。   听到他的声音,欧阳少恭匆忙一瞥,看清下面的情形时,不禁心头一热,这些人终是来了,尽管他们所做的事情生不出多大的益处,但他们仍为他尽了一份心,这就是人与人之间最纯粹也是最简单的感情,也是他穷尽生生世世,耗尽心力去追逐了近千年的真情……   敌人在前,他只能将这种感动深深的埋在心里,右手猛然一拉,抓起了二十根琴弦,音波发出时,下面的阵法已开始运转。   数面铜镜的光华全都照射到欧阳少恭的身上,围成一圈的镜身也快速的转动起来,共工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欧阳少恭,但却并非是幻影,每一个欧阳少恭都带有与他本身相差无几的实力,再加上刀剑幻出的龙凤与幽都祭祀尹千觞的攻击,一时间将他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地。   他冷哼了一声,双手一推,水幕顿于掌间倾泻而下,这股水幕比那日迅猛数倍有于,只是一击,便将刀剑所幻的龙凤击溃,司马长风与上官燕各自喷了一口鲜血,倒飞出去,古木天与边疆老人急忙冲出,将二人各自接住。   欧阳明日手扯弄月来到了几人身边,见女神龙与鬼见愁并无性命之危这才稍稍放心。   遂又说道“师父师伯,你们先回房给他二人疗伤,丛林已被我和少恭布下音波禁制,我二人连手所布,就算是共工也无法突破进入。他乃上古水神,凡人与他相扛无异于螳臂当车,万不可枉送性命!若你们有所闪失,即便是杀了他,我和少恭也一定会伤心难过,经世不安。”   见几人都不为所动,欧阳明日只得快速的抽出长箫,一片由赤红音符组成的大网当头落下,将几人包裹在内,接着打出一条道纹,引飞向了丛林,直到走出了很远,他仍能听到弄月不甘心的叫喊声。   对着众人消失的方向微一抱拳,欧阳明日朗声说道。“有朋如此,何所畏惧!”说罢便急动身形,冲入了长空。   就在此时,水幕忽地变色,一片漆黑。那股黝黑的幽水再次直泻而下,卷向尹千觞与欧阳少恭。   尹千觞面无惧色,横杖就往水幕砸去。在法杖接触倒幽水时,那珠子再次大绽光华,光华很快蔓延到杖身,将水幕破成了两片。   共工讥讽的笑了一声,双掌一合,水幕顿往中间并拢,眼见尹千觞就要被水幕压在中央,天幕上忽坠下一片赤红的音波符文,符文与天地相连,长约数十丈,“嗤”的一声轻响,将那险为合拢一处的水幕生生切断。   欧阳明日一身红袍,冷冽的立在虚空。这衣袍的样式与相柳所送相同,颜色却比那件更为嫣红,翎羽上流转着七彩的光华,分外的夺目耀眼。   见水幕被尹千觞的法杖破开,共工已有些色变,如今又见到横在水幕中央的音符,心头更急,不但欧阳少恭魂魄完整,连欧阳明日的修为也比那日高出了许多,再加上这个身带女娲气息的不明之人,他已料定今日自己绝难取胜,正准备顾计重施走为上策,忽听“哗啦”一声爆响,挡在他身前的水幕竟被琴音震碎,水波失去了控制忽地倒戈相向,朝他的方向席卷过来。   共工伸手一拉,断崖下的河水猛然翻卷起来,整条河的河水像长龙一样被他握在手里,甩手一掷与自己的水幕撞在了一处。趁次机会他冲向崖侧的高山。   “想走,没那么容易!”   欧阳明日清喝一声,手指连动打出了一片朱红色的符文。“嘭!”共工收势不及撞在了符文上,随后便被上面的浩然之力反弹回数十丈。   箫声起时,琴音也再次席卷而来。尹千觞脸现凝重之色,欧阳明日的唇角却露出了笑容,这曲乐他们都曾听过,正是欧阳少恭的绝技---沧海龙吟。   琴声犹如翻卷的波浪层层递进,音波的旋律逐渐上升下降,循环反复,越来越快,天空中云层涌动,,水面上泛起了阵阵波涛,猛地一声龙吟嘹亮而起,四散的音符竟于长空中汇成一条淡金色的金龙,龙影升腾而起,已迅雷之势直入共工的前胸,水静云散之际,琴声嘎然而止。   共工呆怔的看着胸口处碗口大的窟窿,忽地吐出一口鲜血,颓然倒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双欧阳   欧阳少恭托琴而起,慢慢的朝他走来。他的步子不大,行走间的动作也极为缓慢。他的脚步却异常的平稳而有力,每一脚都如踩在共工的心上,每一步都是对他无尽的煎熬,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败在太子长琴之手,更没想到他会败的这么快。   “太子长琴,难道你敢诛神!”共工颤声问道,他以肘撑地不断的后退,面对那张带着冷酷笑意的俊脸,共工不禁心生恐惧。   “拜你所赐,此刻我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欧阳少恭森然一笑,阴沉的说道“即便是神仙也并非不死之身,只是形神俱灭对你来说未免太简单了,今日我要将你三魂七魄全部分离,永生永世也不能合为一处,我要你也尝尝我当年所受之苦!”说罢他慢慢的抓起了琴弦,整张琴上的琴弦竟无一疏漏。   “五十弦!五十弦乃天地禁忌,太子长琴你敢!”共工脸色一片惨白,撑着地面的胳膊已不住的颤抖起来。   欧阳少恭“哼”了一声说道“你可知这几日我为何待在沙漠之甍没去找你,此处自成天地,不在三界之间,就算尽数摧毁也不会伤及到人界,这也是明日送给我最好的礼物!”   共工忙看向了欧阳明日,欧阳明日淡漠的回了一眼,并未无言否定。共工心头一凉,急声道“赤羽千凰私下人界已犯下重罪,我要死了他也不能活,若你肯留我一命,我必会去伏羲处为他求情!”   欧阳少恭闻言色变,拉着琴弦的手不由松了一松,欧阳明日上前一步道“少恭,共工巧言令色最为狡猾,你不要相信他的话,上天最多也不过把我贬为凡人,难道少恭不想与我在人间做一对神仙眷侣吗?”   欧阳少恭沉吟不语,脸色也连变了几变。半晌,他转头看着欧阳明日道“明日说的很对,常言道‘只羡鸳鸯不羡仙’,做神仙未必就比凡人快活!”旋即目色一转,拉起琴弦喝道“受死吧!”   “长琴不可!”就在他欲放开琴弦时,虚空中响起一个颇为浑厚的声音。   欧阳少恭当场怔住,薄薄的嘴唇忽地不受控制般的哆嗦起来。   空地上蓦地多出了两条本不属于这里的身影。一人形容伟岸,相貌不凡,身穿黑色长袍,袖角上绣着蒸腾欲燃的火焰。一人身姿婉约,端庄秀丽,身穿雪白纱衣,纤秀的足下泛出片片的涟漪。   “长琴吾儿,你受苦了!”   欧阳少恭怔怔的看了好久,才颤声喊道“父……父亲!”随即放开琴弦,跪倒在地。欧阳明日也急忙跪下,向两人叩拜,尹千觞手持法杖惊讶的站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黑衣人的身份已不言而喻,他应该就是火神祝融,这个女子他却并不认识。   女子温婉的笑了笑,走到欧阳明日身边把他扶起来,又拉倒一边和他轻声细语的说起了话。   黑衣人则大步走向了欧阳少恭。“吾儿快起,让为父好好看看你。”他声若洪钟,一听就是性格豁达之人。   “父亲,孩儿累你受苦了!”欧阳少恭低垂着头,不敢抬眼,黝黑的眸中早已一片朦胧。   “你这是说的什么傻话,快快起来!”祝融拉起欧阳少恭,凝神细看一会,忽地把他抱在怀里,轻拍着他的后背道“当年都是为父太过自负,要是坚持不让你去,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更不会让你忍受魂魄分离之苦!好了,一切都过去了,为父这就带你和赤羽回去!”话没说完眼角便开始发红。   欧阳少恭不住点头,完全说不出话,他怕一开口眼泪就会流出来。   在别人面前,他可以用笑容去掩饰一切心事,忍人所不能忍,但在他父亲面前他根本忍不住、也不必去掩饰心里的委屈与痛苦,不管他在尘世多么强悍,多么疯狂,然在这个人面前,他永远都是个温顺的孩子。   几人各诉着离别后的种种,谁也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共工。他眼见两人同来,更是恨上加恨,单手在地上划出了数条道纹,道纹蓝芒一闪便飞入他的体内,胸口处那个透亮窟窿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几息之后便完好如初,就连衣衫的破损也全然恢复如初。   猛然间,他一跃而起,拍向了离他最近的尹千觞。   “嘭”在他就要拍中尹千觞时,尹千觞的后背处突然出现一片清如明镜的水纹。   “共工,你到现在仍然执迷不悟,思过了一千年你仍没想明白吗?”   没有那层水波纹尹千觞必死无疑,等他反应过来时,共工的掌力已全被水纹化去,那个身穿白衣的女子正挡在他与共工之间。   “献!你怎么能用那种冰冷无情的眼神看我,为什么不看他的就不一样!”共工怒指着祝融,嘶吼道“当年我们俩同时认识的你,为什么你的眼里只有他,这个问题我想了几千年,到现在仍然想不透,都说水火不容,你们俩怎么可以,你只有跟我在一起才会幸福,能给你快乐的人也只是我!”   祝融放开了欧阳少恭,站到赤水女子献的身旁。“只因为一个情字,你就害了我儿千年,你这样凶残狠毒之人也配谈感情二字,情至深处铁石可溶,只可惜你从来都不懂‘情’的真谛。”   “好,好,好!”共工忽然狂笑起来,“既然我不懂,那就让你们这些懂的为我陪葬!”   话音落时,地面上猛然穿出数千股漆黑的水浪,被黑水所沾染之物全部都枯萎而死,尽而化作了飞灰。   就在他说话之时,欧阳明日已来到了尹千觞的身前,并以音波布下了重重防护,欧阳少恭也与两人汇到一处,以琴音抵消蜂拥到几人身边的黑水。   献与祝融仍然仙姿飘飘的站在那里,甚至连手指都没动一下,那黑水溅到他们身上,非但没有伤到他们,反而朝共工反弹回去。   “你们身上的……是……是伏羲之力!”共工发丝披散,一脸无法相信的死瞪着两人。   献淡淡一笑道“若非伏羲大神的法旨,我二人怎么会来到凡间,你既看不破,就进入轮回去好好体会吧!”她纤手一抬,掌心处忽然多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八卦图,此图瞬间便暴涨出数倍,黑白相间处,发出刺目的双色光芒。   “念你多年征战,伏羲上神特赐先天八卦送你一程!”祝融面无表情的说道,接又对赤水女神道“献,动手吧!”   共工猛地扑向两人,口中大喊道“我要见伏羲,我不要入什么轮回,我是战无不胜的水神,谁敢将我打入轮回!”他说的话语无伦次,明显已进入癫狂状态。   祝融对献点了点头,献手腕清动,八卦脱手而出砸向了共工。   一股倾天的威压很快就充满了沙漠之甍,鸟兽全部匍匐在地,不敢发声,欧阳明日与欧阳少恭也觉全身颤栗不已,这当中就属尹千觞修为最低,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晃了两晃就晕了过去。   八卦速度奇怪,快到肉眼难辨,共工四处躲闪,却仍然无法走脱,只听“轰” 的一声巨响,待八卦飞回之时,地上的共工已化成了一滩血泥,只留下一个浅淡的魂魄站在碎尸旁,呆呆的望着众人。   欧阳少恭抓琴欲往,却被献拉住。她柔和的说道“长琴,你可知女娲将魂魄带给你的用意!”   欧阳少恭皱眉不语,欧阳明日替他答道“想必女娲娘娘已知晓伏羲上神会将共工打入轮回,永除仙籍,她不愿见当年的事情重演,归还魂魄定是想让少恭恢复太子长琴沉静温和的心性,勿要冤冤相报重蹈覆辙!”   “还是吾儿聪明!”献笑看着欧阳明日,把他也拉倒了身边,又道“长琴,伏羲上神已恢复了你的仙籍,并言明随你意愿,何时重返都可!”   欧阳少恭没有显得多高兴,而是忧虑的问道 “那赤羽呢?他私下人界会遭受什么样的惩罚?”   祝融笑着拍了拍儿子道“伏羲上神早就免去了他的罪,不但无罪反而有功,稍后我们会以法力将沙漠之甍恢复原样,并可把它重拉回九天之上。”复又问道“吾儿准备何时回返?”   欧阳少恭沉吟片刻,跪地道“既然伏羲上神并没有说出时限,孩儿想与赤羽……在人界待些日子。”   祝融转向欧阳明日道“你怎么说儿媳妇?”   这声儿媳妇把欧阳明日叫的满脸通红,急忙跪在欧阳少恭身边道“赤羽与长琴一般想法。”   “好吧!”扶起两人,祝融叹了口气道“孩子大了也不由爹娘,罢了,就依你们吧!”他对赤水女神点了点头,两人同时施法,只见光华点点,落于树木山巅,不消片刻沙漠之甍便已恢复了原样。   待沙漠之甍恢复如初,祝融转过身爱怜的看着两人,忽地一手一个,将他们紧紧的抱住,松开后,就头也不回的迈入了云端。   “父亲……”欧阳少恭悲唤一声,伸出的手僵在空中,许久都不曾收回。   献同样抱了抱两人,慈爱的说道“唯恐三界生乱,上神的法身不可在凡间待的太久,娘会和你们的爹在光明宫中等着你们,归来之日我们便永不分开!”   欧阳明日泪眼婆娑,重重的点头。欧阳少恭把他拥进怀里,目送着献的离去。   两人一动不动的站了一个时辰,欧阳少恭才低柔的说道“明日,或许是我太过执着,于人世间遗憾太多,才不愿就此回去,却连累你陪我一起受苦。”   欧阳明日转身抱住他道“少恭何须说这些话,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明日!谢谢你!   谢谢你这千年来无怨无悔的等待,也谢谢你不计得失的付出,更谢谢你愿意给我一个温暖的家!   他终于可以不必带着虚伪的面具去面对爱人和朋友,可以不必靠抢夺别人或者畜生的身体去生存,更勿须害怕被人看穿他不同于他人的异类身份,他是一个完整的人,他终于也可以堂堂正正的活着……   这一天他盼的实在太久,久到跟本不敢去信……   用力的搂住这清瘦的身体,怀中人的体温让他心底异常的平静,欧阳少恭面带笑意的闭上了眼,一滴隐忍了多时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滴入了欧阳明日的发丝。 作者有话要说:     ☆、双欧阳   “嗯哼!”一声干咳惊的两人立刻分开,转过身才发现昏迷的尹千觞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手中的法杖和脸上的面具均已消失,瞬间又变回了只知醉生梦死的浪子。他拔出酒塞猛灌了一口问道“共工已经死了?”   欧阳明日脸色微红,急忙背过了身。欧阳少恭到没觉有什么好害臊的,他转眸回道“是死了,但却也并没有真的死。”   尹千觞奇道“此话怎讲!”   欧阳少恭淡淡的道“死的只是他的法身,他的魂魄已经进入了轮回。”   “哦!这样也好!”如果一个上神被打的形神俱毁,尹千觞反而会觉得不太可能,这也算是最好的结果。   “我们走吧,他们一定也都等急了。”欧阳少恭面色平和,此刻他心里已不再有什么不甘,他有了不离不弃的最爱之人,也有肝胆相照的朋友,上天还回了他的公道,父亲更是从来都没怪过他,人生如此,理当圆满了!   “我也得赶紧去找弄月,这酒馕都快空了,人生若是没了酒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分别!”尹千觞豪迈的大笑几声,忽往前方一指,惊愕的道“怎么来了那么多人?好像是……皇家御林军?”   顺着他的目光一看,果见远处骏马奔腾,扬起了一大片尘土,最前面的身披金盔战铠,高大魁梧,看起来异常的骁勇。看清此人的面貌时,欧阳少恭忍不住皱了皱眉,快步挡到了欧阳明日的身前。   欧阳明日自然也看得极为清楚,不禁轻皱秀眉,只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人世间的父亲欧阳飞鹰。   莫非他仍不打算放过自己,因没能帮他拿到玉玺而派兵来捉拿他?   在几人深藏戒备之时,大队人马已来到了近前。欧阳飞鹰翻身下马,他并没有命人抓欧阳明日,而是急问道“敌人在哪,究竟是何人,敢与我欧阳飞鹰的儿子为敌!”   那日他在屏风后听到玉竹夫人的与欧阳明日的对话后,心中久久难以平静,他做梦也没想到那个被他丢弃的孩子竟然还能活着,而且还长成了如此博学的俊秀少年。   其实早在第一次与欧阳明日见面时,他的话就让他就有所怀疑,却只当是巧合也并没多想,直到他冒死相救,接连为他挡下了两掌,心中的疑虑便逐渐扩大,为了弄清这个真相,他才让妻子返回了水月庵。   当日他何尝不想出去与他相认,可一想到当初是自己命人将他杀死,如今还有什么脸去与他面对。懊悔,自责,思念,种种的情绪不断的折磨着他,令他痛苦不已,食不知味。几经思量他忍不住再探欧阳山庄,相见自己的儿子。不料一去才知道儿子竟然再次受伤昏迷不醒,隐约中他知道欧阳少恭要带他来沙漠之甍,更知道他们似乎要和什么人交战。   回到皇宫他便开始调兵遣将,即使倾尽全国之兵,也不能让儿子有损分毫,二十几年了,这是他第一次为儿子尽一分父亲的责任,也是唯一一次机会,要是欧阳明日真的出了什么事,就算他悔断肝肠也难以挽回。   欧阳少恭神情一松,接着就与欧阳明日面面相觑。他的想法与欧阳明日一般无二,没想到结果竟这般的出人意料。   “此处并无敌人,劳欧阳城主如此兴师动众,臣实在受宠若惊,不胜感激!”   他方才好像叫了自己儿子?抑或是自己的错觉?欧阳明日实在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缓了缓情绪,欧阳明日以臣子之礼,弯身下拜。   欧阳飞鹰一把扶起他,惊喜的问道“明日,你的腿已经好了?”   欧阳明日低头道“已经好了。”   欧阳飞鹰大笑了三声,紧抓着欧阳明日的肩膀道“好儿子,好儿子!好……”话没说完嗓音便有些哽咽。   这几声儿子叫的清晰在侧,欧阳明日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他声音微颤,低低的喊了一声。“爹!”   “你叫我什么?”欧阳飞鹰无法置信的瞪着眼。   “爹,爹爹!”欧阳明日快速的喊了两句,挣脱欧阳飞鹰手臂,跪下磕头。   欧阳飞鹰怔了怔,一把把他拽起来,紧抱在怀,复又拉开来仔细打量,眼看儿子俊美不凡,再想起当日他在襁褓中无助啼哭的样子,顿时心酸难耐,双目通红。欧阳明日的泪水也在眼圈不住的打转,然两人都硬忍着没让眼泪滴落出来。   随后欧阳飞鹰将欧阳明日带到了三军之前,抬手喝到道“你们听着,这就是朕的长子欧阳明日,若有谁敢对他不敬,就是对朕不敬,朕必诛之!”   后面的人马足有千人之多,闻言齐声呐喊道“城主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千人齐呼,犹如山呼海啸,喊声震天。许久之后欧阳飞鹰满意的点了点头,大手一挥,这震耳欲聋的声音才慢慢止歇。转头之际,他看到了那堆已经看不出是何面目的尸体,不由问道“这就是你们的敌人?”   欧阳少恭含笑道“正是,不过他已经死了,他就是半天月,从此以后城主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半天月?”欧阳飞鹰忙上前查看,然那只是一推碎肉,根本无从分辨。他询问般看向了欧阳明日。   欧阳明日颔首道“爹,这确实是半天月!只要您勤政爱民,以后便可稳坐江山了。”   欧阳飞鹰看了看那堆碎肉,便吩咐手下把他埋了,毕竟他们相交一场,怎也不能看他暴尸荒野。   “无论生前如何,死后也不过是黄土一坯!”欧阳飞鹰感慨的说了一句,又对欧阳明日道“爹老了,不能在皇位上坐一辈子,不过也总算后继有人了,爹相信你即位后一定能令四方安泰,国富民强。”   欧阳明日笑了笑道“那个位置并不适合我,儿子早已下定决心,与少恭一起浪迹天涯!”   欧阳飞鹰脸色微变,许久以后颓然说道“也罢,我这做爹的从没给过你一分父爱,如今更不能要求你什么,就按照你的心意好好的生活吧,只可惜国家将少了一个明君!”他看了看欧阳少恭又道“更少了一个贤臣。”   欧阳少恭抿嘴一笑,转过身假装去欣赏风景。   “爹您不用担心,其实有一个人比儿子更适合做一个贤君,只是不知您愿不愿意,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能认他为义子。”欧阳明日目光灼灼的紧盯着欧阳飞鹰。   “哦?此人是谁?”欧阳飞鹰嘴上这般问,目光却再次看向了欧阳少恭。如果明日说的是他,他肯定会立刻点头同意,但心里也知道基本没这可能。   “四方城的捕头臭豆腐!他宅心仁厚,比任何人都更适合当个明君。”欧阳明日看了眼丛林深处,又道“那日爹爹曾问过我可曾听说过皇甫仁和,想必爹已知道了他的身份,如果您认下了他,于您于他都将是最好的选择,也是这四家恩怨最恰当的解决之法。”   “这……”欧阳飞鹰拧眉不语,要让他把亲手打下来的江山送给一个外人,一时间让他难以接受。   欧阳明日理解他心情,温和的说道“爹,如果您觉得他是外人信不过,不如就把盈盈嫁给他,俗话说女婿等于半子,我想他一定会为您尽孝,为国尽忠的。”   欧阳飞鹰仍没说话,欧阳少恭却在心里不住的赞同,如若欧阳盈盈真的嫁出去了,就不会来缠着自己,也省的大家尴尬。   “我会考虑的!”许久之后,欧阳飞鹰说道。   既然是虚惊一场,以他一国之君的身份自不能在此久留,大队人马刚来得及喘了口气,就又掉转马头折了回去。   当夜欧阳少恭与明日重返神月教,拿到玉玺后将其解散,无家可归者充入军队,另有一些实在不愿离开的,欧阳明日不忍他们在江湖上被人欺凌,欧阳少恭便选了一个人作为新任教主。说来也巧,此人名叫元鹏,样子长得却极像他多年前救下的元勿。   几日后朝中传来一件大事,欧阳飞鹰认捕头臭豆腐为义子,并将公主赐给他择日完婚,一时间街头巷尾议论纷纷,都说这小子傻人有傻福,竟被皇帝看上了眼,甚至有不少人都放弃了原来的讨生计的活,跑去卖豆腐,期望这样的好事哪天也能降临在自己的身上。   与此同时上官燕与司马长风的伤势也已恢复,于沙漠之甍中拜堂成亲,他们成亲那日欧阳飞鹰再次来到了沙漠之甍,为弥补二十年前犯下的过错,他将司马长风与弄月一并收为义子,各封为王,加封上官燕为飞燕公主,并钦赐宅邸,然几人都已习惯了沙漠之甍,谁也不愿接受封赏,未免欧阳飞鹰脸面上过不去,几人都只要了御赐的虚名。   玉竹夫人也被接到沙漠之甍中同住,当她得知儿子喜欢的人是欧阳少恭时大为震惊,然想到明日身世多舛,好不容易能找到让他开心的人,也就默默承认了,欧阳飞鹰到是看得很开,因他一直看重欧阳少恭,所以并没太排斥两人的感情,但他也下了一道御旨,皇甫仁和与欧阳盈盈的第一个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要送给欧阳明日,并改姓为欧阳。   数月之后,虹销雨霁,有一人独站在高山之巅,看着脚下的苍树环溪,感叹道“总算是雨过天晴了!”   此人身形颀长,容颜俊秀,两缕青丝垂于双鬓,眉间朱砂闪烁流华,一身金衣锦袍迎风而舞,于这雨后的薄雾中更显仙姿飘渺,清美华贵。   “为何我觉得仍是阴云密布!”一道人影从雾霭中慢慢的显化出来,那人身穿一件明黄色的织绣长袍,长袖飘飘,袍裾飞扬,一头乌发随意的束在了脑后,看起来甚为飘逸洒脱。   他嘴角挂着柔如春风的笑意,双目含着浓化不开的深情,双臂一展,把金衣少年从背后抱住,在他耳边低喃道“明日,我也想要和你拜堂成亲!”   金衣少年轻哼一声,点着他的脑门道“你啊~真是胡闹又任性!”话没说完,他自己却先笑了……   正文已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完了,又想哭又想笑的赶脚,嗷嗷嗷,的确像夙玉小伙伴所说的那样,好像看着亲闺女一点点的长大,一撒手就嫁人了,嘤嘤嘤。   有很多话想对你们说起,一时间我也不造该说什么,总之如果没有你们的陪伴也许久写不了这么长,也许大家花几分钟就看完了,我可能要花几个小时去构思,去研究人物的心理和表情,特别人同人,因为大家有了先入为主的概念,我写的更是战战兢兢,怕人物崩裂,怕剧情出现BUG,总之人物应该还是崩了,我真尽力了嘤,感谢你们宽容与支持,让我能继续写下去,并把它写完,给了剧中所有人一个圆满的结局,正是你们每一章的评论才能让双欧阳如此圆满,我真的很感动,也许你们只是单纯吐槽剧中的某人或者某件事,但对作者来说,评论哪怕是一个字,一个表情都将是莫大的动力,感谢你们一路陪伴着双欧阳,看着他们慢慢的相信相爱,并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还有那些从开始就陪伴我走到现在的小伙伴,一路补分的小伙伴,还有身在异国他乡的小伙伴,每章都能看到你们的身影,你们的名字我也都得很清楚,还有那些收藏此文的盆宇,我就不一一多说了,再次感谢!   昨天我还说完结后我一定会大笑三声,原来写到现在的时候也会泪目,嘛~~~~~小伙伴们,江湖再见~~~~~   红包也只能在另一个号上遇到再给了,这个没签约不让给嘤。最后发群体动大招沧海龙吟----全体么么哒。      ☆、双欧阳   阳光斜入窗棂,直射到床榻上,上面的人侧身躺着,舒眉展目,睡的很香甜。他薄削的唇角微微翘起,唇畔上带着一丝恬淡的笑意,整个人显得异常的柔和。   “少恭!”   欧阳明日轻手轻脚的来到床前,喊了一声他仍未醒,便弯下腰静静的看着。忽地,眼角中升起一丝促狭之意。与他缠绵了这么多次,还从来没试过把他压在身下的滋味,不如趁他睡着……   想罢他慢慢的把欧阳少恭翻转过来,让他在榻上躺平,翻身之时欧阳少恭轻“嗯”一声,顿把欧阳明日吓了一跳,屏住呼吸等了一会,见他仍没有醒的意思,才无声无息的抓向了他的封腰。   封腰一落,那件长袍顿时松松的散开,看着他匀称的身体和那两条修长的略微分开的双腿,欧阳明日的心跳瞬间加速,快了许多。   “少恭~”站了片刻,他又试探着唤了一声,欧阳少恭呼吸平稳,并无回应。   欧阳明日弯眸一笑,心道“那就别怪我了!”他翻身上榻,压住欧阳少恭的双腿就去拽他的里衣。   “明日?”欧阳少恭猛然惊醒,见骑在他身上是欧阳明日,紧绷的心神顿时缓和下来,随后不解的问道“你……你这是……”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醒了,既然被发现,欧阳明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把扯开他的贴身长衫,嘴上笑道“少恭,你可曾听过颠鸾倒凤,今日我们就来学做一次如何?”   “你……你想……”看着那张不怀好意的笑脸,欧阳少恭微微一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惊叫道“明日,你快下来,这……这可使不得……”   “为什么使不得,你轻薄我时怎么没听你说过‘使不得’!”欧阳明日死压着欧阳少恭的双腿,伸手去抓他的里裤上的腰带。   欧阳少恭拼力的挣扎,欧阳明日就是强压着他不放,两人撕扯了足有半柱香的功夫,欧阳明日渐落下风,唯一的收获就是扯下了欧阳少恭的裤子,可却因体力之故始终难以将他压倒在身下。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瞬息之后,弄月与尹千觞推门而入。   里面的情形顿令两人大饱眼福,这绝对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欧阳少恭。   只见他发丝凌乱,一脸惨白,身上的衣衫早已碎裂成片,贴身的长裤也被拉到了腰下,臀部的曼妙曲线就这样无遮无掩的呈现在两人面前。   两人先是一脸惊愕,随后相视一笑,站在床边欣赏起来。   欧阳明日大急道“他力气太大,我压不住他,你们还不快过来帮我!”   “不要……尹千觞,弄月,你们敢!”欧阳少恭更惊,失措的脸上完全没有了往日的从容。   弄月折扇一展,不疾不徐的说道“让我帮忙到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欧阳明日神情一喜,急道“只要你帮我制住他,我什么都答应你”   “好,你只要你答应让我也染指一下少恭,我就帮你。”弄月跟本就不看欧阳少恭,他只是笑吟吟对欧阳明日说。   “嘿,我和弄月一样想法!”尹千觞撸着袖子,紧跟着开了口。   一听两人这话,欧阳少恭当即面无人色,双唇不住的哆嗦,他软声求道 “明日,不要答应他们,你是不会做出这等败德之事的。”复又转头大吼道“尹千觞,弄月,我要杀了你们!”不论欧阳少恭说什么都没人搭茬,就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一般。   欧阳明日想都没想点头说道“我答应你们,快来帮我按住他。”   尹千觞与弄月齐齐点头,扑上来各抓住欧阳少恭的一只手臂,把他死死的按在床上。欧阳少恭惊惶不已,死命反抗,可双拳难敌四手,不消片刻就被三人彻底制服,难以动弹。   欧阳明日哈哈大笑道“少恭,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尹千觞一边按着欧阳少恭,一边催促道“欧阳公子要完事了,就换我来!”   弄月登时大怒,飞踹了尹千觞一脚道“赛华佗事毕该换我才对,我一直喜欢少恭,在说了,这主意可是我想出来了。”   尹千觞反驳道“我也喜欢少恭,我喜欢的比你还早,要论先后,也是我先抱他!”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你们都要……都要对我……”一个口气憋在了嗓子眼,欧阳少恭差点被几人的对话气晕过去。“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然被三个男人压着,除了脖子,他全身上下基本就没有能动的地方。   “少恭!”欧阳明日弯着眸子笑道“左右大家都这么喜欢你,你就不要推辞了,我会最先疼爱你的!”说罢脱下了衣袍,分开欧阳少恭的双腿就挺了进去。   “啊!!!!!!”欧阳少恭身体一颤,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   …………   “少恭!”欧阳明日猛然起身,四周朦胧不明,天色正暗,原来……是个梦。   昨夜四人在一起喝酒赏月,子时方休,回房时都已醺醺欲醉,大概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做了这样一个荒唐的梦。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欧阳明日忍不住笑了,少恭那种垂死般的声音还真是可怕,竟把他惊出了一声冷汗。但梦中的少恭也实在是有趣的很,特别是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当真是难得一见。只是……那一张妙不可言的脸,他怎么会让弄月和尹千觞见到,少恭是他的,生生世世都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明日,你怎么起来了?做恶梦了?”欧阳少恭被他惊醒,体贴的拿了一件外袍给他披上。   欧阳明日低垂着眉眼道“没……没什么。”欧阳少恭就在身侧,他却不太敢去看他的脸,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笑出声来,若是给他知道自己做了这样梦,他是一定不会轻饶他的。   “没什么就好!”欧阳少恭温柔的说了一句,揽着他躺下,欧阳明日却转过身背对着他。欧阳少恭皱了皱眉,撑起身体道“怎么不看着我?莫非你梦到什么不好事的?或者……在梦里我负了你?”   憋着笑意,欧阳明日含混的说道“没有,趁着天还没亮,你再睡会去吧,我又有些困了!”抓起被子把身体裹的严严实实,完全忘记欧阳少恭还暴露在外面。   欧阳少恭越看越奇,挑开被子,暧昧的说道“我怎么觉得你清醒的很呢!要是没有我的帮忙,恐怕你一时半会都睡不着吧!”大手在他腰上游走了一圈,便往胸前摸去。   “别胡闹……我真的想睡!”捉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欧阳明日不悦的斥道。   “我就喜欢和你胡闹!”低头在他脖颈上浅吻了一下,欧阳少恭低沉而蛊惑的说。   欧阳明日轻轻一颤,想把他推开,欧阳少恭反而变本加厉,把他转过来压在了身下,欧阳明日强行推他,这一幕竟与梦境之中的情景及其相似,他忍不住想到,尹千觞与弄月不会真的过来吧,随即又暗笑自己多虑,他们俩早就喝的酩酊大醉,跟本就不可能在此时醒来。   保持了一瞬的清醒很快就被雨点般的细吻击的粉碎,所有的抗拒都变成了细碎的呻、吟与低喘,在此强烈的攻势之下,欧阳明日身体越发的燥热难耐,不由搂住了欧阳少恭的脖子,弓起上身想要索求他更多的温柔。   黝黑的双眼早已被迷离渲染,欧阳少恭拦腰抱起了欧阳明日,让他坐在自己身上,一手揽着他光洁的后背,一手拖在他的脑后,噙住那两片诱人的双唇,继而撬开他的牙齿,轻允着他的舌尖。   欧阳明日的呼吸逐渐粗重,呻、吟声也不断从齿缝间溢出,难敌的热意使他脑中空白一片,情不自禁的摸向了欧阳少恭的双腿之间。把他的炙热的抓在手里便胡乱的揉搓起来。   身体猛然一僵,欧阳少恭的神色扭曲的低喊道“明日,你想要我了吗?”   欧阳明日紧闭着凤目,喘息道“少恭~我……我……”   “你怎样……我要你告诉我!”欧阳少恭的神色越发的痛苦难耐,但他却爱极了欧阳明日这副意乱情迷的模样,更想听他亲口说出他要的什么。   “不要问……”   欧阳明日想移开手,却被欧阳少恭紧紧的按住,五指附在他的手背上,与他共同握住自己的坚、挺慢慢的拂动起来。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欧阳明日说道“我要你看着我,感受我,我每一寸肌肤都是你的,明日,如果你想要,就告诉我!”   “少恭……”欧阳明日轻喘了几声,半睁着凤眸,神情颇为急切的说道“我……我想要你……”   欧阳少恭勾起了唇角,轻吻着他道“来吧,明日,我什么都愿意给你!”托起了欧阳明日的双臀,把从分、身上滴落的汁液涂抹到他的臀间,接着轻柔把他的腰肢按向了自己的腿间。   “啊~”欧阳明日身体后仰,婉转的低呼了一声,两人贴合处瞬间紧密无隙,欧阳少恭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再也无法忍受急欲喷发的烈火,搂住明日律动起来。   天色已然放亮,香帐中仍未止歇,一道高大的身影快步走近,在离房门数十步之处停下脚步,继而满脸通红的原路返回。   不远处的树下还有一个白衣飘飘的身影,那人见前者回来怒声道“尹千觞,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让你喊他们俩过来用膳吗?喂,你酒醉还没醒?脸怎么这么红?”   尹千觞快步走到他的身边,手指往唇间一比,示意他小点声,不要惊动了屋中的两人。   弄月哪里知道是什么情况,大骂道“莫非他们还没睡醒,你就不能进去叫吗?昨夜喝了那多酒,不吃饭怎么行……唔!”话没说完,嘴巴就被两片微凉的嘴唇的堵住。男性的气息很快充斥脑海,弄月愣愣的瞪着他,竟然忘记去打。   尹千觞也并非有意,他想把那两片扇动不已的嘴唇掩住,情急间竟然想到这个。   或许……是被房内的声音感染!一定……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番外简直无节操到极致了233333333333绝壁会被锁吧,希望明天的番外能正常点,不过估计也够呛23333333。   另外我还想看看有多少人虚惊一场哈哈哈。      ☆、双欧阳   沙漠之甍内一切如故,上官燕喜得一子,取名为司马双,因多了这个孩子弄月与司马长风的关系顿时有了明显的好转,以前见面都只是点头而过,现在却不时跑到上官燕的住处去逗弄小侄儿。   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他并非有多喜欢哄着孩子玩,而是想避开尹千觞。   那日两人莫名其妙的接了吻,惊醒后弄月勃然大怒,抓着尹千觞就是一顿暴揍,尹千觞也自知理亏,并未还手,可弄月仍然不觉解气,直到赏了他数十支钢针,心里才稍微平静一些。尹千觞要不是少恭的朋友,他发誓一定会给他喂一颗世界上剧毒之药,让他求生不得,求死无门,只可惜这个人他杀不得。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接下来就是无休止的尴尬。只要他一看见尹千觞的背影,就能想起他那带着淡淡酒气的温热鼻息,每每想起那种感觉,心中更是异样突起。   平日里的淡定自若全部被那一吻破坏殆尽,他恨极了尹千觞,为防忍不住出手杀死他,还是决定与他少见为妙。   这日他在上官燕这里待了大半天,直到孩子饿的啼哭不止,他才悻悻的离开,可又不想直接回去,在外面转了一会就来到了少恭和明日的住处。   一进门见欧阳明日正坐在轮椅上品着茶,不禁打趣道“赛华佗还真是个念旧之人,腿都好了这么久,仍不舍扔掉这张椅子。”   欧阳明日抬头笑道“坐了这么多年难免不会产生感情,即便腿好了,也觉得这张椅子最合我意。”   看了看手中的阴阳扇,弄月叹息道“赛华佗是个多情之人,然事实也确实如此。”复又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少恭不在吗?”   “嗯,”欧阳明日点头道“他与千觞去了神月教,今日估计不会回来了!”说着到了一杯香茶递给了弄月。   弄月接过喝了一口,赞道“好茶!”随即又惊问道“他们去了神月教?”尹千觞这货可没跟他说过,当时因房子紧缺两人迫不得已住在一处,从那以后,无论各自做什么都会适当的知会一声,这次他竟然一声不响的跟少恭跑了!他竟敢这般忽视自己,弄月不禁有些牙痒。   见他把茶水一饮而尽,欧阳明日眼中现出一丝难以测度的笑意。他放下杯道“少恭虽选出了新任教主,然他武功平平难以服众,今日又出现不少扰民之辈,这事端由我们而起,总也不能看着不管。”   “赛华佗隐居于此,心仍记挂着世人的疾苦,在下佩服!”弄月转杯而笑,心中却闷堵不已,在他看来只能他无视尹千觞,绝对不可以被尹千觞忽视。   “你嘴角含笑,眼中却满是怒色,莫非在怪他不告而别?”   心事被欧阳明日一语道破,弄月耳根发热,他掩饰道“我与他非亲非故,何来怪罪之说,充其量也不过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路人。”   “真的吗?”欧阳明日似笑非笑的问道“你真的就只那么想?那日我屋外的树下……这几日你与他避而不见……还要我全部说出来吗?”   弄月脸色微红,感情人家什么都知道了,这也难怪,以他与少恭的身份,怕是沙漠之甍内任何一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的耳目,何况还离房屋如此之近……   “事情根本不是你所想的那样,那天……那天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唉,不说也罢……”如果他面前的不是赛华佗,这种事打死他他也不会说出来,可说道最后也不晓得该怎么开口,事实上他也不明白尹千觞抽的是什么疯。   欧阳明日从轮椅上站起来,走到他的身前。“何必寻找诸多的借口,只要问问这里,便可知晓答案!”他在弄月胸口轻轻一点,便施施然的走出了门。“今日阳光大好,弄月若心情不快不如陪我去皇宫里走一遭。”欧阳明日含笑着回头询问。   “赛华佗兄妹叙旧在下还是不去煞风景了,我还想去看看小双,这就走了!”   弄月说罢,转身离开,他并不怪赛华佗把那件事说出来,但也没办法在这里待下去,他竭力不去想那种感觉,然经欧阳明日一提醒,瞬间他便忆起了双唇相碰的滋味,更恐怖的是小腹下热流突起,竟有些无法抑制。   看着弄月惶急的背影,欧阳明日低低的道“当日在春风得意宫你帮了我一次,如今我也回你一次,你可别怪我的手段不太光明,谁让你当日骗我说和少恭……!”他抿着嘴笑了笑,旋即转身叫道“尹千觞,你还准备躲到什么时候!”   房侧走出两条身影,正是尹千觞与欧阳少恭。   “欧阳公子,这……我真没有那个意思,那天实在是……实在是……”一想起两人所为都被人看在眼里,尹千觞就忍不住脸红。   这几日弄月一直对他避之如虎狼,说实话尹千觞相当郁闷,更郁闷的是连酒都没得喝,他也曾去到外面买酒,然尝惯了弄月佳酿,外面的货色竟然无法入口。今天一大早弄月又独自离开,百无聊赖之下,尹千觞才跑到了少恭这边,没想到两人的事被欧阳明日毫不留情的说了出来。   “千觞,莫非你还像当日那样摇摆不定吗?”欧阳少恭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酒没了可以重新酿制,若人丢了只怕再难找回了!你并不愚钝,难道还不明白珍惜眼前人的道理!”   尹千觞呆站了半晌,他明白欧阳少恭的‘摇摆不定’指的是什么,那时他既同情少恭的遭遇,又放不下自己妹妹,两人的友情虽恢复如初,然想起当时之事,难保不会心存芥蒂。   到了这个世界,他与弄月患难与共,那一吻虽然有些突兀,但若换成易山,就算给他吃了春、药,他也不会真吻下去。不管他把弄月当成谁的影子,他对他……终是有情。   许久之后他加重语气说道“少恭!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告辞!”随后腾身而起,转眼便没入丛林,喜欢就是喜欢,他尹千觞顶天立地,难道这点小事还不敢承认!   “明日,你觉得他们能成吗?”欧阳少恭来到院内的竹椅上坐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好,才眯着眼问了一句。   欧阳明日眼波流转,高深莫测的说道“不成也得成!”   “觊觎之心尤不可忍,若他们不成,我始终难以心安!”最后这句他说的声音极小,欧阳少恭竟没听清,便复合道“若他们能在一起,倒也是美事一桩!”   欧阳明日凤眸微弯,没有接口,心中却道“弄月啊弄月,你绝对想不到大夫也是会用毒的,只是解药偏门了些,必须活人才可!”   欧阳明日一向光明磊落,弄月自以为知他颇深,做梦也没想到他会在茶水中动手脚。他一路奔走回到了住处,可却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不但身体上燥热难忍,心里更是升起阵阵无法抑制的冲动,有生以来他第一次迫切的想找个人,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能抱着他就好。   这种感觉越演越烈,最后竟不能自制,他终于明白并非是因那一吻回忆,而是他中了毒,还是一种极为强劲的春、药。他试了很多种办法,顿发现此毒不但无法用内功压制,也无药可解。   片刻之后已折腾的全身湿透,大汗淋漓,他根本不能回去找欧阳明日,只要一站起来下身的衣袍就会露出异状,弄月是个极要脸面的人,这种情况下他怎敢出门。   热浪一波波涌上脑海,弄月的神智几乎被燃烧殆尽,拼着仅剩下的一丝清明,他哆嗦着从怀中摸出一瓶毒药,虽不能解毒,至少能立马晕过去,总好过如此受苦!   刚咬开瓶塞,还等倒入嘴里,瓶子就被一只手给抢过去,被折磨的昏昏欲疯,他根本没发现屋子里又多出了一个人。   “弄月,你怎么了?怎么吃毒药?”尹千觞赶回时刚好撞见。   那只大手与他轻轻一触,弄月顿觉心头的燥意渐缓,忍不住紧紧的抓着,身体也不受控制的缠了上去。   “抱我……”他喘息着说。   “……”尹千觞听话的抱住了他。   “吻我……”他喘的更厉害。   “……”尹千觞呆愣一下,也乖乖照做。   只听“刺啦”一声绵帛的脆响,尹千觞的衣服被他大力撕碎,两人瞬间便坦诚相见。   “这……这也太快了吧!我……我还没有准备!”尹千觞神色略窘。   弄月根本就不理他,手腕一用劲顿时把毫无防备的尹千觞推到在地,看着爬到自己身上的弄月,尹千觞结巴的问道“难……难道……我是在下面那个?”   弄月神色眯离的看了他一会,忽地一挺腰身坐了上去,身体被异物充满,他非但没觉得痛苦,反倒生出一种疯狂的快感,他摇晃着柔韧的身体,在尹千觞目瞪口呆时,艰难的说道“我怎么能……这么能容许别人压在我的身上!”   还是我骑在你身上更好些,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喷涌的情、欲所淹没。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总番外。   ☆、双欧阳   尹千觞与弄月很快就如漆似胶,除了这二人成了好事之外,还有另一件事让欧阳明日欣喜不已。   欧阳盈盈一下子得了一对双胞胎,还是一对男婴,待婴儿满月后她遵照圣旨把其中一个孩子带到了沙漠之甍。   小婴儿长的粉粉嫩嫩甚为可爱,欧阳少恭接下后便紧抱着不再放手,欧阳盈盈见他如此喜爱自己的孩子忽感到遗憾尽去,这一世她得不到欧阳少恭的爱,她的孩子却轻而易举的得到了,这也许就是一种另类的延续。   “大哥,能陪我走走吗?”满屋子人都围着婴儿打转,欧阳盈盈与欧阳明日顿被挤到了一边。   “嗯!”看了一眼笑逐颜开的欧阳少恭,欧阳明日笑着点了点头。   苍翠遍地,彩蝶飞舞,更有无数奇花异草,欧阳盈盈假装欣赏着此间的风景,走了好久,都没有开过口。   直到在瀑布下站定,她才轻声说道“大哥,对不起,当时我不知道你的身份,说了许多过头的话!”   “我并没怪过你,”欧阳明日温和的说了一句,又垂眸道“盈盈,一年不见,你长大了,也更有母仪天下的风范,有妹如此,为兄倍感欣慰!”   欧阳盈盈的变化确实是极大的,她举止有度,大方得体,根本看不到从前那刁蛮任性,颐指气使的身影,她静静的站在水潭边,整个人散发着柔如皎月的母性光辉。   “谢谢你,大哥,我就知道你不会怪我!”欧阳盈盈低柔的说着,旋即嘴巴一扁,小孩子一般哭了出来。“这些年你一定过的很苦吧!”她哽咽道“边疆远离中原,物资匮乏,你的生活一定很艰难,可恨我从小锦衣玉食尤不知足!”   “不苦,师父待我很好,唯一的遗憾就是童年略显寂寥了些,”欧阳明日按着她的肩膀笑了笑道“一切都已经过来,现在不是很好吗,只是苦了你,孩子那么小就要与他骨肉分离。”   欧阳盈盈抹了一把眼泪道“就算父皇不下那道圣旨我也会那么做的,”她脸色微红的道“你和少恭的事我都知道了,能有你们两个疼爱着他,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得知心爱之人喜欢的对象是她亲大哥时,欧阳盈盈差点疯掉,用任何语言也无法形容她心中的惊怒与悲愤,待心神冷却时她不由回想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每一个表情和眼神,还有那日她说欧阳明日时,欧阳少恭那副震怒的神情,也许他们早就情根深种,只是自己没看清。   心灰意冷之下她遵从父亲旨意嫁给了皇甫仁和,直至知道了四家的恩怨,才对皇甫仁和由同情生出了爱意,同时她也明白了许多,当一个人的眼中装着另一个身影,便无法容得下他人。正如她现在对臭豆腐一般,即便他当了皇帝,也不可以有除她之外的女人……   两人在瀑布下谈了许久,这也是这对兄妹第一次像普通人一样,享受着最为温馨的亲情。   欧阳盈盈会和欧阳明日说她小时候如何捉弄宫女太监,欧阳明日也笑着告诉她自己从小就开始读书习武,不敢有一天的懈怠。   一晃眼夕阳西落,有侍卫前来迎接公主回宫,两人这才依依不舍的就此分别。   半年后,欧阳飞鹰传位给皇甫仁和,自己则跑到了沙漠之甍专心调、教孙儿欧阳长羽。   多了两个孩子顿令谷中多了不少趣事,古木天爱屋及乌对司马双宝贝的不得了,边疆老人亦是对欧阳长羽爱护备至,因来的过勤经常会惹得欧阳飞鹰暴跳如雷,多次与他大打出手。   弄月虽与少恭两人亲近,在孩子上还是疼自己的侄儿多些,尹千觞则更喜欢欧阳长羽,通常都被弄月以家暴对之。   最为轻松的反倒是欧阳长羽那两个名义上的爹爹,欧阳少恭只在孩子送来那天抱了一会,就被易山抢走带给玉竹夫人喂养,之后就只能远远的看着,有欧阳飞鹰和边疆老人守在门口,他们根本就无法靠前。   孩子一天天长大,他已不愿意再被别人抱在怀里,更喜欢在草丛中奔跑嬉戏。   此时欧阳少恭与欧阳明日方能感受一下陪儿子玩耍的幸福,可欧阳长羽似乎很不喜欢他们俩,每当看到两位爹爹时,他都会远远的跑开。慢慢的他们发现欧阳长羽似乎更喜欢一个人独处。尤其喜欢在瀑布下安静的站着,亦或立在断崖上,对着深幽的河水呆呆的凝视。   十年之后。   十六岁的欧阳长羽已长成了一个玉树临风的美少年,他面如冠玉,鬓若刀裁,单这俊美飘逸就颇有乃父之风。或许是和欧阳明日存在血缘,他清冷沉静的性情更像欧阳明日的翻版。然骨子里那股不羁与洒脱却像极了欧阳少恭。   比较另类的当属另一个孩子司马双,他比欧阳长羽大一岁,此子身形颀长容颜俊美,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只可惜他根本就没继承到父母孤绝高傲的性情,整天笑口常开,甚是随和。   两个孩子从小一起读书习武,一大推毛遂自荐的师父累的他们苦不堪言。   这日偶然得空,两人便跑到断崖上偷闲。   “我很喜欢水,我觉得终有一日我可以操控它们!”欧阳长羽凝然而立,褶褶生辉的双目中满是自信。   司马双笑嘻嘻的说道“我还觉得我是条龙呢!”   欧阳长羽嗤笑一声,摆明不信,但他说的话却并不假,从他懂事起,就感觉和水莫名的亲近,他甚至会有种错觉,只要他一招手,这条长河就会被他攥在手中。   见他不信,司马双跳起来拉着他的胳膊道“我可真没骗你,有多少次我都梦到我在这河水中张牙舞爪的飞出来。”司马双边说边用双手笔画,神情生动之极。   欧阳长羽淡淡一笑,道“那我们岂不是很有缘!”   司马双猛点头道“那是自然,”继而又严肃的说道“如果你真能操控水,可愿为我倾尽江河湖海,让我尽情遨游?”   “若我真能做到,必如你所愿!”   两人击掌三次,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在他们上方的山巅上尤站着两人,这两人对视一眼,全部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至此,全书完。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两个熊孩子····某两只来鸟,其中一只还是那么喜欢和别人立下誓言啊,233333,他们是谁估计大家也猜到了,两个爸比已被吓懵,哈哈哈····   (终于算是圆满了,感谢大家的支持与鼓励,在恭苏霸占JJ之际,这么冷的CP能被你们喜欢,我既欣慰又感激,有你们一路陪伴,我开心也很幸福,正是因为有你们不断的支持和鼓励,我才能在各种坎坷卡文时重新爬起来,是你们给了我每天日更的信心和动力,作为一个苦逼的作者,能被大家支持当真是莫大的幸事。感谢那么多喜欢双欧阳的盆宇,乃萌好好学习,千万不要为看书耽误了学业,如若有缘,江湖再见!)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